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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偶人怪村得仙丹

2025-03-30 08:08:50

天下处处有闹剧,雪也盖不了。

麻姑飞流的掌影到了叶宽的头顶,她手腕儿一拧,招式变了,猛地插向叶宽怀里,轻轻一带,明丽可爱的石镜到了她手里。

叶宽死里逃生,吓了一身冷汗,多亏她不想要他的命,否则他彻底完蛋。

石镜落入她手,怪事马上出现了,扑扑几声响,她脸上的麻子全跑到石镜上去,可爱的石镜顿时成了麻子脸,坑坑点点。

麻姑哈哈一阵大笑,石镜顿然崩碎,一股青气飘向布允。

叶宽一张口,把青气吸入口中。

麻姑一愣:小子,你吸进的是什么东西?叶宽周身一阵舒畅,笑道:运气。

你做梦也想不到我会因祸得福。

你一样也没想到,我并没有白干呢。

叶宽调息了一下,感到内气雄厚了许多,不适之感没了。

欢快地说:我也没有自舍无价宝,我早就希望它碎,但总不得法,你替我做了,岂不更好。

现在我若收拾你,恐怕你跑不了。

麻姑冷笑道:小子,你最好别有这样的念头,我纵然不是你的对手,但你绝对得不到好处。

我有一招同归于尽的妙法,大罗金仙也逃不了。

你若不信,现在就可以出手了,反正我已经老了。

叶宽盯了她一阵子,没有动手。

这老乞婆也许真有绝招,犯不着与她拼个你死我活。

他轻淡地一笑:我并不怕你的杀着,但我不想对你动手,你已经太老了,胜了你也不武。

麻姑笑了:这样最好。

若是有什么人想找我的麻烦,那他死定了。

片刻之前,也许我还没有资格这么说。

她一抹脸,麻子又出现了,比刚才的更大,更醒目。

叶宽一惊:你用脸上的麻子杀人?你还算聪明,麻子飞起来不比箭的威力小,没有人能躲得过去。

叶宽怔了一会儿:也许你有理,这样的绝招闻所未闻,堪称奇迹。

红母一世笑了起来:你真会想办法,把心思用到麻子上去了,可敬可怕。

麻姑没有说什么,目光射向了屋外,与雪混到一块去了。

她也许想在雪里找到失落的自己,也许她现在……王碧玉这时也恢复了过来,恨道:你为什么在我们身上动脑筋?我在自己身上想得太久了,想换个地方呢。

王碧玉举掌欲劈她,忽又收往了手,麻子若是跑到自己的身上来那可不是玩的,还是忍了吧。

她哼了一声,走到一边去,离麻姑远远的。

叶宽说:我们还可以在这里停留一下吗?我并没有赶你们,去与留随便。

叶宽迟疑了一阵子,还是决定留下。

夜幕降临时他们挤到了一块去。

雪夜很长,很静,但一夜无事。

黎明时分,麻姑与红母一世不辞而别。

过了一会儿,他们从屋子里走到雪地里,尽情地吐故纳新。

文明活动了一下身子软了,又犯了毒瘾。

叶宽只好再给他们服食雪精。

下了雪山,他们直奔西南。

顺着一道山岭走了许久,进入了深深的雪沟。

沟里的风刺骨,文明等人冻得缩着头。

他们出了雪沟,刚上大道,迎面碰上朱祖和薛不凡。

两个老家伙行得急,看见了他们立止身形。

薛不凡笑道:你们又去哪里发财?叶宽说:去印度,找吴畅。

怎么。

你也想投靠他?我要与他较量。

我不相信他是无故的,我自信不会输给他,我要证明这一点。

了不起。

薛不凡赞道:他确不是无敌的,但也不大好斗,你得找到他的弱点才行。

我要与他公平决斗,一分高低。

朱祖哈哈地笑起来:少年人,好志气。

你心中只要充满杀气,一定会赢的,杀气越盛,赢的希望越大。

叶宽笑道:多谢前辈指教,在下记住了。

他们欲行,薛不凡说:吴畅已不在印度,他已回来了。

若是老夫所料不差,他正在找你们呢。

文明等人顿喜,他回来了,那就不用万里行了。

叶宽说:前辈如何知道他已回来?我们与他干了一仗,把他揍跑了。

我们追到这里,让他跑掉了。

这小子实在滑溜。

叶宽点了点头:你们还要与他斗吗?当然,不把他摆平了我们绝不罢休。

王碧玉说:那我们一起斗他,我不信他就永不倒,他的身手总不会是无限的高。

薛不凡笑道:只要我们控制了这几个人,吴畅也就成了木偶,没什么难斗的。

他不是神,我们也不是黄毛猴。

叶宽摇头说:这不行,英雄争斗,要来得光明磊落,以人要挟胜了也没滋味。

朱祖说:我们还是先胜了再说,滋味是细品出来的,慢慢来吗。

叶宽仍不答应。

他既然救了他们,这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就不想再把他们推入火坑。

他要的是一种胜利感,并非为了杀人。

薛不凡见他迂腐得可笑,决定先缓一下再说。

什么都是变的,到时候你小子就顾不了许多了。

他向朱祖使了个眼色,两人笑了。

他们合在了一处,向回走。

慕容素心中十分难过,但她没有办法,只好随着。

她想飞离开去,浑身没有力气,唯有苦摇头。

文明的神色也格外阴沉,哀苦只有压在心底。

他们一行走了有一个多时辰,来到一个村子。

村子里无人走动,他们去敲门。

门开了,走出一个蒙头村妇。

她打量了一下他们,冷声问:我们来这里干什么?路过。

薛不凡说,村上怎么不见人走动?村妇说:我们这里正闹病灾,在村上走两趟头发就会掉光,现在村上的男女老少没一个有毛的了。

再多走两趟,就会见阎王。

众人一惊,这是什么怪病?女的不由伸手去摸自己的头发。

朱祖道:村上发生过什么怪事吗?村妇迟疑了一下,似乎有些害怕,但她还是说了:村里有口井,前几天忽地喷出人形的火团来,夜里挨家敲人的门,谁不给开,就烧掉谁家。

谁开了,全家人都掉毛。

从此没人敢上街。

她的话当然有漏洞,但众人也没在乎。

叶宽说:你亲眼看见了那团怪火?不是,我听人说的。

可我的头发掉了是我亲眼见的。

她拍了一下蒙着的头说。

王碧玉说:你家有好吃的东西吗?没有,连凉水也没有,我们都吃雪。

你们买你的,多给你钱,你怕什么!给金子也没用,这里太穷了。

除非你们想吃人,那也都是精瘦的,连一个肥的都没有。

王碧玉哼了一声,欲给她一巴掌。

叶宽盯了她一眼,似在训她,有些严厉,她没有动手。

朱祖思忖了一会儿,忽地笑起来:也许我们的运气来了,这‘人形火’不就是‘地阳丹’吗,若能为我们所用,那就大功告成了!薛不凡一惊:你是说它对我们的修行大有好处?朱祖笑道:好极了,这也许是天意,它就该为我们所用。

‘北斗逍遥功’成,斗吴畅就易如反掌了。

哈哈……薛不凡眼里顿闪奇光,他真想一掌拍过去要了朱祖的老命,那样地阳丹就可归他独有了。

但他又怕李华阳所言不实,那他就孤掌难鸣,更没法对付吴畅了!他略微迟疑了一下,朱祖笑了:你小子别动鬼心思,那团‘地阳丹’非一人能治,否则你已成死人了。

薛不凡哈哈大笑:我们真是一对难兄难弟。

朱祖问了一下井的位置,飘身就走。

薛不凡等人立即跟了上去。

一伙子人来到井口,把井围上。

井口不大,井也不深,井里的水清晰可见,看不出有什么奇异。

他们在井边站了一会儿,王碧玉道:那女人狡猾得很,说不定耍了我们呢。

朱祖摇了摇头:那她不是自讨苦吃吗?这井是不怎么样,但井也不可貌相。

等一会吧,到天黑什么都清楚了。

他们在雪地里胡天海地吹了一阵子,村子里有人探出了光头。

他们以为捉妖的来了,谢天谢地,以后又能吃井水了。

朱祖冲一个光头一招手,那个光头小心翼翼走过朝他点头哈腰。

朱祖说:那团怪火夜里一定出来吗?一定出来。

我见过它一次,把我的裤子都烧光了。

只是不觉得疼,太怪了!他还心有余悸。

朱祖拍了一下他的光头,和气地问:它都是什么时候出来?我说不准,大概是子时吧。

朱祖点了点头,笑道:别怕,我们给你们收服它。

家里有吃的东西吗?收服它需要力气呢,我们有些饿了。

光头连忙说有,带他们家里去吃。

几个人看到食物,一点食欲也没有了。

都是烂东西。

王碧玉气得哼哼:这个鬼地方,穷得草不生!朱祖看了几眼光头破烂不堪的家,心里也不是滋味。

这样的日子有什么过头,这些可怜的人呀!也许世界就是这样的,有的人大生就富有,有的人终生受贫穷,谁也改变不了。

薛不凡苦笑了一声:你的这些东西可不值钱,我们不买了。

光头似乎有些过意不去,只有傻笑。

叶宽道:你们就吃这些破烂,怎么能不掉毛。

光头嘿嘿笑,无奈又悲伤。

他们又来到井边,一边看雪,一边猜想。

夜扑下来时,刮起了西北风。

干冷的风冻得慕容素等人直打哆嗦。

但他们的精神不衰,都等着好运来。

夜一步步向深处走去,朱祖和薛不凡睁大了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井底。

叶宽和王碧玉也靠着井边不愿离开半步。

子时到了,来得那样迟。

众人顿时紧张起来。

忽然,井中水哗啦一声响,霎时红光满井。

朱祖急忙一个采气式,手伸向井口。

薛不凡亦如法炮制。

叶宽、王碧玉也不想放过这难得机会,也依葫芦画瓢。

文明等人靠不上去,只有在一旁呆站着,心里却希望地阳丹气进入他们的身体。

并口红光喷射,朱祖连忙发功采气。

突然,一团红色光气飞出井口,他们各自向自己采引。

人形火顿时被拉变了形,象只大蛤螟了。

那火欲飞开去,可被四人的内劲拉扯着终不能逃逸。

片刻,火淡了下去,仿佛它的血气被吸尽了。

噗地一声响,怪火寂灭。

朱祖等一下子坐到雪地上。

文明在一旁笑了起来:好玩,它还会撩人呢!朱祖站了起来,长吸了一口冷气,笑着说:不是它会撩人,是我们把它宰了。

薛不凡笑道:不错,它已成了我们腹中物。

叶宽乐得直笑:有趣,火气的力量不小呢。

修行五十年也未必赶得上这片刻所得。

朱祖说:现在你可以找那小子去决斗了,他再也不会是你的对手了。

叶宽顿时大喜,若胜了吴畅,终生无憾了。

朱祖说:夜里好赶路,我们走吧。

叶宽又给来了毒痛的人服食了雪精,一次人向北而去。

他们没法走得太快,奔波了一夜,也不过行了二三百里路。

黎明到来时,他们来到一条大河边。

河中央冒着热气的水奔流不息,河两岸结了的冰上覆盖着厚雪。

朱祖、薛不凡自忖能飞跃过去,其他人没办法了。

河水不浅,游过去不行。

叶宽说:往上游去,也许有摆渡的。

这是最简单的办法,别人无异议。

他们在河边走了有十里路,才看见两间摆渡人住的茅屋。

他们大喜,冲了过去。

到了屋前一看,茅屋的门关着,屋里没有人,唯有一趟脚印去了河边。

大雪天里不知摆渡人搞什么名堂。

众人踏雪到了河边,见一穿着蓑衣戴着竹笠的老前正在钓鱼。

正是孤舟雪笠翁,独钓寒江雪。

叶宽赞道:老翁神仙哉!不染一尘。

此情此境,让人拿不得剑。

薛不凡淡然一笑:若非陷入江湖,我也是诗人。

倘若人生重头来,我会另安排。

朱祖道:感慨多是妄言,没趣。

人生若能从头来,我还做道人。

薛不凡哈哈长笑,老翁却充耳不闻。

他们到了老翁身旁。

薛不凡说,你没有看到、听到别的吗?没有。

我眼里只有鱼,我已顺钓线到了水里,与鱼同乐。

我从来不钓鱼。

王碧玉笑道:那你钓什么?钓我自己。

什么时候把自己钓上了钓,什么时候就成了。

成了什么?王碧玉又问。

我非我,我非鱼,这就是成了。

叶宽点头轻笑起来:老先生看来是有为之人,妙论惊人。

我们可以过去吗?到那边。

老翁叹了一声,放下钓杆:大雪天也麻烦不断,看来我得换个地方了。

叶宽一怔:刚才有人过去了?我并不想给你们一个多么勤劳的印象,骗你们做什么。

是个年青人,好象有两下子。

怎么没有他的脚印?王碧玉问。

老翁漫不经心地说:难道你们找到河边来顺着的是别的什么吗?王碧玉惊道:那脚印是他的,你的哪?这里我已太熟了,用不着脚印了。

众人顿时向他的脚下瞧去,他走过的地方果然没有脚印。

无疑,他的轻功也到了踏雪无痕的境界。

文明不由赞道:好轻功。

老翁摇头笑了:若论轻功你们都比我强,我并不练什么奇术绝技,唯心静尔。

心静自身轻,这是很容易懂的道理。

叶宽感兴趣的不是他的高论,忙问:那人什么样?是不是普普通通的,很一般?我记不起来了,不过我知道他在找人。

找什么人?找姓文的,还有姓凌的,好象还找姓朱的。

他说了许多,我记不清了。

文明、慕容素顿时激动无比,恨不得马上冲过岸去。

用不着再问了,那人是吴畅无疑。

叶宽也感到一种快意,也许马上要与吴畅相遇了,决斗一定精彩无比,它将震荡整个江湖。

薛不凡与朱祖相对一笑,没有言语,那动人的时刻要来临了。

他们上了小舟。

老翁用竹篙向雪地一按,小舟划破水面轻轻向对岸岸飘去。

小舟到了河中央,水流急湍起来。

突然,老翁手中的竹槁一式横扫千军,向他们袭来。

与此同时,小舟翻了。

他们没有防备,全都掉到水里去,成了落汤鸡。

朱祖、薛不凡虽然轻功绝伦,也没能幸免。

老翁却安然无事,小舟不知怎么正了过来,载着他象离弦的箭射了回去。

老小子这回乐了,哈哈大笑,声音震得水面激起一尺多高的浪柱。

薛不凡等人吃了一惊,这老儿的内功好精深啊!会是谁呢?叶宽泼口大骂:老混帐!我们并没得罪你,为什么这么干?小混帐,刚才我在钓鱼呢,并非弄舟,坏了我的雅兴就该受到惩罚。

这是最轻的了。

他妈的,重的又怎样,还要人命吗?你小子叫唤也没用,还是快点滚蛋是正经。

朱祖恨得直咬牙,这跟头栽得也大大了。

他向郑大刚使了个眼色,两人被水而出,直扑老翁。

黄宁与林之君这下可忙坏了,在水中窜来冲去,抢救慕容素等人。

老头子真缺德,冰天雪地地把一于人弄到水里,上了岸可有罪受了。

朱祖、薛不凡等人功夫深厚,不惧寒冷,掉到水里也不会受损。

慕容素等人身子甚弱,这下可苦了。

他们几个爬上了岸,没多时衣服都结了冰,仿佛穿上了盔甲,血都变凉了。

黄娇傻乎乎的,似乎要好些。

黄宁道:我们快点走吧,不然会冻死的。

林之君说:那也要把雪精带上才行,万一他们毒瘾上来了好应付。

黄宁欲向叶宽讨雪精,叶宽向老翁冲去了。

朱祖、薛不凡的轻功高明到了极点,他们欲追老翁自然不难。

两人如惊电射了过去,老翁自忖逃跑不易,身子一扭一头钻进了雪地里去。

薛不凡连忙踢去,飞雪乱舞,怪不得老家伙能钻下去,原来这是个雪坑,不知雪有多深。

奇怪得很,老翁钻下去没多大一会儿,他钻的洞就没了。

叶宽恨得在雪上用内家掌力劈了几十下子,也没见动静。

朱祖也没妙法,只好认倒霉,飞身冲到对岸去。

郑大刚、叶宽也只好恨恨地离开。

他们刚到对岸,老翁就从雪里钻了出来,象个雪人。

他哈哈一阵大笑,快乐自在。

慕容素等人这时冻得几乎不能走了,连眸子都闪着了冰光。

朱祖说:我们背着他们走吧,别无他法。

他们背好人,狂奔而去。

雪地上顿时扬起一片雪雾,仿佛旋风雪上过。

他们现在急于要找的是城镇,而不是人了。

几个人一阵飞掠,奔行了有近百里,来到一座小城。

他们快马一样冲了进去。

到了城里,他们忙找客栈,找衣服。

然而不幸得很,他们只顾跑了,背上的人几乎都成了冰。

朱祖吩咐道:快把他们放到温室里去,不要生火,让冰慢慢化,否则人全完了。

慕容素等人如冰棒似地被放到了床上,盖上被子。

他们还没死,但思想已是很困难的了。

薛不凡在旁边走动了两趟,说:我们有必要到城门口贴张告示,可寻大夫,也可寻吴畅。

叶宽赞同,连忙写了告示让人贴到城门口去。

黄宁一直站在妹妹身边,这时感到了不妙,妹妹的眸子消尽了最后的光亮。

他的脑袋嗡地一声,顿感天旋地转,连忙呼叫……这时,传来一声阴笑:死了好,死了好,万两黄金不要了,一切随水漂,烦恼没了。

众人扭头去看,不由吃了一惊……****世间唯钱真,情总那么小。

对赌徒来说这无疑是一条铁律。

吴畅醒来,见赌徒们又在赌钱了。

他稍思片刻,冷声问:你们哪个人近期听到江湖上有什么怪事没有?有。

乌家帮的少帮主娶了他的小姨子。

还有更妙的呢,张铁头扒灰走错了门,跑他岳母屋去了。

还有要说的,被吴畅喝斥住:你们真是一群废物,不知道往哪里说。

知道,就是不敢骗你。

吴畅长叹了一声:你们快点滚吧,让我静一会儿。

吴畅在屋内坐了一会儿,心烦意乱,只好出门而去。

雪夜很静,他谛听着雪声。

到了旷野里,他奔腾了起来。

黎明时分,他穿过一条河,上了山岗。

满眼的雪让他发愁,仿佛是雪断了他的思路。

他正要向东去,忽见一道人影飞来,好快。

那人没有发现他,只顾奔行了。

吴畅认出了是谁,笑道:干吗这样急行?尤晶顿时止住了身形。

她看了一眼吴畅,低下了头:我想把自己累死,所以这样急跑。

吴畅笑了:好端端的,何以要这样?尤晶哀伤痛侮,摇头不语。

吴畅温和地说:你就象这雪,洁白美丽,能容下一切,怎么容不下自己呢?尤晶忽地流下了泪,低位道:我父母都被害死了,心里苦极了。

吴畅说道:世界太不公平了,总有一天,要铲除这个不平。

暂时,你最好是忘了这件事,这是为了今后。

尤晶的眼睛一亮,点了点头。

你可以把这种感觉前移,移到那个让你痛恨的时刻。

这里四周是雪,满目白白的,你也更加洁白了。

你本来就是洁白的,这才是你要进入的感觉。

尤晶惊慌地说:我好害怕!我进不了这种感觉。

吴畅右手轻扬,一团圣洁的红色光芒从劳宫穴飞出。

倏然一变,它成了一个飞动的美女模样,清晰起来,那就是尤晶。

吴畅一笑,温柔地说:这才是真正的你,她是多么的美丽啊!她在向你招手,快走进她的身体去吧。

尤晶的眸子顿时鲜红起来,她的身子似乎飘起,似乎软化了。

她感到一种迷惑,身不由己地向那个圣洁的自己走去。

电光一闪,哧地一声,她与那四光气合而为一。

霎时,她的眸子晴朗起来。

吴畅冲她微微一笑。

片刻,尤晶忽道:刚才你说了些什么?你还是那么美,那么俏皮,喜欢到处乱跑。

尤晶惊讶地说:奇怪,我怎么与丈夫分手了呀?吴畅说:你一定在和他捉迷藏,我们找他去吧!尤晶忽道:我好象告诉过他一年后泰山相会,为什么要在泰山相会呢?这个好理解,你是泰山神女,思念自己的故乡吗。

你们分手又相见,会有好光景的。

尤晶点了点头,轻声说:我也有这样的感觉,好象他也在找我。

你如花似玉,他能不找吗!两人欢快地笑了起来,身如祥云。

他们身法潇洒自如,势如奔马。

吴畅的心情却是沉重的,阴郁的感受如雪天一样排遣不开。

他们穿过一片树林,踏着闪着轻光耀眼的雪向南而去。

脚下稍有踏雪声,很脆,也正是这声音给了他们生命的内在坚实的欢乐。

他们似乎在走向雪海,一直走下去,进人深不可测的雪渊。

在雪融合的尽头,他们仿佛看见了自己思念的人儿。

他们站在那里似乎有些憔悴,但他们仍然充满等待的信心,并没受到伤害。

两人一阵欢笑,在雪原上留下深刻的符号。

他们奔行了好一会儿,过了一座雪桥,进了一座颇有气象的大镇。

街上行人不少,但大都缩着头,敢昂首挺胸面对冰雪的甚少。

他们走向人迹混杂的地方,飘香大酒楼。

酒楼的生意不错,里面食客不少,大呼小叫,酒气熏天。

吴畅冲柜台里老板模样的中年人一招手,笑道:过来,我有话问你。

那人走了过去,笑嘻嘻地说:客官,有什么吩咐?吴扬说:这里近几天有没有来过几个年青的江湖客?女的占多数?没有,到这里来的大多数是男人。

有别的怪事吗?有个酒鬼常来,他的功夫很不错。

这里的人都很怕他,有时还不给酒钱。

今天他来了吗?没有。

不过快了,他是挺准时的。

吴畅嗯了一声:给我们弄一桌上好的酒菜。

那人连忙笑嘻嘻地吩咐去了。

时辰不大,香喷喷的酒菜端了上来。

吴畅冲尤晶点头一笑,两人吃了起来。

尤晶不喝酒,吴畅独饮。

他要试一下酒喝多了是否还会中毒,毒来自他的身体,有些邪门。

一阵开怀畅饮,喝下去有十几斤酒,仍然没事,反而越喝越甜美,身软如绵,身轻似羽,整个身体都酥爽透了,每个毛孔都充满了晶莹澄澈的酒流。

他哈哈地大笑起来,彻底领悟了醉酒中毒的缘由。

当然,对酒他也有了新的感受:酒是琼浆玉液,它是地之魄,天之秀,酒中自有宇宙,酒中自有人生。

他恍惚中看到了酒神,满身是酒,细辨之,那就是自己。

有趣!他又大笑。

酒神一张口,喷出满天酒气,他为之顿醒,自己还有千百事,不该酒中放精神。

他淡然一笑,酒态敛尽,仿佛他根本未进一滴酒。

尤晶觉得他的模样好笑,吟吟摇头。

这时,一个人影从外面晃了进来,喝醉了似的。

尤晶扭头一看,顿时大喜,竟是方子玺。

她欢叫了一声,扑了过去。

方子玺看了她两眼,漠然地问:你是谁?找我干什么?我要喝酒去。

尤晶吃了一惊:我是你的雪妹,我找你来了。

我们不要捉迷藏了,从此永生不分离。

我不认得你,我要喝酒去。

走开!疯女人。

尤晶顿时愣在了那里,不知再干什么。

这无疑是个沉重的打击。

他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吴畅这时笑了起来,笑声很怪,极短。

方子玺扭头看了他几眼,慢慢地走过来:你是谁?我是谁?干什么要叫我?想打架吗?我不怕。

吴畅一指旁边的座位,笑道:我是酒中神,坐下赴瑶台。

那里清且奇,遍地是酒林。

方子玺醉眼朦陇地伸出拇指:你是我的好朋友!我想见仙人,总被推出门,你请我喝酒,是天下最好的神。

我敬你一杯!他举杯就饮。

吴畅轻轻一弹,一束桔黄色的光气进入他的酒杯。

他毫无所觉,喝了下去。

吴畅笑道:味道不错吧?这是仙酒呢。

方子玺细品了一下:怎么有点儿象水呢?吴畅哈哈地笑起来:你已不傻了,睁开眼看吧,旁边有你迷恋的美人。

她也想着你呢。

方子玺仿佛从深重的水底钻了上来,向四周扫了一眼,惊喜地说:雪妹,你怎么在这里?我正要问你呢,是谁让你成了这个样子?方子玺说:你不是不要见我了吗?怎么改变了主意?我为什么不要见你?这是误会。

方子玺还欲说什么,吴畅冲他一招手,他顿时感到眩晕,仿佛他脑中的一团黑影飞人了吴畅的掌心。

吴畅宛若巨大的海要吸他进去。

他打了一个冷战,急忙飞身后退。

吴畅快乐地笑起来:没事了,你们只会相爱。

方子玺惊喜地冲到尤晶身边抓到了她的的手:这几天你哪里去了?我们为什么要分开?尤晶一笑:这可奇了,不是捉迷藏吗,你怎么全忘了?方子玺极力想了一阵子,似乎抓到什么,又总是显得力不从心,无奈地摇头道:对,好象是捉迷藏,只是我们走得太远了。

两个人嘻嘻地笑了起来。

吴畅没有笑,他感到有种不妙袭来,这感觉无疑来自神秘的世界。

他不用想就知道要倒霉了,他要找的人正迅速从东方的地平线上消失,这是可怕的凶兆。

他感到身子一冷,猛地站了起来。

尤晶忙道:你要去哪里?吴畅说:有人遇上了麻烦,我要去找他们。

你们不会有事了,去寻找你们自己的欢乐去吧。

方子玺欲言,吴畅出了酒楼。

他心急如火,顺街西走。

到了镇外,展身飞掠。

他并没有明确的方向,只好顺其自然,他相信感觉会带着他到该去的地方。

他的速度极快,瞬间就飞越了数十里,到了独木桥上,迎面又奔来两人。

木桥很窄,上面有雪,下面是水,三人在桥中间相遇。

吴畅看见他们就笑了,那两人亦笑。

吴畅道:大雪天里你们忙些什么?侯宝笑嘻地说:招花惹草不行,还能干什么,领着老婆溜着玩呗,碰上好吃的、好喝的就弄点。

吴畅笑了起来。

侯宝忽道:吴兄,你一人站在这里干什么?等人。

吴畅瞅了他一眼,我感到有人要从这里路过,就到这桥上来了。

等着没有?侯宝问。

吴畅笑道:你说呢?侯宝一指自己的鼻子说:你在等我们?并不一定是等你们,但你得承认我确实等到了人。

侯宝一点头:你等他做什么?吴畅说:也许他有话要告诉我。

侯宝一匠:你怎么知道的?感觉告诉我的。

吴畅平静地说。

侯宝说:吴兄,没错,你等的人一定是我们,我确实有话要告诉你,人命关天。

吴畅点了点头:你讲。

侯宝说:我们在静安城门口看到一张告示,上面说文明他们快完蛋了,要你快去,晚了见不着人别怨。

吴畅一点头:多谢!纵身飞起。

犹如一只巨鹰向南方飞去。

侯宝叹道:这家伙的轻功又长进了,看来我老于是追不上他了。

白雪说:别胡思乱想了,你若能懂爱惜老婆已是大家的福了,这比什么都强。

侯宝嘻嘻一笑:你真是我的好老婆,就是会借题发挥。

白雪甜甜地一笑,两人携手而去,象一对蝴蝶儿在雪原上飘。

****天色更暗了,人的心境随之亦暗。

客栈里的气氛紧张了起来。

黄宁兄妹妹没有了动静,愤怒地冲向幸灾乐祸的阴笑人。

僵尸自然没把他放在眼里,身子微移,反手一掌把他击飞。

叶宽有些不服气,冷然道:阁下是何方高人?怎么装神弄鬼的,不愿以真面目示人?僵尸嘿嘿一笑:小子,假面即真面,真面非假面。

若想找麻烦,大爷一样打发你。

叶宽大怒,欺身向前欲战僵尸。

薛不凡连忙拦住了他,笑道:都是好朋友,何必闹翻。

僵尸看了一眼薛不凡,冷笑道:薛大门主,你没有搞错吧?薛不凡连忙摇头说:不会错的,于老弟,别说你是僵尸,就是你成了死尸我也能一眼认出你来,我们有缘分。

朱祖有些惊讶地打量了一下僵尸,似乎不大相信他就是左云。

铁剑客的名头他还是知道的。

僵尸哈哈一阵大笑:薛不凡,那种交往似乎并不是缘分。

这等于他承认了自己的身分。

薛不凡说:左云,你不要太会忘记,我们还有过别的交易呢。

左云冷哼一声:你干得并不出色,还是别提那事吧。

薛不凡笑道:于老弟,我们和好吧,忘记那一切。

也许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他才是可怕的。

我们之间的芥蒂并不难消除,也许你我的心里早已就宽容了。

左云说:对付吴畅你有多少把握?十分。

若加上你老弟,那就有十二分的把握了。

何况他还有两个强敌,这次他必死无疑了。

左云看了一眼叶宽与王碧玉,不相信他们有多大本领。

叶宽并不想回击他的轻蔑,是骡子是马一溜就知道了。

王碧玉咽不下这口气,冷笑道:我们纵然不是敌手也是那么回事,有的人,不人不鬼的,没斗已让人三分恶心。

左云勃然大怒,身形侧转,直扑过去,一式单掌开山,幻出青白的掌影劈向王碧玉的头颅,动作快极了。

王碧玉并不惊慌,既然敢惹,就敢应,双掌飘然一旋,合力上托,一招鬼谒神山,划出两朵劲花迎了上去。

啪地一声,两人战在一起,左云飞退丈外,白玉环含笑未动。

左云输了一招,心中大惊,想不到自己已达仙人之境还斗不过一个女人。

他哪里知道王碧玉的机遇呢。

难看的脸变幻了几下颜色,他咬牙切齿地说:贱人,你不会得意太久的!朱祖说:你们若是聪明人,现在最好别闹,强敌也许就要来了,省点力气吧。

黄宁这时又靠过来,指着薛不凡问:你们两个总算碰头了,到底是谁杀了我的父亲?薛不凡一笑:问你的于大叔好了,他与你爹的交情深得很呢。

黄宁又转向左云,斥责他是个假大侠,真奸贼。

左云阴笑道:小子,你爹到底是谁杀的,只有你爹知道。

可死人是不会讲话的,这就成了解不开的谜了。

凶手也许就在你眼前,离你很近,可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他是谁。

杀父之仇你也报不了,你若是能不让何家断了香火,就十分会做儿子,你爹在九泉之下也一定这么想的。

黄宁还欲出手,林之君拉往了他,不是人家的对手,逞什么匹夫之勇呢?薛不凡觉得有趣,快笑道:小子,等我们收拾了吴畅,会给你一个谜底的。

屋外忽有人道:收拾那小子我也算一个。

人影一闪,白玉凤与曾倩倩到了屋里。

薛不凡笑道:你来的正是时候,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城门口不是有告示吗?白玉凤说。

薛不凡轻轻一笑,欲言又止。

左云说:那小子不知能否找到这里。

薛不凡笑道:放心吧,他不是傻瓜,他的鼻子灵得很。

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设计斗他的方案,到时候好有条不紊。

白玉凤说:要紧的是一拥齐上,不能坐失良机,单打独斗谁也不行。

叶宽哼道:那也不一定,这只有试过了才知道。

白玉凤冷笑起来:年轻人,轻敌是要吃亏的。

与他争名头是没有意义的,你绝不会有前途。

叶宽不悦地说:你还没资格教训我。

白玉凤冷蔑地看了他一眼,没再吱声,让他挫一下杨相的锐气也好,反正不指望他,但吴畅绝不会不受影响。

她深知团结的重要。

她冲薛不凡一笑:郑大门主,到时候你可别撒腿就跑,与那小子决斗要舍生忘死,这样才会奏效。

薛不凡说:你把我当成怕死鬼有点过分吧?林之君忽道:他们身上的冰开始化了。

众人围上去。

慕容素等人身上的冰果然化了,但他们却没什么反应。

白玉凤道:这几个人怕是完了,他们的肉已被冻毁了。

朱祖说:再等等看,也许还有救呢。

众人沉默了。

他们的目光在几个冰人身上扫来扫去,觉得他们是很好的诱饵,对付吴畅讲什么规矩呢?白玉凤率先笑了,薛不凡等明白他的意思,于是心照不宣。

这时,众人的心头感到一沉,吴畅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与侯宝夫妻分手后一阵狂奔到了城门口,在那里看了几眼告示,便急奔而来了。

这家客栈很好找,他几乎没费什么劲就到这里。

他一眼看见床上的人,心惜顿时阴暗下去。

旁边有敌人盯着,救人都不易。

他冲薛不凡等人一笑:你们聚得好齐,这就动手吗?薛不凡说:我们有的是耐心。

这几个人可是我们救来的,你要心中有数。

吴畅笑道:让我手下留情吗?可以,只要你们走开,我并不想追你们。

叶宽道:吴兄,他们没有动静已经好一会了,你快点救他们吧。

他们都还有毒瘾呢。

吴畅点了点头:多谢!他走到慕容素身旁。

他低头看了他们几眼,感到麻烦不小。

叶宽在一旁即担心又冷笑,他不相信吴畅能救他们,他不希望能。

毒瘾难除,这不只一个人说过,他不能除,相信吴畅也不会有妙法。

他冷眼盯着吴畅,不放过他的一举一动。

吴畅在他们身边迟疑了一下,皱起了眉头。

吴畅猛地掀开他们身上的被子,怪了,他们身上的冰不知哪里去了,衣服也是干干的,似乎根本就没有掉到水里去过。

众人大吃一惊。

吴畅暗中施功除去了他们身上的冰水,长出了一口气。

不过他们还没有返醒过来,这让他有些担心。

自玉风眼珠转动了一阵,感到吴畅更可怕了。

他能在众目睽暌之下施功而不被发现,这种偷巧的本领确是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

她连忙向薛不凡暗使眼色,告诉他小心。

在这群人中,感到欢喜的恐怕只有黄宁与林之君。

杨相带来的不仅仅是希望。

朱祖这时向吴畅靠近了两步,笑问:他们怎么样了?吴畅冷然道:你最好后退几步,靠近并没有光沾。

白玉凤笑道:我们就不能关心他们吗?她向前一靠,左云、薛不凡也围了上去。

吴畅大急,要保护他们,又要对付薛不凡等人,这确不容易。

但他仍然显得十分沉静,轻笑道:你们围上来做什么,要救他们?左云说:恰恰相反,我们要撕了他们。

吴畅脸色一沉:你不要忘了先出手的后果。

你固然可以毁掉他们,我却可杀掉你。

这对你来说,并没有值得炫耀的地方。

左云哼了一声:我并不孤独,你纵然能杀掉我,也救不了你,他们一样能杀掉你。

吴畅笑道:问题不在于他们是否能得手,要紧的是你得到了什么,死亡是你喜欢的吗?薛不凡说:别听他狡辩,我们谁都不怕死。

话虽这么说,可谁都不敢先出手,这就是合而战之的毛病。

几个人僵持了一阵。

叶宽说:还是我先向他讨教吧。

白玉凤连说这是好主意。

王碧玉轻笑一声没吱声。

她打定了主意,若是叶宽不行,她就偷袭吴畅,绝不能看着叶宽吃亏。

吴畅淡笑道:你选择这时候讨教,我觉得你欠明智,这会使你失去许多东西,很快地失去。

叶宽说:你知道我怎么想的吗?我从不会向别人低头,更不以为你更出色。

我想证明这一点。

我与他们不是一路的,我只想与你较量一下武功。

吴畅长叹了一声:你真是太痴,证明了你又能怎样?默默无闻也许更好。

我已过了受人教诲的年龄,你还是给我一个公道吧。

吴畅低头想了一下,淡淡地问:你到底想怎样?叶宽说:公平决斗,分出胜负。

若这次我还败在你手,从此我退出江湖。

吴畅一笑:你的记性未必会那么好。

我要得个心安,不然没法儿生活下去的。

吴畅道:那你动手吧,我小心着哪。

这地方太小,在这里动手太不方便,我看还是到雪地里去。

吴畅摇了摇头:血火百炼手,方寸显刚柔,得住英雄恨,何优?叶宽无话可说了,他岂有不明白英雄处处显身手,问什么里头外头?但在屋里大战他总有种压抑的感觉,似乎不好发挥他的神通。

他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说:既然你舍不得离开屋子,那我们就在这里动手吧。

吴畅一伸手:你请。

叶宽向他靠了过去。

屋内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叶宽瞅准机会,向右急身一绕,双掌弧形划起两道旋动的掌影,光气顿盛,一式双鸟扑食分两路直取吴畅的要穴。

吴畅识得厉害,身形微转,双手飘摆一抖,幻出一个竹笠形的气团迎了上去。

叶宽见机快,招式顿变,身形一矮,一招小鬼扫地,掌缘飞起一道刀形的气芒,斩向吴畅的小腹,狠辣皆俱。

吴畅身子急飘,同时双手一拨,使出仙人摇扇,拍向对方的气劲。

叶宽反应快极,双掌一合,上下一振,一招观音送子,抖起金黄的气芒向吴畅前胸插去,仿佛一柄利剑直刺。

吴畅这次没躲,双掌一招推山截流,拥了过去,犹如浪涛般的内劲席卷而出。

哧地一声,两下相交,劲气四溅。

叶宽身子一震退出好几步,吴畅静而未动。

叶宽心犹不甘,抢身再战。

这么轻而易举地输了实在面上无光。

他实在弄不明白,自己吸收了地阳丹气、石镜玉气,功力几达无上境界,怎么还逊于吴畅呢?真是岂有此理!吴畅这次有些火了,在这种非常时刻你还不知进退,那只有请你躺下了。

他身形急晃,分出两个人影,一招青龙扬爪,幻出两个奇大的爪影向叶宽抓去,看似抓击,实则拍击。

叶宽心一横,双掌胸前一捧,陡然外翻,一招金丹铄日,劳宫穴喷出两团火红的劲气直扑吴畅。

这一切来势太猛,大有不可与之争锋之概。

然而吴畅并没有抽招换式,仍然抓过去。

爪影与火气相交,火流气射,热气蒸人。

叶宽踉踉跄跄退出几步,脸色苍白,看来受了点损伤;吴畅仍然未动,面带微笑,十分自然。

叶宽这下懊伤透了,眸子里仿佛结了冰,似乎眼前的一切离他那么遥远,不极力回忆连半点鸿爪雪泥也抓不住。

王碧玉心中不快,这几乎也是她的耻辱,身形一扭,如一缕白云飘向吴畅。

她的动作轻巧之极,无声无息,希望不惊动吴畅,待到了他的身后,她双掌陡发,闪电般拍出一圈玉白的掌影击向吴畅的后脑勺,暗劲如潮。

吴畅察觉了她的企图,身如杨柳一摆,脚未动上身已转了过去,双掌一式推波助澜,向斜前方一按,两人的内劲交击在一起。

扑哧一声,气影飞流,吴畅的身子飘摇一摆,正了过来。

王碧玉退出尽丈,花容失色,她仍没找到便宜。

叶宽的脸色更难看了,想不通也忍不下了。

他本想只与吴畅分个高低,现在他觉得这个想法不合适了。

他感到心上压了一块石头,仇恨迅速地生长起来,他的双目射出冰森的冷光。

吴畅没心思理会这些,他的精神全在慕容素身上。

他知道拯救他们的机会越来越少,他必须尽快使他们远离死亡。

他向慕容素走过去,半闭着眼睛站到了她的身旁。

他样子很懒散。

一副没睡醒的模样,甚是古怪。

朱祖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笑道:这小子到阴间去了,当是好机会。

白玉凤说:他离门口儿近,逃跑也最易,我看还不是时候。

吴畅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也全不理会。

只要对方不动,他就往下拖,这是唯一的办法。

左云有些不耐烦了,这样等下去怎么行呢?吴畅显然在干他最感兴趣的事,不能让他这么得意!他两眼忽闪了一下,射出令人发怵的绿光,这是他要动手的前兆。

薛不凡暗乐。

只要左云率先动手,那一场热火朝天的拼杀就开始了。

谁的运气差谁倒霉,只要自己没事,都死光才好呢。

还没拼斗他就存了私心了。

白玉凤不这么想,只要有机会,她绝不会放过,有风险也干。

她对吴畅的仇恨那不是三言二句能说清的。

吴畅感到了可怕的杀机,他们之间已到了一触即发的境地。

他加紧了对慕容素等人的抢救。

他的功力几乎全部外散开来,象一只温柔的手在他们的身上按揉,那么细心,那么专注,对眼前的危险几乎没放在心上。

左云猛地扬起了铁剑,乌光闪闪,仿佛索魂使者站到了吴畅的侧面。

他凝神屏气盯着了一会儿剑尖,似乎要走进剑里去与它合而为一,他深懂上层的剑意。

吴畅毫无反应,无暇顾及左云,对方要干什么任他去吧,现在是救人要紧,待会儿他们的灵魂全跑光了。

他把内气聚成了团在他们身上滚动,要收住他们的灵魂。

左云似乎看破了吴畅的把戏,嘿嘿一笑,铁剑搅空划起,陡地振出一国银亮的寒芒向吴畅射去。

这是他的得意绝学雪中寻梅,辛辣异常,左手同时使出疯魔上九心法,幻出一片飘忽不定的掌影拍向吴畅的头颅。

双管齐下。

吴畅仍无反应,这使众人一惊。

电光石火之间,左云的铁剑快掌都击中吴畅,这太奇怪了,他竟然没有抵抗。

吴畅心里明白,左云看穿了他的花招,但他没有理解吴畅。

在他心中顿喜抽剑的当儿,吴畅的右掌翻然一搅,旋动拍出,一道奇长的掌影直袭他的额头。

左云料不到铁剑刺穿了吴畅的胸膛他还能凌厉地反击,急闪稍迟,被刚猛的内劲击中,啪地一声响,他的脑袋几乎被击烂了,身子飞出去。

一拼之下两败俱伤。

众人骇然一惊,又马上转喜。

吴畅身受重伤,晃动了一下,靠到了墙上。

薛不凡哈哈大笑:妙极!这小子活不长了。

白玉凤说:他还没灭了呢,别先得意,我们有必要趁热打铁,一拥齐上。

朱祖摇头道:不可,这小子有诈。

他并不象一个快死的人,他和左云不大一样。

左云这时少气无力地骂起来:你们三个浑蛋,怎么不与我一齐上?我成了这般模样,都是上了你们的当!若是我们齐动手,死的一定是他,我绝不会躺下!白玉凤笑道:你太性急,性急的人一般是活不长的。

你坏了我们的大事,我们还没找你呢。

左云气得吐出一口血,晕了过去。

黄宁见有了机会,一个箭步冲上去,抓起左云扯到一边去:左云,到底是谁杀了我父亲?左云翻动了一下眼皮,少气无力地说:薛不凡。

黄宁勒紧了他:他为什么要杀我父亲?左云不言语了。

黄宁急道:你还要把这个秘密带到地下去吗?!他们并不关心你的生死,你又何必为他们隐瞒呢?薛不凡嘿嘿地笑道:这小子真会见缝插针。

左云憎恶地看了薛不凡一眼,说:他想抢夺你父亲手中的‘碧月逍遥录’,你父亲不给,他就起了歹心。

黄宁说:可我父亲并没有‘碧月逍遥录’。

左云迟疑了一会,双目无神地看着薛不凡,羞限无比。

薛不凡笑道:很动听,说下去呀,这并非关键呢。

左云哼道:我有‘碧月逍遥录’,这是我无意中得到的,你父亲知道这事。

我怕你父亲泄露了出去,就告诉薛不凡碧月逍遥录在你父亲手里。

他是你父亲的师叔,已诈死多年,为了不让你父亲认出来,他蒙面去找你的父亲,强索秘录,你父亲拒绝了他。

一怒之下,他对你的父亲下了毒手……黄宁惊怒不已。

薛不凡哈哈地大笑起来:左云,你讲得这么具体,我看更象你干的。

别人怎么能知道我怒不怒呢,也许当时我十分欢喜呢。

左云幽暗地说:当时我就在暗处,你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得很清,你赖不掉的。

薛不凡嘿嘿一笑:你的这些民话能给姓何的小子带来什么呢?我看晦气远比运气多,也许我很喜欢看到他与你有着相同的命运。

左云哀绝地说:我悔恨又与你走到一起。

薛不凡乐了:你就这副贱命,怪得了谁?记住吧,投胎时要小心,别投猪胎。

左云怒恨之极,一口气没上来,身子一颤,了帐归西。

黄宁一脚把他踢飞。

薛不凡这时神色一变,狞厉起来:小子,他回了姥姥家,你也别闲着,追他去吧。

黄宁一凉,身子不由后退。

林之君马上与他并肩站到了一起,准备迎敌。

好一对患难夫妻。

薛不凡好笑道:你们一块去也行,我成全你们。

他逼了过去。

黄宁与妻子又往后退,一切明摆着,他们根本不是薛不凡的对手,应敌唯有死尔。

薛不凡正欲出手,吴畅忽道:郑大门主,你省点力气吧。

薛不凡惊了一跳,急忙转身,他怕遭到偷袭。

吴畅轻叹了一声,离开了墙,伤势大见其轻。

白玉凤说:又失去一次机会。

吴畅冲她一笑:你不以为刚才我是在诱敌?白玉凤笑道:什么可能都有,包括我们的成功。

吴畅淡然一笑,向右边一挥手,慕容素等人顿时发出各自不同的长叹,仿佛他们被憋得太久了。

薛不凡等人非常愕然。

叶宽心里尤其不好受,自己无时不在想着直达武学的顶峰,可还是比吴畅差,苍天不公!他忽视了武学就是人学这一原则,修炼高功夫,那是需在大道德、大清静、大觉悟、大智慧的,缺一不可。

一心想着越过别人,那就太执着,太小家子气了,是不大可能获得圆圆融融、宏宏通通的大境界的。

修道练武特别讲究境界,一层境界一种天地,那是丝毫也勉强不来的。

吴畅没兴趣照顾他们的情绪,他双手飘然一摆,凌村女等人就站了起来,恢复如常了。

叶宽冷哼一声:你救活了他们,却未必能解了他们的毒瘾。

吴畅道:多谢你的提醒,我不会给他们食毒的。

叶宽冷厉地问:我给他们食毒错了?没有。

吴畅说,你的功绩将永远留在他们的身体里。

叶宽哼了一声,没言语。

慕容素、文明和胡仙看到了吴畅,心中百感交集,落下了伤心泪。

归飞霞有些冷漠。

吴畅扫了朱祖等人一眼,笑道:我们之间还有决斗的必要吗?白玉凤说:除非你改变对我们的态度,否则没完。

吴畅轻笑道:你想怎样呢?白玉凤道:我只要你抛掉别的女人,我们在一起……吴畅摇头说:这是不可能的,我看要改变念头的应该是你。

白玉凤冷笑道:你既然这么无情无义,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们不会放过你的。

吴畅沉思了片刻,说:那我们就到外面作一了断吧!他冲慕容素点了点头,她走出屋去。

文明等也快步离开。

吴畅爽朗地一笑,飘然出屋。

薛不凡看了一眼朱祖,两人点点头,随后跟上。

一群人来到城外,站到了广阔的雪原上。

西面是小河流,北面是树林。

吴畅抽出长剑,凝神而立。

朱祖、薛不凡、白玉凤三面围上。

叶竟与王碧玉并肩而立,似等渔人之利。

吴畅吹了一下剑尖,笑道:你们要想清楚,也许我们会同归于尽。

这样一来,吃亏的还是你们,岂不闻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吗?薛不凡哈哈地笑起来:小子,你算错帐了。

你刺我们一剑,我们至少可刺你三剑,谁吃亏还不是明摆着吗?吴畅笑道:既然我们的算法不一样,那只有寻找共同的途径了。

他扬了扬手中剑又说:它最懂得直截了当的方法。

白玉凤说:我们手中也有同样的东西,在这方面你占不了上风。

薛不凡道:这小子狗屁不通,省点精神吧!顿时都不说话了,一片死静。

西边的河水在流,那么自由轻松。

北面的树木在动,安怡自如。

他们却不行,谁也不敢乱动,都在寻找属于自己的机会。

双方僵持了许久,慢慢地动起来了,都在转。

倏地,朱祖向前抢了一步,三人同时向吴畅发起了攻击。

朱祖怪影一晃,双掌犹如转球般猛地一抖,一式飞丹撞月,闪电般向吴畅的左肋拍去。

一团怪异的暗影直射过去,内劲如狂澜,不可阻拦。

薛不凡腾身纵起,长剑划起一道明亮的劲气在空中一旋,仿佛响雷炸开,剑尖如蛇头上下一摆,一式无心剑法出手。

霎时间银芒四射,森气惊天。

他很聪明,借用了吴畅的无心剑法,又不照抄照搬,而是有所发挥。

有自己的打法在里面,不可小看。

白玉凤身形一扭。

犹如一缕风,似有若无,手中剑一招洞穿千星,幻出一排剑影削向吴畅的小腹。

三个人配合得恰到好处,身法手法剑法快到了极点,欲―下子把吴畅毁灭。

吴畅不敢怠慢,身形微矮,手中剑搅空划起,一式八荒驱魂,划出无数银圈,塞芒四射,剑尖向上一挑,振出无数银花,仿佛寒风吹雪,森气漫漫。

哧地一声,长剑崩摧,宛若青玉破碎,无数残肢碎片向四方迸洒,犹如万千流星,又若冰河走冰,寒光冷气满天,仿佛到了世界的末日。

啪啪扑扑啊啊嗷嗷一阵乱响,四人一合即分。

吴畅挨了薛不凡一剑,鲜血飞流。

他们三人被碎剑片各击了十几个窟窿,伤势更重,想活是不可能了。

在这个关键时刻,叶宽飞身而起,犹如神龙在天,身在空中一摆,长剑一式划海搅星,划出千重寒芒,向吴畅后背击去。

这一剑集快、辣、毒、点、刺、削、劈、戳、挑、划、搅、压、按、推于一身。

银杏层次不同,有杀伤面广的特点,厉害非凡。

吴畅一声长啸,飞身而起,右手飘然一摇,五指连弹,云泥神指出手,交叉相映的劲气明光闪烁,仿佛构成了罗天大网,向叶宽头顶罩去。

叶宽大骇,晃身摆剑迎击。

扑哧几声,叶宽被击飞数丈。

吴畅飘然落地。

叶宽受伤不轻,但不致命,他神情古怪地看了吴畅一眼,难言心头滋味。

吴畅快然一笑,手在胸前抹了一下,剑伤顿无。

叶宽等人骇然失色。

薛不凡惊道:你修成了还原神功?吴畅笑着说:你看呢?我告诫过你们,不要占别人的便宜,你们不听,结果吃了亏。

白玉凤咳了一声:机关算尽,还是害了老夫性命,想不到你这么难以战胜!吴畅一怔,在他头上轻轻一拍,他的假面掉了下来,赫然是于灵。

吴畅看了一眼薄如蝉羽的假面,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么高明的易容之术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吴畅的意外神情博得了于灵一笑:小子,没想到我还有一手无人可比的绝活吧?吴畅叹了一声:你该早一点露出来,否则我会对你手下留情的,你毕竟是个天才。

于灵乐了:小子,有你这句话我死也瞑目了。

我原想迷惑你到底的,可我做不到了。

吴畅淡然一笑:那白玉龙也是你的化身了?于灵点了点头。

慕容素一惊连忙把头转到一边去。

她的心情极为复杂,那个白玉龙还向她胡言乱语过呢。

薛不凡这时说:小子,我的易容术也不比他差。

我就扮演过凌天,你也没识破呢。

吴畅甚感愕然,好一会儿没有吱声。

他弄不清自己当时的眼光干什么去了。

薛不凡哈哈大笑,十分忘我。

朱祖叹了一声说:你们都有向人炫耀的地方,唯独我没有,真他妈的……忽然,黄娇大笑起来:我要飞,我要飞了……上天去,那里有乐趣,哈哈……她又来了毒瘾。

叶宽心中一喜,静等吴畅施为。

吴畅冷静地扫了叶宽一眼,没有反应。

叶宽为了打破难堪的局面;笑道:吴兄,她这是想食雪精,给她吗?吴畅静静地说:我希望你多一些好心,这很重要,你缺乏大心胸。

叶宽笑嘻嘻地说:吴兄,我为救他们可费了不少心血,你不要全埋没了我的诚意。

你还这么愉快地活着,这难道不是我对你的谢意?你并非好佞之辈,我们有做兄弟的机会。

这比选择再一次复仇要好些,不知你以为然否。

叶宽有些激动,点头说:吴兄,小弟糊涂!这是雪精,你拿着吧。

小弟告辞,请多保重!他拉了一把王碧玉,两人飘然而去。

黄娇猛地扑向吴畅,伸手就抓雪精。

吴畅向后一退,她扑了个空。

这时,慕容素等人的毒瘾也开始发作了,他们乱作一团。

吴畅冷漠地站在一边,不为所动。

黄宁叫道:吴兄,这该怎么办呢?吴畅摆手说:你不要吱声,我要看一下他们到底受了多深的毒害。

这时,黄宁怒吼一声,向薛不凡扑了过去,愤愤地喊道:杀父之仇。

不可不报,我劈了你!一剑下去,郑大刚顿时身首分家,血洒雪地。

也许是余怒未息吧,他又挥剑而起,把朱祖、邓九杀也斩为两断。

他们是罪有应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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