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仁蕙虽然身手不凡,但没有对敌经验,上来便全力以赴,百灵神剑如一条银龙突然窜向卫车邦,寒光一闪,卫车邦一声惨叫,尸体甩出丈远。
单仁蕙也退出几丈外。
官差们惊骇了。
单仁蕙的心砰砰直跳,原来就这么简单呀!她想不到自己会一出手便杀了敌人,心中既振奋又恐慌。
围战邱少清的三个人突然发起攻击,邱少清连忙向右跳跃,紧接着向上一翻,长剑向发暗器的官差刺去。
那官差十分滑溜,急忙就地一滚,右手甩出十几枚毒针。
这突然之变,令邱少清实在无法躲开,猛觉身上有好几处一麻,他一愣神,突党左眼剧痛,邱少清顿时惊骇,那半边天像突然塌了下来,什么也看不见了。
一枚五毒梅花针正好射中他的左眼,可见对方的身手不俗。
邱少清被激怒了,成了狂夫,再也不顾及生死利害,拼命一剑向那官差劈去。
那官差料不到邱少清会如此鲁莽,随手又是十几枚毒针射向邱少清。
这一回,邱少清连躲也不想躲了,心里只想杀死对手,至于自己的死活,仿佛全忘记了。
官差的毒针虽然有几枚射中邱少清,可邱少清的剑也把他拦腰斩断,血雨喷洒。
其他几个官差被邱少清的不要命的打法惊呆了,一见如此,仓惶而逃。
邱少清原想追上去再杀几个解恨,怎奈眼痛太烈,只好捂着眼坐下来。
他哧啦一下把衣衫撕下一块,去擦试从眼里流出来的黑血。
单仁蕙吓得头皮发麻,邱少清被射成这般模样,她心里又是伤心又是怨恨,急忙跑过去,拔掉邱少清身上的毒针。
针虽甚小,但因淬过毒,见血后,都闪着紫蓝的晶光。
邱少清一推她,道:没事,受了点小伤。
单仁蕙哼了一声,说:还说是轻伤,眼里流出的血都是黑的。
邱少清的心一下子沉进深渊。
完了,这辈子就算这样交待了。
眼睛啊!你永远失去了,这是为什么?!他忽觉整个世界凉了下来,久久说不出话。
流血、眼泪,都不能让眼睛看到光明了。
单仁蕙问:毒不要紧吧?邱少清勉强苦笑一下,道:也许死不了,只是……单仁蕙说:你若用‘百灵神剑连环式’,就不会被毒针射中了。
我以为你比我更精通,所以没有帮你,都怪我!邱少清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地道:我并不精通‘百灵神功’,在没有遇到你们之前,我还不知那本小册子上的字是什么呢。
我不识字,一个也不认得。
你和你哥哥的武功都是自修的,我没有教他什么,倒是我跟你们学了不少东西。
回去把这一切告诉你哥哥,不要让他叫我师傅了。
邱少清受此一挫,心境大变,没有必要再有虚荣心了,误人又误己。
单仁蕙被邱少清的坦白惊得目瞪口呆。
她不知道邱少清所以说出以前不愿说的话,是因为,随着瞎去一只眼,他对未来美好的憧憬也瞎去了,再保留着无用的虚伪没有意思了。
毒慢慢侵袭着他的肉体,周身开始发冷,他尽量装出无所谓的样子,可脸上的颜色却变了,由刚才的灰暗变成黑色,左眼很快肿涨了起来。
单仁蕙见邱少清变成如此可怕的模样,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但她却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邱少清道:也许我不行了,你要是认得路,就自己回去吧。
单仁蕙不由流下泪来。
她毕竟是个少女,哪经过这场面。
邱少清道:你不要哭。
我从小就是孤儿,后来加人了丐帮。
世上的苦,我没吃过的不多,这点伤算不了什么。
你的武功已学成了,只要聪明一点,就不会被轻易抓住。
甭像我,憨而巴几的跟人家硬拼。
邱少清的这几句话算是对自己的总结,但神情和语气里却充满了落寞和凄凉。
单仁蕙泪不能止,颤声道:我怎能一人离去呢?她虽然认为邱少清不该欺骗他们全家,但邱少清落到这步田地,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邱少清此时的心境极其灰暗,仿佛又回到了童年时的孤独中去。
他两眼无神,慢慢说:你走吧,呆在这也无用,让我一个人静一会儿。
单仁蕙往后退了几步说:我不打扰你,离你远远的行吗?邱少清没说什么,坐正身子,提聚内家真气与毒素进行殊死的较量。
邱少清的浩然之气有化育万物的力量,区区小毒,岂能奈何了他,时间不长,他脸上的黑气便全部消尽,遗憾的是,他的左眼永远看不见光明了。
邱少清如老僧入定,又坐了一会儿,慢慢站起来。
按一股常规,定能生慧,大定必有大意。
达到邱少清这般境界,该能悟知天下才是,哪知天下事就那么别扭,偏偏他灵资不开,在聪明上和常人一般无二。
他冲单仁蕙一笑,淡淡地说:我们走吧,下次但愿别把右眼射瞎。
前一段,在单家兄妹面前,好为人师,现在他没了那份好心境,一去一还,成了独眼龙,这代价够大了。
单仁蕙想不出安慰邱少清的话,只好默不作声。
他们并肩无言地走了一段,突听一声凄厉的尖叫,仿佛冤魂逃出了阎罗殿,纵是青天白日,也使人后背发凉。
邱少清止住身形,扭头转向发声的地方,独眼闪着无情的光辉。
单仁蕙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邱少清道:我们去看看,大不了再瞎掉一只眼,我就不信有什么能吓倒我!单仁蕙无话可说,只好跟他奔向发声的地点。
太惨了,令人目不忍睹,地上一排躺着十几个人,全被活扒了人皮,白骨森森,煞是骇人。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全有。
刚才嚎叫的可能是靠东头的那个已经死了的人,有他被扒去了皮正在流血的尸体为证,其他尸体,血已经凝住了。
这种暴行邱少清早有所闻,只是未曾得见,想不到世间会有这么高明的扒皮术,歹毒之至令人发指。
邱少清向四下看了一眼,喝道:什么人在此残害生灵,滚出来!嘿嘿……一阵使耳朵发痒的怪笑,从石后面的暗角里走出五个人来,前面四个高大如牛,一脸横向,手提鬼头大刀,活像刽子手。
他们的身后是个身穿皂衣,獐头鼠目的高瘦白面老者,脸之白如涂了一层面似的,让人害怕,眼睛似乎燃着绿火。
白面老者嘿嘿地冲着邱少清笑道:小子,你也想脱下人皮,是吗?邱少清冷冷地说:你记性不好,听清楚,我是想来剁去你扒人皮的爪子。
那老者哈哈大笑:老夫纵横江湖近百年,还没有人敢与我‘白面阎君’云圣月作对,你是头一个,我不会让你痛痛快快地死去。
邱少清哼了一声,问:他们怎么得罪了你,使你用这种毫无人性的酷刑对付他们?白面阎君云圣月哈哈大笑道:这些都是与大清为敌的该死之人,用什么办法了结他们的命都不过份。
你小子若想尝尝被扒皮的滋味,马上就可开始。
邱少清虽然在江湖上混了几年,却没听说过白面阎君这号人物,若真知道了,不知他会如何想?这云圣月可算是黑道上屈指可数的人物,手段之毒辣,连他的朋友都不敢与他同桌吃饭。
他投靠清廷也是近两年的事,那还是听了同恶帮主的劝告。
邱少清不知对方的厉害,倒少了一层顾虑。
单仁蕙对清廷的官差、捕快有深深的敌意,听了云圣月的话,不由恶向胆边生,斥责道:你做此伤天害理之事;还有人性吗?应该先扒下你的人皮才是。
云圣月眼一翻,嘿嘿地说:我还没找你,就忍不住了是吗?老夫教你一套欲死欲仙的功夫。
他话出人到,伸手向单仁蕙胸前抓去。
云圣月不愧是绝代高手,随意出手,就令人难以防范。
单仁蕙就觉对方来势之快,实在无暇还手,慌忙极力拧身旋跃,弹开一丈开外。
云圣月一下没有抓住单仁蕙,不由咦了一声,他做梦也想不到一野小妞会有此等的身手:虽然自己没有使出多少功力。
他阴冷的目光扫了单仁位蕙几下,慢慢靠过去。
单仁蕙有了刚才的那点感受,心里稍微有了点底,忙把百灵神功提聚起来,准备应付云圣月的猝然一击。
谁知云圣月一直慢慢靠近单仁蕙,就是不再远而击之。
单仁蕙受不了对方的气势威逼,只好往后退。
邱少清站在一旁,冷眼相观,仿佛这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淡淡地说:你不要怕,他没有什么,对付他动动脑筋就可。
单仁蕙受了邱少清的提示,顿时放松了身体,尽量保持着自然、无意。
云圣月见单仁蕙似乎浑然不觉之态,心中一阵冷笑,身形陡闪,如烟般从侧面飘向她。
云圣月的身法看起来极轻,又柔,仿佛充满和风细雨、情人低诉的味道,而实则,如刀一般直插而入,这正是极上乘的慢中寓快身法。
单仁蕙和云圣月比起来,不管在阅历上,还是在功力上,都相差不少。
云圣月的这一击,按理说是十拿九稳地成功,无奈单仁蕙的百灵神功不同于一般功夫,她已悟到它的真谛,掌握了自动应敌的法门,虽然她还没有用它应过敌。
云圣月的利爪刚要触到她的身体,百灵神功使她本能感到了存在的危险,身子不由自主地如柳絮似的一飘,剑走捷径,从极不可能的助部刺了出去。
单仁蕙发剑扎向云圣月,不但快,而且大出云圣月的意料,就在他手刚要抓到单仁蕙的瞬间,他如受了炮烙似的,极力向左侧弹射,仍嫌稍晚,前襟被剑划了一个口子,有半尺长。
他虽没受伤,却输了一招。
这使云圣月惊骇万状。
纵横江湖大半生也没遇过这样的情况,今天这是怎么了?他觉得单仁蕙周身透着神秘,使他莫名其妙。
他任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邱少清冷笑道:老匹夫,今天你的劫数到了。
云圣月哈哈大笑:小子,你以为她胜了一招半式就可以万事大吉了?邱少清道:至少她对付你已不成问题,我要为这些屈死的冤魂雪恨,让恶人终有所报!云圣月又是一阵大笑,他的两眼里燃着烈火,似乎要烧死邱少清才觉快意。
邱少清道:小云,对他这样的吸血魔鬼,你不要留情,我们一同把这五个东西送入地狱!说完,他独眼精光一闪,冲向那四个手提大刀的恶汉。
单仁蕙见邱少清动了手,柔躯一飘,使出百灵神功的上乘心法,一式大罗幽香,剑刺向云圣月的咽喉。
两人几乎同时而动,各展神威。
云圣月肚子气得鼓鼓的,他以为不找他们两人的事就算便宜了,谁知他们竟不自量力。
他哼了一声,铁铸般的手爪向上一举,丹田部随之微颤几下,如巫师求神,使出了他的独门武功九谷索魂,人仿佛变成好几个,成叠成双,使人眼花缀乱,分不清楚。
单仁蕙只好划起剑束千条,守住自己的门户,然后再寻隙取敌。
云圣月虽然有绝对的优势,但克制不了单仁蕙的自动剑法,他就无从下手。
这样一来,两人竟斗了个平手。
邱少清却如虎啖羊群一般,挥动铁剑,东砍西削,三下五除二,四个恶人便身首异处,死尸滚倒一旁。
云圣月见自己的手下被邱少清杀死,顿时恼羞成怒,大喝一声,如鹰隼从天而降,飞扑邱少清。
云圣月的这一招是含恨出手,速度之快达到不可思议的程度,邱少清根本无法躲避。
好在邱少清从心里就没打算躲,他早已看出云圣月比他高出不少,要想取胜,只有用非常之法去冒险,别无它途。
云圣月志在必得,想一掌把邱少清毁了,功力提到了十成。
他以为,不管邱少清如何躲都逃不了他的手心,但他料不到邱少清根本不躲,这就是邱少清的非常之法。
邱少清以大无畏的沉静立在那儿,如冷漠的山石,直到云圣月的掌要击到他面门,才向后退了一点,用前胸接下了云圣月的刚猛无比的内家掌力。
与此同时,邱少清的铁剑一下子穿透云圣月的胸膛。
鲜血狂喷,铁剑留在云圣月体内,邱少清也被击飞有四、五丈外。
这就是邱少清一掌换一剑的打法。
云圣月忽然发觉邱少清的剑贯透了他的身体,几乎吓疯了。
他可不愿就这么死,有许多好事他还没做呢!他惊嚎道:啊!我中剑了,剑在我身上,啊!……啊!死神,死神!你不能靠近我!走开,死神!剑,该死的剑!我不能就这么死了,不能啊!……单仁蕙被突如其来的剧变惊呆了,一时不知如何处置。
邱少清觉得天地翻了个,五脏六腑都搬了家,眼睛里没有了明晰的图像,一片模糊。
他趴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单仁蕙忽地冲到他近前,急切地问:哥哥,怎么样呀?!邱少清没有开口,这点气力他也付不起了。
云圣月晃荡了几下,一头栽倒在地,两眼瞪着,呻吟了一会儿,死了。
云圣月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就这样草草地死在一个无名小子的手上。
过了一会儿,邱少清艰难地睁开眼,道:小云,把那几个被扒皮的人埋了吧,在光天化尸之下暴尸,想来令人心伤!单仁蕙默然无语,只好把那几具死尸拖进一个大坑里,用掌力震塌崖头的土,把他们掩埋了。
邱少清断断续续地说:你快些走吧……我可能……不行了,不要管我……单仁蕙急道:你又说些什么呀?她立了起来,正四下相望,忽见后面奔来几个人,她立时慌了手脚,忙把包袱背上,抱起邱少清就往林子里跑。
奔出有百多丈远,她攀上一块巨石,隐在一边看那些来人的动静。
十几个官差模样的人在云圣月旁惊叫起来,谁有这么大本领,能杀了我们云大师。
一个人拔出云圣月胸前的剑说:这是把普通的剑。
另一个人忽道:血迹,那个杀死云大师的人肯定也负伤了。
快追!一个头目道。
十几个人顺着血迹追向单仁蕙。
单仁蕙心头大颤,顾不了许多,抱起邱少清便跑。
慌不择路,东跑西绕,进了一个大石坑,没地方去了。
她刚要返回去,忽见石坑的东北角有一个石洞,好像很深,她便加思索地冲进去。
这是一个天然古石洞,四壁成苍黑色,阴暗的地方长满了青苔。
洞里有股闷味,似乎是个死洞。
单仁蕙顾不上细看,一味往里跑,愈往里愈黑,她只好放慢速度。
虽然她的目力非常人所能比,但终究是黑处比不上明处方便。
她向前摸了十几丈,忽听洞外有人道:血迹。
定是跑洞里去了。
单仁蕙心头一紧,不经意地手按在一块石头上,她忽觉石头异样,用力向前一推,吱地一声,石洞开了一个口,她也不管里面有无什么东西,一下子闯进去,然后又合上石门。
她的一颗悬着的心这才算落下来,长叹了一口气,浑身无力地坐下来。
她向东边一看,竟有光亮,惊得差点叫起来。
向东走了几步,这才看清,原来这是千丈绝壁当腰的一个小石屋,下临百丈之渊,左右光滑如刀,根本没有出去的路。
她失望地靠在石壁上。
这时,石洞里外面突然传出一阵叫骂声:奶奶的,明明进了石洞,洞又没出口,他能插翅还是入地了!另一个人道:这洞里肯定还有暗道,不然,那人绝不会无影无踪的。
一个忽道:这石头有点怪,会不会是暗洞的机关?单仁蕙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她连忙跑过去,把机关从里面扣死。
外面的人弄了好一会,没有推开,恨恨地道:奶奶的,便宜了他。
随之,便无声了。
邱少清少气无力地说:你把我扶到洞口去,我要看看外面的天色。
单仁蕙依言而行,把他抱到石洞口,让他坐下。
这时,外面乌云翻滚,天色暗了下来.不一会儿,一道闪电划过,惊雷一声,倾盆大雨泻了下来。
一股清新之气拂着邱少清憔悴无比的面孔,他慢慢聚集被震散的功力。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竟连着阴了起来,下个不停。
三天过去了,邱少清不吃不喝,就一直坐在那里。
单仁蕙心烦意乱,坐卧不宁。
她在思念远方的亲人,怕他们有个三长两短,怨天不尤人,怎么老下个不停呢?有时也怪邱少清多事,不然,说不定此时一家人早已团聚了。
单仁蕙在小石屋内走动起来,不时地用手推推这儿,扳扳那儿。
她用脚一蹬石壁的凸处,哗啦一声,又露出一个暗口。
她一声惊叫,差点吓死。
原来,暗洞里坐着一个披头散发的老妇人,形容枯槁,两眼发蓝,指甲有一尺多长。
老妇人身子的东边,是一盘头发和一个脱落下的指甲。
单仁蕙只觉周身发紧,通体冰凉,不住地抖颤。
那老妇人幽幽地叹了一声,道:天意啊,天意!我本不想出洞,却非出洞不可。
单仁蕙怯怯地问:你坐在这多少年了?老妇人怪眼一翻,斥道:住嘴!你打扰了老身的清修,还敢胡言乱语。
单仁蕙低头闭口不敢再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老妇人忽又柔声道:这是天意,我也不怪你。
我在此修行整整六十个年头了,悠悠岁月,一闪而过。
我本来是和老头子一块几修练的,十年前他仙去了。
老妇人的语气沉重,似有悲凉之意。
单仁蕙想问又不敢问,两眼注视着老妇人身旁的头发。
老妇人淡淡地说:这头发是我老头子留下的。
你一定在想为什么没有尸体,是不是?单仁蕙点点头。
老妇人说:这是练功的结果。
我们是西藏宁玛心髓派的,也就是红教的门徒,修习的是‘大圆满心髓’。
此心法分两步修习,是成佛的捷径。
第一步‘立断’,属于修定,第二步‘顿超’,属于修光。
修成‘大圆满心髓’,会有三种结果。
最低层次的结果是:面如童子,身轻体健,亦即返老还童。
第二层次的结果是:得虹霓法身。
就是说,人们看你是人,但其体如虹霓,永远抓不到你,死时骨肉皆化,仅留指甲与头发,或者临命终时,身体缩小,坚硬如铁。
第三层次的结果是:色身进入法界,永生不死。
我家老头子只修到第二层次便匆匆走了。
单仁惠惊疑地睁大眼睛,似有不信之意。
老妇人道:我着相欺,天诛地灭!有些事,俗人是看不透的。
当年我立下誓言,若六十年内有人间入暗室,我便再入江湖,否则,永谢人世。
想不到,眼看六十年就要满了,被你撞破机缘,修不死之法,看来今生无望了。
她的声音透出无奈的意味。
单仁蕙忙道歉说:我们实不知您老人家在此静修,还请前辈原谅!老妇人走出暗洞,看了一眼邱少清说:他对静坐倒感兴趣。
单仁蕙道:他受了伤,在运功自疗。
老妇人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老妇人道:把石门打开,我要出去了。
单仁蕙连忙打开门。
有了老妇人做伴,她心里踏实多了。
她走近邱少清说:我们走吧?外面的雨看来要停了。
邱少清慢慢睁开眼睛,站了起来,他向老妇人施了一礼,道:打扰前辈了。
老妇人仿佛不喜欢邱少清,没有应声,邱少清略呈尴尬。
单仁蕙拉了他一下,似乎是她没理他一般,向他赔礼。
邱少清摇了摇头。
他们刚到洞口,那十几个人一齐围了上来。
刘刀看见邱少清,顿时红了眼睛,上次的仇他一刻也没有忘记。
他对身旁的一个冷傲的文士说:冷大侠,我们追杀的就是这一男一女两个逆贼,待我先料理这小子,小美人留给您享用。
那雅士冷哼一声,没有言语。
刘刀跨步向前,嘿嘿笑道:小子,上次的帐我还没跟你清算呢!今天你恐怕是插翅难飞了。
邱少清冷漠地说:我看你最好别结那笔帐,一算,你准欠我的。
刘刀轻蔑地说:小子,上次你突然偷袭,被你占了便宜,这次看你用什么招?邱少清冷笑两声,讽刺道:我的法儿就是你永远猜不出的那个,就像上次你想不到会成为一条落水狗一样。
刘刀大吼一声,身子一闪,举掌劈向邱少清。
老妇人嘿嘿一笑,伸手抓住刘刀的手,反腕一拧,轻轻一带,刘刀一头欺向邱少清的胯下。
邱少清笑道:你该知道我的法了吧?刘刀身子一翻,一个鲤鱼打挺站起,一式黑虎掏心捣向邱少清。
单仁蕙长剑突地一抖,刘刀的拳头正好击在剑刀下,拳头几乎被分成两半,鲜血直流。
邱少清哈哈大笑:原来你只会丢人现眼的功夫?刘刀的肺快要气炸了,脸上的肌肉嘟嘟抖个不停,眼睛更红了,伸手抽出腰间佩刀,一式力分界河劈向邱少清。
老妇人随手轻轻用指头一弹,锵地一声,刘刀手中的刀一斜,削掉自己左边的耳朵,几乎连手臂都要砍上。
刘刀连连被戏弄,知道遇上了高手。
但他不明白的是,单仁蕙这样孱弱的女子何以会使剑了呢?难道有神仙相助,我在刀上浸淫了几十年,竟不知她在剑上的造诣精深,这如何解?难道是这老太婆传给她绝技不成?刘刀虽然失去一只耳朵,却不敢泼口大骂,怕再吃苦头,只好向那狂做的中年人投以求助的目光。
那人见事已至此,不能再袖手旁观,便淡淡地说:请问前辈怎样称呼?老妇人笑道:你还不配问。
那人并不恼,笑道:是吗?我冷丁想不出有什么人我不配问?白衣亡魂冷丁在江湖上可是显赫一时的人物,他就是护清教一黑、二白小的其中一白,武功之高,令人膛目结舌。
冷丁想以自己的名头警告一下老妇人,告诉她说话要留点余地,不要因大话说过头,招致不利。
哪知老妇人根本没有听说过他这号人物。
她坐关静修六十载,冷丁名传四方才不过三十年,她哪里会知道他呢?老妇人听他口气,便猜出他可能是响当当的人物,不然,何以自报家门?但她岂会把冷丁放在眼里!嘿嘿笑道:什么冷钉热钉,在我眼里都是废钉。
白衣亡魂冷丁自出道以来也没受过这样的奚落,被一个老而朽的女人冷嘲热讽,实在是奇耻大辱,虽然他心中恼恨,却并不鲁莽。
很明显,他也没有把握出手可胜。
可怕的敌人你一眼看不透,总是令人觉得莫测高深。
老女人给他的就是这种感觉。
冷了轻笑两声,和气地说:前辈,我们是为官府的缉拿人犯,这两个人都是朝廷钦犯,还望您以国家为重,不要涉足其中。
冷丁的话不硬不软,恰到好处,既给老妇人施加了压力,又不失客气。
可老妇人好久不人世了,什么官府,国家,这一切都不在她心里。
老妇人坐关时,还是昏庸无能的明朝天启帝在位,她不知何以眼前的人都有一条长长的辫子。
她冷冷地说:什么官府、狗府;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只知道他们和我在一起,就容不得你们伤他。
不和我在一起时,悉听尊便。
冷丁语塞,一时拿不定主意,是退让等待机会呢,还是就此动手?邱少清哈哈笑道:你们这些狗奴才,若再不狂吠,大爷可要飘然而去了。
冷丁胆边生出一股鼓涨的恶气,一言不发,奋力扑过去。
他号称白衣亡魂,身轻如云,快似闪电,抓拿并举。
意欲马多功成。
这一次,冷丁几乎使了全力。
可老妇人的速度也不慢,她刚说过有她在时,不让任何人伤害他们,此时岂能坐视不问?她长臂一展,划出一个螺旋形,一掌击出,如山似涛的暗劲压向冷丁。
这一掌实在骇人,冷丁无奈,只好摇身顿射,飞出洞外。
外面的地很湿,冷丁落在其上,竟毫无压印之痕,众人不由啧啧称奇。
邱少清大摇大摆地向外走去。
刘刀在一旁见有机可乘,飞纵而上,一式飞蛾扑火,刀扎向邱少清的后左肋。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老妇人的长臂忽地从极不可能的地方折过来,用手面击向刘刀的额头。
这实在出乎刘刀的意料,他的心思全在报仇上了,等老妇人的掌到他额前,想躲却来不及了,啪地一声,刘刀嗷嚎惨叫一声,脑浆进溅,死尸甩出一丈多远。
众官差吓得急忙后退。
老妇人出手杀了刘刀,摇首叹息了一声,和单仁蕙走出洞去。
冷丁的脸青黄变幻不定,他在思谋取胜之法。
可他觉得老妇人的身手在他之上,而不在他之下,这不能不使他格外谨慎。
高手较技,稍有差错便有生命之危。
老妇人连看都没看冷丁,便昂首南去。
邱少清和单仁惠随后跟上。
冷丁在那里恨得直咬牙。
他一生小心,从不打无把握之仗,与其充勇大战,不如故作高深。
他挤出几丝笑容,看着邱少清等人扬长而去,毫无办法。
他们三人走了有十几里路,老妇人突然停下来说:我有事要去西藏,我们就此分手吧。
邱少清施了一礼说:谢谢前辈相救之恩。
老妇人冷冷地点点头,转身而去。
邱少清因为自己帮助别人从不愿留什么名姓,故而也没问老妇人的高名大姓。
单仁蕙思母心切,催促邱少清快走。
邱少清摇摇头说:我们若是这么回去,岂不等于公布了你父母的藏身之地,给他们带来了祸患吗?单仁蕙一下怔住了,对呀,他们若是以后尾随,岂不等于引狼入室吗?她连忙问:那该怎么办呢?邱少清说:我们不如绕个道,甩掉他们,多待几日再回去不迟。
单仁蕙只有依着邱少清。
两人展身而动,迅如飞鸟,向南方狂掠,穿山越岭,也不问什么地方。
这样奔行了三十多里,进入了莽莽山林,才转向西北方向。
单仁惠似乎还嫌走得不远,担心地问:这能甩掉他们吗?邱少清看了她一眼,平静地说:也许能。
不过,最好我们在山林里呆两天,等他们找不到我们的踪影再走。
单仁蕙点头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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