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雨,长歌手,万古销魂香龙酒,暮回首,不是英雄笑锦楼,天生一个愁。
牟道三人追踪了许久,不见天机子的人影。
他们冲到一片树林旁,停下。
戈剑说:老东西也许进去了,我们搜。
张严馨摇了摇头:找到又怎样呢?我们只能悄悄跟着,别无高明。
牟道望了树林一会儿,说:天机子有许多理由可以逃走,我们大可不必这么呆着。
张严馨扭头道:我们哪里去呢?牟道沉思了一会儿:可以去京城,慢慢走。
戈剑说,范姑娘落入老色鬼手里那可惨了。
三人于是都不说话。
沉默是距离。
少顷。
张严馨道:我们走,让她听天由命吧。
三人慢步东去,几乎不言语。
牟道不时瞟向张严馨,目光总是闪烁不定,戈剑好几次看见他的小动作,向他挤眼,似乎说:见台,你想暗下手呀?那怎么行!牟道把目光投向远山,心里很不平衡,张严馨给了他太多的遐想。
夕阳燃起时,他们进了一座古镇。
古镇十分幽静,让人想起桃花源。
突然,一矗白影在他们面前闪过,三人都没看清飞过去的是什么。
戈剑惊道:若是人,那轻功就太可怕了。
牟道担心地说:绝不是鬼,可能是冲我们来的。
戈剑扭头问:姐姐,江湖上何人的轻功有这么高明?张严馨的神色一变,眼里闪出惊疑的目光,轻声道:也许是……我说不请……牟道见她的眼神里有种惨淡,心向下一沉。
他以为什么事若让张严馨怯了,那绝对不简单。
刚才一闪而过的绝对是人,看情形,张严馨应该知道到;人是谁,可她不敢说,其中定有绝大的秘密。
牟兄。
张严馨忽儿笑说,你自忖比刚才掠过去的那人的轻功如何?不如多多,这你心里也该有数。
张严馨点了点头:他才是真正的高手呢。
姐姐,你一定知道他。
戈剑说。
张严馨未置可否,神色黑了一般。
显然,白影的出现对她是个极大的威胁。
牟道沉思了片刻:君妹妹,对方再强,我相信你也有法应付的。
一静胜十动,这很要紧。
张严馨一笑,犹如满山枫叶红了,十分壮丽:红哥哥,想不到你也会糊高帽子。
牟道从她的火一样热烈的美丽里寻找动人的东西,那是一种极纯正的浩然之气,至大至刚的精神。
他似乎进入了她的灵魂里去了,望着她微笑。
戈剑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伸手在他左腮上一拍,说道:兄台,你若困了,我们去找客栈。
牟道叹了一声:你真会见缝插针。
戈剑嘻笑道:兄台,你的手段也不差吗。
张严馨扫了他俩一眼,有些迷惑,似乎不明白他们在搞什么鬼。
这时,牟道在张严馨身上看到了柔情的极至状态,那是一种水汽般笼着人体的迷人东西。
牟道觉得这是一种象征,代表着什么他搞不清楚。
他细致地想了一会儿,笑道:你总是让人琢磨不透,美得太神。
张严馨并没有欣喜,叹道:等你看透了,什么都迟了。
牟道一呆,觉得她这么说大有深意,但他瞥见戈剑似喜非喜的目光,只好放下这个刚出水的念头,让它沉下去。
他不能在朋友的情侣身上构思未来的幸福。
他盯了张严馨的眉毛出了一会儿神,心头跳起一朵灵花、他感到张严馨就是最纯的剑意,人美到极处就是一把剑。
绝顶的剑术必是美的,他找到了人与剑的交汇点。
他心中一荡,仿佛投入了爱河。
张严馨不知他乐什么,淡然问:你发现了什么?牟道说:我觉得你把眼前事看得过于严峻了。
张严馨沉默了一会儿:但愿是我多疑。
戈剑说:绝对是多疑,谁敢动姐姐呢?三人在一家小店里吃了一点东西,住进客栈。
三个人谈笑一会儿。
张严馨忽道:牟兄,我想回黄花岗,这你不会反对吧?牟道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停了一下,他才慢慢说:我刚抓住一个法子,你走了就全完了。
没有你我抓不住心头的灵感。
戈剑道:那你就快点抓吧。
姐姐,咱们等一下好了。
张严馨没有言语,她的心头正起风。
牟道道:我不会让你们久等的。
张严馨点了点头。
拒绝不会更好些。
三人取道北上,奔向京城。
他们走得不快,到处打听郑和等人的消息。
牟道估计,郑和也该返京城了,侯至爽也许正奔女皇路呢。
他不能让他们太得意。
三个人在原野大试了一番身手,如青烟般向东飘去。
刚到一个河岔口,忽见有人拼杀。
他们冲过去,河边沙滩上围着一群人,有的指手划脚,有的叫骂助威,一片热闹景象。
斗杀的双方都是江湖好手,看客多是浪子无赖。
使刀的是个老者,一脸凶相;挥斧的是个中年人,刚劲挺拔,颇有气概,双目如铃,精神饱满、绝非一般江湖人物,极象一代霸主。
他们斗得极狠,招招致命。
老者的刀法极怪,看不出收刀起式,唯见一片影;中年人的斧子更绝,仅见飞环急旋,不见斧头。
老者急于求胜,拼命攻杀;中年人沉着冷静,不慌不忙,似乎等待时机。
高明的看客这时已能看出老者处于下风了。
牟道这时高声说:两位住手吧。
你们又无深仇大恨,何必苦苦相逼?两人猛地后跃几步,同时打量牟道。
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有大恨?老者问。
牟道说:你们斗得虽然极狠,却不透,这就是没有底气,没有大怨的征象。
中年人豪爽地笑道:好眼力,我们确是无仇无恨,不过玩笑尔。
牟道叹道:这玩笑开得倒满有水平,你们是朋友?旁边有人说:他们还是师兄弟呢。
牟道盯了中年人一眼,问:老兄哪里去?中年人道:受人之邀,去开‘杀狗大会,去。
牟道一愣,他妈的,哪来这么多狗?大会在哪里举行?离这不远,就在老龙山上。
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不清楚,也许明天吧。
你有兴趣?牟道道:这个会恐怕有些古怪,怎么叫杀狗大会呢?这个不清楚。
中年人摇头说。
老者道:有人要在江湖上兴风作浪,杀狗会肯定是他的一招棋。
这用不着奇怪。
中年人说:你少耍小聪明吧,我不记得你什么时候对老者勃然大怒:放屁!想再打一架吗?中年人扭头道:哪个怕你?两人又要拼斗。
牟道劝道:两位息怒,你们受何人之邀?两人都说不知道,似笑非笑。
这时,一顶小花轿由人抬着向这里走来。
抬轿的是两个中年汉子,旁边还跟着一个灰袍老人。
老人的身法极好,仿佛一片云飘着,极其自然。
小轿到了众人旁边,放下了。
灰袍老人向他们扫了一眼,笑道:这里也有老友,真是十步之内不寂寞呀。
使刀的老者连忙走向灰袍人,乐哈哈说:石兄,你更精神了,这是去哪里?灰袍老人道:去开‘杀殉会’,到时准有热闹。
轿子里是哪位高人?灰袍人一笑:一位了不起的商人,到时你会知道的有个小子想瞧花轿里的热闹,凑了上去,以为有花轿必有媳妇。
他刚到花轿旁,还没有探头看,忽地一声,他的身子飞出去几十丈外,身子部拧成了麻花。
牟道等人一惊,好深的功力,什么人这么厉害?还想香热闹的小子,这时都吓跑了。
 ; ; ; ;张严馨说:牟兄,灰袍人是个角色,有‘醉美人’之称,知道吗?他是‘醇美人,?牟道笑了,那你是什么?张严馨甜甜一笑:见台,你莫乱比吗。
他有一手‘醉美人神功’,厉害异常呢。
这么说他也是大人物?张严馨没有言语,眼里飘过一股柔风,静恰极了,笑在非笑里。
何止灰袍人石中粉是硬角色呢,使刀的老者,用斧的中年人,亦非小人物。
他们也鼎鼎大名。
老者年轻时有鬼刀小刘之名,中年人霸王斧邱村。
鬼刀小刘这时也许该称老刘了,他与石中粉关系不错。
轿子不动,人被击出那么远。
老刘吃惊不浅,这么厉害的人物他还没见过。
石兄,你怎么对兄弟也不相信了,轿里可是位前辈?石中粉摇头道:你急什么,知道得越迟才越有趣。
老刘叹了一声,不再言语。
石中粉瞥见张严馨,双目奇光闪烁,仿佛遇上了神仙。
他哈哈一阵大笑,走过来。
石中粉人老心不老,他很想多结识几位美人。
张严馨依旧淡然,没把他放在眼里。
石中粉嘿嘿一笑:姑娘,你也去开杀狗大会?张严馨知他不怀好意,把头转向一边。
石中粉一窘,老脸红起来,怒道:不知死活的东西,老夫跟你说话是抬举你呢!戈剑笑道,老东西,别臭美了。
在我眼里,你不过一个下三流的小贼而已。
石中粉大怒,掌如柔柳一摇,劈头盖脸向戈剑打去。
戈剑轻轻一移,仿佛未动似地闪到了石中粉身后,顺手给了石中粉一个响亮的耳光,把他打了个趔趄。
改造后的一禹步果然神奇,戈剑更乐了。
石中粉一代高人,做梦也想不到会被一个少年这般作弄,羞愤无比。
他一拧身,双掌一并,狠命向戈剑拍去。
戈剑胸有成竹,轻展禹步又灵巧地问到他的身后。
石中粉吓坏了,仿佛碰上鬼似地弹身就逃。
轿子里的人物终未出场。
邱村、老刘亦惊呆了,深感自己浅陋了。
石中粉在远处挥了挥手,两个汉子抬起花轿就走,如飞而去。
邱村、老刘纵身跟上,不敢落后,唯恐被拾掇了。
戈剑乐得直笑,大喊禹步万岁。
胜利的欢欣比蜜还甜。
张严馨含笑不露,深受鼓舞。
禹步虽非自家绝技,有它防身,想必不会再被歹人胁迫了。
牟道见轿子远去了,说:我们跟上去。
三个人犹如三股风飘起来。
傍晚。
他们到了老龙山脚下的小镇。
小镇挺冷清,仅有一家客栈。
他们要了三间房住下,静等夜幕深沉。
客栈里几乎就他们三人,石中粉等人不知哪里去了。
客栈老板给他们冲上茶,退出去了。
片刻。
戈剑来到牟道房内,说:兄台,好怪呀,这次别再着了道儿。
牟道道:这次若再栽跟头,那可是一级笨蛋了,没法治了。
戈剑说:我们在明,人家在暗,他许会出错。
兄台,你最好睁眼看着。
牟道笑道:这主意高明,恐怕我想十年也想不出来。
戈剑乐了:兄台,我可只想了一下呢。
两人还要说笑,总觉一股幽香飘来,十分爽人。
好香。
戈剑说,我还没闻过这么美的香气呢。
牟道说:等你闻够了,恐怕早趴下了。
戈剑一惊:有这么厉害?牟道打了个哈欠,说:我有些困了。
头一歪,他真的睡了。
戈剑欲推他,忽觉自己醉了似的,不当家了,这下唬得他魂飞魄散,后悔不已。
一声好笑飘过来,更让他脸色死灰。
小子,知道‘美人醉’的厉害了吧?戈剑没有吱声,躺到一边。
张严馨的房里这时传来一声惊叫,瞬间又平息了。
夜,毫不留情地深下去了。
 ; ; ; ; ; ; ; ; ; ; ; ; ; □□□ □□□ □□□夜会制造各种恐怖,但没有哪种恐怖比夜本身更可怕了。
牟道似乎听到了张严馨的惊叫,却没有动。
他以为张严馨已能应付任何突变。
过了好一会儿,牟道拉起戈剑,两人向张严馨房里走去。
人去房空,张严馨已不见影儿了。
两人目瞪口呆,戈剑几乎跳起来。
兄台,这又是怎么回事?你比我睡得还快!牟道两眼滚圆,说不出话。
他没有听见有人离去,难道来人达到了神鬼不知的境界?这太可怕了!自己确是个一流大笨蛋!戈剑见他不说话,嚷道:肯定是那个石中粉,早知该杀了他!姐姐落到他手里太不妙了!牟道道:不会是他弄的鬼,来人的身手极为高明,至少轻功神鬼难测,石中粉还不够资格。
戈剑更急了:那会是谁呢?牟道冲出客栈,在黑暗奔走了几圈,什么也没发现。
他的心情沉重极了,犹如被人扎了一刀子。
他不敢想象张严馨的结局,那是残酷的。
戈剑伤心流泪,亦无办法。
两人在客栈周围转悠了九十六圈,待东方发白,他们又恨又气,奔老龙山去了。
老龙山名副其实,极象一条老龙,苍灰的色调给人一种推不开的压抑。
山上几乎光秃秃的,除了石头还是石头,一块比上块硬。
老山的清晨是安温的,空气特别新鲜。
在山上跑一圈,五脏六腑会如洗过了一般,舒服极了。
山上空无一人,不象要在这里杀狗。
他们冲上山顶,极目远眺,远物的景都有一种恍惚感,特别不真。
两人心神不宁。
戈剑道:兄台,也许我们又上当了,这里有什么‘狗’好杀呢?牟道没吱声,同样的问题也困惑着他。
什么人搞的杀狗大会呢?郑和真的会是幕后人?还是别的老魔头?太阳从东方升起来了,象火红的免于,光辉洒满了山坡,远处也不见有人走动。
两人等不下去了。
他们正要下山,忽见一条人影飞奔而来,竟是岳华峰。
他满脸是汗,扬手叫道:牟兄,这是个阴谋,快点离开这里。
牟道说:你怎么知道的?岳华峰道:我听人家说的,不会错。
牟道一笑:是个什么阴谋呢?岳华峰欲言又止,似乎不好开口。
牟道没有追问,轻笑道:你的朋友呢?岳华峰叹了一声:没找到;江湖上没有她的任何消息,恐怕有了意外。
牟道的脸色冷下去了,仿佛什么射中了他:岳华峰心神不安地看了他一眼,念头又闪到杜云香身上,她的长发在他眼前飘起来。
她在哪里呢?难道遭了毒手?她就在不远的村子里,活得好好的。
不过,她的情况变化极大,岳华峰几乎役法儿接受了。
她正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
她能活下来很是侥幸,向天啸比毒蛇要难缠得多。
当他把一根毒线伸向她时,她几乎毫无察觉,倒是白帝子的一声叹息惊醒了她。
白帝子的叹息当然极为特别,她听到后不由一闪,向天啸的阴谋破产了。
等她弄清怎么回事,吓了一身冷汗,差一点又进地狱。
白帝子自然并不着意于帮她。
他嫉妒向天啸,他不希望与自己一样老的家伙轻而易举地寻欢作乐,自己寂寞。
向天啸见白帝子给自己捣蛋,勃然大怒:老浑蛋!你叹息什么?白帝子一笑:难道我喘气也不行吗?向天啸几乎要扑过去:你的喘气恐怕也太怪了吧?你怎么早不喘气,晚不喘气,偏等我下手时那样乱喘?白帝子摇头道:我什么时候喘气难道还要向你请示吗?你管得太宽了。
向老兄,火大会伤身的,还是看开点吧,别为了一个女人把什么都忘了。
向天啸哼了一声,不吱声了。
这时与白帝子翻脸还不是时候,恨压得越深,雪恨时才越痛快。
他转过身去,又打起别的主意。
杜云香心中正悲,与向天啸的目光一撞,仇恨顿起,身形一拧,扑向向天啸,几乎不顾一切了。
向天啸害怕她的流香弹,自然不敢让她近身,那大大小小的玩艺儿能轻意送他到一个永远也不美妙的地方。
向天啸,你跑什么?你不是自命‘天才’吗?怎么连‘狗才’也不如呢?她恨恨地骂了。
向天啸老脸一红,心里不是滋味,被一个女人这么轻贱地羞骂是不光彩的。
白帝子这时眯着眼笑了,仿佛半醉的样子。
向天啸怒不可遏,挥掌欲击,杜云香趁机猛扑。
电光石火之间,流香弹划出优美的弧形飞出去了,不是一弹,走的都是怪路子。
向天啸吓坏了,手忙脚乱,来不及多想,就地一滚,弹身就蹿。
他的逃跑术还是第一流的。
杜云香的发弹手法虽妙,亦没有伤着他。
当然,连滚带爬的逃法,丢尽了他的面子。
不知他是否认为这是一种失败。
流香弹炸开,烟雾向四方散去。
可借。
白帝子自语说。
向天啸狞笑道:可惜什么,难道老子把老命丢了才好?白帝子说:向老兄,你太会动火了,难道没能制住她不是一种可惜吗?向天啸无话可说了,走到一边去。
杜云香一时也没法儿收拾向天啸,流了一阵泪,纵身去了。
向天啸眼睁睁看着女人飞了,气得两眼火红,也毫无办法。
杜云香向前方飘然而去。
她一刻也没忘记岳华峰。
她走进一家当房,换了儿个钱,吃饭去了。
这时,白影一闪,吓了她一跳。
她抬头一看,笑了:可把我想坏了,这些天你哪里去了?铁京已焕然一新,活似岳华峰,火辣辣盯了她一眼,说:我也在找你呢,没有事吧?杜云香一怔:你的声音怎么变了?铁京叹了一声:我着了人家的道儿,还会变过来的。
杜云香温柔地点点头,突道:你的玄玉笛呢?丢了。
铁京无奈地说。
杜云香没有话,宁静的神色里泛起些微澜。
铁京更多的是欲望,他没有岳华峰那种飘逸,为了避免引起杜云香对岳华峰的回忆,他决定少说话。
两沉默了片刻。
铁京说:流香弹都到手了吗?杜云香点了点头。
铁京心里乐开了花,果如他们所言:流香弹到底什么样。
?五花八门吗?杜云香似乎在想什么,没有回答。
铁京柔和地说:香妹,让我看一眼行吗?杜云香一怔,还是把皮袋儿拿了出来。
铁京接过皮袋,心中一阵激动,想不到这么容易就到手了,看未动手不如动脑。
他细看了一阵,见杜云香没起疑心,忽地变了念头,何不把岳华峰继续扮下去呢?既可得人,又可得弹,一举两得。
他打定主意,把皮袋又还给杜云香,温和地说:香妹,你好好保存着它吧。
杜云香把皮袋接过去,微微一笑。
铁京眼珠儿一转,香妹,你稍等片刻,我马上就回来。
杜云香欲问,铁京纵身远去了。
杜云香望着铁京远去的背影,感到有几分陌生,为什么陌生呢?她说不清楚。
铁京拐进一条胡同,进了一家大院。
罗修明、朱大山等迎了上来。
铁公子,弄到手没有?罗修明问。
铁京笑道:有门儿,不过现在还不行,得等些时候。
朱大山马上跳了起来:等多久,要一年半载吗?这不行。
说好了的,弄来我们平分,你想独吞吗?铁京不由大怒:朱大山,说话之前你最好先摸一下脑袋,我若真想独吞,你能挡得了吗?朱大山哼了一声:朱某也不是怕事的人。
铁京好笑一声:那我就成全你吧。
举手欲打。
罗修明忙道:铁公子息怒,有话好说吗。
既然要些时候,我们就等一等。
铁京笑了:这还象句人话。
虽然冒充岳华峰的点子是你们出的,可没有我铁公子你们什么也干不了。
我的话不听行吗?罗修明道:铁公子言之极是,一切全靠你了。
我们知道你是讲信义的大侠。
铁京哈哈地笑起来:大侠还是让别人做吧,我只要流香弹。
听着,这几天你们要离我远着点,别坏了我的大事。
罗修明等人心中一百个不痛快,怎奈他们知道铁京艺高手辣,不敢有异言,与其翻脸死斗,不如心存几分侥幸更好。
朱大山脾气虽暴,还知道好歹,铁京一掌就能销去他的户口。
死是不会骗人的。
铁京转身离去,众人气得乱骂,互相指责。
铁京又回到杜云香身边,神情更自然了。
杜云香道:你去了哪里?铁京也是杜撰派高手,顺口说:我的师叔命我去见他,我没法儿不去。
杜云香信了他,轻轻笑了:扬哥,我想家了。
咱们同回丰都好吗?铁京道:太好了。
就是去阎王殿也行,只要和香妹在一起。
杜云香心里一甜,感到飞扬的幸福:我们这就走吧?铁京连忙赞同。
两人飘然西去。
他们飞掠一阵,进入群山之中。
 ; ; 眼前顿时一片苍绿。
山风热情澎湃,仿佛在欢迎两位远方的客人。
她回眸一笑,更加美了,几乎抖出了全部的灵魂。
她在向他招手,笑微微的,细语春风,摄人心魂。
他有些忍不住了,直扑过去,不料搂了一个空,杜云香还在一丈外呢。
他摇晃了一下脑袋,细心看去,刚才的一切根本就没发生过,四周那么静,她走得那样快。
他叹了一声,暗责自己无用,一个堂堂的大英雄竟然不能让一个女人自动投怀,还有什么威风在?他想来硬的。
忽然,从南方斜冲过来三个人,身法极快,几间便到了他们面前。
为首的竟是白干,后面的两人是铁阎罗胡秋和鬼剑丰元。
胡秋五短身材,腰粗腿壮,一身横肉,光头铁青,象个和尚;丰元枯瘦如竹,身轻如风,两眼贼亮,高高的似条线。
两人都没有好脸色。
白干看到铁京,笑道:铁京,你又在勾引人家小妞?铁京怒极,一掌打了过来:瞎了你的狗眼,谁勾引小妞了?白干急问,不由也恼了。
铁京趁机向他们大使眼色,劝他们不要胡说,快走。
三个小子偏不买帐,尤其是白干,受了刚才一吓,心中窝火,非要戳穿他的把戏不可。
老子得不到的,也不能让你得到,这才公平。
他嘿嘿一笑:铁京,你少来这一套,没有人听你的。
想独占吗?恐怕没那么容易。
铁京气坏了,正要撕破脸皮,忽地改变了主意,冷冷地说:你们看清楚,我不是你们的同伙。
丰元咦了一声:这倒怪了,难道你是铁京的爹?铁京一下子跳了起来:你才是铁京的爹呢!忽觉走嘴,连忙骂道:你们做铁京的儿子也不配!丰元等人哈哈地大笑起来。
杜云香这时问:怎么回事?铁京说:这三个小子吃过铁京的亏,当时我在场,所以来找我的晦气。
杜云香没吱声,这话有几分可信。
白干笑道,小美人,这小子是鬼话精。
你别上他的当,他可是年轻一辈中的一流色鬼。
杜云香冷哼道:他若这么坏,你们也不是好东西。
三个人笑了起来,十分开心。
不错,我们本就是难兄难弟。
铁京道:香妹,你别听他们胡说。
这三个小子鬼头日脑的,哪有值得相信的地方?杜云香淡淡一笑:我本就没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人和鬼我还分辩不出来吗?铁京松了一口气:这我就放心了。
其实他更担心才对,他证明不了杜云香到底有几分相信他。
也许他该下手,把白干三人打发了,怎奈他有着一层顾虑,怕被杜云香瞧出破绽。
他不知道岳华峰与人斗杀时有什么习惯。
胡秋摇晃着脑袋看了一阵子铁京,说:铁京,我们找你是有事的:老龙山上的‘杀狗会’你必须得去,这是教主的命令。
铁京说:我不知什么‘杀狗会’,更不知什么教主,你们别枉费心机了。
白干火了:铁京,你敢抗令,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铁京道:你们太蠢了,令我失望。
要动手,我还不会怕了你们,但我不愿这么做他又向白干使眼色,这回有了肯求。
白干弄不清他到底搞得什么名堂,迟疑了一会儿,终于说:这小子有点邪门,咱们走吧。
三人纵身西去,眨眼间就飘远了。
杜云香道:‘杀狗会’指的是什么?铁京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也许是挺有趣的吃狗肉大赛吧,不然杀狗干什么?杜云香瞟了他一眼:老龙山离这有多远?不远了,我们是要路过老龙山的。
杜云香低头想了一会儿:我还没见过吃狗肉大赛呢。
到时候看一下好吗?这正中铁京的下怀,笑道:好得很。
杜云香嘻嘻一笑,两人亦飘扬而起。
他们进了一个村子,离老龙山更近了。
两人在农家里住了一夜,翌日上了老龙山。
杜云香夜间没见铁京有何企图,便去了戒心。
天快明时,她美美地睡了一阵。
老龙山上很静睁,他们爬到半山腰,也没有发现什么,更没闻到半点狗肉的香味。
他们正纳闷,忽有人声传来。
两人弹身而去。
突然,杜云香愣住了,她看见了满面伤痕的岳华峰。
他与铁京还是有着不同的,这一点她感觉到了,虽然岳华峰已不再漂亮。
两个人一旦比较起来,那就易辩得多了。
铁京看到岳华峰,顿时什么都明白了,虽然对方、已面目全非,仍能看出昔日的风貌,连他也惊叹两人的相似。
若是时间允许,他也许会想到两人是否是兄弟这个层面。
他的反应是敏捷的,突然出手,点中杜云香的,命门穴,小皮袋子也到了他手中。
他所后悔的,就是没有在村子里把她占为己有,这是大失误呀!岳华峰几乎没有犹豫,看见杜云香,他就冲了过来:乔妹。
他突然咽回去下面的话。
杜云香被制,他又怒又惊,又毫无办法。
铁京笑道:她己是我的老婆了,你不要打她的主意了。
杜云香羞怒不已,双颊热红,但她没有话,也许她已不愿再跟铁京说什么,哪怕是骂他。
她对铁京本己生情,巨变使她的心里漆黑灰冷,她似乎找不到一个避风港了。
岳华峰心中一阵刺痛,亦没有话,他感到委屈极了,他想杀人。
铁京见他逼过来,威胁道:你再向前一步,我就废了她。
这可是你逼的,怪不着我。
岳华峰惊住了,一脸惨白。
铁京把杜云香轻轻挟起,欲走。
牟道忽说:你走得了吗?铁京冷然一笑:这个用不着你操心,我要哪里去,还没人能拦得住,你也不行。
牟道冷漠地说:那你就试一试,看看你做的是否更漂亮。
铁京迟疑了一下,取出两枚流香弹握在手中,心里踏实多了。
突然,他大惊失色,牟道明明站在那里未动,不知怎么已到了他近前了,离他不过丈远。
瞬间里,他感到牟道又有了惊人的变化,这是可怕的。
牟道平静地说:你怎么不走呢?铁京这时已知道没法走脱了,牟道的身法震住了他:我不想先走了。
那你就放人吧,这对你最有利。
她是我的,为什么要放人?牟道哼一声:可惜得很,你的骗术也不是一流的。
铁京叫道:你少要装腔作势,我不怕!你若再不后退,我这就杀了她!牟道哈哈地笑了起来:谁会信你呢,你是阎王吗?你既然抢不走她,亦休想杀了她。
铁京的眼里闪出火苗来:你不要逼我,否则你会后悔的!牟道毫不理会他的警告,身形一摇,并不见动,却离铁京仅有一尺了。
铁京毛骨惊然,以为遇上了鬼神,大叫一声撒腿就跑,再也顾不上杜云香了。
牟道没有追他,轻轻一抖衣袖,甩出一股纯正的内劲,解了杜云香的穴道。
杜云香自由了,一言不发,飞身就走。
车道伸手欲语,终没有吱声。
岳华峰叫了一声,纵身追去。
杜云香头也不回,只顾飞奔,似乎疯狂了。
戈剑道:兄台,你怎么不抓住她?牟道淡然一笑:你也做得到,怎么也闲着呢?戈剑叹了一声:我来不及吗。
君姐姐去了,她也去了,怪让人伤心的。
牟道沉默无语,眼中生起一种朦胧的伤感,他更替张严馨担心。
两人静立了片刻。
忽见周围人影闪动。
戈剑道:‘杀狗’的来了,人还不少呢。
牟道向旁边扫了一眼,感到不对劲,似乎所有的人都冲着他来的。
他妈的,难道杀狗就是杀老子吗?这是哪个小子出的主意?少顷,围上一群人来,有的面孔生,有的面孔熟,他不得不认真对待了。
这些人几乎没有一个好惹的,多半是又横又愣,还有不要命的。
红旗五主一脸不在乎;邱村、石中粉神色难测;天机子眼闪怪笑,似乎胜利在握。
旁边的紫巾蒙面人冷漠之极,是个少女:鬼刀小刘和丐帮的一干人站在远处,有点几幸灾乐祸;黄河帮的和白干等人拧在一起,不知在低声说什么。
气氛极不平和。
天机子笑道:杀狗大会看来可以开了,大伙儿可别让疯狗跑了。
白干说:‘会主’还没到呢,还是等一会儿吧。
这时,三条人影飞奔而来,竟是杏林三儒。
段百苦斥道:逆徒,还不快过来?免得把你也一并杀了!与疯狗在一起有什么好玩?戈剑一怔,顿时明白了什么。
他心里极慌,不知该怎么做。
他是怕师傅的,可让他从牟道身边走开,他做不来。
文疾见他不动,厉声问:你还等什么,难道师傅的话不顶用了?戈剑吞吞吐吐地说:师傅,我不明白,杀狗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呢?文疾笑了起来:小子,因为这回要杀的不是一条普通的狗,而是一个‘江湖疯狗’。
你是江湖人,怎会与你没有关系呢?戈剑瞥了牟道一眼,没有再吱声。
牟道淡然笑道:我看你们才是一群疯狗。
只有那种有主子的人才是狗。
我是自由的,与狗是不相干的。
石中粉道:可惜得很,这次‘杀狗会’杀的就是你。
难道所有的人都出了毛病?牟道笑了:这有什么奇怪呢,一百条狗聚在一起,也不会因数量多变成人的。
天机子说:少跟他呷唆,先打断他的狗腿是正经。
有人附和。
车道没有动,冷眼相观。
红旗五主率先欺上,欲先捉鳖,不可一世。
天机子冲蒙面少女说:你也动手吧,该是报仇的时候蒙面少女一言不发,迈步向前,十分冷峻。
忽有人说:等一下,这不是最好的打法。
众人口头望,两道人影一问而至,竟是九原师太和辛子林。
少顷,尤明花三人也泻落当场。
白干笑道:会主到了,可以大干了。
九原师太说:我受朋友委托,主持这次杀狗大会。
希望各位努力杀狗,事后必有重谢。
师太,那怎样才是最好的打法呢?知已知彼,百战不殆。
天机子说:那我就试他一下吧。
九原师太点头同意,面带微笑,似乎香喷喷的狗肉这回吃走了。
牟道笑道:老家伙,你最好别乱说乱动,这里可不是活动筋骨的好地方。
天机子冷笑道,小子,你别狂妄。
江湖人日日有新鲜,你那两下子未必能常占上风。
牟道说:你既然疯了,那就动手吧。
天机子嘿嘿一笑,身形急晃,使出八魔神功,一抖之下,仿佛有八个人影袭向了他,劲力之大骇人听闻。
牟道看得清他的变化,右手一摇,挥掌拍出一排气影迎了上去。
扑地一声,劲气雾一样飞散了,天机子后退了七八步;牟道不动如山,十分安静。
天机子翻动了一下亮得疹人的眼睛,不知自己怎么退回来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牟道冲他一笑:还要试吗?天机子怒不可遏,一声大叫,又扑了过去。
牟道轻展禹步,身形斜抢几步,闪到他的右侧,伸手点中他的章门穴。
天机子这下成了死狗。
牟道道:老朋友,再向下试呀?天机子恨到了极点,眼珠子都凸出来了。
九原师太见牟道身法如此难测,不由犯难了,要杀掉他还真不易呢。
她盯了牟道好一阵子,才说:牟道,你若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们就不为难你,怎么样?牟道一笑:是个什么样的好条件?九原师太说:只要你从此退出江湖,永不插手人间恩怨,我们会都没事干,这不很好吗?牟道点了点头:我一点也不怀疑你们的诚意,可你没法儿保证你们不会继续作恶。
有恶我就要管,这是没法妥协的。
九原师太哼了一声:这么说,你要与我们对抗到底了?师太,若是把你的话翻过来,会更合乎情理。
九原师大的脸上顿时笼罩了一层阴气,怒道:小子,你这么不识时务,那就别怪我们无情了!牟道说:世上原有善恶,它们丝毫不同,这有什么好怪的呢?九原师太一挥手,说:这小子不通人性,大伙儿可以不按江湖规矩,一齐上。
众人齐声呐喊,一窝蜂围了上去。
霎时间,光电紫气浪千重,怒海一翻荡八方。
杀场玄迷极了。
扑扑啪啪几声异响,惨叫顿起,血雨横飞,有人受了伤,有人上了黄泉路。
红旗五主这时更红了,身上在流血;邱村、石中粉亦挨了一剑,伤得不轻:天机于别出新裁,要给牟道玩个有趣的,不料脖子中了一剑,活不成了。
他死得很不明白。
蒙面少女见天机子惨死,娇躯颤动了起来,仿佛死了亲爹。
牟道一怔,她趁势扑了上去,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剑,直取牟道的脑袋。
她就象一个妖精,幻起数道虚影,动作快极了。
牟道吃了一惊,急展禹步斜行。
少女的身法突然一变,踪迹不见了。
牟道只好飞身而起,少女跟着也冲上半空里。
两人同时出剑,眨眼间攻出十几招,碰得寒星如雪,也没分胜负。
牟道冷哼一声,身子向她撞去,不顾一切了;少女斜剑上挑。
牟道顺势一滚,泻落几丈外去。
少女飘到地上,用手一抚紫中,顿时脱落了。
蒙面中已被牟道削断两处。
少女露出本来的面目,牟道呆住了,久不能语。
戈剑也瞪大了眼睛,不知怎么会这样,朋友成仇人,竟也这般容易呀!人莫测,终难定,-------------03 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