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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盗亦有道堪可笑

2025-03-30 08:08:53

百花落尽不复来,纵有相似时,已是别时开,万古阳光去,英雄亦无奈。

每个人都知道自差的结局,恐怕很少有人知道自己会碰上什么。

人与人的别皆因碰上的不同而殊异。

牟道几乎没有想到蒙面少女竟是范幼思。

她的长进也太快了,末免不合情理。

戈剑道:范姑娘,你怎么向兄台下手,你的脑袋是不是有什么毛病?范幼思冷冷地说:我清醒得很,他杀害了我的父亲,我不能向他索仇吗?戈剑一惊:兄台,这是真的吗?牟道说:事实比她讲的要复杂得多。

戈剑咳了一声:你干吗要杀她爹呢?牟道淡然道:那时处在被宰割地位上的并非他一人,我也是其中一个。

戈剑摇了摇头:兄台,这不是好的理由。

你杀她爹,总是不对。

牟道不想翻起那段痛苦的记忆,亦不想深辩,虽然她的父亲为官府所杀,他也推不了干系,有什么好说的呢?她为父亲报仇也许是对的,自己未必就错。

他扫了范幼思一眼:范姑娘,你找在下报仇未免找错了对象。

范幼思冷道:难道我父亲不是被你害死的?牟道说:事实并非这么直来直去,也许你该说得再委婉些才对。

你知道多少你父亲的事情?范幼思哼了一声:你怕了是吗?你想一推了之?除非你能证明你是清白的。

我不清白。

牟道平静地说。

那你为什么要害死我的父亲?牟道没有话,两眼望着远方的云彩。

过了一会儿,地说:你怎么一口咬死是我害的你父亲呢?我有证人,要他与你对质吗?戈剑道:范姑娘,也许你上了人家的当了。

你的武功也太好了一点,这就可疑。

范幼思反问道:难道只许你们的功夫好吗?戈剑说:你的长进也太快了,多半是个阴谋。

不然,你怎么会说见台杀了你的父亲?范幼思冷笑道:是不是阴谋我自己清楚,他若不是凶手怎么承认了呢?戈剑一笑:他也许糊涂了。

你想替他否认?范幼思火了。

戈剑脸一红,无语了。

范幼思道:他与我至少有两仇,我师傅死在他的剑下,这不会是假的吧?戈剑说:这可奇了,天机子怎么成了你的师傅,不是他把你弄跑的吗?范幼思没有理他,双目向牟道射去寒冰一样的厉光,有恨,有冷,有怨。

她的感情是复杂的。

她对天机子原没什么好感,天机子挟持她也没安好心。

但命运之神给了他们一个出乎意料的安排。

天机子渴慕她的美丽,欲纳她为妾,正欲动手动脚,忽听一人说:东方残雪也锦,紫丹初成亦红,好一个玲珑剔透人。

天机子扭头一看,张三丰已站在他的身后。

天机子忙说:道兄何来?张三丰轻笑道:此处有紫气,结丹而来。

天机子指范幼思:你说的是她?张三丰微微一笑:道友是个明白人,何须问我呢?天机子忽闪了几下贼亮的眼睛,笑道:道兄,你要传她丹法?张三丰叹了一声:相见总是有缘人,我有一粒真种子正获无土不生‘金’,过了火候太可惜。

天机子低头沉思了一会儿:道兄,你要收她做你的弟子?张三丰摇头说:师傅你来做,丹道我来传。

我只是个引渡人。

天机子有些不放心:道兄,她能得道吗?张三丰淡然道:过会儿你就清楚了。

天机子不愿白白失去一个美人,说:道兄,那就让她拜我为师了,现在就拜?张三丰点了点头,十分平静。

范幼思见自己能够解脱了,心中暗喜,便毫不犹豫地向天机子磕了几个响头。

天机子心里酸不拉几的,说不上欢喜,也说不上悲哀,似笑非笑地说:你我如今成了师徒,你是否知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知道。

她不得不说。

天机子咳了一声,失去一个美人,得到一个弟子,总算不太坏,认了吧!他有些患得患失。

范幼思又向张三丰下拜,张三丰微微笑了。

三人静立了一会儿。

张三丰忽地双手向上一托,犹如行云流水般一摆,一个云手向范幼思按去。

范幼思欲退,张三丰出手如电,一指点中她的印堂穴。

她没法儿动了。

随后,张三丰十指连弹,瞬间里把她周身的要穴拂按了一遍,印堂穴豁然大开。

张三丰用传音入密的功夫念了十几句丹诀,范幼思顿觉一粒金灿灿的种子跳进了心田,她感到明净透了,万分安逸。

许久,她的身子一震,仿佛一刀停顿了,她感到温兮融融的欢乐。

她明白自己的丹道成了。

她向张三丰又飘拜下去,张三丰一声长笑,云一样远去了。

天机子趁她出神之际伸手就抓,她水蛇似地一摆,轻轻地闪开了。

天机子一呆,知道她已脱骨换胎,已非池中物了。

他笑了两声:好得很,你总算成功了。

范幼思对自己的成就还不放心,笑道:这是一种怎样的成功呢?天机子说:足以让你立于不败之地,无论你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

这可能吗?她心里不由画出一个问号。

她没法相信眼前的一切,这也太容易了。

天机子想趁机建立自己的尊严,便向她大讲特讲自己的学问,并说有一百个理由可以说明她已是绝顶的高人。

天机子的态度大变,范幼思对他有了好感,并深信。

他也不坏。

两人在一起处了三天,天机子要尽了小聪明,范幼思终于对他另眼看待了。

这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郑和。

天机子马上把他迎进屋里,密谈。

郑和心生一计,走出屋子,冲范幼思说:你是洛阳秀才范华的女儿?是的。

她点了点头。

你父亲死得冤,想替他平反昭雪吗?范幼思睁大了眼睛,这样的好事岂有不想的?父亲含冤而死这是她的一块心病,奇冤若得昭雪,父亲也能冥目九泉了,她也算尽了一份孝心,这可是难得的呀。

我能做什么呢?她疑惑地说。

郑和轻快地一笑:你知道你父亲是怎么死的吗?范幼思愣了一下:略知一些。

郑和道:你父亲是被牟家父子害死的,他们父子若不抓住你的父亲,锦衣卫能有什么作为呢?可恶的是,他们父子罗织了许多罪名扣到你父亲的头上,欺骗了皇上,你父亲这才被害。

前几天,我偶翻案卷,发现有许多疑点,便上奏皇上。

皇上英明,下旨命我复查。

你若能把牟道抓住,问个明白,你父亲的大冤即刻就能昭雪。

当然,牟道十分狡猾,抓他也许不易,若能杀掉他亦可。

范幼思说:杀了他怎么弄清真相呢?郑和笑道:还有别的证人在,不妨事的。

你父亲受了冤屈,这是个事实,即便没有证人一样可以昭雪。

范幼思觉得有些玄乎:那皇上怎么会相信呢?郑和嘿嘿一笑:皇上已经提前下了圣旨,让你去抓牟道不过是补充一下证据而已。

牟家父子欺君罔上,罪该万死。

你若能杀了他,也为朝廷立一大功。

这是个难得机会。

范幼思心里乱开了:圣旨呢?郑和道:我没有带来,不过你很快就能看到。

你愿跟我去吗?范幼思自然想去,毫不犹豫地随郑和出了院子。

两人一阵急掠,进了一座古寺。

古寺不大,倒挺干净,院子里刚洒了水。

郑和说:你在院里等一下。

他进了北边的石屋。

片刻,一道圣旨写好了。

假圣旨他是随身带的,有好多,象个二道贩子。

假传圣旨罪莫大焉,可他不怕,事在人为吗。

皇上是信任他的,纵有别人告发他,皇上也不会信的,绝对是告发者遭殃。

郑和等墨迹干了,走了出来,让范幼思接旨。

范幼思接过圣旨,满面泪花,激动极了。

皇上是这么仁慈,这么英明,这么可亲、自己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她忽觉自己捧着不是圣旨,而是一颗硕大的怀仁之心。

她觉得皇上伟大极了,唯有仰视才见。

牟道既是祸国殃民的贼子,无论他对自己有过怎样的恩惠,都是次要的了,自己与国贼叛臣势不两立。

郑和对他还是满意的,又向她交待了几句,令她去了。

她在西边的镇上找到白三败,说明来意,白三败便命人用轿子抬了她去找石中粉一起赴老龙山的杀狗大会。

杀狗大会不过是郑和玩的一个花样,算不得精心策划,他也不指望它一举成功,只想看一下热闹,彻底弄清牟道的实力。

他没有花大本钱寻觅高人,也不想这么做,牟道还没有把他逼极。

他有得是圣旨,这玩艺很管用。

他相信一道圣旨。

便能调来许多精英,收拾一个牟道有什么困难呢?杏林三儒一向自命清高,他在圣旨上不过随便吹捧了他们几句,三个人便分不清东西了,一溜烟地奔去杀狗了。

儒生就是受不了几句捧,特别是皇上的吹捧,哪怕是假皇上捧的。

他并没把握牟道一定会去老龙山,但他乐于等待,牟道不会跑到天上去。

他希望范幼思有所作为,并替她祝福,但对女人他始终是不放心的。

牟道是块硬骨头,一定有超人的意志,不知她怎么样?范幼恩当然亦不平凡,但要杀掉牟道却没那么顺当。

她两眼不眨地盯了牟道一阵,恨道:我父亲是不是你抓住的?也算是吧。

你给他罗织了几条罪名?我不是皇上,给他几条罪名何用?辛子林冲着范幼思挤了两下眼睛,笑道:美人儿,你若答应嫁给我,这小子我替你收拾。

范幼思哼了一声,没有理他。

辛子林旋身一动,犹如幽灵一样飘忽。

范幼思不由心动,这人倒是不可小瞧。

她沉吟了一下,轻声道:你有什么本领?辛子林一拍胸脯:我的手段多了,抠人眼,踢人腥,小鬼也要讨饶命。

打发一个小子不费吹灰之力。

范幼思不由皱眉,这么能吹的人运气恐怕好不了,因为他的对头不是个三脚猫。

辛子林跃跃欲试,范幼思便不言语了,让他们斗一下岂不更好?辛子林这时来了精神,一弹而起,乐得直叫。

牟道的神功并没有吓住他,相反,倒挑起了他的好斗之心。

站在他的立场上,他觉得牟道的武功也不过如此,远不如鬼学三篇上的奇技匹辣奥深,他有信心战胜牟道。

这几天,他长进极快,九原师太都对他刮目相看了。

他有理由轻视别人。

他觉得自己是个天才,天才还会败吗?牟道没什么表情,辛子林迟早都是他的敌人。

他不会害怕辛子林的。

辛子林在他身边闪了两下,曲臂探爪,十分古怪地抓向牟道,爪影一片。

牟道几乎没有动,仅仅向前一倾,便躲过辛子林的一西。

辛子林大惊,想不到自己的:‘九匝鬼爪绝学也有失手的时候,牟道的躲法实在精妙。

他心跳了一阵,感到非认真对待不可了。

他抽出长剑,腰部一扭,仿佛橡皮人似地一弹,使出鬼学三篇,上的惊天神功九曲夺魂剑,甩手抖出无数的虚形剑圈削向牟道,阴森可怕极了。

牟道不敢怠慢,展禹步向左一滑,看不见脚动,已闪到辛子林的背后,右掌轻轻一拍,辛子林顿时被庞大的内劲击飞。

九原师太被牟道的怪步惊呆了,合不拢嘴,她没有看出什么名堂。

牟道的挪移之法仅能给予局外人这样一个印象:这是不可能的。

然而事实谁也否定不了,他们唯有困惑了。

杏林三儒这时似乎想起什么,陡地走上前去。

文疾道:你的步法虽然神奇,也只能唬人一时。

江湖有禹步,自然也有‘炎形’,没有人怕你的。

炎形’是种迷幻身法,属于怪诞类轻功,为黄帝所创,却托了炎帝之名。

《太玄龙虎经》云:炎形至奇幻,功成化彩云,不见实形炎形,既然这么神,修习它自然不易,文疾虽知炎形却未必会用,更难精通。

牟道不知炎形为何物,更认为他狗屁不通。

说大话,拾小钱,这有什么用呢?文疾见牟道浑不将他们放在眼里,气呼呼地说:这小子太妄狂,我们给他点厉害瞧瞧!段百苦说:那我们就用‘炎形’吧,不然还真的收拾不了他。

三儒向牟道靠去,欲下手了。

这当几,九原师太、范幼思同时出击,闪电般扑向牟道,几乎毫无声息。

牟道发觉不妙,有些迟了,晃身退时,挨了她们两掌,身子象弹丸似地飞出去十几丈远。

他咳嗽了几声,便定下心神,仅受了一点轻伤。

九原师太比辛子林鬼得多,要躲过她实在不易。

两人得手,心中大感欣慰,这至少说明牟道不是不可战胜的。

他一样会犯错误。

杏林三儒见九原师太坏了他们的好事,勃然大怒:好大的胆子,虎口拔牙也不打一声招呼,以为我们是泥捏的吗?九原师太笑道:我们配合得不是很好吗?三儒一想,倒也不错,别管怎么弄的,揍一顿狂小子总是好的。

文疾叹道:可惜我们没来得及下手,否则他已经躺下了九原师太自然不信他的胡说,笑道:你们还有机会,现在动手也不迟吗。

文疾皱了一下眉头,说:好时辰己过,再动手就不吉利了,也难灵活。

他的话不假,他们的怪舞是讲究时辰的,此处生,彼处杀,不能乱来的。

牟道略微调息了一下,冷冷地说:你们得不到什么的,别枉费心机了。

范幼思道:你也别想清静了,除非你告诉我真相。

牟道冷笑一声:我没什么可说的。

他不愿再忆起过去,那里有他的耻辱和仇恨。

想起父母的死他就内疚无比;恨不得大开杀戒,他怕控制不了自己。

你找我报杀父仇,我父母也死了,这仇找谁报去?刽子手不是我。

他想冲过去给她一个嘴巴,终于没有动。

他扫了众人一眼,长叹一声,飘然而去。

戈剑叫道:兄台,等我一下。

追了过去。

文疾喝道:站住!你也该通点人性了。

戈剑停下了,呆然无语,心里乱腾腾的。

段百苦说:你跟他跑什么?他是个江湖败类,你也想为人不齿吗?戈剑低下了头:师傅,他没有那么坏的。

住口!文疾怒道,他做的坏事比鬼都多,单凭他。

无师无祖’这一条,就罪该万死!戈剑不敢反驳,唯唯诺诺。

傅太旧说:你也不小了,我们该把你交给任大侠了。

你不是一个出色的弟子,倒是个很好的高手。

你跟他学了些什么?戈剑说:也没什么,就一种步法而已。

是禹步吗?戈剑嗯了一声,头更低了,他怕受到斥责。

他跟牟道学武并没有征得他们的同意。

傅太旧的眼睛亮起来,笑道:那你走一走让我看看,也许他欺骗了你呢。

戈剑无奈,只好展身飞旋起来,仿佛一道影。

三儒看得心惊,又气又恨。

他们累死也没法调教出这样的弟子的,女口令徒弟高过了师傅,实在可气。

这小子学了好手段不来通告一声,更是可恨。

师傅能教你,你就不能露两手好的拳敬一下师傅吗?他们可以这样想,却不会说出来。

师傅的尊严是不能丢。

段百苦怕别人也见技起痒,冲戈剑一挥手,说:走,我们寻任大侠去。

戈剑应了一声,飘身而起。

九原师太欲拦,他已远去了。

一场杀狗会就这样不终而终,连狗毛也没有橹下一把。

三儒和戈剑急奔一阵,傅太旧说:你的禹步确实不错;可有点儿问题。

戈剑信了:什么问题?傅太旧一本正经地说:你的身步还没有合而为一,否则成就会更高。

戈剑点了点头,觉得师傅言之有理。

戈剑是诚实的,对师傅有足够的信任。

他还不敢怀疑他们的动机。

停了一会儿,他问:师傅,怎样才能身与步合,神与形合呢?傅太旧笑了:师傅自然有办法。

你把禹步的行气法门告诉我,修改一下就行了。

戈剑一怔,感到有些突兀,迟疑了一下,还是把禹步的行气法门告诉了他。

傅太旧毕竟是他的师傅,他没法儿拒绝。

段百苦这时说:果然有点问题,不大。

傅太旧嗯了一声,眯眼想起来。

他自然不是想如何修改它,他的目的是彻底弄懂它,修改禹步那是大天才的任务,他犯不着替别人着想。

禹步的行气之妙不可言喻,愈是懂得它愈被它的神奇惊诧。

他象只蜜蜂在吸吮它的液汁。

文疾、段百苦也在想,两人不由自主比划起来,样子完全不是在修改它了。

戈剑弄不清他们在干什么,小心地问:师傅,修改好了没有?傅太旧点头道:修改好了,你只要不行带脉之气,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他这是信口胡诌,绝对误人子弟;可戈剑深信不疑,到底还是师傅厉害,一眼就全看穿了。

他闭住带脉之气试了一下,顿觉腹如刀绞,满肚子的肠子都不太平。

他哎哟一声蹲下去了。

师傅,闭住带脉不行,我受不了。

文疾道:你这孩子就是不能吃苦,肚子疼怕什么,再练戈剑又试了一下,更糟,几乎站不起来了。

师傅,你改错了没有?傅太旧说:没错,也许是你的功力还浅,过些时候再闭带脉吧。

戈剑苦着脸说:只能这样了。

傅太旧没心思理会他,禹步把他迷住了。

文疾、段百苦也进入了神奇的世界,如痴如醉了。

禹步远比儒家的经文生动有趣,生命在这里折腰。

他们面如闲云,心里在笑。

三个老家伙把禹步吃透了,仿佛嚼碎的梨渣,把它吐出来了。

文疾道:也不怎么样,比‘炎形’可差得远了。

傅太旧不便批评它,轻声说:功夫在人练,也在人改,有心人总会成功的。

戈剑道:师傅,‘炎形’厉害吗?傅太旧说:当然厉害,你想学吗?戈剑低下了头:想学,不会肚子疼吧?傅太旧差一点笑起来,觉得戈剑倒真可爱。

你放心吧,‘炎形’奇妙无比,不会出怪事的。

戈剑沉默了一会儿,小声问:那您什么时候教我?傅太旧说:等你把禹步练好了再讲吧。

功夫贵精而不贵多,这是要切记的。

戈剑大失所望,十分不快,觉得师傅骗了他。

但他马上又打翻了这个念头,师傅也会骗人吗?师傅是不可随便亵读的。

杏林三儒感到自己顷刻间有了惊人的进步,雄心高涨了起来,下次再碰上牟道他们可以大显身手了。

三人一阵得意,快笑起来。

戈剑呆呆地望着他们,有些难过。

这时,一道人影飞奔而来,十分急促。

段百苦看清了来人,高声道:冯兄,这么急是上哪里去?冯百万停下来,恨道:任风流这个浑蛋拐跑了我的女儿,我找他算帐去!文疾道:任大侠名声不错,不至于此吧?冯百万哼了一声:我这也没说他的名声有多坏,可他不干人事,这是赖不掉的。

戈剑道:你到哪里找他去呢?断忘涯,那是他的老巢。

你怎么知道他在那里的?他还没把事做绝,给我留了字。

文疾笑道:好得很,我们也正要找他呢。

冯百万一愣:你们找他干什么?文疾冲着戈剑一努嘴:他是任风流送来的,我们再把他送回去,我们的使命完了。

冯百万眼里掠过一道恨意,伸手就抓,饶是戈剑身手高到了极处,也没有躲开,被他抓住曲池穴,他下手太突然傅太旧叫道:冯老大,你这是干什么?任风流拐跑了你的女儿与他有什么相干?冯百万嘿嘿一笑:相干大了。

他既是任风流送来的,绝不会是个闲人。

我要拿他做个人质,让任风流也体味一下被人要挟的滋味。

文疾摇了摇头:冯老兄,任风流既然已开始堕落,就不会把他放在心上了,你拿住他也如没拿。

冯百万哼道:我不上你的当,手里有件破棉袄还能挡一下风寒呢,何况有个人。

段百苦说:冯兄,你既然不信我们的,那咱们就一道去找任风流吧。

到时候全都明了。

冯百万歪头想了一下:那好,这就走。

不过你们要放老实些,否则对他就不利了。

文疾笑了起来:冯老兄,三儒平生最恨淫邪之人。

如果任风流真的那么下作,也许我们会帮你呢。

岂会不分皂白抢你的手中人?冯百万一拽戈剑:够义气。

飞身就走。

三儒飘飘相随,十分灵洒,快活极了。

天上浮来几块云彩,与他们相映成趣,意境美得很,远看就象一幅动人的水墨画。

 ; ; ; ; ; ; ; ; ; ; ; ; ; ; ; ; ; ;  □□□□□□   □□□五人一阵急行,跨远山,掷苍林,几折几进地上多少恨。

人生就是这样,向前一步,不知会发生什么,或喜,或惊,大纷纪。

他们冲上一个山坡,两边的太阳热烈起来,几个人的额头都有了汁珠。

往上攀,进入了一个奇怪的地带,山坡突然凹下去,两边是光滑得没有道理的石壁。

再向前,突然没路了,下面就是深渊。

这地方怪在太有欺骗性,你不走到不能再走时绝不会想到路已断了。

人在这里会失去应有的预见力,目光只看几尺。

粗心大意的人在这里走一趟绝对能得不少教训。

冯百万站在崖头上向对面的石壁看了一会儿,说:这就是‘断忘涯’,他可能在那边。

两处山崖相距有三丈,幽气在中间飞流。

戈剑叹了一声:好个古怪的地方,若是不小心多迈一步,那可一下子什么都‘忘’了。

掉进深谷里,连尸体恐怕也找不到。

冯百万哼了一声:你小子现在还有心想这个,可见不是好东西,你怎么不想一下我女儿的安危呢?戈剑道:你女儿我没见过,怎么想?冯百万怒道:我女儿美得很,你向美处想就是了!你小子又不傻,连这个也不懂吗?我冯百万能有个丑闺女吗?戈剑一低头,倒真的想起来,不过他脑中的人物不是冯百万的女儿,而是张严馨,想起张严馨的一囹一笑,他的心狂跳起来。

冯百万看了一眼他的苦模样,有些疑惑。

文疾道:冯老兄,我们不过去吗?冯百万说:当然要过去,在这里有什么用?傅太旧嘿嘿一笑:要过去,你就得放人了,你能挟着他纵到对面去吗?冯百万长出了一口气:人我可以放,但他不能逃掉。

我们也要找他呢,逃什么?傅太旧说。

冯百万无奈,只好松开手,戈剑的半身酸软顿时消失了。

他活动了一下手脚,笑道,老先生,你再抓我一下试试,看我能不能逃掉。

冯百万哈哈一阵大笑,似乎不屑理会他,笑声引开戈剑的注意力,又突然出手,比上次更快。

戈剑并不慌,身子一拧,轻轻闪到对方的身后,先前毫无迹象。

冯百万大惊失色,不知戈剑使的什么法术。

小子,你捣的什么鬼?戈剑得意地说:捣鬼的是你,不然凭你的小聪明又怎能抓得住我?冯百万大怒,举掌欲劈。

戈剑一阵快笑,脚下用劲,弹身向对面的石壁飞冲过去,动作十分美妙。

冯百万一呆,自讨自己跳涧绝不会这么自如,多半要弄出一身汗来。

他的气一下子汇了许多,觉得眼前的世界被人偷换了。

三儒见他失了锐气,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冯百万只有怒目而视了,与三儒斗,他占不了什么便宜。

三儒戏弄了他一阵子,飘向对面的石峰。

冯百万一咬牙,向后退了两丈,助跑飞冲。

这也算是一种较量,唯有他笨。

五个人越涧上了峰顶,顿被山上的松涛声感染了,眼前一片美景,仿佛有清泉在空中飞过。

满眼空旷,无人。

冯百万心中一急,大骂起来:王八羔子,我们被他骗了!戈剑道:你别慌叫唤,他不是那种人,不象你善于声东击西,不要老脸。

放屁!冯百万恼了,我抓你并无恶意,不象他乱打黑算盘。

戈剑一撅嘴:别说得那么美,要是你女儿自愿跟他跑的呢?和一个老头子成天在一起,并不是大有趣。

三儒有些不悦,他们也是老头子。

放狗屁!我女儿不是那种人,任风流若不欺骗她,她是不会离开我的!戈剑哼了一声,不言语了,无论怎么样,让你个老东西急一阵倒也不错,谁让你乱抓人呢?三儒见戈剑滑多了,冷漠无语。

他们是不希望看到戈剑这个样子的。

冯百万四下扫了一阵,仍不见人乘,高声大叫了,回声在山间飘荡。

突然,紫影一闪,紫衣妇人飘到戈剑身边。

戈剑又惊又喜:前辈,你怎么在这里?紫衣妇人说:是任大侠约我来的。

冯百万忙道:任风流约你干什么?不是让你做媒婆吧?你见到他了没有?紫衣妇人没有回答他的追问,用食指向下一指,目光又扫到戈剑脸上。

冯百万一乐:他在下面?还有别人吗?紫衣妇人充耳不闻,似乎一切都无足轻重了;冯百万顾不了许多,纵身向山下奔去。

戈剑冲紫衣妇人微微一笑:前辈,我们也去吧?紫衣妇人摇了摇头。

戈剑一愣,飞身就走。

他吃不透紫衣人,怕她也搞阴谋诡计,虽然他觉得她不是那种人,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离她远一点好。

紫衣妇人长叹了一声,只好也下了山峰。

前面有几间草屋,旁边有果树林。

冯百万一边叫喊着,一边冲过去。

他快要扑到草房边时,房门陡然开了,任风流走了出来,面如春风。

冯百万恨透了他,一声怒吼,使出他的绝学佛掌金印神功,抖出一圈掌影按向任风流的前胸,气劲如刀。

任风流微微一笑,轻施浮光掠影身法,问到一旁。

冯百万一掌走空,一招鱼龙翻身,掌劈任风流的太阳穴。

任风流侧身一滑,犹如影随日移,飘出两丈外去。

冯百万一肚子火发不出去,更恼了,两眼血红,仿佛要炸开。

任风流一点也不怒,十分安祥。

冯百万知道拼下去也鲜艳不了,自己更不可能光荣,唯有退而求其次了,骂道:任风流,你少充雄。

你纵使飘闪一辈子也不行,我女儿在哪?任风流笑了,没有一点火星:……大人,她正在洗澡,你等一会吧。

冯百万哼道:任风流,你也是个人物,好歹也响亮过一阵子。

这种下流事你也做得出?任风流摇了摇头:我下流对你也有利?冯百万气得直颤,不住地长出气。

三儒这时到了近前,任风流忙打招呼。

段百苦说:任大侠,我们交差来了,幸不辱使命。

任风流还礼说:先生客气了,多亏你们相助,任某才有今日。

戈剑忽说:…任叔叔,你想我吗?任风流深情地说:想,非常想。

心儿,看来你有了大成就。

这我就放心了。

任风流看了一眼紫衣妇人,叹了一声:心儿,你知道她是谁吗?戈剑摇了摇头,神色格外庄重。

 ; ; 任风流停了一下,说:她是你母亲,美名天下知。

戈剑虽然有所准备,心头还是一番巨震。

他扭头看了一会儿自己的母亲,眼里有了泪水:任叔叔,这是怎么回事?任风流道:一言难尽,慢慢你会知道的。

戈剑向前挪动了一下,紫衣妇人一把搂住他,也流下泪来。

戈剑才看清母亲的面孔,确实美得惊人。

她一直戴着面纱的,让人看不准她的真面目,似清非清。

戈剑稳定了一下情绪,小声问母亲:我父亲是谁?紫衣妇人叹道:你父亲是仇天清,我们多年不相见了。

戈剑大吃一惊,目光都尖利起来,一种不祥的阴影扑进他的眼帘。

造化弄人啊!文疾忽道:原来是仇天清的后代,他不是已被牟家父子害死了吗?紫衣妇人身子一颤:这是真的吗?任风流道:是真的,他已死了许久了。

戈剑眼前一黑,仿佛被人捅了一刀子,眨眼间牟道成了他的杀父仇人,这多么荒唐啊!万料不到自己会陷入这样的困境,与范幼思成了同路人。

他摇头叫道:任叔叔,这可能吗?任风流十分平静:不会太错了。

你父亲的死与牟家父子有莫大的干系。

戈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紫衣妇人低下头去,亦是伤心欲绝。

她总是盼望再次相会,永远办不到了。

文疾恨道:牟家父子实在可恶。

心儿,你要为你死去的父亲报仇!不然他何以瞑目?戈剑流着泪说:我们是朋友,我……文疾把眼一瞪:朋友算什么,天伦才是要紧的!你想做个不孝人吗?古来恩仇代代传,你也不能跳出圈外去。

父仇子报,天经地义。

戈剑不知如何是好,满脸都是水珠,不知是泪水还是汗。

段百苦忽说:心儿,父仇确是该报。

你不能太软弱了,血债要用血来还。

戈剑无话可说,双目失去了光彩。

任风流说:心儿,你师傅的话也有道理。

朋友归朋友,仇恨是仇恨,你别弄混了。

戈剑点头又摇头,心中充满了矛盾、凄苦。

还是傅太旧一针见血:心儿,你拿他是个朋友,为他所苦,他却未必领你的情。

此刻他正自在着,也许正在追女人,实难说。

戈剑想到张严馨,更难过了,若是君姐姐在此有多好,一同就知怎么做了。

他扭头看一眼母亲,飞身就走。

紫衣妇人随后追去。

心儿,你哪里去?戈剑不理母亲,头也不回,狂奔急掠。

紫衣妇人只好拼命追赶。

冯百万见他们远去了,说:任风流,快把我女儿交出来,我的耐心没你好。

任风流轻笑道:我没把她藏起来,何谈交?我们是好朋友。

放屁:男人和女人能会是朋友?任风流没有辩驳,微笑不语。

冯百万看着别扭,又向他扑去。

这时,冯春影走出草屋,头发湿漉漉的,有种鲜气。

冯百万看到女儿,顿时住了手,笑道:影儿,他没有欺负你吧?冯春影一笑,犹如花谷春晖,明丽照人,象个神仙儿。

爹,你放多心了,我好着呢。

冯百万说:影儿,跟爹走。

冯春影摇头说:爹,这里并不差,还要去哪里?冯百万道:回我们的梦华香谷。

冯春影笑了:那里并不好,我不想去了。

冯百万一惊:你说什么?不想要爹了?冯春影犹如一股春风扑到爹身边,笑嘻嘻地说:爹,有一个人好,我不能跟他在一起吗?冯在万不是傻瓜,自然知道那个好人指的是任风流,可这是行不通的。

他几乎跳了起来:爹难道是坏人?不是吗,我好喜欢他。

冯百万气坏了,伸手就抓女儿。

冯着影仅仅一扭身,仿佛春风一样飘忽。

他竟然没有抓着,这可奇了。

他做梦也想不到女儿的轻功高明得连他也不认识了,才几天没见呀?他呆在那里,久久无语,照这么看,女儿跑出来也许是对的,外面的世界毕竞更大。

文疾说:冯老兄,你女儿既然看上了任大侠就让她留下吧。

虽然任老弟老了一点,可有个美妻相伴,会焕发青春的。

老而弥辣。

冯百万顿时不快了,冷道:你少说话吧,我的女儿岂会留在这里?傅太旧说:冯老兄,你也别太认真了。

女人,不就是那回事吗?任老弟的花样更多。

闭上你的臭嘴!冯百万大怒了,影儿,跟我走!冯春影微微摇头,一言不发。

冯百万气得眼冒金星,也毫无办法。

任风流道:前辈,影妹是没错的。

你不要怪她。

段百苦笑了起来:任老弟,你也会肉麻了,了不起,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任风流幽幽地说:我变得已有些迟。

文疾道:任老弟,你用了什么法把她勾上的?任风流平和地说:以心换心,以诚待诚。

博太旧大摇其头:没这么简单,大凡男女之事,多半私下里要眉来眼去。

任风流笑了:想不到三位儒兄这么精通此道,小弟愿洗耳恭听。

冯百万受不了他们这样胡侃,厉声道:影儿,你走是不走?冯春影柔声说:爹,我没法儿走,这里好悟道呢。

她耍了个花招。

冯百万心里松动了一下,只好说:那爹也留下,等你悟道后再走。

冯春影甜甜一笑:爹,你也来一起‘悟’吧。

等看透了人生,什么都好办了。

冯百万嗯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三儒见没法儿再呆下去了,正欲离去,海天龙不知何时冒了出来,笑嘻嘻的。

冯百万看见他气就不打一处来,斥道:你小子来这里干什么?海天龙笑道:舅,我来看你呀。

我们可是许久不见了。

冯百万哼了一声,把脸转向一边去。

海天龙嘿嘿一笑:任大侠,我有一事相求呢。

任风流说:我答应过帮你一次,说吧。

海天龙笑道:世人都说练剑好,‘太白剑诀’无比妙,小弟天生喜欢奇,让我一观怎么样?任风流哈哈地笑起来:这有何难,我既然要帮你,何吝一本剑诀呢?他向腰中一摸,掏出薄薄一本剑诀:太白醉剑诀。

海天龙眼里顿现毫光,伸手抓了过去。

翻开一看,果是货真价实的剑诀,他放声笑了。

多谢!他飞身而去了。

 ; ; 任风流淡然一笑,走到冯春影身边去。

冯百万不愿多看一眼他们的亲呢,一跺脚,闪身而逝。

冯春影欲叫他,终没开口。

任风流抚了一下她那光滑秀美的长发,轻声道:最终他会想通的。

冯春影问:我这么做过分吗?任风流摇头道:我们没有错的。

冯春影低下了头,欢意从脸上消去,似乎在忆他们的初识。

她正要想下去,一个不太友好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回忆:荒山,草屋,男人,女人。

好野的情调。

任风流一扭头,罗国伟冲他笑了。

任风流平淡地问:你来干什么?罗国伟一扬手中刀:自然是比刀,我不太相信你永远不再用刀了。

任风流淡然一笑:你还以为那两个锦衣卫是我杀的?罗国伟自信地说:只要你出刀,什么都清楚了。

这是最简练的法子了。

我若是不拔刀呢?那你就永远再也没有拔刀的机会了,女人也将属于别人的。

任风流神色一变,恼恨他打女人的主意。

他是不想再抽刀了,若是为了女人呢?这是个新问题。

他决心不再用刀也是为了女人。

罗国伟见他失去了刚才的悠闲与平静,心中暗乐,两人之间的拼杀看来不可避免了。

他轻轻一笑,拔出自己的刀,迎着日光一晃,寒光逼人:任风流,别再犹豫了,否则的话,你将一无所有。

生命不再是你的,女人也不再是你的。

任风流轻闭了一下眼睛,感到一阵心痛,若为了生命,他是决计不动刀的,但女人的可贵又岂是用生命可以衡量的?女人是男人的生命花。

罗国伟走向了他,很慢,似乎在寻找下刀的机会。

冯春影有些奇怪,一脸迷惑,不知任风流怎么这样不爽快。

人家把刀压在了你的脖子上,允许你打退堂鼓吗?她以为他不是这样的人,是什么原因改变了他呢?她轻微迷人地一笑:他那么可怕吗?让我来接他吧。

任风流感到受了侮辱了。

罗国伟趁机大笑:好,有志气,比他都强。

放心吧,我不会伤着你。

冯春影嘿了一声:谁要你让,我不怕死。

任风流再也忍不住了,他若再迟疑,失去的会更多。

他可以对眼前的一切视而不见,那样他的心灵就只能寂寞下去了。

这太可怕。

他冷笑一声:罗国伟,你别耍把戏了,我接你的刀。

罗国伟乐了:用手接吗?任风流轻蔑地说:你不要用心太深了,我怎做还用不着你来指教。

罗国伟哈哈地笑起来了:任风流,你别太轻高。

我所以让你耍大刀,是不想占你的小便宜。

你若分不清扁与圆,只能是个倒霉鬼。

那时别怪我太狠了。

任风流长出了一口气,两眼不眨地看着他,不知打什么鬼主意。

罗国伟这时扬起了刀:任风流,记住吧,明年的今日是你的祭期。

任风流没有动,两眼盯住了对方的刀,眸子里跟着也闪动了飞流的刀光,奇哉!罗国伟似乎看透了任风流的肺腑,信心更大了,直向他冲过去。

罗国伟远比任风流想象得狡猾,快冲到狂风流的身边了,他忽儿转了方向,划起一片刀光向冯春影劈去,狠辣皆备。

舍近求远了。

这正是他高明的地方,欲乱敌人心,先毁敌人宝。

冯春影正是任风流视如性命的珍宝。

任风流似乎料不到罗国伟这么下作,心中一惊,不顾一切地扑过去,欲解心上人之危。

他手中并无刀。

罗国伟见对方上钩,突然反身,虚光一起,一刀砍向任风流的脖子,快如赤电。

任风流大叫不妙,急展浮光掠影身法斜闪。

怎奈太迟了,血光进现,落地一片。

任风流闷哼一声射子五六丈外,一脸伤感。

这亏吃得太气人了。

他的左肩挨了一刀,刀口寸深,受伤亦算不轻。

罗国伟一刀得手,再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得意地笑道:任风流,想不到你这么‘酸’。

盛名之下其实难负。

浪得虚名,实在可笑,可笑。

任风流脸上暴起青筋,显是怒极了。

他扫了冯春影一眼,她正望着他出神。

一切来得太快,她还没有想起要干什么。

等她惊醒过来,马上读懂了他的面孔,还有那不太熟悉的目光。

他这是要应战了,他需要刀。

她扭身进了草屋;一把怪刀便飞出屋来。

他伸手接住了。

这是一把黑如墨的刀,二尺多长,直的,两寸多宽,几乎没有刃,绝不快。

罗国伟一呆,这是个啥玩艺,也是刀吗?他冷然一笑:任风流,你若再穷卖弄,死得会更快,收起你的黑玩艺吧。

任风流长吸了几口气,止住血,神色慢慢平静下来,只有在平静里他才能找到自己。

罗国伟明知对方平静了自己多半不安宁,也没有抢先下手。

他也需要冷下来,冷里有他的真本色。

两人各自寻求起自己的真面目,僵住不动了。

任风流这时走向了他,主动进攻了。

罗国伟不敢大意,急忙稳定心神,气下丹田,大刀紧贴身。

任风流相了他一会儿,轻笑道:好歹我是个老手,你先出刀吧。

罗国伟没吱声,面孔冷下去了。

什么时候下刀他心里有数,岂会听敌人的。

任风流叹了一声,似乎替岁国伟惋惜,身形一旋,使出他的惊天绝学凤凰八爪刀。

瞬间里,从他手里飞出凤爪似的八片刀影,旋涡般袭向罗国伟,快得有些莫名其妙。

罗国伟心头一寒,大刀挽花上撩,仿佛海底捞月,虚光紫气冲天。

当地一声响,火星飞溅,两人各自向后飞退数丈。

没分胜负。

任风流勉强一笑,神色灰暗下去。

罗国伟道:任老兄、还没完呢。

任风流冷漠地说:你放心,这回我会让你满意的,出刀吧。

罗国伟冷眼看了一下远方,横刀欺进,心中不抱一念。

任风流没有动。

他在寻觅对方的弱点,老缠下去未免大无趣了。

他是个清醒的务实者,世界的变化仍比他估计得要快。

他想到了优美的萧声,深长而充沛。

罗国伟这次也想了断,念头就是一把刀。

两人在对峙中重新衡量对手了。

两人的心全进入了狭窄的空间。

仿佛过了许久,两把刀才碰到一起。

他们又看到了火星。

罗国伟心头一沉,觉得任风流比牟道还难缠,至少任风流给他的压力比牟道要大得多。

与牟道交手,他能马上看到结果,与任风流拼杀,仿佛嚼老牛皮,乏味烦人,又有几多担心。

他没法接受任风流总能安稳如山,两人的打法太相似了,真他娘的见鬼!霎时间,他对自己失去了信心,至少不敢盲目了。

要挺胸走下去,他觉得会有不少敌人。

一个牟道就够他收拾的,结果实在难料。

他想不通牟道何以能不断地前进,别人则不能,自己能越过他吗?任风流呢,比他如何?对付牟道自己也许得改变一下打法。

他冲着任风流笑了。

牟―道!-------------03 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