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原村距离海来市只有十来里路远,是个僻静小村,全村人口不过四百余人,村民们大都是些农家,豢养着牲畜家禽,或种些青菜自给自足,偶而也会带着自产的牲畜、青菜卖去其他城市。
小原村里头最受人景仰的是那温老医生一家,温老医生本来也生在大城市中,二十多年前迁进了小原村中定居,一住便是二十来年,温老医生的医术高明,也不时有些外地的患者前来求诊。
温老医生家外头有个大院子,一张张方形矮桌子整齐排列着,上头晒了些邻居给的青菜和瓜,晒干之后温老医生的妻子李氏便会将这些菜和瓜腌渍成碱菜碱瓜,再分送给周遭邻居。
一个模样秀丽的姑娘,正拿着大筷子,将那些晒得半干的菜一条条翻面。
姑娘年纪二十出头,叫作温于雪。
是温老医生在迁入小原村两三年后和李氏生下的女儿。
于雪姊姊,你这样翻也太慢啦!一个少年骑挂在温老医生家院子里头那棵大树树干上,对着温于雪这样喊着。
温于雪朝他笑了笑,玉指拨拨那让汗浸湿的发丝,说:不翻也不行呐,这种大甘菜水分多,不晒得干些腌渍起来不好吃呐。
少年年纪约莫十五、六岁,扯着喉咙叫嚷:于雪姊姊,你皮肤这样白,每天在这太阳下替碱菜翻身,你不怕晒黑吗?温于雪停下动作,说:所以我要你替我做个两面网架子,你做好了没呢?少年跳下了树,蹦蹦跳跳地朝温于雪跑了过去,兴奋地说:做是做好了,但是大太阳下好辛苦呐,我切割木枝,捆绑成架,做了好几天才做好,你总得给我些回报吧!温于雪笑着说:你想要什么样的回报呢?少年想了想,说:我想要娶于雪姊姊作老婆,这样子可以吗?温于雪哈哈一笑,伸手在少年鼻子上捏了捏:你这小鬼,这么小就想讨老婆啦。
少年答:想啊,但我只想讨于雪姊姊作老婆,村子里其他姑娘小妹,一个个泼辣脏臭,一天到晚玩得一身都是泥巴,于雪姊姊这么漂亮,又温柔贤慧,这才能娶回家作老婆嘛!温于雪哼了哼:一个网架子就要换我一个人,你这小子未免太奸诈了。
少年低头想想,说:这倒也是呐,这样好了,我爹爹这几天身子不太舒服,我要替爹爹跑一趟远门,去海来市替王老爷祝寿,顺便添购材料,这趟得要好多天,你做个护身娃娃让我带在身上,我就将那娃娃当作是于雪姊姊你来疼爱,当成是我俩的定情信物,这样可以了吧。
温于雪笑了笑:晚上替你作个护身娃娃是没问题,但那不是什么定情信物,你快把你做的网架子拿来吧,我晒得头都昏了。
少年哈哈笑着,转身往自家的方向跑去,还不时回头喊着:我说是定情信物就是定情信物!少年身手矫捷,翻过一面矮围墙,跃入了自家院子里,一条老狗从屋檐阴影下起身,吐着舌头去迎接那少年。
阿喜,别来碍事!少年嘿嘿笑着,伸手在那叫作阿喜的老狗颈子上胡乱摸了一通,阿喜翻了个身露出肚子要给少年拍,少年早已跑远,跑到了另一面墙边,抬起了那只他做了两天的大网架子,就要往温老医生家跑去。
少年抬着网架走了两步,将网架放下,呼了口气,突然想起了什么,重重拍了下脑袋,踢了这网架一脚,喃喃地说:啊,我真笨,将这网架子做得这么重,我都抬得吃力了,何况于雪姊姊呢?少年气呼呼地从衣服中掏出了柄约五吋长、一吋宽的褐色长形木块,那木块两端用铁螺丝锁着,侧面看去是一层一层的薄金属片,在金属片和金属片的间隙中,夹着像是兵刃器具一般的金属物。
少年在小木块边缘摸着,指甲扣住边缘突起的小凹槽一扳,扳出了一柄小刀,刀身不足五吋,也是墨黑色的,这黑色金属便是世间最坚韧的乌钢,天下最顶级的兵刃当中,所造的材质大都便是这乌钢,只是有些铸剑师为求美观,也偶而会在乌钢造出的剑身上,涂上其他颜色的漆,让那些宝剑外观更为美丽。
少年以这小刀,切豆腐似地割断了网架子上头的绳结,七手八脚地修改这网架子,有时会将小刀扳回木条中,又从木条另一端扳出其他的工具,像是起子、锥子之类的工具,修整着这网架子。
原来少年手上这柄看来不起眼小木块,当中夹了四层的乌钢薄片,在乌钢薄片层层叠叠的间隙当中,一共收藏了八种不同的工具——小刀、尖锥、梳子、磨刀板、弹弓、叉子、剪刀、刨刀,要用时便从木块边缘的凹槽扳出,不用时再扳回去。
八手——这是少年对这巧妙工具的称呼,是少年两年前以父亲铸剑所剩的数种钢铁材料,胡拼乱凑打造出来的小玩意儿。
少年姓卫,卫家便是名扬四海的天下第一铸剑世家。
阿靖——父亲的声音自门口唤出,卫靖连忙回头,见了父亲满脸病容伫在门边,连忙将那网架子放下,朝父亲走去。
老爹,有什么事吩咐吗?卫靖这样问着。
卫靖的父亲叫作卫文,和大哥卫长青、二哥卫开来,同为大铸剑师卫云五的子嗣,只不过卫靖那大伯二伯,都在大城中开设剑铺,生意兴隆,名声显赫。
卫文却始终住在这小村落中,平时替村民修理打造一些铁锄工具,换取一些生活物资,偶而才接下一两笔订单,打造几把精巧宝剑,送去给那些外地老顾客。
卫文的铸剑手艺虽然也是极好,但名气比起两个哥哥,却要差上一大截了。
你这次进城,我总是放心不下,我就是怕你贪玩,忘了正事。
卫文盯着眼前古灵精怪的卫靖,忧心说着。
老爹,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明日过了万春冈,就乘着多马车往市中心去,大约经过一夜一日,就可以到市区啦,再找个地方歇息一晚上,第三日就能将剑送到富贵居,交到那王老爷手中。
那王老爷和善好客,又逢大寿,必定会留我在那住个十天半个月,我便多听多看,规规矩矩。
有空便上铁铺买些铸剑材料,顺便替爹买些零嘴什么的,然后平平安安回到小原村。
卫靖心不在焉地说着,这流程是卫文要他背诵下来,牢记在心里的。
零嘴便不必了,海来市人口众多,龙蛇混杂,你要当心。
卫文提醒着。
卫靖嘿嘿一笑,揉揉鼻子:老爹呀,原来你担心我让坏人欺负,你不知道我会功夫吗?卫靖呼哈一声,像个猴儿似地翻了好几个筋斗,还煞有其事地挥拳踢腿。
这也叫功夫?卫文苦笑摇了摇头,说:要是真碰上了坏人,你便报上富贵居的名号,王老爷在海来市颇有名声,他几个养子个个身手不凡,且都带着好剑,你报出他们名号,一般的地痞混混是不敢造次的。
等你领了酬劳,王老爷也会差遣几名随护护送你回小原村,这些琐事细节,我已替你安排好了。
卫靖哼了几声,伸手晃晃,摸出腰间的八手,喀嚓一声,扳出了那柄乌钢材质的小刀,随意舞弄几番。
老爹啊,我的乌钢刀虽然短了点,但碰上寻常兵刃,可一点也不会吃亏,况且我身上还带了四柄绝顶好剑,一手一柄,哪来的土匪恶霸敢找我麻烦,我要他们一个个全爬着回去。
卫靖哈哈一声,挥动八手,做出劈砍突刺的动作。
阿靖!不准你在海来惹事,也不准你玩那些宝剑,咱们收了王老爷大笔酬劳替他打造庆贺七十大寿的宝剑,岂能随意玩弄?卫文扳起了脸,犹豫了好一会儿,这才又说:唉,我看我还是亲自走一趟好啦,咳咳……卫文咳了起来,咳得弯下了腰,连连干呕。
老爹!卫靖见父亲动怒,赶紧上前将他扶进屋内床上,倒了杯热茶奉上,说:我是开玩笑的,那四柄剑我当然不会乱玩,我会乖乖将剑送上富贵居,亲手交给王老爷,庆贺他老人家生辰快乐啊!卫靖出了门外,继续整修着他那大网架子,一直到了晚上,总算大功告成,将那大网架子,修改成了三个小网架子。
那些网架子都用好几条竹条结出外框,再将细网子绑在框架上,每只架子都像书本那样,能够合上,使用时将菜叶夹在中间,放在太阳底下晒,翻面时只要翻动整只网架子,便能一次将数十片菜叶一齐翻面,温于雪也不用每日给晒得满头大汗了。
卫靖见天色已晚,也不好再去打扰温于雪,只盼她能专心替自己缝制一只护身娃娃,上海来市时带在身边瞧,闻闻香便心满意足了。
□用过晚餐,父亲服了药,在床上歇息着,卫靖倚着门栏吹风,唤了老狗阿喜伏在他脚边,取出八手,扳出剪刀,剪修着阿喜的杂毛。
乌钢呀乌钢,黑黝黝的闪闪发亮,可惜呀可惜,这天下第一的铸剑钢材却不是你呀。
卫靖喃喃自语着,又说:连我爹爹、我大伯、我二伯都不知道,恐怕连我爷爷也不知道,只有我知道……只有我知道……卫靖说到只有我知道时,露出了迷惘神情,也不知道为何只有他知道,但也没想太多,只当是自己与生俱来就知道的秘密,他继续喃喃念着,又好似随口说,又好似背诵些什么:要造出世上最锐利、最坚实的兵刃,不是用乌钢,是用月儿铁。
三成七的花铜、二成五的灰铁、一成六的红银、二成二的人骨金,用地心火烧三十日,掺入海星砂、猫儿血、山猪骨,便可炼出接近精纯的月儿铁。
卫靖一边看着月亮,一边修剪着阿喜的杂毛,一边哼着小曲,喃喃念着上头那串东西。
又再发梦了,我问你,月儿铁要上哪里找?卫文不知何时出现在门边,摸了摸卫靖的头,手上还提着一捆长剑,长短不一,共是四柄。
卫靖有些讶异,连忙起身,说:老爹,你出来干嘛,外头风大,你病情又要加重啦!卫文笑了笑,问:铸剑第一材料是什么?卫靖想也不想地答:乌钢。
卫文点点头,问:乌钢好在哪儿?各种材料之中,乌钢最是坚硬,且十分韧,不易碎,和其他材质兵刃相碰,可占了大便宜。
乌钢剑炼到极致,剑身韧性极大,重击之下也不震手,是最好用的剑。
卫靖快速应答着,这是他有记忆以来,在父亲卫文的教导下,所拥有的铸剑知识。
是啊。
卫文抬起那捆着四柄长剑的绳结,四柄长剑剑鞘颜色不一,卫文抽出了那第二长的剑,剑身是闪亮的银色,在月光照射下,反映出一阵阵的银亮光芒。
这是柄乌钢剑,剑身上头涂上了银漆,使剑更美,尽管银漆会使乌钢剑减少那么一丁点的锋利和杀气,但王老爷终究不是剑客,向卫文购剑纯为收藏,以庆贺自己七十大寿。
卫文混合了四种银漆,将这柄乌钢剑造得银白闪亮异常,是绝顶高超的技艺。
那你一天到晚说的那月儿铁,又好在哪儿?卫文将银白乌钢剑入了鞘,微笑看着卫靖。
卫靖怔了怔,耸耸肩:我没见过,所以不知道好在哪儿。
但我记得在那大棠国和印洲国边境的入云山的深处,藏着天然的月儿铁。
卫文哈哈一笑:你连海来市都只去过一次,还是在七岁的时候随我去的,又哪里知道大棠国和印洲国边境的山呢?我没听过有这座山哪。
老爹啊——卫靖不服气地反驳:你没听过的事可多着呢!卫靖往前伸手,要去抽卫文手上其中一剑,卫文侧过身来,抢先抽出了四柄剑中最短的剑,那是柄红色剑鞘的长剑。
红剑剑身是深沉的酒红色,和月光的反光处,闪耀出鲜艳的红,有如珠宝玉石一般。
哇——!卫靖看得傻了,他从来也没见过这样漂亮的剑,他连连问着:白日看的时候怎么没这么漂亮?爹爹,你给它涂上了漆吗?卫文笑了笑:哪有这样好看的漆,我用在花铜熔液中掺入七种红花添色,这对剑本身没什么,还会减低一些韧性,但色泽非常好看,作为观赏剑最为适合。
卫靖让这闪耀的花铜剑耀得目眩神迷,忍不住问:老爹,这把剑有无名字?当然没有,这是要卖给王老爷的剑,名字当然是由他老人家来起,咱们只是乡下剑匠罢了,何必学人家附庸风雅?卫文边说,又分别抽出了另外两把宝剑。
一柄宽剑朴实灰白,且十分厚实,一柄暗绿色长剑毫无光芒,上头还刻了些许纹路。
纯钢跟绿铁,都是实战用剑,和乌钢剑差不多好用!纯钢耐打,怎么打都打不坏,打坏了也很好修复接合;绿铁韧性极大,适合打造薄剑,锋利无比,被刺被斩都不太疼,被斩断了手还得举起来看看才知道,这种剑刺客最爱用了!卫靖张大了口,大声嚷嚷着,恨不得拿着那几柄剑,乱挥乱舞一番。
卫文见卫靖看得合不拢嘴,又从衣袍口袋中掏出四张封条,贴在剑柄和剑鞘的接合处。
啊啊!卫靖露出了失望的眼神,知道自己在途中是不可能拔剑来玩了。
别嚷嚷,我不让你乱玩王老爷的剑,这是对客人的一种尊敬,你要明白,对一般客人尚且如此,何况王老爷可是我们的大恩人。
卫文再次叮咛着。
是的,爹爹,我知道了。
卫靖随口应着,又掏出了八手,扳出乌钢小短刀,晃来晃去。
别失望了,这次你回来,我便让你自个打一柄剑。
卫文这样说着。
真的吗!卫靖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又问了一次:爹爹,你是说那种正式的宝剑,像是你打造给客人的宝剑那样?我可以用乌钢、花铜或是纯钢那些材料吗?王老爷给的酬劳很高,足以让咱们吃好几年啦,工房里还剩下一些材料,加上你这次上城采买回来的,你随意玩都可以,但是我要收到王老爷满意的答覆,才准你自个造剑。
卫文这样说着。
说来说去,你还是担心我在海来市惹事!卫靖大声抗议,却难掩心中高兴,毕竟乌钢、花铜这样等级的铸剑材料十分昂贵,加上这些宝剑十分锐利,都是厉害兵器,多年以来,卫靖始终没有一柄自己的宝剑。
有如孩童玩物般的八手,已是父亲允许的最大极限了。
如今父亲答应让他自个打造一柄宝剑,可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大事,卫靖又翻起筋斗,连连高声欢呼,突然想到了什么,说:老爹啊,好久都没看你如此认真造剑了,这次四柄剑可造得真好,你不是说海来市人手一柄好剑?你手艺这么棒,我看不比两个伯伯差,何不等你病好了,用王老爷的酬劳在上海来市开家店铺,必定很快能打出名堂啊,哈哈!要名堂有何用?卫文在四柄宝剑剑鞘轻轻抚摸着,神情淡然,抬头凝望月色,说:你从小生长在这儿,十几年下来也长得健康活泼,小原村悠闲恬静,好山好水,无忧无虑,在这儿平静一生,岂不好吗?一生!卫靖吐了吐舌头,摸摸鼻子:那还真久……这地方或许闷了点,要你在这过一辈子,也是极难,阿靖,我当然知道你会厌倦,你个性便和你死去的娘一般,好玩、好生事、好打抱不平、最爱吵吵嚷嚷……卫文看着月光,像是在忆着往事,淡淡笑了笑,静默半晌,深深地长叹口气,又突然连连咳嗽起来。
卫靖赶紧将父亲扶回了房里。
月儿圆亮,天上的流云水似地潺动,卫靖伏在房内窗边,怎么也睡不着觉,不时睁开眼睛四处看,看看窗外月亮,看看外头的阿喜,看看铸剑工房,又开始盘算起到底要造一柄黑黝黝的乌钢剑,还是造一柄像方才那样漂亮的花铜剑,实在难以取舍。
一夜过去,天渐渐亮了。
□于雪姊姊!我又将网架子重新修了一遍,非常好用!卫靖扛着三只网架子,气喘吁吁地跑过了好几条巷子,跑到了温老医生的家来。
老狗阿喜紧跟在后,也不住地甩舌头喘气。
远远便见到温于雪和她母亲,在院子一角将晒干了的菜放入大罐子里,加入盐和各式调味料。
是小卫来了。
温于雪见卫靖跑来,便也起身洗手,上前迎接,只见到卫靖背后左边背了个大包袱,是他前往海来市的行囊,背后右边背了个长条包裹,里头装的便是那四柄宝剑。
卫靖网架放下,连连喘气,跟着便向温于雪说明着这网架子的用法。
多谢你啦,小卫!温于雪从怀中掏出了个缝制精美的小人娃娃,递给卫靖。
咦?卫靖看了看,问:于雪姊姊,这不是你啊!我要一个跟你一样的娃娃,带在路上看啊!温于雪苦笑了笑,说:这本来就不是我,这是你啊。
呃!卫靖又仔细看了看那小娃娃,果然和自己有几分相似,本来略显失望神情,登时又开心了起来,嚷着:这倒也不错,于雪姊姊,我要上海来市了,你再作一个娃娃,做成你的样子,两个娃娃摆在一块儿,就是我们夫妻俩的样子啦!又再胡言乱语了!温于雪苦笑说:小卫,你别打我的主意啦,你模样生得好看,又是铸剑名家之后,数年之后你高了壮了,肯定是村子里的万人迷啦,到时候姊姊我都成了老太婆了,那时你还肯叫我一声于雪姊姊,我便心满意足了。
哪有老得这么快的!卫靖反驳着,说:不管啦,我注定了就是要娶于雪姊姊你当老婆的。
就这么说定了,我将剑送给王老爷,很快就会回来,回来之后,我要自个打造一把宝剑,世上最好的剑,到时候再拿给你看看,你一定会爱上我的!卫靖大声说着,眯着眼睛看看日头,搭乘多马车的时间就要过了,他一面说一面走,温于雪叹了口气,微笑看着卫靖,目送他离去。
要是那负心人,像小卫对我那样,要我死了也甘愿了。
温于雪用极低的声音喃喃念着。
温于雪口中的负心人,在七年前离开小原村,去海来市闯天下,至今未归,据他们家人说,那男人在海来市已另结新欢,做起小本生意,不打算回来了。
七年前于雪只有十六岁,和那男人是青梅竹马。
当时的卫靖只有八、九岁,自然对这经过不甚明白,只知道以前村子里有个哥哥和于雪姊姊十分要好,之后那哥哥离开了小原村,于雪姊姊也变得不太爱笑了。
□阿喜,你还撑得住吧!卫靖吐着舌头,手上拿了只小草帽,遮着天上那毒辣太阳。
阿喜也热得瘫软无力,摇摇晃晃跟在卫靖身后。
要是你是只大狗,我就造台小车,让你拉着我跑,可惜你是条瘦老狗,唉……去他老天个蛋,怎么会这样热呢?卫靖喃喃念着,一边煽风,一边往前走着,他必须在日落之前赶到望春冈的马车站,才能搭上多马车,赶在富贵居王宝胜老爷七十大寿的前两天,进入海来市中心,再在王老爷七十大寿的前一天,将宝剑送进富贵居。
卫靖到了一处小溪旁,领着阿喜在树荫下休息了半晌,补足了竹水壶中的水,又掬着溪水往自己头颈上泼、往阿喜身上泼,这才领着阿喜继续前进,四周小坡上的花草芬芳,天气也不那样热了。
渐渐到了黄昏,卫靖终于抵达了望春冈,在一片长满翠绿青草的小坡下,有个马车站,有几个旅客或坐或站等着多马车。
啊,来了!卫靖见到一台由四匹马拉着的大车开来,那大车是用简单的木板构成,这种木材虽没有参天木来得坚韧,确十分轻巧,用来造马车最是适合,尽管车体造得十分大,也不会替马儿增加太大负担。
车上顶了个遮阳棚子,两排陈旧椅子互相对着,差不多是十人份的座位。
马车站上数名久候多时的旅客纷纷从车后阶梯上车,各自找了空位坐下。
卫靖付了车资,也抱着阿喜上车,阿喜瘫在卫靖身上,累得连叫都叫不出了。
老阿喜,你好可怜,你该不会去一趟海来市就要死掉了吧。
卫靖揉着阿喜耳朵,喃喃自语说着。
小伙子,你还带条狗上车呐!快将它扔下去,否则就多付一份车资!那驾驶多马车的粗壮大汉回头这样说着,一条手臂全是结实肌肉,揪住了四匹马的缰绳。
为什么啊,阿喜是条狗,又不是人,坐车还要多付钱吗?卫靖大声抗议着。
小鬼,你说什么,这是老子规矩,你要嘛付钱,要嘛下车!驾驶大汉粗声说着。
小弟啊,既然是条狗,干嘛学人坐车,你干脆扔下它,让它追着车子跑,岂不是更妙?别耽误了大家的行程。
坐在卫靖对面座位一个模样猥琐的男人这样说着。
卫靖更不服气地说:我的阿喜趴在我脚下,又没占人家位子,我旁边这个大婶手上还提了两只鸡,那不是要多付两人的钱?那边那个大叔身子比我和阿喜加起来还大一倍,那不是要付四个人的车资?坐在卫靖身旁的提鸡大婶瞪了他一眼,呸了一声。
小子!驾驶大汉脾气火爆,转身站起,往车后走来,一副要将卫靖扔下车的模样。
驾驶大哥,我替这孩子付车资吧。
坐在卫靖对面一个老妇呵呵笑着,自手上小包袱里掏出了几枚钱币。
驾驶大汉接过钱币,又瞪了卫靖一眼,这才转身回到驾驶座位上,挥动缰绳,驶动这多马车。
为什么……卫靖还想说话,但见老妇朝他笑笑,轻摇手指,指指多马车棚外逐渐昏黄的天。
卫靖点点头,知道这多马车上头的乘客大都赶着时间,为了这点车资拖延大家宝贵时间,那可是如何也不划算的了。
你人真好,婆婆。
卫靖向老妇道了谢,只见那矮小老妇一身朴素黑袍,还不时从小包袱里掏出些蜜饯零嘴往嘴里搁。
小弟,给你一个糖吃。
老妇将一个干果递给卫靖,卫靖接过吃下,只觉得香甜可口,说不出的好吃,正想伸手再要,突然见到对面坐在老妇身旁,那刚刚出言讽他的猥琐男子,睨着眼睛,贼呼呼地瞧着老妇怀中的小包袱。
卫靖同时也见着了老妇人的小包袱里,除了蜜饯果糖之外,竟还有一大叠的银票,大剌剌地和蜜饯果糖混杂成一块,有几张还露出在包袱外头。
嗯嗯。
卫靖不再说话,用脚逗弄着阿喜,转头看着车外景色,却不时偷偷瞧那猥琐男子,看看他到底想做些什么。
天色渐渐暗了,老妇吃了几颗糖后便打起瞌睡,怀中那包袱竟还没绑上。
猥琐男子双手交叉闭目小歇,却时常睁开一眼,打量着老妇的睡像和他怀中的包袱。
卫靖全看在眼里,又看了看车外,心想此时多马车行经荒郊,若那猥琐男子真有意要窃取老妇包袱,四周空旷,马车加鞭追赶,大伙儿一拥而上,男子很难逃脱,因此不会趁着当下动手,必然是等多马车驶到了大市镇,届时或偷或抢,随便跳下车拐进个小巷弄中一溜烟便逃不见了。
多马车持续前进着,又经过了两三个马车站,换了一批拉车马,乘客们则在停伫马车站的空档中,下车歇息一会儿,松松筋骨。
从深夜到了天明,多马车也已经驶进了海来市境内,却还没到达市中心,四周模样和郊外没有太大差别。
车上几个乘客和驾驶大汉全都疲累到了极点,卫靖更是一夜未曾合眼,尽管他判断那猥琐男子应当会在进入人潮较多的地方才动手行窃,但却也不敢打包票,就怕是个疯贼,见财失却理智。
卫靖伸手按着怀中的八手,他本便生气那男人先前出言讽刺他的阿喜,又加上见了那男人打量老妇装有大堆银票的包袱时的鬼祟眼神,卫靖也不理三七二十一,认定那男子必是坏人,心想要是那猥琐男子有什么坏心眼,就要扳出八手上的乌钢小刀教训教训他。
随着日头升起,多马车渐渐接近市区,道路愈渐宽阔,四周的楼宇越来越密集,人也越来越多了。
卫靖见着前方一侧建筑之后隐隐有条大河,河上驶着些大小船只。
呃!卫靖又仔细看了看那小娃娃,果然和自己有几分相似,本来略显失望神情,登时又开心了起来,嚷着:这倒也不错,于雪姊姊,我要上海来市了,你再作一个娃娃,做成你的样子,两个娃娃摆在一块儿,就是我们夫妻俩的样子啦!又再胡言乱语了!温于雪苦笑说:小卫,你别打我的主意啦,你模样生得好看,又是铸剑名家之后,数年之后你高了壮了,肯定是村子里的万人迷啦,到时候姊姊我都成了老太婆了,那时你还肯叫我一声于雪姊姊,我便心满意足了。
哪有老得这么快的!卫靖反驳着,说:不管啦,我注定了就是要娶于雪姊姊你当老婆的。
就这么说定了,我将剑送给王老爷,很快就会回来,回来之后,我要自个打造一把宝剑,世上最好的剑,到时候再拿给你看看,你一定会爱上我的!卫靖大声说着,眯着眼睛看看日头,搭乘多马车的时间就要过了,他一面说一面走,温于雪叹了口气,微笑看着卫靖,目送他离去。
要是那负心人,像小卫对我那样,要我死了也甘愿了。
温于雪用极低的声音喃喃念着。
温于雪口中的负心人,在七年前离开小原村,去海来市闯天下,至今未归,据他们家人说,那男人在海来市已另结新欢,做起小本生意,不打算回来了。
七年前于雪只有十六岁,和那男人是青梅竹马。
当时的卫靖只有八、九岁,自然对这经过不甚明白,只知道以前村子里有个哥哥和于雪姊姊十分要好,之后那哥哥离开了小原村,于雪姊姊也变得不太爱笑了。
□阿喜,你还撑得住吧!卫靖吐着舌头,手上拿了只小草帽,遮着天上那毒辣太阳。
阿喜也热得瘫软无力,摇摇晃晃跟在卫靖身后。
要是你是只大狗,我就造台小车,让你拉着我跑,可惜你是条瘦老狗,唉……去他老天个蛋,怎么会这样热呢?卫靖喃喃念着,一边煽风,一边往前走着,他必须在日落之前赶到望春冈的马车站,才能搭上多马车,赶在富贵居王宝胜老爷七十大寿的前两天,进入海来市中心,再在王老爷七十大寿的前一天,将宝剑送进富贵居。
卫靖到了一处小溪旁,领着阿喜在树荫下休息了半晌,补足了竹水壶中的水,又掬着溪水往自己头颈上泼、往阿喜身上泼,这才领着阿喜继续前进,四周小坡上的花草芬芳,天气也不那样热了。
渐渐到了黄昏,卫靖终于抵达了望春冈,在一片长满翠绿青草的小坡下,有个马车站,有几个旅客或坐或站等着多马车。
啊,来了!卫靖见到一台由四匹马拉着的大车开来,那大车是用简单的木板构成,这种木材虽没有参天木来得坚韧,确十分轻巧,用来造马车最是适合,尽管车体造得十分大,也不会替马儿增加太大负担。
车上顶了个遮阳棚子,两排陈旧椅子互相对着,差不多是十人份的座位。
马车站上数名久候多时的旅客纷纷从车后阶梯上车,各自找了空位坐下。
卫靖付了车资,也抱着阿喜上车,阿喜瘫在卫靖身上,累得连叫都叫不出了。
老阿喜,你好可怜,你该不会去一趟海来市就要死掉了吧。
卫靖揉着阿喜耳朵,喃喃自语说着。
小伙子,你还带条狗上车呐!快将它扔下去,否则就多付一份车资!那驾驶多马车的粗壮大汉回头这样说着,一条手臂全是结实肌肉,揪住了四匹马的缰绳。
为什么啊,阿喜是条狗,又不是人,坐车还要多付钱吗?卫靖大声抗议着。
小鬼,你说什么,这是老子规矩,你要嘛付钱,要嘛下车!驾驶大汉粗声说着。
小弟啊,既然是条狗,干嘛学人坐车,你干脆扔下它,让它追着车子跑,岂不是更妙?别耽误了大家的行程。
坐在卫靖对面座位一个模样猥琐的男人这样说着。
卫靖更不服气地说:我的阿喜趴在我脚下,又没占人家位子,我旁边这个大婶手上还提了两只鸡,那不是要多付两人的钱?那边那个大叔身子比我和阿喜加起来还大一倍,那不是要付四个人的车资?坐在卫靖身旁的提鸡大婶瞪了他一眼,呸了一声。
小子!驾驶大汉脾气火爆,转身站起,往车后走来,一副要将卫靖扔下车的模样。
驾驶大哥,我替这孩子付车资吧。
坐在卫靖对面一个老妇呵呵笑着,自手上小包袱里掏出了几枚钱币。
驾驶大汉接过钱币,又瞪了卫靖一眼,这才转身回到驾驶座位上,挥动缰绳,驶动这多马车。
为什么……卫靖还想说话,但见老妇朝他笑笑,轻摇手指,指指多马车棚外逐渐昏黄的天。
卫靖点点头,知道这多马车上头的乘客大都赶着时间,为了这点车资拖延大家宝贵时间,那可是如何也不划算的了。
你人真好,婆婆。
卫靖向老妇道了谢,只见那矮小老妇一身朴素黑袍,还不时从小包袱里掏出些蜜饯零嘴往嘴里搁。
小弟,给你一个糖吃。
老妇将一个干果递给卫靖,卫靖接过吃下,只觉得香甜可口,说不出的好吃,正想伸手再要,突然见到对面坐在老妇身旁,那刚刚出言讽他的猥琐男子,睨着眼睛,贼呼呼地瞧着老妇怀中的小包袱。
卫靖同时也见着了老妇人的小包袱里,除了蜜饯果糖之外,竟还有一大叠的银票,大剌剌地和蜜饯果糖混杂成一块,有几张还露出在包袱外头。
嗯嗯。
卫靖不再说话,用脚逗弄着阿喜,转头看着车外景色,却不时偷偷瞧那猥琐男子,看看他到底想做些什么。
天色渐渐暗了,老妇吃了几颗糖后便打起瞌睡,怀中那包袱竟还没绑上。
猥琐男子双手交叉闭目小歇,却时常睁开一眼,打量着老妇的睡像和他怀中的包袱。
卫靖全看在眼里,又看了看车外,心想此时多马车行经荒郊,若那猥琐男子真有意要窃取老妇包袱,四周空旷,马车加鞭追赶,大伙儿一拥而上,男子很难逃脱,因此不会趁着当下动手,必然是等多马车驶到了大市镇,届时或偷或抢,随便跳下车拐进个小巷弄中一溜烟便逃不见了。
多马车持续前进着,又经过了两三个马车站,换了一批拉车马,乘客们则在停伫马车站的空档中,下车歇息一会儿,松松筋骨。
从深夜到了天明,多马车也已经驶进了海来市境内,却还没到达市中心,四周模样和郊外没有太大差别。
车上几个乘客和驾驶大汉全都疲累到了极点,卫靖更是一夜未曾合眼,尽管他判断那猥琐男子应当会在进入人潮较多的地方才动手行窃,但却也不敢打包票,就怕是个疯贼,见财失却理智。
卫靖伸手按着怀中的八手,他本便生气那男人先前出言讽刺他的阿喜,又加上见了那男人打量老妇装有大堆银票的包袱时的鬼祟眼神,卫靖也不理三七二十一,认定那男子必是坏人,心想要是那猥琐男子有什么坏心眼,就要扳出八手上的乌钢小刀教训教训他。
随着日头升起,多马车渐渐接近市区,道路愈渐宽阔,四周的楼宇越来越密集,人也越来越多了。
卫靖见着前方一侧建筑之后隐隐有条大河,河上驶着些大小船只。
看,那是‘通天河’。
多马车上头两个乘客交谈着,卫靖怔怔听着,这才想起了父亲曾说过那条漂亮大河,自西到东贯穿了整个海来市。
他揉揉眼睛,强打起精神,在包袱中摸出地图。
又瞥了前方猥琐男子一眼,男子仍闭眼歇息着。
卫靖打了几个哈欠,对照着四周店家招牌,判断自个此时身在何处,富贵居又在哪个方向。
多马车顺着通天河走,一走又是两个时辰,卫靖更加地疲劳,仍不时盯着闭眼歇息的猥琐男子。
嘿,大家,到啦!驾驶大汉一声高呼,前方数间楼宇之后,又有个大型马车站,还有几辆多马车停在站外路旁,站里头的马棚子里也有着十数匹拉车马,供多马车替换。
几个乘客全都伸着懒腰,整理着随身行囊。
小弟,吃糖吗?老妇从容地伸手在包袱里头乱掏,多马车终于停下,乘客们都纷纷起身。
老妇捏了把糖递向卫靖,卫靖瞪大眼睛直视那猥琐男子。
猥琐男子也大大伸了个懒腰,第一个要下车。
卫靖怔了怔,原来全都是自己多想,那男人并没有什么意图,或许只是见了大把银票,多看个两眼过过瘾罢了。
提鸡大婶乱挤着,卫靖疲惫无神,正要伸手去接糖,便感到背后一阵抽动。
竟是身后那个胖壮大叔一把提去了他背上包着四柄宝剑的包袱。
卫靖感到身子也跟着腾空,原来他在那包袱上结了绳结,绑在身上,绑得扎实,除非割断了绳结,否则凭蛮力是夺不走包袱的。
你干嘛?卫靖尖声大叫,还没来得及回头的同时,那提鸡大婶竟将手上的鸡朝天上一抛,本来死沉沈的鸡突然飞叫乱窜。
老妇递糖的手还直直伸着,没有来得及应变,提鸡大婶的手已经将老妇怀中包袱捞去。
卫靖只见提鸡大婶动作极为敏捷,这不是出于功夫高手的身手矫捷,而是出于演练了数千次的熟能生巧,这提鸡大婶正是个惯窃。
背后的胖壮大汉叫了一声,松开了手,卫靖落了地,反手抓住了大汉手腕,使劲一拉一推,使的是擒拿手法,本来那大汉的身形,凭卫靖是如何也推不倒的,但腿上插了一柄乌钢小刀,疼得哇哇大叫,随着卫靖的推拉往大车驾驶座倒去,卫靖也顺手拔出了插在大汉腿上的八手。
提鸡大婶拎着老妇的包袱却不是逃跑,而是顺手往多马车棚子外头抛去,在外头等着的,正是那猥琐男子,原来是惯窃三人组。
你这家伙终于现形了!卫靖怪叫一声,也扑出了棚外,猥琐男子本来已稳当接住了包袱,却让突然蹦出的卫靖给扑倒在地,突然腿上一疼,竟是阿喜不知什么时候也跳了出来,加入战局。
卫靖将那猥琐男子压在地上,给了他两拳,男子力气本便较卫靖大,也还了两拳,打得卫靖鼻血长流,同时一把掐着卫靖颈子,要将他推开。
哇!猥琐男子嚎叫一声,手臂袖子碎裂,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竟是卫靖拿着八手,扳出一柄叉子,在让猥琐男子抵住脖子推开的同时,也在男子的手臂上直直划下。
由于那叉子也是乌钢材质,坚利非凡,也使得男人手臂上的伤口皮开肉绽,血流不止。
呃!卫靖自己也让这大伤口吓着,他从来也没见着这么多的人血,也没料到乌钢叉子抓在男人手臂上造成的伤害如此恐怖。
卫靖连忙跳起,正不知所措,那猥琐男子挣扎起身,痛苦不堪地甩开了阿喜,嚎叫逃跑了。
阿喜,别追啦!卫靖喊住了阿喜,又见着八手叉子上头还勾着的血和皮屑,连忙抓了把地上的沙土擦拭,擦去了血迹。
啊呀!卫靖想起那老妇身边还有另两个窃匪,处境必然危险,赶紧捡起地上的包袱,也来不及去收拾那散落一地的银票和蜜饯果糖,便往马车后门绕。
只见到那提鸡大婶和胖壮大汉早已逃得老远,还不时回过头望,像是让鬼吓着了般。
卫靖正觉得奇怪,老妇已经从容地下车,卫靖便也将包袱递还给老妇,还转身去捡那散落一地的银票。
老妇慈蔼笑着说:小弟人很好啊,帮助我这老婆婆击退恶人。
但是你忘了顾自己呀。
卫靖还不明其意,见到老妇指了指自己背后,赶紧伸手一摸,只觉得那包着四柄宝剑的长包袱上竟多了条大破口,只剩下三把剑,登时吓得脸色惨白,赶紧七手八脚解着包袱上的绳结,要仔细检查。
什么东西,打得乱七八糟!驾驶大汉咒骂着,收拾着残局。
那胖大叔!糟糕……他用刀割的……一定!卫靖惊慌得连话都说不清楚,打开了包袱,见到包袱中果真只剩下三把剑,那柔韧锐利的绿铁剑早已无踪,急得眼泪都要流下。
别哭别哭!老妇人三步并作两步地赶来,一手抬起,握着的正是那绿铁剑。
卫靖惊喜交加,赶忙接了,见剑鞘外观便是那绿铁剑,只是贴在上头的封条却给撕破了,索性拔剑,只拔三吋,见那剑寒气逼人,正是父亲卫文打造的绿铁剑。
卫靖赶紧收了剑,就要跪下来和老妇磕头。
别慌呀,我看你争斗之中,背上的剑掉在车上,便替你捡了起来,没那样伟大。
小弟啊,看不出你还会功夫,跟谁学的?老妇喃喃问着。
卫靖重新将藏剑包袱捆好背上,答:是我妈妈教我的。
老妇呵呵笑着:那么你妈妈功夫还真不错,教得有模有样!卫靖笑了笑,说:我妈妈在我小时候便去世了,那是她以前教我的。
听说她也是个厉害剑客,我却记不清她的模样,只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她教了我些剑术和防身功夫,即使到了现在,我每隔三五日有空便练练,所以一直没忘,刚刚还是第一次用在真正恶人身上呐,吓死我了。
卫靖边说,边替老妇将散落一地的银票拾起,还给了老妇。
谢谢你了,善良的孩子,给你颗糖吃。
老妇呵呵笑着,从包袱里摸出了几颗没掉出去的蜜饯果糖,递给卫靖,跟着自己也吃了两三颗,随即转身走了。
卫靖拍衣裤,背上那重新捆实了的包袱,又从另一个行囊包袱中摸出几块干粮圆饼和一壶水,拉着阿喜到了巷弄边,配着蜜饯吃了起来,打量着那些在小原村绝对不会出现的高大而密集的建筑物。
吃完干粮,继续着赶路的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