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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痕篇 第三卷 长击 第四十二章 先机

2025-03-30 08:14:25

皇帝犹如一下子迈进了暮年的老人,颓然地倒在了龙椅上。

这两个消息一下子击破了他本就不甚牢固的心防,那些逆子,他们终于忍不住了吗?朕还活着的时候他们就敢如此胆大妄为,更枉论百年之后。

他终于抬起头来,容色已是冰冷,海爱卿,你认为朕该如何处置此事?事关重大,微臣不敢妄言。

海观羽毫不畏惧皇帝的目光,微臣只是感到两件事情来得突然,恐怕事有蹊跷。

蹊跷?皇帝立起身来,不屑地冷笑道,恐怕海爱卿是在担心自己的宝贝女婿吧?关于此事的奏折尚未呈报消息,如果不是无痕先行知会了你,你怎会反应如此之快?哼,朕给福建派去了一个刺头,无痕恐怕很不高兴吧?他也不想想,朝中大臣已经拿‘福建王’来称呼他,若是不加以制衡,朕如何塞住百官的嘴!现在可好,姚慕同死了,你让朕如何能冷静,即便事有蹊跷,朝中文武又会如何议论?海观羽一言不发地任皇帝大发雷霆,自风无痕那里出来,他就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此时贸然开口,皇帝只会认为自己也是居心叵测。

唉,自古为君者都是最容易被蒙蔽,也是最容易被激怒的,伴君如伴虎之说也就如此而来。

君王身边的宠臣一旦失势,别说东山再起,就连明哲保身都不一定能做到。

一向谨守着适时缄默的他之所以揽上这次的难题,一来是为了孙女,二来就是不想让皇帝的一时气性让朝局再次变动。

朕有那么多儿子,却没有一个能够省心的。

本指望无痕能少些私心,结果到头来他还是步上了几个哥哥的老路子,难道他就那么想要证明自己么?皇帝最心痛的就是苦心栽培了近三年的儿子居然能作出这种事情,朕已经把你的两个女儿全都许配了他,如此殊遇哪个皇子有过?皇上,请听微臣一言。

海观羽见皇帝竟一心将此事归在了风无痕身上,不得不开口道,微臣知道皇上此时痛心万分,但还请皇上明察,七殿下若真是敢如此行事,就绝不至于如此慌张地把微臣请到府上。

福建之地本就是大乱初定,那两名刺客又都是狡猾绝顶的人,微臣决计不信七殿下在短时间内能收揽到如此人物。

况且刺客直接候在了福建边界的古楼县,显然对姚慕同的行程廖若指掌,七殿下的势力最多只有一省之地,何来如此准确的消息?皇帝只是一时气急,海观羽的话又犀利万分,凭着他对这位朝中元老一向的认识,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再想到西北发生的变故,自忖察下有方的皇帝也无法断定事情的真相,他真的被这连续发生的一切迷惑了。

海爱卿,你起来吧,这些事情和你没有关系。

你的身子骨儿也不好,犯不着为朕的那些逆子顶缸,这金砖地上凉着呢。

若是别人看到了,说不定还以为朕如同那些戏折子中的昏君般折辱大臣。

皇帝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听在海观羽心中却是一种难言的悸动。

微臣叩谢皇上恩典。

海观羽这才艰难地想站起身来,却不防跪的时间长了,腿竟有几分麻木,挣扎了半天也没成功。

正当他尴尬地满脸通红时,眼前出现了一只手。

皇上!海观羽惊呼道,微臣失仪了。

他有些畏缩地扶了一把这位至尊的手,方才勉强立定。

海爱卿,你一大把年纪,犯得着为了年轻人的事巴巴地来求朕么?皇帝的脸上写满了疑惑,你是三朝元老,平素又不和那些皇子兜搭,为什么偏偏看上了无痕?就不怕招朕的忌讳?回皇上,七殿下曾经对老臣说过,身为皇子,不是只有坐上皇位的才是胜利者,因此老臣觉得他很有见地。

海观羽肃然道,老臣之所以受了他的请托,只是心存疑窦,恐怕有奸人妄图动摇朝廷,绝无他想。

至于七殿下,若是皇上要塞众臣之口,那五殿下那边又该如何处置?皇后新近失势,群臣是否会认为皇上是趁势赶尽杀绝?老臣认为其中疑点甚多,似乎是有一个很高明的人在布局。

皇帝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对于风无痕的这种论调他已不是第一次听到了。

之所以在诸皇子中选择了他来亲自调教,就是为了将来的立储做准备。

如今的这位勤郡王,倘若自己将来选择储君,还非得找一个能镇得住他的人才行,否则就得用那个法子……皇帝想起明方真人含糊其词的样子,眼中异芒连闪,显然是有所打算。

海爱卿,朕都知道了,你既然事先和朕通了气,待到奏折来时,朕也不至于自乱阵脚。

没想到朕堂堂一国之君,对于这些大事倒是最后知道的一个,那帮密探实在是越来越不象话了。

皇帝用一副若无其事的口吻说道。

海观羽心中一颤,他知道又有人要倒霉了,不过眼下还是明哲保身要紧,皇帝既然已经下了逐客令,他也就顺势告辞离开。

皇帝目视着这位三朝元老的背影,脸上现出落寞之色,不是他不信海观羽的话,而是眼下的情势让他无法相信。

比起一向还算安分的风无痕来,远在西本的风无昭就要可虑得多。

毕竟那里驻扎着十余万大军,水泼不进是绝不可能的,倘若真出什么乱子,一切就真的糟了。

风无昭若是连亲舅舅都下得了手,又怎么会把自己这个父皇放在眼中。

你是说贺莫斐在回京途中遭人暗算?风无昭狠狠地又问了一遍,阿其,你敢担保不是你们打劫时伤害了他。

(文′心′手′打′组′手′打′整′理)跪在地上的霍叔其连磕三个响头,殿下明鉴,那些押送的官兵全部死了,奴才那几个人根本不敢,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完了!风无昭一拍额头,这下就是父皇不疑心有他,那些朝臣们也会落井下石,真真好计策啊,本王这黑锅是背定了!他的脸色霎时变得阴沉无比,阿其,若是现在发动,西北大营能否顺利拿过来?霍叔其心中一震,偷眼看了看主子的脸色,那露出疯狂的眸子告诉他,接二连三的打击已经让这位天潢贵胄完全失去了理智。

按照常理,没有皇后和母家势力作后盾的风无昭,只是一只失去爪子的老虎,唯一能做的便是吼上几声来作垂死挣扎,谁会像主子那样孤注一掷,丧心病狂地妄图夺取西北大军?看来这位殿下真的疯了,他心底下了结论。

不过,在脸面上,他只得恭谨地应道:奴才有七成把握可保殿下拿下西北大营,只要雄兵在手,殿下的安全便可无虞。

倘若皇上问起罪来,心中也得有几分顾忌。

风无昭哪知道心腹竟存了这等心思,脸上大为缓和,暗自庆幸行前没有嫌弃这西北苦寒之地,否则就算自己砸下了大把银两,也未必能收到什么效用。

毕竟西北的亡命之徒可比不得中原的那些豪客,区区几十两纹银已能让他们卖命效死,枉论自己一出手就是几百两?父皇,你如此步步紧逼,就休怪我这个作儿子的为求自保而不择手段了!他望着东南狠狠地吐出一句话。

娘娘,您醒了?皇后贺氏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张陌生的面庞,不由惊呼了一声。

雾衣,雾衣!她连声叫道,然而,应声而入的宫女太监全是些不认识的人,唯有医正沈如海还算是熟识。

沈如海,本宫问你,这是怎么回事?本宫身边的人怎么都撤换了,只不过是一夜的功夫,是谁如此大胆?沈如海心中吃惊不已,皇后病重的这些天里,除了中间醒过那么几次,此次算是神志最为清醒的,然而,看她的样子,似乎根本就记不起之前发生的一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试探地问道:皇后娘娘,您是否感到凤体好些了?本宫根本没病!皇后冷冷答道,沈如海,你还没有回答本宫的问话,坤宁宫原来的那帮下人到哪去了?雾衣到哪去了?总不成一夜之间,这皇宫就变天了吧!倘若换了从前,沈如海一定会立刻战战兢兢地叩头请罪,可是现在面对一个失宠的皇后,他却坦然得多。

皇后娘娘,您已经病了几个月了。

现在凤体初愈,万不可大动干戈,这帮人是皇上派来坤宁宫的新人,您将就着使唤也就罢了。

微臣另有要事,这就告辞了。

不需切脉,沈如海就能发现皇后贺氏已经没有什么大碍,尽管心中惊讶,但还是想尽快禀报皇帝,以免闹出什么事来,因此又行一礼后便匆匆离开。

皇后贺氏几时受过这样的气,一愣之下竟忘了呵斥,眼睁睁地看沈如海出了自己的寝殿。

这是怎么回事?谁来告诉本宫?皇后突然大发脾气,挣扎着便要起身,旁边的一众宫女连忙冲了过去扶着,几个小太监赶紧伺候这位国母着衣。

皇后一把推开了身边的人,随意着了一件外袍便往外间冲去,直至她看到守在坤宁宫外的那些禁军,方才停住了脚步。

原来,那不是梦境,她喃喃自语道,脚步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老天爷,你为什么不让我死!她突然仰天喊道,凄厉的声音顿时响彻了整个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