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东瀛和鲜花

2025-03-30 08:14:39

狭长的遍布岛屿的蓝色海峡中,一艘艘钢铁巨舰静静停泊,森冷的炮口好似血火獠牙,准备撕碎一切敢于挑衅的力量。

当中国人庞大的舰队出现在长崎港时,正号召各藩与中国人决战的孝明天皇、幕府家臣们都吃惊的将满腔怒火压了下来。

现时幕府将军德川家茂刚刚继位,而且年幼,刚刚十三岁,幕府由其家老们把持,代表人物就是大老井伊直弼、中老阿部正弘等巨擘。

阿部正弘更是长崎海军传习所的实际操办者,胜海舟等海军军官阵亡的讯息传来后,阿部正弘三日三夜未曾合眼,在寺庙中静坐。

忍,胜海舟用生命代价换来的讯息传到了阿部正弘的耳中,阿部正弘悲痛的知道,胜海舟是对的。

是以当中国人的舰队将即将引爆的日本人的怒火当头浇了一瓢冷水后,幕府随即派出了求和使团,星夜赶来长崎求和。

就算孝明天皇及支持他的强硬大名们,也只能静观其变。

各藩亲近天皇的大名中,实力最强横的莫过于长州藩的毛利氏族,也就是日本战国时代赫赫有名的毛利元就之家族。

毛利元就号称日本第一智者,在日本策略游戏中,他与中国的诸葛亮智力都被设定为满分,由此可见日本人对其的推崇。

后来毛利元就的孙子参与西军反对幕府,西军战败后毛利家被幕府减封,从此历代毛利藩主都与德川幕府不和,据说每次新年,家老们都要向藩主询问:今年倒幕之机如何?,藩主总是回答:时机尚早。

其倒幕之心一刻也未曾停息。

去年德川幕府老将军去世,长州藩现任大名毛利敬亲受天皇密令,力主尊王攘夷,但毛利敬亲其人却极为开明,引进西洋军制演练新军,历史上的长州奇兵队乃是明治维新时倒幕派的主力军,战功赫赫威震日本。

闻得中国人入侵长崎,毛利敬亲虽与肥前的妖怪锅岛直正不睦,却仍然极快的组织起火枪队,准备应锅岛直正之邀征伐长崎。

同样,当中国水军在长崎港外展示自己强大的肌肉后,长州火枪队在中途被密令按兵不动,等待天皇的征伐指示。

而长崎港,在接连击溃了肥前藩以及邻近筑前、筑后等藩的援军后,局面暂时稳定了下来。

长崎军事禁令已经取消,成立了管理委员会,由鸟津小六任首席委员,同时组织了有三四十人的治安队,当然这些人不是没什么操守的流浪武士就是闲散无赖,趁机敲诈商户祸害以前瞧不起自己的正经商人,屡禁不绝,在平远军枪决了一名奸淫 妇女的治安队浪人后,才令治安队恶霸般的行为收敛了一些。

当然,张有存的策略就是,只要不闹的太过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这些人为中国人做事,不就是为了闹些好处么?只要不影响长崎的正常商业秩序,小打小闹的敲诈勒索倒也不必管他。

在长崎主要的街道路口,均有荷枪实弹的中国步枪兵把守,令这座桂花飘飘的美丽港口城镇平添了几分肃杀。

而在各个街口,以及每天向各户居民散发的日文传单中,宣传的是皇权下的人人平等,很是把日本大名家臣武士制度狠狠批判了一番,又言道长崎将会实行自治,由居民们自己选举委员会首席委员,更阐述了一番自治律法,特别是将前不久枪毙治安队日本浪人之事大肆宣传了一番,言道若遇到管理委员会和治安队违法行为,可直接向中国军部报告。

张有存拜读过摄政王下发外务部高级官员的内参资料《殖民地管理》,对于一些精髓把握的极为到位,归根结底就是倭人治倭,胡萝卜加大棒,淡化占领军色彩,歪曲主 权论以民生论占领道义制高点等等,当然,不管是批判日本武士制度亦或阐述自由选举之思想,都请了鸟津小六以及日本人通译等参与,以日本人能接受的方式进行,而且,也从没想过会起到什么大的效用,更大意义上,是为殖民地政府披上合法化外衣而已。

就在中国人开始对长崎进行殖民教育的同时,幕府使团到了长崎,使团由三代中老内藤信亲率领,内藤信亲乃是幕府三朝重臣,地位仅次于井伊直弼和阿部正弘,阿部正弘体弱多病,而井伊直弼在去年与美国签约时就擅自妄为,不等效许擅自签字,从此激起了日本国内的尊王攘夷运动。

在此情况下,内藤信亲无疑是来同中国人和谈的最佳人选,就算京都,天皇对内藤信亲也印象颇佳,这位幕府老中、越后村上藩第七代藩主,在各地大名中同样享有清誉。

跪坐在榻榻米上,阵阵花香传来,内藤信亲谨慎的观察着桌对面的中国外交使者,这位面相威严的中国官员四十岁左右年纪,正是年富力强之时。

手里,是中国人拟定的草约,援引日美通商条约,要求日本国开放箱馆、兵库、新潟三港,辟江户(东京)、大阪为商埠,港口商埠,中国人可自由出入,享有居住权、房屋租赁权等等,中国在江户设领事馆,遵行自由贸易原则,双方国家间的民间贸易不受任何限制,日本官员不得干涉,对输入日本只商品实行协定关税率,日本对中国输出品关税率均从价5%,中国对日本输出品关税率为免费、5%不等,日本无权自主确定关税,当地金银可免税输出入。

中国驻日本领事拥有领事裁判权,日本若与泰西国家发生争端,中国可应日本请求作为委托人,居中凯旋调停,条约有效期二十年,届时可改订新约等。

除了援引日美通商条约的这些条款外,中国人又提出日本国交出挑起两国争端之战犯,长崎港援引上海条约,设定为自由贸易港,由中国托管,同时中国驻军保障长崎作为自由贸易港之地位。

狮子大开口,内藤信亲脸色颇不好看。

交出战犯云云,更是荒唐,实则幕府已经就中 日海军交火事件进行过调查,发现很可能只是海军传习所的海军军官私自行事,现在中国人,却将矛头指向了将军和天皇。

内藤大人,如果贵国不能答应我们的请求,那么我们只能去江户、京都觐见天皇陛下,请天皇陛下示下条程。

张有存语气平淡,却令内藤信亲眉头拧了起来,这是赤裸裸的威胁,自然是在说,如果不答应中国人的条件,他们的舰队就会去攻打江户,军队入侵京都。

请内藤大人认真对待我们的建议,我们也会给内藤大人充足的时间考虑。

张有存语气平和,却有些斩钉截铁的决绝。

内藤信亲心里轻轻叹口气,点了点头。

京都御所,外围石垣,内铺白砂,宽阔绵延的杉木屋顶,屹立在幽静的石园前面,这里,便是天皇居所,日本天皇宣称是神的化身,是以皇族没有姓氏,以讳号称呼天皇。

清泉竹动声,远远隐隐有歌声传来,悦耳古朴。

孝明天皇静静的看着手里的信,来自长州藩毛利敬亲的密信,信里,毛利敬亲请天皇陛下静观其变,如若幕府再次与中国人签订有损国体之约,则可号召天下大名征讨肥前,问罪锅岛直正,由此激励倒幕义士之士气,幕府理亏下,必不会声援肥前国,由此拉开倒幕之开始。

又说对中国人,天皇可安抚拉拢,攘外先安内,趁此良机,将软弱之幕府打倒,天皇神光普照日本,革新利弊,再与中国人一较长短。

敬亲,也是位智者呢。

孝明天皇感慨的轻轻放下信笺。

跪在对面的文臣恭声道:有毛利大人辅佐,陛下亲政的日子不远了。

文臣知道,自从幕府中有人倡议公武合体,逼迫天皇将御妹亲子内亲王和宫公主下嫁幕府将军德川家茂,天皇对幕府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现在天皇以和宫年纪尚小又有婚约而推诿,但幕府逼宫甚急,十二岁的和宫怕早晚会降嫁幕府,天皇陛下心中郁郁可想而知。

孝明天皇白皙双手慢慢捧起了茶杯,品茶。

与此同时二条城内一间茶室,幕府大老井伊直弼慢慢将他草拟的一封诏令递给跪坐下首的家臣长野主膳。

将军德川家茂年幼,可以说,现今井伊直弼才是幕府真正的统治者,甚至可以说是整个日本的统治者,同时也是尊王攘夷派的眼中钉肉中刺,是孝明天皇和拥戴他的各地大名最想除去之人。

长野主膳接过诏令,微微一怔,这是以幕府名义令各藩大名征讨入侵长崎之中国人的诏令。

刚刚在长崎与中国人和谈的内藤信亲写来密信,呈报中国人提出的和约草案,那一瞬,长野主膳就看到,井伊大人的脸色变了。

井伊大人一向主张开国,在与美国人和谈时,井伊大人认为本国海防军备不足,若与美国交战必然引起兵祸,国体受损,是以决心一身甘受重罪而保全大局,不等效许擅自签字以全国体,在未得到天皇御准下,就与美国签订条约,甘被万民唾骂而并不自辩,实在是千古名臣典范。

但今日,怎么又冲动的要与中国人决战?要知道横列在长崎港外的中国舰队,比之几年前之美国舰队更为强盛。

长野主膳随即就想到,距离长崎最近的几藩如长州藩、萨摩藩等,均与幕府不睦,听说时常与天皇互通密信,与中国人开战,这几藩首当其冲,正是鹬蚌相争之局。

长野主膳就笑道:大人果然高明。

井伊直弼知道长野主膳心中所思,极为严肃的道:长野你错了,这些年我兢兢业业不敢旁骛,时人骂我国贼,我甘受之,他们却不知道攘夷开国,实为一体,若不开国,如何攘夷?然则中国人野心勃勃,观他条约,意图染指我疆土尔,此风一开,日本危亦,何况事有轻重,泰西远在万里之外,颇不足虑,中国却在我卧榻之旁,又岂容我国安睡?若不奋力图之,从此之后,我等早晚沦为亡国之奴。

长野主膳脸通红,满脸惭愧,伏地道:大人,我错了!井伊直弼深深叹口气:只希望,他们都能有这个觉悟,放下各自的算盘,齐心对外,我国才有一线生机啊!长野主膳起身,握着拳头道:我这就去御所见天皇陛下。

他作为幕府与天皇之间的联络人,乃是京都御所的常客,但却几乎每次都遭冷遇。

井伊直弼微微颔首。

……坐在马车里,叶昭还在回味蓉儿写来的信,不时微笑,蓉儿在信里说,她又长个子了,小家伙看来开心的不行,这个年代女孩子个头大多不高,叶昭还真以为她就不长个了呢,这也是小家伙的心病,突然发现自己个头开始蹿,自然开心。

想想,蓉儿也十六了,豆蔻年华,可爱的无以复加,是不是要给她搞个成人礼来庆祝?笑了笑,好似又有猥琐的想法,唉,可不能再欺负她了。

好久没见蓉儿,却真的想她了,等日本事定,回广州走一走。

日本,叶昭就摇起了折扇。

看到张有存拟定的和约草案,叶昭就知道,中日必有一战,不仅仅是现在,今后若干年,日本问题都会成为摆在外务部面前的最复杂之双边关系。

虽然以现今局势,日本人很难阻挡中国称霸东亚的脚步,但这个民族,又从来不会甘心俯首称臣,就算短时间遭遇挫折,它也必定会想法设法的崛起,中日之间的纠葛,不过刚刚开始。

外面黄骠马突然嘶鸣一声,好似向旁边紧跑了几步,慢慢停下,叶昭身子一倾,险些摔在座位上,微微蹙眉,拉开车窗布帘向外看去,这里是挺热闹的一处长街,两旁店肆林立,各种木牌布幡高悬。

刚刚却是一辆黄包车从斜刺里突然冲出来,若不是黄骠马神骏,只怕就惊了。

有穿着黑制服的巡捕跑过来,抓着那人力车夫喊:跑什么跑?知道规矩不?人力车夫连连赔笑道歉。

现今对于马车和人力车出了管制条例,但除非严重违规,否则人力车鲜有被罚款的,毕竟拉黄包车的都是苦哈哈,现时国情,若太过苛责只怕这些苦哈哈就会成为巡捕们的敲诈对象,只能一点点来。

倒是对于马车管理极严格,就比如在南京,几条主街道上,如果马匹随地便溺,会被课以重罚,是以马车车夫就成了技术含量很高的活儿。

车马当街拉尿,罚款五角!那教育完人力车夫的巡捕突然就向叶昭乘坐的马车走过来,叶昭一怔,掀开前门布帘,果然,黄骠马拉了尿,这匹马乃是神驹,一向不会随地便溺,看来,刚刚它是真被吓到了。

随从掏钱认罚,从巡捕手里接了票,这些罚款,会拨入南京府卫生局,作为清洁队的开销。

五角钱,罚银可谓很重了,但也正是为此,南国的广州、福州、南京、苏州等大城镇才渐渐干净清洁起来。

马车渐渐被淘汰,人力车和双人竹轿盛行,官员不用说,本就喜欢坐轿子,不过在南国,八抬大轿极少,就算李蹇臣等一品大员,也不过乘坐四人抬轿。

不多时,就见两名清洁工拎着水桶跑过来。

南京城清洁工规模虽然比不上广州,但几条主街分段承包,每日都打扫的干干净净。

咦?旁边传来清脆的声音,叶昭就有些挠头,车马当街拉尿被罚款,又被她看到了。

穿着英挺黑色巡 警制服的靓丽女警官走过来,身后跟着三四名部下,男女警皆有,叶昭就对她一笑:能不能给个面子,别罚了。

那刚刚将票据递到侍卫刘三手上的巡捕见叶昭同副局座认识,怔了下,忙看局座脸色。

朱丝丝瞪了叶昭一眼,说:再说多罚你点儿!叶昭就笑,摸出怀表看了一眼,对朱丝丝道:六点多了,上车吧。

这段时间叶昭忙的昏天黑地,朱丝丝好似也一直没回布行,两人可十多天没见面了。

昨日起,两位副总理大臣和四名议政大臣进了惜阴书院,南朝议政制度拉开序幕,叶昭这才轻松了些,今天倒是下午难得有时间,出来溜达溜达。

朱丝丝本不想上车,随即就见叶昭跃跃欲动,好似要跳下马车,这要大街上和他拉拉扯扯成什么样子?这个家伙,可不管这套,什么事都办的出。

无奈只好回头和部下警员交代了几句,就上了叶昭的马车。

见威胁奏效,叶昭心中偷笑,却也没对她毛手毛脚,当色狼欺负她固然好玩,但也是时候好好对这个小丫头了,欺负的太狠回头知道自己身份可别再暴打自己一顿。

去哪儿吃饭?叶昭笑着问。

朱丝丝微微诧异,半个多月没见,他倒长进了,说:随便。

叶昭就拍拍手,提高嗓音对外面道:锦云园!马车随即慢慢驶出。

怎么你都不回布行了?叶昭问。

朱丝丝捋了捋精致漂亮烫得微卷的长发。

说道:我回了呀,回了几次,你都没回来呢。

叶昭哦了一声,说:最近忙。

朱丝丝就关切的问道:生意怎么样?叶昭笑道:去锦云园,你说怎样?朱丝丝就翻个白眼,说道:有时候真希望你赔得精光。

叶昭笑道:赔得精光,你养我啊。

我养就我养,那也比你现在不着调好。

朱丝丝说完,俏脸一红,这些天,她实在有些想这个色狼,甚至挺怀念他在自己身边口花花的日子,有几次回到布行想见见他,可他却很晚都没回来。

今天在大街上乍然遇到他,看着他那可恶的笑脸,朱丝丝却觉得亲切无比,甚至差点落泪,心里恨自己不争气,可不知不觉,早已情根深种。

突然把心里话说出来,朱丝丝呆了呆,忙扭过头,俏脸火热,更生自己的气,这色狼,可得意死了吧?叶昭呵呵傻笑,伸手去拽朱丝丝如绵玉臂,朱丝丝挣了下,柔软青春的娇躯还是被叶昭拥入怀中。

着调,以后我都着调。

叶昭傻笑着,在朱丝丝雪白额头印了一吻,闻着朱丝丝清新气息,心里满是温柔。

啊,手背却被朱丝丝狠狠咬了一口,哼,也不知道这几天你又找了多少女人。

朱丝丝恨恨白了叶昭一眼,气不打一处来,见不到这色狼还真想他,可见到他,就一肚子气。

叶昭笑着亲她柔嫩小脸,说:不找了,以后都不找了。

却也不解释那是自己的三姨太,此情此景,解释反而不美。

朱丝丝无言以对,也就他能这般厚脸皮吧,可偏偏令人奈何不得。

在锦云园二楼雅间,叶昭要了鲍鱼鱼翅大餐,心情极佳,饭量也就出奇的好。

朱丝丝第一次吃双头鲍,咬了一小口,鲜美难言,却是想起了弟弟妹妹,说:三小子他们在就好了。

叶昭笑道:我明日就给广州发电报,叫人买双头鲍送过去,爹爹娘亲,三小子五小子五丫头共五口人是吧?每人一斤两只。

朱丝丝知道这色狼细心,但没想到弟弟妹妹的乳名一个也没叫错,毕竟家里那次不算的话,才同他吃过一次饭,又是好久之前的事,若不用心,丫头小子的哪会记得这般清楚?看他当时对自己弟弟妹妹的嘴脸,可真没想到会记弟弟妹妹的名字。

随你。

朱丝丝多少知道叶昭的脾性,既然说了就肯定会办到,推拒也是白费唇舌,显得矫情,他家大业大,也不在乎这点银子,愿意买就买,他若真贫困潦倒,自己自也养得他。

叶昭笑着点点头,他很喜欢朱丝丝这点,很大气的女孩儿。

朱丝丝却是突然蹙着秀眉问:你生意怎么就周转开了,又从家里要的银子么?叶昭笑道:这么不相信我啊?我要想踏实做生意,谁能搞得过我?朱丝丝撇撇嘴,不过心里也知道,一起共事的时候就看得出,色狼见识高明,只是办事荒唐懒散好色而已,要能静下心做事,也不见得输给旁人。

用过晚膳,回到布行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朱丝丝落落大方的洗了澡,换上湖水绿绸子睡衣睡裤,烫了小卷的长发,可真是古典中透着洋气,精致靓丽而又粉黛味儿十足,青春诱人雪腻娇美,异样的撩人。

软软的大床,叶昭和朱丝丝肩并肩躺在床上,枕着叶昭胳膊,被叶昭拥在怀中,朱丝丝觉得身子暖暖的,大床更是松软而弹力十足,躺在上面极为舒服。

惬意的用双脚夹着朱丝丝柔嫩小脚,看着朱丝丝清澈大眼睛紧紧闭上,俏脸也渐渐红了,紧张的青春活力十足的娇躯都微微颤抖,叶昭就笑,说:丝丝,说说话吧。

朱丝丝还是不敢看叶昭。

叶昭琢磨着,说道:我本来是准备等新府邸落成再迎娶你过门,可现在看,新府邸怕要明年中旬才能住进去,还有八九个月呢,总不能让你没名没分的跟到那时候儿,这么着吧,我买个院子,娶你过门,咱俩先凑合着住,你看行不行?朱丝丝不吭声。

叶昭继续道:我跟你说说家里的情况吧,大太太其实很小的,才十六岁,跟我成亲五年了,是家里指的婚;二太太用你的话说就是自由恋爱,也很能帮我;三太太你见过,就那天你跑了的那次。

朱丝丝诧异的睁开清澈大眼睛,说:那是你的三姨太。

叶昭笑道:是啊,是你三姐姐。

朱丝丝就不吭声了。

叶昭又道:还有花姬和莎娃,你都见过了,她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你肯定会喜欢她们,她们也会喜欢你。

叶昭继续道:丝丝,我知道你是广州妇女会的人,反对纳妾,喜欢一夫一妻,而且觉得我人品卑劣,其实怎么说呢,好多事咱俩都是误会,就说这半个月,你肯定以为我胡天胡地去了,可我冤不冤啊,不信你摸摸看,这还没怎么着呢挨着你我就受不了了,要是我天天花天酒地,能这样?啊,不过也难说,谁叫你这么漂亮呢?朱丝丝俏脸通红,气道:说没两句又没正经话了!叶昭就笑,说:所以啊,可委屈我们丝丝了,相公得罪你的地儿,先欠着,以后慢慢补偿。

而且相公我,其实是个大人物。

朱丝丝扁了扁嘴,不理他。

叶昭揽紧她,在她洁白额头轻轻亲了口,说:家里的情况你也都知道了,下个月嫁给我,成不成?手一翻,也不知道从哪变出了一大束鲜花,送到朱丝丝面前,说:看看漂亮不?朱丝丝呀了一声,接过,闻着花香,看着五彩缤纷,说:漂亮。

嫁给我,好不好?隔着鲜花,叶昭柔声问。

此情此景,朱丝丝晕晕的,就不禁点了点头,随即惊觉,想说不知道我爹娘会怎么说,但旋即知道,看叶昭这气派,能嫁入他府里,只怕阿爹阿娘会敲锣打鼓放鞭炮了,别说现在南国法律下,实则妾侍地位早已不同以前,只是在家里的地位低了一等,子嗣嫡庶有别;就算以前那毫无人身自由只是作为男人财产的小妾,以色狼显露的财力,只怕爹娘也巴不得将自己送他府里,毕竟爹娘最疼的还是哥哥。

叶昭却早已笑着拥紧她,轻轻亲了过去…………………………………………………………………………………………………………………以后还是合一起晚上更新吧,不管是六千字还是八千九千字,都放在一章更,不然章节有时候实在太不好分了。

第一百章 最后的武士轰轰轰……炮火轰鸣,横贯战场的溪水中,渐渐染上了一层触目惊心的红色。

史称肥前合 的中日第一次大规模武装冲突在肥前国岛原城所在的岛原半岛爆发,日本人方面集结了西南诸藩两万余人的兵力,当收到中国人袭击岛原城的情报后,联军名义上的指挥官萨摩藩藩主岛津忠义当下作出了奇袭中国人的决定,因为长崎港的中国人不但有舰队炮火支援,还运来了十几门钢铁火炮,更渐渐构筑起完善的防御工事,先前联军几次试探性的攻击都损失惨重,听闻中国人出据点,鸟津忠义马上就意识到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良机。

长州藩的毛利敬亲和萨摩藩的岛津忠义乃是尊王派中最有实力的大名,长州藩和萨摩藩面军力更是各藩翘楚此次毛利敬亲并未亲来,只是派出了火枪队支援,鸟津忠义自然成为了联军的统帅。

鸟津家历来是九州霸主,萨摩勇士更是勇冠日本,鹿儿岛群雄人才鼎盛,鸟津忠义承祖辈之勇,虽未及二十岁,却已经被称为九州的烈 ,其骑术剑术精湛,悍勇无匹。

但可惜,中国人的枪械威力实在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而各藩联军,就算长州火枪队,其装备的也大多是国内作坊生产的火统、滑膛枪,与中国人用金属子弹的后装线膛枪有着本质上的差距。

更糟糕的是,长州火枪队所在的右翼这支实力最强劲被鸟津忠义视作屏障的精锐,却在短短半个时辰内就被中国人一支不到千人的步兵组击溃,据说,这支中国人的步兵组号为飞 。

右翼的突然崩溃使得联军完全暴露在中国人攻击范围内从枫树林到小雀山,到处都是中国人的号角声和枪声,中国水军步兵队那特有的草绿海洋以百人哨为单位,穿棱在密林土丘中,竟然以四五千人的兵力完成了对联军两万人的合围。

中国人独持的号角声,绵长悠远,又带着肃杀的气息,可在这战场上,是那么的刺耳,简直就是对人精神的一种折磨因为每次号角声响起,都代表着一阵枪林弹雨和中国人刺刀海的血淋淋攻击代表着数十上百名武士被残杀。

土丘上,水军步兵团总兵官裴天庆手持千里镜,默默观察着烽火连天的战场情况,土丘左近,十几名警卫兵肃立。

裴天庆是平远军中有幸能与摄政王相处多日的高级将领之一昔年和摄政王一起去越南的经历可不知道军中多少人羡慕。

现今这位永波号水兵总头目已经成为平远水军步兵团的最高指挥官,正二品武官,是水军中地位仅次于提督马大勇的几名悍将之一。

军门,长崎的消息不能把日本人打的太狠。

旁边参谋官善意的提醒。

裴天庆不吱声,但从他嘴角紧紧抿出的弧度可以看出他对这各命令不满意,对遥控指挥的张有存不满意。

传令,把小雀山给我守住!,裴天庆石刻般的坚毅脸庞不带一丝表情,将在外,好不容易将日本人诱入瓮中,他决心把这支日本联军连皮带骨头吞下去。

参谋官呆了下只好无奈的跟旁边传令兵低语。

小雀山是个土丘,山下树林中,伏着几百名武士,各个头扎白布条,与土丘上的中国步枪兵对射。

这是鸟津忠义的武士精忠组,信奉萨摩藩八代藩主岛津重豪的《近思录》,推崇兰学,尊王攘夷。

一棵小树旁,站着名面色冷峻的中年武士,他唤作龙右卫门(伊地知正治),幼名龙驹,三岁时就被乡里称为千石神 ,不过后来得了一场重病,致使他的一只眼和一只脚残废,后他向叶丸兼义学习药丸自显流的剑术,师从法亢宇左卫门学习合传流兵法,深得奥义。

不久成为萨摩藩学校造士馆的教投,乃是萨摩藩兵法大家,此次联军的军奉尔按照历史轨迹,这位日本国内推崇备至的军略家,在萨英战争和戍辰战争期间都战功赫赫,更是在白河口一战中以七百人马击破白河城的二千五百装备西洋火枪的精锐幕府军,震动天下。

此刻的他,脸上却满是阴云,两万多联军,虽然许多士兵乃是临时征召,但中国人的恐怖战斗力还是令他吃惊,更令他有些恐惧,一水之隔的邻国,变得如此强盛,对于日本国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

而龙右卫门更清醒的认识到这种各藩组成联军的模式在真正的战争中已经完全不合时宜,指挥不力,将令不通,各自为战,简直就是一盘散沙。

遇到中国人这种纪律森严的步兵团,莫说两万人,以这种战法,就算组成十万二十万的大军,怕也会被几千中国步兵轻易击溃。

前方小雀山上,大概有一百多名中国步兵,听说按照中国军制,此乃一哨可就这一哨人马,如同钉子般牢牢钉在这战场咽喉之地,截断了联军后退之路,土丘下,横七竖八到处都是血淋淋尸体,成百上千名武士在中国人猛烈的射击下被残杀。

看着土丘上排排黑洞洞枪口,龙右卫门慢慢拔出了武士刀,指着前方大声问道:岛原岛是日本人的地方还是中国人的地方 是日本人的地方!龙右大人 几名精忠组武士也一跃而起,握着拳头看着不远处土丘,大声的回答。

那我们就把中国人赶到中国人的地方去!你们有这个勇气吗? 龙右卫门向前跨了一步!更多的武士跃起扎紧头上的白布带,大声喊:……我们追随您!龙右大人于是,在后世日本激进民族组织称为,龙右大人的呐 中,数百名萨摩精忠组武士挥舞着长刀,在血火中高呼着托咀结 以疯狂无畏的气势向土丘上冲去随之更多的日本步兵悍不畏死的涌上。

驻守小雀山的,乃是平远水军步兵团第三营第二哨,哨官聂士成,本是袁甲三绿营旧部,绿营整编,聂士成被编入水军,井战勇敢,裴天庆也多闻其茄给我狠狠的打 看到日本人疯了般冲上来,前仆后继,聂士成就好像被踩了猫尾巴他微胖的魁梧身材窜起来多高。

聂士成颇通文墨,人也比平远军许多低级军官斯文从不张嘴老子闭嘴爷爷,但狠劲儿上来,也是位不要命的主儿。

日本人的冲锋很成功,虽然大片大片的尸体稻草般倒下,但缠着白布带的武士还是嘶嚎着接近了土丘甚至他们血红的眼睛都清晰可见。

聂士成啪啪啪 用手枪击毙两名冲到近前的武士大声喊道:上毗刺刀 清亮亢越的吼声中一排排闪亮的刺刀从树木土坡后冲出,与日本武士高速的撞击,演练过上万次的刺刀方阵,如同巨大的刺猬阵闪耀着寒光,将本就散乱的日本武士冲击的七零八落。

他狠我就比他更狠!这是平远军军魂所在,是千千万万平远军烈士用忠魂塑造的不可战胜之戾气。

聂士成挥舞着大砍刀,目光却猛的盯在了一名瘸腿日本武士的身上,凭直觉,他就知道这是个可怕的对手。

噗 那名瘸腿武士欢倒两名步枪兵后,被刺刀接连刺中,缓缓倒地。

实际上,在土丘第三营第二哨以及旁侧密林中第三哨、第四营第一哨形成的交叉火力下,冲上土丘的精忠组武士不过百余人,几轮刺刀拼杀,胜负立现,头缠白带的武士各个变成了血窟窿,而再见军奉行龙右大人倒地,其余杂兵,立时溃败,一窝蜂似的退了下去。

聂士成环顾四周,猛地吃了一惊,也就一刻钟功夫,被日本武士刀所伤的属下或死或伤,总有三四十人,甚至从阻击战开始到现在几个时辰,本哨伤亡也不过是个位数,仅仅有一人死亡。

聂士成脸沉似水,他自然不知道面对的是萨摩藩精忠组,乃是鸟津武士中精锐中的精锐。

刺刀手开始一个个捅死尚在呻吟的日本人,聂士成慢慢踱步到了龙右面前,龙右卫门尚未咽气,睁着无神的眼睛看着他。

你叫什么名字 聂士成盯着龙右卫门,他很想知道这个濒死的敌人是什么人。

我……死了,你们也不会长人… 龙右卫门费力的说完他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句话,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聂士成冷冷看着他,久久没有说话。

把中国人赶到中国人的地方去!,龙右大人的呐 ,从此以后,成为激励鸣城队、御盾队、彰义队、白虎队、诚忠组、乌鸦组、新撰组等等日本民粹武装团体的最高戒守、无上的信各。

旧曰年旧月,中国四千五百名士兵对日本各藩联军两万六千人的肥前合战以日本人惨败告终,中国士兵的伤亡不过百多人,甚至若不是小雀山的白刃战,很可能中国人的死亡人数不会超过五十人,日本联军被击毙数千,俘虏近万,两名藩主切腹自杀,鸟津忠义在亲卫队拼死护卫下,从密林中逃脱,全身衣服尽被荆棘割烂狼狈的无以复加。

震动日本的惨败实则在后世史学界看来很正常,平远军的战力且不提,日本联军军械装备有着代差的落后,战略战术更是停留在战国时代,以各藩大名组织联军的形式向中国人挑战,在后世军史学界,只能认为这是一个笑话,不过由此引发的日本军制改革,却也不知道对其来说,到底是福是祸了。

肥前合战的战果传到长崎的时候,张有存正与荷兰驻江户领事鲍肯内德饮茶。

见到平远军战报,张有存有些无奈,虽然此举会很快促成与日本人的和谈,但从此以后,也在日本人心中埋下了仇恨的种子,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毕竟中国人是来日本做生意的,是来赚钱划拉资源的而不是来侵略它占领它的。

不过凡事肯定有利有弊这场大胜自有大胜的好处,只是从此以后,怎么安抚日本人却是要外务部好好拿出章程,而这更将是以后外务部驻日本领事工作的重心,不能令反华成为日本民众的主流思想。

张有存将战报递给了鲍肯内德,炮肯内德看了几眼,脸上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鲍肯内德是受日本实际的统治者、幕府大老井伊直弼所托来调停的,中国武力入侵长崎,在江户驻有领事的两国,美国人默不出声荷兰人却希望在这次冲突中能得到利益,自然巴巴的跑来调解。

但看着战报鲍肯内德就知道,事态的发展远远超出他的估计,也不是他能影响的了。

张有存笑着说:鲍肯内德先生,请您转告井伊直弼大人,我期待与他的会面 鲍肯内德了解的耸了耸肩点头。

就在张有存和鲍肯内德会面的同时惜阴书院中叶昭也是喜气洋洋他自然不会这般快收到肥前合 的消息,但有两桩喜事。

第一桩,琉球国派出使看来到南京,表示向南朝朝贡而且接受了外务部提出的条件,从此断绝与北朝、日本两国的朝贡关系一只向南朝一国称臣副总理大臣李塞臣接见了琉球使者,自然令琉球朝贡使感激不已,更写诗一首赞美天朝上邦对琉球的重视。

琉球人大多两个名字,一为唐名,一为和名,朝贡使来中国,自然是用唐名,唤作上官德,乃是琉球国的物奉行,从二品官员。

叶昭也琢磨要不要设宴款待他,以显天恩浩苏。

第二桩喜事,台湾知府陈想烈率台湾军民写了降书归降,这却是威吓台湾港口的两艘炮舰驶去日本后发生的事,想来南朝水军占领日本长崎的消息也传到了台湾。

南朝对台湾,百般容忍,不起兵戈,水军扬威异域,台湾军民定然感佩,怕陈恐烈就算不情愿,却已经控制不了局面,这才有归降一说。

也可说是失之东隅收之杂榆了。

叶昭正琢磨要不要现在就设台湾省以巡抚治之的时候,袁甲三求见,有事奏报。

现今叶昭轻松了许多,小事都有议政处理会,而需要自己决断的事体他们也会事先拿出章程,很多时候,却是比叶昭想的周全。

叶昭也知道,自己的思想有些超前,有他们把把关,那也很好,以前都是自己一言而决,现在呢,却是先看他们的章程,是以很多他们以前不敢说的话现今却是能说了,对自己也是种启迪。

袁甲三递上折子的时候脸色凝重,接着就退到一旁。

叶昭翻开看了几眼,就笑了笑,这是以袁甲三自己的名义上的折子,议政大臣们没一人附议署名的。

折子里,却是请摄政王接两宫和皇上来南京,两宫太后毕竟还有听政之责,久在广州未免失了监国之道。

实则,叶昭也知道,自己篡位的野心在亲信大臣中不说是司马昭之心,但大多已经隐隐透了亮,这种折子,也就袁甲三敢上了。

折子里,更言道虽然南京没有行宫,但今乾王宫正修敝中,可将乾王宫东宫和南宫后端改造为两宫太后和皇上居住之行宫。

又说乾王宫之规模实在违制太甚,听闻亲王更欲将新府定名为乾王宫,此举也极为不妥,现今将府邸分割行宫,再改名乾王府,如此才令天下臣民敬仰,不致认为亲王以功高而骄狂。

袁甲三的折子,不但解决了两宫居所,使得这个借口不成为借口,更将乾王最近骄狂之意隐晦批评了一番,可谓大胆至极了。

自从摄政之后,叶昭还没见过敢这么批评自己的折子,更莫说现今剁平发匪、底定东南之巨大威望了。

其实叶昭又是什么骄狂了?若他无心墓位,倒是要感念袁甲三忠言逆耳,可问题是叶昭这谋国之心可是越来越坚定。

看着袁甲三,袁甲三虽然目光低垂,但脸色平静,丝毫不惧。

你下去吧,容我思量思量 叶昭淡淡的说。

袁甲王磕头,告退。

看着这个老人的身影叶昭也轻轻叹口气他倒是一片苦心,可惜遇到了自己这个奸 自己终究不会成为他希望的国之股脑。

也想过不谋国,可若不谋,自己在世尚好,若自己不在呢?中国又何去何从?毕竟真正之君主立宪,在现今条件下很难实现,就算搞出个雏形,君王还是会有很大的权力,等小阿哥长大了,亲政了,自己能压住,自己不在之后呢?又会不会复辟为原来之国家,自己所做的一切全部付之流水?谋朝篡位,不但可以解决很多问题,也是为自己家族免灾,不然就只能自己百年前带着子调漂洋过海去国外隐居了留在中国必然遭祸。

可是谋国,又不知成算几何,如果又引发一场内战,颇为不值。

想想文官不说,就算各镇提督,自己还有个拿捏不准的,那就是神保,他会不会跟自己一条道走到黑,实在是未知之数。

却是要好好谋划谋划了,在中国一统前,就要一步步的落下棋子,此事可是要谨慎谨慎再谨慎了。

思绪不知不觉飘到了广州,那观音山中,又都在作何思量?下午去接朱丝丝的时候叶昭才抛开了满脑子杂绪,逼着朱丝丝上车,说是去看房子,朱丝丝无奈,也幸好她休息日也少有休息,是以回巡捕房说了一声,也就上了叶昭的马车。

这些日子叶昭和朱丝丝过起了幸福的同居生活可实在是如胶似涛的,虽然朱丝丝明显处于被动的一方,总是不吭声的任叶昭胡闹,不情不愿的被欺负,又没有法子,更常眨着清澈大眼睛白叶昭,却令叶昭疼爱的不行。

坐在马车里,握着朱丝丝雪白小手,看着朱丝丝黑色警裤因为坐姿绷紧而显现的优美曲线,就不禁想起她青春活力十足的双腿,那黑皮鞋和裤管处若隐若现小白袜轻裹的柔美足踝,又令叶昭想死她那双凝脂般的小脚,就不由得嘿嘿笑。

朱丝丝白了他一眼,就知道他又没想好事,还真是名副其实的色狼。

房子搞得差不多了,你看看,哪需要改,家傲什么的,也看看合意不 叶昭笑着说,其实现今就算多新式的婚姻,也没有说带着未过门的新娘子去看房的,也就叶昭特立独行。

都由你 朱丝丝倒是无可无不可,要说喜欢,就是喜欢睡色狼的大床舒服的不行,但这话自不能说,实在有点小丢人。

叶昭新买的院子也是在灯笼巷,东巷口,院子不大,四间正房两侧厢房的格局,院中天井有一棵千百柳絮轻舞的垂柳,地上铺青砖,环境颇佳n下水热水器都弄得七七八八,除了正房隔出来的洗澡间安了热水器,甚至厢房也砌出了洗澡间,自是给婢女老妈子用的,同时又转圈通了土暖气,以备过冬用,婢女所居的东厢也不例外。

叶昭本以为将就两三个月就可以住进乾王宫,可现今看遥遥无期,是以就算朱丝丝不在,也肯定要另寻居所,再不去那嘈杂的旅馆跟人厮混了。

五名女婢,其中三名是王府女侍卫改扮,都穿着绿绸小褂流云裤,清脆脆齐声喊朱丝丝六太 ,很是把朱丝丝错愕了一番,毕竟还从没被人服侍娄按照色狼吩咐好的,每人赏了她们一个银元,算是见面开喜,婢女们自然眉笑颜开,福下来谢太太赏。

在马车上叶昭给了朱丝丝一封银子,是十个银元和四十块银元的银票,说是家里规矩,太太们每月的开销,伙食、胭脂水粉、衣物、添置首饰等大件物品不算,零碎开销每人五十银元。

朱丝丝可真是吓了一跳,每月的零花钱就快顶自己半年饷银了?实则叶昭去了一个零,几位夫人每月零花钱均是五百银元。

本来除了红娘常年征战,可以说是处于王府体系外,其余几位太太,这零花钱是按照名份而定如蓉儿本是定额一千银元但她又花不完,就自己给自己减了例钱,和花姬莎娃一样,也额定五百,府内开销收入,账目本就要她过目,也是她来定各种规矩。

金凤本来定额八百,见状就求恳蓉儿把自己的例钱降为三百亦或四百,莎娃和花姬自也要降,蓉儿不允,所以渐渐的,这例钱就好像一视同仁了。

所以阖府几位太太,就没有不喜欢不尊重蓉儿的。

其实她们又哪有地方用钱了?除了给叶昭买些东西外,几乎都存了起来,各个小金库富足,经常做些善事之类的。

朱丝丝虽然接了这五十银元,但看得出,这事儿对她的冲击比较大,真正体会到色狼府里的奢靡,就算她再怎么对这些东西不在乎,可多多少少总会有些震动,第一次产生了自己是穷丫头的感觉。

叶昭又领着朱丝丝去看了卧室,三间卧室都极为华丽,流光溢彩的,那奢华的小宫殿般的架子床更是令人咋舌。

寝室好不好 叶昭笑着问。

朱丝丝就白了他一眼。

叶昭呵呵傻笑轻轻亲她嫩滑脸蛋,颇有些志得意满。

看着朱丝丝捏着荷包的手指关节有些发白,显然是不知不觉的在用力,叶昭就笑道:怎么?几个银钱儿就拎不动啊?,朱丝丝没吱声。

叶昭笑道:相公我财大气粗,咋了?我们家六姨太帮着败败家,不行啊 朱丝丝又好气又好笑,瞪了他一眼:谁是你六姨太?败家什么的,难听死了 叶昭就苦了脸,说:你都答应了的,可不能说话不算。

,朱丝丝知道他装模作样,又瞪了他一眼:不是还没成亲么 叶昭就笑,轻轻拥住她,两人都不再说话。

好一会儿后,朱丝丝突然道:叶昭,我有点怕 叶昭拥着她的胳膊紧了紧,说:我知道,不过没什么好怕的,她们都好的很,也不会有人欺负你 说着就笑,再说了,伍崇耀的面子你都不给,愣头青一个,你还能怕谁 伍崇耀伍家本是广州首富,传闻千万两身家,叶昭刚刚起步时他助力颇多花钱免灾很是捐了些银子,这两年却又走上正轨,财产有五百多万银元,但比起叶昭却颇有不如了。

可不管怎么说,伍崇耀这位广府银号的大股东之一,摄政王面前的红人,自然在南国地位崇高。

现今伍崇耀在投资建设南京城的煤气管道,却因为没按照规定在工地上隔离木栅栏和置办警示牌被朱丝丝罚款,当时伍崇耀正去工地视察,也亮了片子,朱丝丝却根本不理他那茬儿,伍崇耀只得乖乖认罚。

朱丝丝自也想不到,上面出文规范工地是因为摄政王差点被摔牟半死,最后伤了她这个准王妃。

你怎么知道 朱丝丝清澈大眼睛诧异的看着叶昭。

叶昭笑道:都传开了,不过他们不知道是你,可我朋友一说,这南京府的副局座,又是年纪不大的姑娘,除了你还有谁 朱丝丝撇撇嘴:鬼消息倒多 叶昭道:生意人嘛,总要信息畅通才是 又道:愣头愣脑的,可你上司… 想说你上司对你评价还真不错,又急忙咽回了肚子,再说下去可要露馅了。

总比你不着调强 朱丝丝翻个白眼,在色狼暖和的怀抱里,说了几句话,心情就开朗起来。

叶昭道:不着调你还看上我了,这要着调得多迷人 朱丝丝气道:鬼才看上你 伸手想推开叶昭。

叶昭就笑,拥紧她,朱丝丝挣扎了几下,随即不动,俏脸慢慢贴在了叶昭胸口。

室内温馨无限。

……………………………………………………………………,第一百零一章 猎狗,1959年10月底,南朝外条部副相张有存和日本幕府大老井意直弼在长崎签订《中日友好通商条约》,除了援引日美条约中国取得美国在日本获得的一切利益如四口通商、关税权、领事裁判权等等外,又取得了在长崎的军港使用权和驻军权力。

长崎海关中日共管,成 立五人委员会,中方三人,日方两人。

同时长崎居民在天皇统治下自治,自治委员会由民众选举,每届任期五年,首席委员需得到幕府和天皇批准,而自治委员会第一任首席委员鸟津小六已经被获准。

此举固然使得天皇和幕府面子得到了一定程度的保全,却不知道张有存狡猾大大的,实在是令委员会披上了一层极为合法的外衣。

此时的叶昭刚刚收到肥前大捷的战报,议政处六大臣就此事听取了外务大臣部凯之的陈述,合议了一份大概类似于后世评估报告之类的章程递了上来,此战对中日关系的影响,对东海海疆局势的影响等等。

李小村则上折子称,现时水军薄弱,已经不堪时局之用,陈请摄政王准拨银两购置军舰,又称北国之赔款,可以半数修筑沪宁铁路,其余拨给水军购买舰只,加快福州造船厂之建设,又称广府造船行新舰建造效率极高,三千吨位船舰已经可以达到一年一艘左右,水师除前去欧罗巴购买舰只外,又需船行停接民船订单,全力打造军舰,待福州造船厂落成,再协调军民船舰订单份额。

广府造船行本想与英法同步,建造第一等吨位的重战列舰,排水量六千吨以上,甚至可能高达八九千吨,但现实的海防压力却令叶昭的构想搁浅,需要动用水军的海域越来越多,却没时间慢悠悠搞这些技术攻关,是以还是开始建造如同广州舰一样的新型装甲舰。

现在建造的新舰比之广州号吨位高了许多,大概三千吨左右,对于中国船务技术人员和技术工人来说,在技术吸收上虽然可能不轻松,但却是极好的锻炼学习机会。

叶昭批复其可行,又批阅了几个折子,如铁路特别税率调整,计算方式改为纯利润百分比计,更为透明,这也是因为叶昭这个大铁路主的切身体会,原来比较繁复的方式太模糊,造价、车次、利润等等都考虑进去,几手一段铁路,税额可以有十倍以上的偏差,而且都解释的通。

现今一刀切虽然武断,对于一些偏僻路段的铁路主不公平,但国情所限,不能税务制度刚刚起步完善,就养成税务官靠条款模糊任意中饱私囊的恶习,不然久而久之形成习惯,形成潜规则,再治理就千难万难。

何况现今南国铁路,也实在还没有太偏僻的路线,南北主干线还远远未完工呢,谈何支线?看看时间,已经十二点多了,正要起身,秘书房内务处却送来了天津的加急电报,是密文电,内务府天津组发来的。

电文里说,发匪北伐军石达开主力崩溃于河南,石达开兵败被俘,听闻不但北国新军聘用了上百名罗刹教官,此次破石达开,甚至罗刹人直接出动了一千步兵协战。

又说从北京的情报分析,很可能罗刹人对在辽东半岛取得兵港修筑权念念不忘,甚至可能与北朝达成了初步的协议。

看着电文,叶昭出了好一会儿神,一则叹息翼王的命运,二则南北之战,却给了罗刹人可乘之机,北国与罗刹,联系却是越来越紧密了。

一边琢磨着一边上了马车,今天中午约了朱丝丝吃饭,实则是见家长,见一见朱丝丝的哥哥嫂嫂。

下午,就要去太平府,视察正在筹备中的广州钢铁行分厂,实则主要还是要让记者们拍个照,把沪宁铁路勘测工程、太平港港口扩建、以及将太平府纳入南国驿道工程的消息散播出去,令南国实业家们坚定在太平府投资重工业的信心,太平府也是叶昭南国蓝图中重工业基地之……。

太平府即是马鞍山一带,距离南京百余里,虽然南北铁路干线未通,但港口的扩建,以及南国驿道工程的推动,都会使得其与南国内地联系越来越紧密,运输条件也会越来越好。

南国驿道工程实则就是修路架桥,改善各个重要城镇之间的交通,除了国库调拨,还接纳地方乡伸的善款,也鼓励地方乡伸自行筹资修路,虽说现今交通状况要想得到根本的改善非一朝一夕之功,但在铁路干线开工遥遥无期的情况下,完善省市级公路是最好的办法,只是现今之公路。

大部分路段仍是黄土路,最多不过夯的更实更为稳固。

秦谁河畔的锦云园,翠竹飞阁,环境极雅,是现今南京一等一的酒楼。

叶昭赶到早订好的二楼翠云轩的时候已经一点多了,朱丝丝早等急了,见叶昭进来就气道:等你一个时辰了!朱大哥和朱丝丝嫂子李氏翠香却都笑着起身,连声说不妨事,李翠香更道:叶先生,看您就是富贵人、大忙人,我们家丝丝脾气急,可难为您了。

朱丝丝无奈的看着哥哥嫂嫂作派,可有什么办法?朱丝友跟哥哥嫂嫂说起自己有了成婚对象后李翠香第一个反对,她虽然是和朱老天自由恋爱,可却且不得小姑自只找婆家。

她对朱丝丝的亲事也最上心,介绍过许多大户人家的公子,谁叫自己这个小姑人漂亮的天仙似的,又是巡捕局局座,要不找个好婆家,那可不亏大了?可要依照小姑自己的性子,她那么清高的人,铁定找个跟她一般脾气的犟牛,那十有八九就是穷小子,铁定的。

是以朱丝丝刚说了自己在和人谈恋爱,李翠香马上跳脚反对,但朱丝丝虽然对嫂子好,更帮她办了不少擦屁股的事儿,自己的终身又哪里会听她插手?朱老大虽然也不情愿倒也问了问妹妹这家是什么人家,朱丝丝一说是泰和行的少东朱老大和李翠香马上眼睛都直了。

朱丝丝不大清楚商界的事儿,朱老大却是在去年转工,为一家建筑行做事这家建筑行就有泰和行参股是以朱老大也就慢慢知道了泰和行的名头,听闻许多厂矿商行其都有股份,财产过百万两,甚至有传说其家底高达五六百万两,就算原来十三行第一人伍崇耀都比不了。

至于泰和行的主家,却是极为神秘,只听说好像姓叶。

李翠香喜欢听丈夫说这些尤其是丈夫进了这家广州数一数二的建筑行后,对于上流社会的针头线脑也渐渐听闻的多了,她的见识也水涨船高,更牢牢记下了丈夫所在建筑行身后的大股东泰和行。

朱老大再细一打听,朱丝丝性子坦率也没什么可瞒的,将色狼家底应该挺丰厚的事说了,又说了她每月零花钱就有五十块银元等等,李翠香眼珠子都瞪直了这是什么人家啊?本以为丈夫转工后又渐渐升为工头,工钱已经挺高了,可人家一房妾侍随随便便一个月的的零花钱就顶丈夫累死累活一年的工钱。

正妻妾侍共六房就算例钱都一样吧,那零花钱一年就要三四千银洋平素开销又要多少?阖府开销还不得上万?天啊,这家底,没有百万银子撑着,谁有这个底气?第一次,李翠香觉得这小姑办了件自己能看上眼的事儿,方才更好一阵跟朱丝丝低语,跟她讲做六太太要怎么在知进退的情况下争宠,把朱丝丝搞得哭笑不得。

现今见了叶昭,朱老大和李翠香自然满脸堆笑,越看这妹夫越是顺眼,朱老大见朱丝丝对叶昭的态度,更瞪起眼睛,摆着兄长的架子:没规矩!还不跟叶先生道歉?朱丝丝还是很尊重大哥的,尤其是在外面,有旁人在,更不会拨大哥的面子,只好跟叶昭说对不起。

叶昭被逗得偷笑,朱丝丝却也好笑,这色狼,怎么总是不知不觉就能欺负住自己,可心里,却甜滋滋的。

叶昭拱手致歉:哥哥,嫂子,实在抱歉,突然接了封电报,耽误了时间。

朱老大和李翠香连道不妨,朱丝丝在那边就吩咐上菜,都是叶昭昨天订好的,山珍海味,极为丰盛。

李翠香一边麻利的帮叶昭和朱老大斟上酒香扑鼻的珍年杏花村汾酒……边笑孜孜道:叶先生,听丝丝说,您家经营的是泰和行,不知道是哪家泰和行?又说:思忠在永定行做事。

叶昭啊了一声,现在广州很是有几个专门搞建筑的商行,其中永定行走最大的,集结南国能工巧匠、风水师、命理师,又配备了蒸汽起重机等新式建筑器械,从风格委婉的江南园林到东方古韵十足的小洋楼甚至四五层高楼都能建造,乾王宫整建,也很是从永定行抽调了一批人手。

永定行,好像是我家也投了钱。

叶昭笑着说。

李翠香再无疑问,娇笑道:那说起来,思忠还是您的伙计了,叶先生,您可得多关照他。

叶昭忙道:一定一定。

又对朱老大笑道:大哥,咱俩一起喝过酒,我还是你媒人呢。

朱老大恍然,这才想起,怪不得觉得面熟呢,虽然好久没见了,可这叶先生是他接触过的人里派头最足的,是以记得清楚。

朱丝丝却是把媒人这茬儿忘了,见嫂子挤眉弄眼的,自是怪她早不说,也只能装看不到。

有了媒人这层关系,朱老大和李翠香对叶昭就更加亲热起来,又有了层亲热的因头不是?大哥和嫂子不是在印刷厂做事吗?叶昭略觉奇怪。

李辜香抢着道:我辞工了。

印刷厂工钱刻薄思忠就转了尔……叶昭微微点头,两人本都是印刷厂工人,又是自由恋爱,可传统思想根深蒂固,女人成亲就不再做事,由男人养家,那也很好,夫妻俩觉得没问题,自也不用干涉。

后世韩国日本,直到二十世纪末其实很多家庭也这样,东亚文明由中国起,却是在中国被破坏的最严重。

席上推杯换盏,气氛颇佳朱丝丝虽然无奈但见到哥哥嫂嫂喜欢色狼,也挺开心的,虽然看起来一直巴结色狼,哥哥嫂嫂脾性如此,倒也没什么,就算嫂嫂,除了虚荣些其实人是很不错的。

至于色恨,从来就不在乎这些,他人虽不着调,却异常温暖,待人接物就算有时候嘴里嚣张开玩笑,实则半分也无贫富观念,更不会因为哥哥嫂嫂巴结他就会看轻哥哥嫂嫂,很大气的人。

或许,如果色狼不是这样的人,自己也不会被他欺负住。

朱老大说明日要随建筑队去太平府。

叶昭一直陪朱老大喝得尽兴,送他和李翠香离去,才跟朱丝丝说了下午要出门的事。

趁着左近无人,朱丝丝轻轻在叶昭脸上吻了下,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亲叶昭,羞涩的很,叶昭就哈哈大笑:终于俘得美人心儿!朱丝丝这个气啊,狠狠咬了他一口,看着他得意洋洋离去,又忍不住抿嘴轻笑。

叶昭轻车简从前往太平府,作为南国实际的统治者,说是轻车简从,实则也跟了一百多名侍卫、一千多名营兵,又有苏皖巡防总兵官郑泽武陪同。

郑泽武乃是叶昭的老熟人,他原名郑狗子,当年叶昭破陈玉成,郑泽武是管队,大骂过那些不肯回家的女馆妇女,被叶昭看到,还挨了他上司哨长一脚。

后来虽也请先生起了个响亮的名字,抛弃了郑狗子这个陪伴他多年的花名,可人还是那个人,还是那个粗豪的大汉。

红娘刚刚破太平府时,郑泽武为皖南陆路巡防太平府都司,太平府军管时的最高长官。

南京定,叶昭开始裁撤整编巡防、乡勇,每省巡防裁撤至八千人,同时换装火器,基本上,八千巡防兵中,火枪兵能占到半数以上,战略省份,广东、苏皖每省巡防两万,云南、贵州,额定为一万五千,同样火器兵占据半数以上。

苏皖、云贵,也留有少数实力精良的民团,武器暂不上缴,出则为兵,归则为民,保家卫境又便于管理,那种十几人几十人的火头军实则最容易滋扰乡里,自然一概裁撤。

如此不算水军,南国步兵团、巡防总兵力二十万人左右,即保持强大的战斗力又不致使得财政背上巨大的包袱,实则清末解体前总兵力大概四十万左右,到后来军阀混战,四处抓壮丁,扛上枪就成了兵,整军整军的今天投靠这个山头,明天又投靠那个山头,很多部队根本称不上是正规军,人数是有了,战力却实在堪忧。

苏皖巡防总兵官,叶昭自然会选用极为信任的人,最后挑中了郑泽武这位平远军悍将。

而从此以后,郑泽武不负所托……直追随叶昭担任卫戍区指挥官,以铁血手腕镇压公平革 命党、反对派的阴谋,在那些痛恨叶昭的人眼里,郑狗子是一只名副其实忠心耿耿的鹰犬、猎狗。

此刻,叶昭正坐在篝火旁,看着侍卫副总管乌尔登给他烤红著。

千多人的队伍,虽然步兵队也跟着马车跑,急行军,但叶昭体恤下情,自不能令车马走的太快,是以半日功夫,也不过行出五六十里,夜幕降临,在野外扎营。

前方隐隐有村落,黄土路旁,又有小溪流倘,早有马军侦察兵四下布线,因距离长江不远,还遇到了巡防江防哨。

狗子,你来!叶昭对郑泽武招了招手,郑泽武就咧嘴嘿嘿一笑,忙跑了过来。

叶昭棒了指旁侧散落的七八个大红薯,说:你也拿块烤,坐吧,聊聊。

喳!郑泽武单膝跪倒打千,这才盘腿坐下,腰杆笔直,拿起红薯串了铁丝,小心翼翼放在篝火铁架上。

听说你新添了个儿子?叶昭笑着问。

郑泽武一怔,却不想王爷这都晓得,挠了挠头,嘿嘿傻笑,拘束的说:是,挺像我的,大脑袋。

叶昭就笑,说:等回了南京,我跟他合个影留念。

郑泽武吓一跳,说:王爷,这,这可不行,那小子臭气熏天的,可,可怎么能跟您照相?叶昭瞪眼睛道:什么帮咱平远军的孩子,在你嘴里就变味儿了?我可巴不得他们快点长大,多学点文化,比咱们强。

郑泽武吓得挠头,不敢说话。

叶昭接过乌尔登递来的红薄,掰成三块,扔给乌尔登和郑泽武每人一块,说:有福同享。

乌尔登和郑泽武就捧着红薯想跪倒谢恩,叶昭一蹙眉,说:都给我好好蹲着、坐着,我的话都当耳边风是吧?动不动就磕头,又有几个真心实意的?郑泽武和乌尔登大眼瞪小眼,都哭丧着脸道:主子(王爷),奴才(小的)可是真心的。

叶昭忍不住笑,说:都坐下吧!见王爷心情颇佳,两人才放了心,慢慢在篝火旁坐下,和王爷一起吃起了红薯。

…………………………………………第一百零二章 他老人家广府钢铁行大平府分厂刚刚处于典籍阶段,在南城城郊十几甲处圈定土地,现今正在平整地面、修建厂房。

实则太平府分厂比之广府总厂规模尚要庞大,占地过两千亩,全厂包括生铁厂、肖特炉炼钢厂、贝塞麦钢厂、钢轨厂、铁货厂、熟铁厂等大厂和机器厂、铸铁厂、打铁厂、钩钉厂等数个小厂。

机械设备,除广州制造,也有部分从欧洲进口,现今机械已经陆陆续续抵达广州。

分厂建设除总厂拨款,又从广府银号贷款、加之国库特别借款,投资共两百万银元。

预计正式投产后生铁产量可达十万吨、钢产量五万吨、铁轨两万吨左右。

叶昭看过工务部对明年南国经济各个指标的估计,预计明年,随着江西、湖南、云贵等地新煤矿的开采,南国煤产量能超过百万吨,与英国自然不能比,大概相当于法国六分之一的水平,不过南国用煤,大多用在民生,工业用煤率与欧洲国家比起来很低,是以煤炭开采方面,虽然发展迅猛,但仍然处于一个比较低的水平线上。

炼钢方面,南国明年钢产量有可能突破两万吨,当然,这里指的是符合工业国家标准的工业用钢,南国工业用钢,几乎全部是广府钢铁行与它的几座分厂生产,大体上相当于法国的二十分之一。

不过这个数据,随着太平府分厂以及其它筹备中分厂的落成,将会有一个质的飞跃。

棉纺厂发展最为迅猛,到今年八月份,使用新式机器的南国棉纺厂已经达到一百多家,纺纱机过万台蒸汽动力短短几年间,南国已经拥有上千台从矿山抽水、建筑、高炉到小马力蒸汽纺织机,应用极为广泛,总马力一万左右与法国作比较的话大概相当于它的十几分之一水平。

不过现今法国在欧州地位远不如前,不说英国,甚至很快就会被崛起的普鲁士抛得远远的,以它为参照物,也不过聊以自慰,工业基础从一穷二白到看起来还有了点样子。

何况现今之欧洲,正处于工业大时代的飞跃以钢铁生产为例,英国现今年产量也不过几十万吨,但随着新式高炉新式技术的出现,其产量马上就会呈几何倍数增长。

又以卢森堡为例,现今其生铁产量百吨左右但到了十年后的七十年代初,年产量高达二十五万吨,其中半数炼钢,这增长幅度几乎都不能用几何数字来形容了。

叶昭希望在这颊轰轰烈烈的工业大跃进中,中国人能占有一席之地,就好似美国现今工业用钢全部进口,可四十年后其钢铁产量已经超越了欧洲的总和。

只是,前路漫漫啊。

坐上马车,叶昭轻轻叹口气,点了颗烟。

在广府钢铁行太平府分厂被记者影像,随即坐马车下乡,太平府知府吴先贵等官员陪同。

其实叶昭也知道,这样劳师动众实则根本就看不出什么,在乡民眼里,王爷、皇帝那简直就是高高在上的神,除了磕头膜拜,是话都不敢说的,更别说指摘地方的不是阐述自己的想法了。

不过形式还是要走的,摄政王一而再再而三的下乡关怀民间疾苦,视察农垦、水利、治安等等县乡衙门工作,对于南国官员,总会是个清晰的信号。

摄政王下乡,沿途村镇一律派米,此次自也不例外,随行王府报道官房属官从太平城内米行买了米,一路发放。

叶昭本来对此事极力反对,一来太门面主义;二来所用银子更是财务部拨出的公款,用国库的钱买自己的名声,怎么都感觉不对路子。

提高民众生活水平,又岂是小小范围内派米能解决的,舍本逐末,甚至荒唐。

可各部属官在此事上却坚持已见,到现今议政处成立,更在原礼房基础上搞出了一个章程,详细阐述了王家出巡时的礼仪礼节,事无巨细,从护卫到派米等恩赏,都做了严格的规定。

叶昭也知道,自己看来不像话的事,但在现今,对于维护自己王权威严却很有必要,可彰显王室爱民如子、恩加四海。

现今维护王权维护国体,实则是凝聚人心的极好办法。

摄政王与议政处第一次意见相左,最后却是摄政王妥协。

在太平府逗留了数日,叶昭这才启程回南京。

申时也就是下午三四点钟从太平城出发,天擦黑的时候扎营,按照地图,前方里许,就是东石镇,是一座挺大的城镇,在太平府极有名气。

镇上人口八成以上姓石,太平军统治期间四散逃亡,镇上大户石老爷更携带巨资逃到了江西,平远军光复苏皖,石老爷颇有种胡汉三又杀回来的感觉,征募民团会聚宗族回太平府杀长毛。

东石镇民团有数百之众,各种火镝、火枪有一百多枝,乃是南京政务院巡捕总部登记造册的正规民团,地处苏皖沿江,尚未被收缴武器遣散。

虽然距离东石镇极近,但叶昭却也下令就地扎营,不然若去镇上,立时就会鸡飞狗跳,何苦叨扰地方?侍卫、营兵扎营的地方看来本来是一处村落,现在已然荒芜,残壁断框,荒草丛生,发匪之乱,令苏皖一地十室九空,虽然现今流民返乡,南朝更按乡造册人数,调配移民,但看来恢复元气还颇费些时日。

叶昭的帐篷扎在村口土地庙旁,这座土地庙看来以前香火极盛,竟然有院子有神像,只是现今院墙倒塌,院内半人高的荒草,神像更被砸去了半边脑袋,有火烧过的痕迹,想也是椎倒一切邪神的拜上帝教人干的。

土地神格低微,叶昭自不必拜它,令人献上了几瓶璀头,燃了香,算是感谢它给自己一处栖身之地。

点颗烟,在庙院里走了走说道:回头要修耸一番。

随行属官鸿驴寺少卿俞曲园躬身道:此处土地公蒙王爷天恩,乃是万年香火的福气。

叶昭笑了笑没说话。

虽然只是沿途宿营,叶昭更是睡自己的绿帆布小帐蓬,就是那种简易的军用帐篷如果冬日用防风防冻效果颇佳。

尽管如此小帐蓬之旁,还是搭起了一座金顶中军大帐,旗帜猎猎而响。

叶昭出游时,这议事大帐基本就是摆设,可侍卫、营兵却乐此不彼的每次都要搭建,这座帐篷就专门需要几辆马车运载。

不过今日,年难得用上了它马兵哨探回报,东石镇有两支武装对峙的迹象,立时,营兵们可就沸腾起来,吆喝声、号令声不绝篝火尽袭,一排排步 枪兵洒了出去,很快泣小村毕,就被警戒的铁桶一般。

叶昭坐在大帐中颇有些无奈,帐内燃了煤油灯,外面数十名侍卫捧着黑布围起享受着这高高无上的权势,叶昭有时候真怕自己会迷失会忘了身为一个现代人的道德观、价值观。

不多时,郑狗子大步走进来,单膝跪倒禀告,第二路马兵返回,已经打探清楚,却是广州永定行与东石镇乡伸石耀仁发生了矛盾,永定行请了鼎祥贸易行的商团助阵,双方武装在东石镇口对峙,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本地县令焦恩泽正在调停。

叶昭微微蹙眉,道:喊焦恩泽来。

郑狗子忙领令而去。

说起来一来现今消息极为闭塞,二来摄政王来去太平府均为绝密,免得泄露行踪,等摄政王返回南京,数日后《宁报》等新闻纸才会报道此事。

若不是这般,谁那么大胆子敢在摄政王来往可能经过的路途上搞武装摩擦?那是真正寿星公上吊了。

半个时辰后,县官被带到,撅着屁股跪在地上只是磕头,吓得身子瑟瑟发抖,话都说不出来。

到底怎么回事?叶昭皱起了眉头。

焦县令结结巴巴的,额头嗖嗖冒汗,可真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叶昭无奈的转头对俞曲园努努嘴,说道:带下去,你问问他。

俞曲园领命,领着焦县令出去没多久,回来奏报,原来是东石镇民团绑了永定行的工人,原委却不清楚,只知道双方昨日发生了冲突,有几人受了伤,现今焦恩泽来调解,却全不管用。

叶昭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此事再寻几个当事人问问。

俞曲园道:听闻永定行被绑的工人里,有一位工人的妹妹乃是南京府的女巡捕官,现今也赶来了,见识话理,她定能分说清楚,王爷可召来一问。

摄政王与议政处第一次意见相左,最后却是摄政王妥协。

在太平府逗留了数日,叶昭这才启程回南京。

申时也就是下午三四点钟从太平城出发,天擦黑的时候扎营,按照地图,前方里许,就是东石镇,是一座挺大的城镇,在太平府极有名气。

镇上人口八成以上姓石,太平军统治期间四散逃亡,镇上大户石老爷更携带巨资逃到了江西,平远军光复苏皖,石老爷颇有种胡汉三又杀回来的感觉,征募民团会聚宗族回太平府杀长毛。

东石镇民团有数百之众,各种火镝、火枪有一百多枝,乃是南京政务院巡捕总部登记造册的正规民团,地处苏皖沿江,尚未被收缴武器遣散。

虽然距离东石镇极近,但叶昭却也下令就地扎营,不然若去镇上,立时就会鸡飞狗跳,何苦叨扰地方?侍卫、营兵扎营的地方看来本来是一处村落,现在已然荒芜,残壁断框,荒草丛生,发匪之乱,令苏皖一地十室九空,虽然现今流民返乡,南朝更按乡造册人数,调配移民,但看来恢复元气还颇费些时日。

叶昭的帐篷扎在村口土地庙旁,这座土地庙看来以前香火极盛,竟然有院子有神像,只是现今院墙倒塌,院内半人高的荒草,神像更被砸去了半边脑袋,有火烧过的痕迹,想也是椎倒一切邪神的拜上帝教人干的。

土地神格低微,叶昭自不必拜它,令人献上了几瓶璀头,燃了香,算是感谢它给自己一处栖身之地。

点颗烟,在庙院里走了走说道:回头要修耸一番。

随行属官鸿驴寺少卿俞曲园躬身道:此处土地公蒙王爷天恩,乃是万年香火的福气。

叶昭笑了笑没说话。

虽然只是沿途宿营,叶昭更是睡自己的绿帆布小帐蓬,就是那种简易的军用帐篷如果冬日用防风防冻效果颇佳。

尽管如此小帐蓬之旁,还是搭起了一座金顶中军大帐,旗帜猎猎而响。

叶昭出游时,这议事大帐基本就是摆设,可侍卫、营兵却乐此不彼的每次都要搭建,这座帐篷就专门需要几辆马车运载。

不过今日,年难得用上了它马兵哨探回报,东石镇有两支武装对峙的迹象,立时,营兵们可就沸腾起来,吆喝声、号令声不绝篝火尽袭,一排排步 枪兵洒了出去,很快泣小村毕,就被警戒的铁桶一般。

叶昭坐在大帐中颇有些无奈,帐内燃了煤油灯,外面数十名侍卫捧着黑布围起享受着这高高无上的权势,叶昭有时候真怕自己会迷失会忘了身为一个现代人的道德观、价值观。

不多时,郑狗子大步走进来,单膝跪倒禀告,第二路马兵返回,已经打探清楚,却是广州永定行与东石镇乡伸石耀仁发生了矛盾,永定行请了鼎祥贸易行的商团助阵,双方武装在东石镇口对峙,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本地县令焦恩泽正在调停。

叶昭微微蹙眉,道:喊焦恩泽来。

郑狗子忙领令而去。

说起来一来现今消息极为闭塞,二来摄政王来去太平府均为绝密,免得泄露行踪,等摄政王返回南京,数日后《宁报》等新闻纸才会报道此事。

若不是这般,谁那么大胆子敢在摄政王来往可能经过的路途上搞武装摩擦?那是真正寿星公上吊了。

半个时辰后,县官被带到,撅着屁股跪在地上只是磕头,吓得身子瑟瑟发抖,话都说不出来。

到底怎么回事?叶昭皱起了眉头。

焦县令结结巴巴的,额头嗖嗖冒汗,可真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叶昭无奈的转头对俞曲园努努嘴,说道:带下去,你问问他。

俞曲园领命,领着焦县令出去没多久,回来奏报,原来是东石镇民团绑了永定行的工人,原委却不清楚,只知道双方昨日发生了冲突,有几人受了伤,现今焦恩泽来调解,却全不管用。

叶昭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此事再寻几个当事人问问。

俞曲园道:听闻永定行被绑的工人里,有一位工人的妹妹乃是南京府的女巡捕官,现今也赶来了,见识话理,她定能分说清楚,王爷可召来一问。

朱丝丝还待再问,已经到了村口,前方有一辆马车,又有人牵了马等候,大汉翻身上马,说道:朱姑娘请上车,到了再跟您说。

又派人,去传永定行管事。

朱丝丝心说走了,王爷定是想询问纠纷原委,心下立时轻松,有他老人家,自是什么问题都迎刃而解。

马蹄声挞挞,不大工夫,就到了地儿,朱丝丝下车,才见到这是座残破的土地庙,月光下荒凉无比,土地庙旁有一座绿色小帐蓬,再十几步外,就是一座巍峨金顶大帐,想来是王爷议事也用。

一排排的步 枪兵隐藏在黑暗中,偶尔可见到刺刀的闪亮。

朱丝丝就准备跟大汉去金顶帐,心里,多少有些激动,摄政王,乃是南国人的希望,代表着光明、未来,有他老人家的旗帜,平远军战无不胜,草民安居乐业,南国欣欣向荣,在朱丝丝眼里,王爷就如慈父一般,带领南国子民迈向光明的未来。

能见到他老人家一面,实在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谁知道那大汉却引她到了绿色小帐蓬旁,伸手道:朱姑娘,您带了枪吧。

朱丝丝恍然,忙从枪套里掏出左轮枪递上去,这时两名女侍卫就来搜身,大汉则转过了头。

女侍卫仔细搜查过,就退到了一旁,站在帐篷左右。

大汉这才踱步过来,指了指帐篷,笑道:朱姑娘,请进去等吧。

有女侍卫挑起了帐帘,隐隐可见里面空间狭小,好像除了一张桌芋就是挺大的矮床。

朱丝丝一呆,问道:进这里等?大汉笑道:是啊,朱姑娘,恭喜您了。

对旁边女侍卫官使了个眼色,他就向大帐走去,很多话,他这个大男人自不好说。

女侍卫官微笑对朱丝丝道:朱姑娘,您真是好福分,王爷见过您的照片后,对您念念不忘,今日却是缘分到了,想是月老安排姑娘和王爷相会,成就这段奇缘,姑娘,您一会儿见到王爷,知道怎么称呼怎么行礼么?女侍卫官的话就伽睛天霹雳,直炸得朱丝丝脑袋一片空白,那女侍卫官接下来说什么她全没听到。

女侍卫官见她呆呆傻傻的样子,就抿嘴一笑,引她进了帐蓬,退出去,慢慢挑下了帐帘。

好一会儿朱丝丝才回过神,王爷他老人家,怎么会?怎么会是这样的人,看过照片就要霸占自己?简直,简直荒淫无道。

心目中崇拜的娄父形象咔嚓一声碎裂,朱丝丝有些心疼,有些难受,更有些迷茫,就好似,突然没了信仰,心里空落落的,全不知在想些什么。

帐蓬内点着煤油灯,一张精巧华美的小木桌,旁边那矮床实则是厚厚的床垫,铺了锦缎,黄灿灿耀人眼目。

是贵妃床垫?朱丝丝怔了下,倒是和色狼一般,都喜欢睡贵妃床。

想到色狼,朱丝丝突然眼眶就红了,心里难受的厉害,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可知道,只怕以后,再见不到朱丝丝了?抹着眼泪,朱丝丝渐渐的,又冷静下来,在官场上见了很多事,很多时候,那些属下做得事未必是上司授意,只是他们胡乱揣测而已。

或许,或许今日也是如此吧?摄政王那般英明,怎么会无缘无故就因为见了自己照片就要强占自己?走了,一定是下面的人会错了意。

朱丝丝心渐渐安定,不管摄政王本意若何,一会儿只需自己据实禀奏,只说自己有了心上人,想来以摄政王之气度,也不会硬来,再实在不行,就禀明自己已非处子身,已经许了人。

朱丝丝刚刚打定主意,就听外面脚步声响,有女侍卫轻咳,低声道:王爷到了。

脚步声渐近,接着门帘一动,朱丝丝急忙单膝跪倒,说道:南京府巡捕局朱丝丝参见王爷!眼角,瞥到一抹黄色软靴,盘龙绣凤。

叶昭见到朱丝丝跪下,吓了一跳,忙走上来拉她,说:你看看……本想说你看看我是谁,谁知道手刚刚接触朱丝丝小手,就觉剧痛传来,接着脚下一痛,踉跄几步,额头就撞在桌上,他力气虽大,却哪里抵得住擒拿格斗的招式?朱丝丝完全是下意识反应,眼见摄政王进了帐蓬却不是召自己去大帐议事,心里就是一沉,难道那些侍官说的没错?他真想霸占我?跪下见礼正想马上请罪禀明自己有了意中人,谁知道这人,就伸手来拉自己的手,被陌生男子甫一碰到,她身子就是一震,下意识就一翻腕扭住来者胳膊,借势扔了出去。

眼见王爷跄踉,脸好像撞到了桌子。

朱丝丝大惊,知道这祸闯大了,拔腿欲跑,心里转过了千百个念头,只怕这一走,自己一家,甚至色狼一家,都要掉脑袋,南朝虽无株连之罪,可伤了摄政王非比旁人。

犹豫之间,却听身后有人气道:第二次了啊,你个丫头片子打我打上瘾了是吧?声音极低,想来是不欲被外面听到。

熟悉无比的声音,朱丝丝一呆,转头,却见王爷扶着桌子慢慢站定,满脸郁结,可那张俊雅清秀的脸庞,是,是色狼?!你怎么在这里?朱丝丝诧异的脑袋都失去了思索的能力。

叶昭瞪了她一眼:我不在这里在哪里?看着叶昭锦绣黄袍,团团贵气中那俊雅清逸,真个是散发着无尽的耀眼光芒,好像,他本就该是这身装扮,与生俱来。

朱丝丝混沌的思绪渐渐清晰起来,只是,怎么都不敢相信,这不着调的家伙一转身就成了摄政王,成了自己心目中慈父般的精神领袖。

叶昭其实现在是蛮开心的,为了自己她摄政王都敢打,这份情义真是不必说了。

不过瞒了她好久,现在开了盅,自然要先发制人,自己先站住理儿。

一瘸一拐的走到床垫旁坐下,蹙眉揉足踝,说:过来帮我揉揉,疼死了。

朱丝丝下意识走上两步,突然又停下脚步,慢慢的,慢慢的退后,头脑一阵阵眩晕,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叶昭见她脸色苍白的模样,呆了下,忙起身,走上来轻轻拥住她,柔声道:对不起,瞒了你好久,可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咱俩开始的时候不熟,我自然不能跟你说我的身份,后来熟了,我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你别生气,好不好?色狼的怀抱还是那么温暖,朱丝丝不知道怎么,心里难受的厉害,鼻子一酸,眼泪淌下。

不哭不哭。

叶昭柔声哄着她,亲吻她柔嫩的脸颊。

朱丝丝抹着泪,突然就用力推叶昭,叶昭紧紧抱住,她又哪里挣得开?放开我!朱丝丝奋力扭着身子。

叶昭就呵呵傻笑,说:你是孙悟空,我就是如来佛,就算你现在跑了,没两天,我就派人把你抓回来,王妃都跑了,我这王爷还干个什么劲儿?听着还是这么熟悉不着调的腔调,只是现在口气更大了,因为自己知道他身份了,不必遮着瞒着了。

你你与死我了!……朱丝丝与得直跺脚,怎么心中的慈欠是这个德行?可,转瞬,又扑哧一笑,可,可真是开心死了,原来,原来他,他是摄政王,是千千万万人崇拜的英雄,是南国亿万子民的守护神。

不生气不生气。

叶昭轻轻亲吻她的秀发。

享受着被呵护的感觉,朱丝丝突然鼻子又一酸,说:你知不知道,我刚刚以为再见不到你了。

叶昭轻轻点头,只是拥紧她。

你,你真的是摄政王?朱丝丝看着叶昭,犹如做梦一般。

叶昭笑道:虽然不像,却是货真价实。

不过话说回来,你也不大像王妃吧?哪有这么愣头愣脑的王妃?所以说,咱俩天生一对儿!朱丝丝白了叶昭一眼,心里却甜滋滋的,突然又一惊,说:我哥哥……叶昭笑道:放心吧,我叫人去办了。

事情已经打听明白了,是永定行接了邻县李姓乡伸的生意,准备帮其起一座小洋楼,谁知道却激怒了东石镇石老爷,原来李姓乡伸与他有钱债瓜葛,一直欠钱不还,现今却有钱起洋楼,他又怎能不恼?而李家有邻县民团庇佑,加之邻县更驻有巡防营,石老爷一直奈何不得他,现今就有了主意。

永定行的工人还未进邻县,就被石老爷遣乡团给绑了,更要那准备盖洋楼的李姓乡伸拿银子来赎人,李乡伸滑头,撒手不管,很快这件事就成了永定行和石老爷的纠纷,永定行在广州有名气,可石老爷是地头蛇,更有上百条枪,又哪里将其放在眼里?拒不放人,放话出去,不管谁拿银子,这银子都要摆在他跟前才作数。

永定行请来刚刚护送货物来南京的鼎祥行商团帮忙,昨日双方冲突了一次,伤了几个人,石老爷就更不肯放人了,一定要永定行出汤药钱,就算焦县令跑来调解,他都半分面子不给。

刚刚叶昭已经吩咐俞曲园亲自去处理此事,要石耀仁先放了工人,其它料纷可请南京府仲裁委员会调解,若不服,由按察司判决,总之走正常程序,而石耀仁非法禁锢工人,自也有律法惩戒。

哦……朱友丝放了心,说道:他会放人吧?问完心中一晒,可真是多此一问。

你,你怎么又去当巡捕又上学的?朱丝丝心里千百个疑问。

叶昭道:这说来话就长了,以后有时间,我好好跟你说说。

朱丝丝轻领粉腮,又问道:那花姬和莎娃都知道自己的身份么?叶昭笑道:当然知道了,怎么这么问?随即省起,笑道:放心吧,你该怎么着还怎么着,就算成亲了,也继续做你的巡捕,你的事儿我叫他们保密,刚刚已经跟他们说了。

朱丝丝这才松口气,心下更是甜蜜,他果然什么都想到了,也让着自己。

叶昭又道:说起来,莎娃过些日子该回来了,和咱们住一起,你看……朱丝丝俏脸一红,轻轻点了点头。

叶昭见她娇羞模样,心下大动,眼见在南京又要美滋滋过起有妻有妾的小日子,自然畅快,苦日子总算熬过了头。

这也挺好,暂时只有莎娃一人,先令丝丝适应适应,不然突然进了王府大家庭,怕她会无所适从。

帐蓬外,响起郑泽武的声音,王爷,朱大哥他们救出来了,都平安,没被虐待,人在白水村。

走,去看看你大哥。

叶昭牵起了朱丝丝的手。

朱丝丝犹豫了一下,说:我自己去,好不好?她暂时不打算告诉父母和哥嫂叶昭的身份,免得他们传扬出去,那她可就没办法在巡捕房当差了。

叶昭笑道:行,我送你出去。

叶昭和朱丝丝出了帐篷,灯笼火光下……排排甲胄森严的侍卫肃立,郑泽武和俞曲园讪讪来给朱丝丝赔罪,朱丝丝忙连声说不妨事。

坐上马车,一队刺刀闪亮的步 枪兵跟着马车小跑,朱丝丝兀自觉得脑子转不开来,轻轻挑开窗帘看去,火光中,那个高高在上好似站在九霄云巅中的男人。

两旁,树木、房屋后,到处都是一排排的士卒,寂静无声的隐藏在黑暗中,密密麻麻的,数都数不清,他们,都是可以为这个男人抛头颅洒热血的勇士。

自己毫无办法之局,只要他轻轻一句话,莫说放人,石家民团数百人都会顷刻被打成血筛子,任何敌对的人,在他眼里跟蚂蚁有区别么?这样的一个男人,自己竟然以为他是色狼,以为他不着调,是无所事事的败家子,朱丝丝啊朱丝丝,你这眼睛可真是瞎了。

可是,想想他那些不着四六的事儿,朱丝丝又忍不住抿嘴轻笑,买 春宫,嫖妓院,看来都是误会了,可他在自己面前这般丢人,可不知道多郁闷呢。

想着一串串的事,朱丝丝渐渐的入神。

…………第一百零三章 无间道桌上奏折,有《中日友好通商条约》正本,请摄政互朱批后才正式生效,又有金凤写来的信,言道已经遣日人开始了白银兑换黄金之举。

叶昭现在看的,却是来自广州的密信,黄文秀写来的,这位大掌拒准备调动资本建一座化工品厂,主要生产氯气及其衍生的盐酸等化学品。

厚厚的密信,有十几页,几乎就是一份可行性报告。

原来,黄文秀盯上了电解食盐水生产氰气生产盐酸的技术,准备用桑切斯鼓捣出来的发电机进行工业氯气、盐酸制造。

实则电解氯气盐酸法三十年前已经出现在欧州,但因为没有足够电流的发电机,是以一直停留在实验室阶段,大概要十年后才能进入大规模工业应用。

广州各个技术组项目,许多都采取政府与泰和行集资赞助的形式,毕竟西关发明家俱乐部最早就是泰和异挑头搞起来的。

黄文秀对这些项目也极为上心,听桑切斯说其发电机虽然还不够完善,但产生的电流进行化学品的电解生产却没有问题,尤其是电解生产氯气盐酸,技术环节简单,很有可行性。

黄文秀找了许多相关资料,自然会发现盐酸在工业生产上的作用,这才有了投资建化工品厂的念头。

叶昭自然扯示同意,黄文秀只不过看到了盐酸的一点点前景,叶昭却是知道,氯气、盐酸,在农药、医用、有机物合成等等方面的广泛应用,很多技术、原料,都是相辅相成的,科技越发达各种技术间的联系越是紧密。

又拿起张有存的折子,叶昭却是微微点头果然没选错人,张有存在日本倒是搞得风生水起,现今他正与日本各大名的御用商人接触为他们与中国商人牵线拉桥而一些比较看重利益的日本商人果然开始与南国商人签订贸易契约、代理商品买卖等等,大概和上海的中方买办们差不多。

当然,也不仅仅说他们只是看重利益,比较理智的,自然知道若想富国强民、民族自救,就要发展工商业,暂时同中国人合作不可避免更要学习吸纳中国人的思想和新技术。

虽然欲洲人现今技术交流上基本不设壁垒,叶昭却见识了百年技术封铛的历史,在与日方商业化技术交流上,自然要进行一定的限制,只是不会摆在明面上来讲。

又翻看内务府和张有存对日本国内局势的考量,幕府与皇室的矛盾,各大名之间的关系,以及他们的性格、政治主张在幕府和皇室矛盾中的立场。

而现今其民族情绪高涨,显然对中日贸易很不利。

正绥磨着日本的事儿,侍卫禀告李塞臣和袁甲三求见。

两位首辅一起来见摄政毒,自然是极要紧的事原来是日升昌运来南朝的银两被北国官府扣押,大掌拒雷漓绷被官府下狱,日升昌大股东李家使了无数银钱,才打听到这事儿牵涉至军机大臣柱良,无奈之下,李家只有遣人来南朝求救。

日升昌银号乃是晋商翘楚,现今在全国各地有十几处分号,在广州、南京、抚州的三处票号业务更是红红火火,南北战事起,日升昌几乎成为了唯一一家全国通兑的银号,现今北方商人来南方安居的甚多,加之贸易又不对等,商人们从南国置办工业品、丝茶运至北国,赚了钱都存入日升昌,然后回南朝提现。

北国与南国交易的货品均是粮米、蝶炭等等资源原料,物廉价低,这就自然使得南国与北国的贸易中取得了巨大的顺差,北国银子源源不断流入南朝。

其中日昌升在银钱流通中起到了巨大的作用,几乎每个月都要有一扯银车起解,运到广州、南京等分号,不然南国商人拿了汇票回南方兑银子,你若无银可兑,这声誉就砸了。

想来北国官员也觉得白银外流的形势不妙,就将因头放在了日昌升身上,这也算是无妄之灾吧。

李家少东来南京求助,经生意伙伴引见见到了一位南朝商务部金事,这位金事倒是精明,马上觉得这事情可不单单是李家的事,更会影响到南北贸易,于是层层上报,最后就惊动了议政处。

听着李塞臣分说事情详末,叶昭微微楚起眉头,显然北国是意图用暴力手段逆转在这场经济战中的不利局面。

李塞臣继续禀道:王爷,臣下以为可援引上海条约贸易自由之条例,请调停三国向北国施压,若北国一意孤行,我军可攻击苏皖北部,摆出决战之态,逼其就范。

实则李塞臣也知道现今并不是南朝与北国决战的最佳时机,不过外交嘛,自然要令对方摸不清底细产生错觉,才能拿到更好的筹码。

叶昭不动声色好品茶,过了会儿,问道:那李家少东呢?可在南京?召他来,我见上一见。

李塞臣大为惊奇,李家不过是北国商人,就算生意再大,又哪用得着王爷亲自接见,但还是躬身道:是。

下午的时候,李家少东被引来了惜阴书院,三十左右岁年纪,相貌端正,眼睛很有神采,是位精明人物。

李公子进了屋就跪倒磕头,喃坞嗤,摄政王体恤文武,铺了软垫,是以磕出偌大声响,可见其用了多大的力气。

草民李筏听给王爷请安!李筏听乃是其家族现任东主的亲弟弟,家族眼见就是灭顶之灾,哥哥四处使银子活动,他则来南国求助。

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毕竟这不过是他李家自己的事儿,李家又是北国子民,南朝官员哪里会理?谁知道昨个儿听说这事儿已经惊动了议政处,今儿就更玄乎了,有官员来客栈寻他,说是摄政王召见,他开始还以为谁开他玩笑呢,差点破脸骂人后来才知道是真的,现下真是又惶恐又惊喜或许,李家真的有救儿了?起来吧,坐。

温和的声音旁边好似也有人搬来了软敬。

李筒听自不敢起身,忙又磕头道:谢王爷,草民不敢,草民跪着回话。

叶昭也不勉强他,说道:你家的事儿呢,本王已知道个大概,你跟我说说你家到底有没有账目不清记赖票银之事?账目不清记赖桌银乃是北朝给日昌升大掌柜雷鸿绷定的罪。

没有,草民敢以脑袋担保。

李筏听又用力磕头。

叶昭道:南北贸易,物资流通,实则你家出力甚多,唯利之一字,莫要看得太重,南朝善事,未闻你李家之名。

确实,李家虽是北国人,但票号生意在南方蒸蒸日上,偏生各种募捐……毛不拔,在南国也走出了名的吝啬。

李蔑听冷汗簸簸而落,一咬牙一横心,磕头道:王爷,若我李家能逃过此劫,草民愿说服大哥,捐出半副身家为南方父老效命。

叶昭没吱声。

李筒听就知道自己话说错了,立时身子如坠冰窟,心说完了,怎么自己就没个轻重呢?叶昭品了。

茶,笑了笑,说:李筏听,你多虑了,本王不是这个意思,不过也怨不得你。

至于你家之事,自会有人办,可不是为了你李家,而是为了维护南北贸易之通途,是以若侥幸办成了,你等也不必感恩戴德,只需常怀慈善之心,也就不辜负这场磨练。

下去吧。

是,是。

李筏听连连磕头,告退。

第二日,叶昭没有上衙,选定的黄道吉日就是今天,与朱丝丝成亲。

纳妾进门,仪式婚礼,实则全看主家,明媒聘娶的有,拜天地的有,大宴亲朋的有,不明不白买回家的亦有。

不过南国这两年修订律法,承认妾侍的偏房地位,承认其人身自由,严禁买卖妾侍和典妻。

虽然典妻典妾的现象私下仍大量存在,但自然没有了以往那般猖撅。

娶妾之时,正正经经举办婚礼的人家也越来越多了。

叶昭和朱丝丝成亲,自然是低调中的华丽,同样是一万块银洋加各色彩礼,令广州那边派人送去了朱家,朱丝丝也给家里写了信,言道路途遥远,不及请示父母,现今由哥哥作主,嫁与泰和行少东叶昭为六姨太。

而朱丝丝的哥哥姓嫂,由叶昭打本钱开了家酒楼,又帮其置办了宅子,就在叶昭和朱丝丝新居的巷子里,与叶府隔两户人家。

这都是叶昭必须做的,妹妹都成王妃了,若不鸡犬升天,也显得太对不起人。

当晚拜过天地,喝过交杯酒,叶昭和朱丝丝自然是颠龙倒凤、百般恩爱。

红色锦床,诉不尽的绮旎,碧纱宫灯,道不完的春意。

叶昭更难得享受到朱丝丝含羞带嗔的回吻,享受那踢死人不偿命的有力美腿紧紧盘着他的绝妙滋味。

而叶昭,自是百般温柔的来征服身下那令自己又怜又爱又头疼的新思想女性,敞开心廉的水乳 交融,令他舒爽的几近升天。

马车奔驰,叶昭看着手里的文犊,是卉朝议政处对李家一事的对策,几天功夫,效率极高,一则已经知会调停三国公使,阐述南朝此举已经破坏了上海和约;二则在天津《大活报》上以南朝政务院的名义刊文,斥责北国迫害国民、破坏和约的行径,更言道若不妥善解决此案,南朝将会视上海和约无效,由此引起的一切后果由北国荚欣亲王承担。

虽然南北和谈后,南国新闻纸不再称呼荚欣为伪皇帝亦或伪王,但也一概以亲王称之。

在南北没有正式沟通渠道的情况下,登报阐述南国立场是最快最有效的办法,不然等调停国沟通,双方派出使者,那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了,怕这段时间李家都被抄家几次了。

现在北京、直活(天津)、上海电报早通,实则若不是南北纷争,北京的电报已经可以直接发到广州。

南朝的政务院公告已经电传到了天津,怕明后日就能见报,且看北国是什么反应吧。

正弥磨着,突然听到远方隐隐好似传来枪声,叶昭微微皂眉,他这是去栖霞寺的路上,栖霞寺距离南京城几十里,几年前毁于战火,和南京城内孔庙等遗迹一样,现今正在重新修兼,叶昭准备去视察工程进展。

枪声响起的时候,马车就渐渐停下。

主子,情况不明,回城吧?外面,是侍卫副总管乌尔登的声音。

叶昭嗯了一声,很快,马车调头,众侍卫骑马跟随,上千名羽林卫则分散小队,一队队警戒断后。

回到惜阴书院不久,瑞四就匆匆的跑来,是叶昭令人将他唤来的,他却是满头雾水,叶昭在出巡路上遇到枪声一事他全不知晓。

也难怪,距离南京城二十多里,城内闻不到枪声,内务府的人更不可能出现在那荒郊野外。

不多久,倒是巡捎总部呈给议政处紧急公文,言道接县局急报,在栖霞寺附近有枪声,而且很稠密,已经派人去查探,巡梢总部长官苏纳虽然不知道叶昭出巡一事,但南京府境内竟然发生枪击事件,人数还很多,自然是头等大事,上报了议政处。

李塞臣和衰甲三匆匆赶来,他俩可是知道叶昭今早出巡栖霞寺,本还奇怪呢,王爷怎么这般快就转了回来。

叶昭没与他们多说,只是说没事,等他们退下去,叶昭脸色也渐渐淡了,捧着茶杯,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瑞四大气都不敢出,站在一旁,额头渐渐沁出汗水。

郑泽武匆匆赶来,他几乎是与巡梢总部的紧急公文一起进来,巡梢总部的公文称,县局前去调查之人手被半路拦了回来,那一带已经被平远军士兵控制。

狗子,怎么回事儿?叶昭放下了巡擂房公文。

郑泽武脸上更显狰狞,恶狠狠道:娘的,猜油蒙了心,他第六镇公平党贼能追随王爷,王爷没追究他们的罪过,那是多大的恩典,他们倒好,干起倒打一耙的事儿来。

刚才,是一百多匪兵反水,好像要伏击王爷,被值营官发现他们擅自离开军营,报上赵启山,赵启山派人追下来,好像两边交了火。

说完才想起在王爷面前骂骂咧咧的乃是大不敬,慌忙单膝跪倒,说:狗子一时失言。

伸手就想打自己耳光,叶昭摆摆手,瑞四忙上去拉住他。

赵启山正娄这事儿呢,小的怕王爷着急,先回来禀告。

要我说,干脆以前加入过公平党的全毙了,省心。

郑泽武咬牙切齿的,显是极为气愤。

公平党,叶昭慢慢的点上了颗烟,现今第五镇骨干军官尚可说大多是红娘广西旧部,其中不乏曾经的公平党人,但第六镇,却早已经在整编、扩军、裁军的过程中面目全非,管带以上军官,没几个是广西籍。

而且这些年,就算第五镇,东征西讨的,那广西匪兵、公平党众的略印早就渐渐淡了,只是因为各军团之间的竞争关系,自然还有其它军团的军官以自己是亲王殿下嫡系,而第五镇乃是匪兵出身为口实,老大瞧不起人,但这也不过是各个军团间的内部矛盾,何况高级军官,可没人敢看轻第五镇。

至于四镇提督,那就更不用说了,一来钦佩红娘英雄,二来因为红娘和王爷的关系,几位将领就更要对其加倍尊重了。

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军中有人骂公平党降兵,尤其这人还是郑狗子,平远军中最高级军官之一。

等等赵启山的信儿吧。

叶昭摆了摆手。

是。

郑泽武和瑞四规规矩矩站到了一旁。

赵启山乃是第六镇护军统领,实际上的第六镇指挥官,他匆匆赶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之后,进来就满脸羞撕的脆倒请罪:王爷,卑职该死!军中哗变,他这统帅自然难辞其咎。

怎么回事?叶昭现在都能猜出个大概,定又是公平党人的活动了,利用其旧日情谊,串动平远军中旧日牟平党人反水。

是,卑职该死,第三步兵团第二营管带赵恒北这个狗贼,联络旧部百余人,准备伏击王爷!卑职已经将他们全部拿下,当场击毙五十多人,其余半数被擒,现在卑职已经令全镇展开清查,激了所有公平党人枪 械,逐一审查!胡闹!叶昭啪的一拍桌子,可真有些火了。

瑞四和郑泽武吓得也都跪下,赵启山更是,跪伏在地,汗流侠背。

远叶昭斥道:咱们平远军中,哪还有公平党?狗子你也是,再敢胡说八道,我拔了你的舌头!三人连连磕头。

叶昭看着他们,过了会儿,说道:都起来,赵启山,你接着说。

是,查得第六镇公平党,啊,不是……赵启山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些曾经加入过公平党的平远军士兵,只能含糊着,说道:人数共有一千三百九十六人,除当场擒拿之叛逆,尚有管带两名,哨官二十二名,管队四十三人,其余皆为士卒,这些人里,有三十五人为炮队,其余为步 枪营所属,卑职特别留意到,两名管带之中,有一人乃是第二步兵团炮兵营管带……叶昭静静的听着,微微点头:你办事办的明白,只是脑子糊涂。

赵启山伏地不敢说话。

速速传令,将人都放了,审查之事作罢!赵启山却不起身,伏地道:王爷,既然卑职已经开了头,现在放人也于事无补,卑职万死,恳请王爷准许卑职逐一查下去,办完这趟差,卑职死也无憾,任凭王爷草职砍脑袋!叶昭看着他,赵启山不敢抬头,却就是不松口。

房内空气好像凝固了一般。

瑞四小声道:敬亭,快照王爷吩咐去做。

赵启山却动也不动。

叶昭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微微点头……你说的也不无道理,那就查吧。

喳!赵启山大声答应。

叶昭淡淡道:想来,那哗变之叛逆,成家的极少了。

是!王爷明鉴!叶昭端起了茶杯,想也知道,肯干这种掉脑袋的事儿,就算与公平党来游说之人如何关系亲密,但若在南国成了家,有了牵绊,看着小日子越来越红火,又怎会被他们蛊惑?主子,奴才该死!瑞四猛地跪下,连连磕头。

虽然军队哗变不干他的事,军中自也不会有内务府密探,但公平党人活动他未曾知晓,自然失职。

叶昭摆摆手,说道:这也不怨你,倒是给咱们提了醒儿,不失一件好事,以后你多注意些,还有,那薛明九还没消息么?薛明九可是内务府在公平党内最重要的密探,陆月亭之义子,若真为内务府所用的话,那公平党在南国之活动只怕就无所遁形。

是,还没有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半路翘了辫子。

这小子要敢一去不回头,奴才就把他在大牢里的供词都给他翻出来登报,叫他不得好死。

瑞四眼里闪过一丝阴狠,薛明九说是去西域,这都几个月了,也没消息传回来。

叶昭摆摆手:山高路远的,传递消息不易,再等等。

又道:你再查查,我出巡之事怎么泄出去的。

是。

瑞四躬身答应。

叶昭弥磨了一会儿,对赵启山道:这事儿等你查过了,上表请辞。

是,谢王爷恩典!赵启山没二话,只是磕头。

叶昭又对郑泽武道:你和参谋房的人一起,拟出个章程,安抚第六镇被隔查之士卒,第六镇护军统领,由你兼任。

郑泽武躬身领命。

叶昭看了眼赵启山,心里轻轻叹口气,挺可惜的,这人才具是有的,作战更是英勇无匹,可惜军中发生哗变这等大事,更被哗变士兵脱离军营险些伏击自己,他实在难辞其咎。

加之审查公平党旧部,使得军心不稳,摘了他的乌纱,也能平息被审查士卒的怨气。

只能以后有机会再起用,但这话倒也不必跟他说。

你们下去吧。

叶昭摆了摆手,看着桌上地图西域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一百零四章 刀剑如梦落日黄昏,院中柳树落叶被风一吹,打着卷飘落,金陵,也渐渐露出秋日的萧索。

灯笼巷三十五号院内,朱丝丝正扶着脚踏车,教一名青衣小碑骑车,那小碑实则是侍卫改扮,脸红红的,拘束的手脚根本放不开。

虽然成亲已经数日,可朱丝丝还是不适应王妃的身份,更不习惯被人伺候,反而和小绰们打成一片,当然,也仅仅是她一厢情愿罢了,虽然她对小碑们极好,实则谁又真敢把她当姐妹了?就说现在,朱丝丝刚刚回到家里,见侍卫小红正学骑脚踏车,就自告奋勇来教她,小红即感激又惶恐,只是那手脚越发不听使唤,脚踏车左右摇晃,摇摇欲坠。

你这样不行的,等我换身衣服再来。

朱丝丝进房,换上银色绸旗衫,秀气典雅的黑裙子,黑鞋白袜,舰丽精致而又多了几分少 妇的温婉高贵,这是叶昭给她买的,南国时髦女青年和时尚贵族少 妇常见的服饰,在叶昭的世界,民国时期也极为常见,只是这个世界服饰多少受了叶昭的影响,更符合叶昭的审美观。

回到院中,小红已经不见,小绿结结巴巴来禀告,说是小红去忙着烧水了,朱丝丝翻个白眼,又好气又好笑,说道:叫她出来,不许烧水,我非教她骑车不行。

小绿苦着脸,就想去锅炉房喊人,朱丝丝随即跺跺脚:算了!叶昭进院的时候刚巧见到朱丝丝娇憨可爱神态,就笑,说:谁又惹我的爱妃生气啦?实则心里明镜似的,也极喜欢朱丝丝这点,从不将小埠下人们当作机器,而是真正看成有血有肉的人,喜欢和她们聊天和她们交流。

听王爷的话,小绿俏脸微微发白,朱丝丝忙道:没,没有,王爷,我说笑呢。

关门在寝室,怎么和叶昭胡闹都好,被叶昭故意一般把小脾气逗弄上来,又咬又踢也是有的,可在外面,在旁人面前,王爷就是王爷,言语上不能有半丝轻慢。

叶昭牵着朱丝丝的手进了正房。

正房两间卧室,两旬堂屋,一间堂屋为餐厅,另一间算是花厅。

花厅内,正对着门口的墙上挂看着《福禄寿三公图》,下是黑檀木的桌案,案子两侧是椅背上雕了龙凤的宽椅,算是主座,两侧又各有八把黑檀木椅的客座,实则这王爷私宅又哪有客人来?仅仅是规矩罢了。

不过今日显然是个例外,叶昭正与朱丝丝说:丝丝,一会儿我去码头接个客人,也不算客人,咱的家人,红娘,苏红娘。

朱丝丝一呆,苏将军,她当然知道,问道:来咱家?叶昭点头,朱丝丝就有些雀跃起来,说:啊,那我下厨去炒几个菜。

心说听闻苏将军拳脚天下无双,我要说跟她学,不知道她肯不肯教。

突然朱丝丝又有些明白,说:家人,苏将军不会是?叶昭揉了揉鼻子,说:是,她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挺能帮我忙的二太太。

朱丝丝哭笑不得,白了叶昭一眼,说道:你,你怎么……想说你怎么这样,堂堂王爷,手下将军都不放过,可想想他已经是这样了,自己又不是第一天和他认识。

叶昭咳嗽了一声道:我结识红娘的时候还没成亲昵,可不是假公济私。

朱丝丝撇撇嘴:我去烧菜。

起身走了出去,想荆青郎王爷的女人,花姬百般惹人怜爱,莎娃异国风情,单纯热情,三姨太自己仅仅惊漓一瞥,那绝世妖艳已令人难忘,苏将军豪勇无敌,天下闻名,大太太自己虽未见过,那也不用说了。

好像,就自己拿不出手,朱丝丝敲了敲自己脑壳,难道是因为自己喜欢气他?想着就不禁好笑。

当然,朱丝丝也不过就是这么想想,以她的性子,不管对手是谁,她也断不会自卑自怜。

叶昭将红娘从码头接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要说叶昭心里,实在有些忐忑,红娘和丝丝,都是极有个性的人,也都是未融入王府,尚未习惯看着自己左拥右抱的人,却不想事有凑巧,偏偏要让这两个侠女先见面,可真不知道会不会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在码头见到红娘的时候,叶昭大为惊艳,虽然平远军换了新式军装,显然红娘不怎么喜欢,她穿着一袭尽显明媚的淡紫皮衣皮裤,苗条无比的纤细皮裤,裤脚下撒着软稳,有点喇叭裤的意思,古典韵味十足,那洒落的千百道软稳遮住了小巧可爱无比的红色绣花鞋。

叶昭看得眼睛都直了,不过红娘有些消瘦,又好久不见,偏生一会儿又要和红娘见自己的第六房,马车上,叶昭有些讪讪,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碧纱灯笼下,桌上饭菜均是朱丝丝一手操办,鸡鸭鱼肉皆有,却都是小碟,既不浪费又很是丰盛,这也是朱丝丝的一贯作风。

只是餐厅内气氛略显尴尬,红娘一路好像都有心事,话极少,朱丝丝呢,没见面是一回事,可真正以妾侍的身份和情郎别的女人坐在一起,想着实则情郎并不是仅仅宠爱喜欢自己一人,心里多多少少有些黯然,更不知道该如何自处,该说些什么。

相公。

阵到红娘娇柔的声音称呼叶昭相公,朱丝丝身子就是一震,脸微微有些白,低下头,免得被叶昭看出异色。

红娘那边继续说道:相公,查清怎么回事了吗?红娘回南京,自然是同第六镇哗变之事有关,她屯兵岳州,长江对面,就是曾国藩湘军大营。

叶昭点点头,说:嗯,差不多了。

这几日他也都在忙活此事,出巡泄密之事内务府也查出了眉目,应该是与漓驴寺一名女文书有关,那女文书本来是天王宫之女官识文断字,经过三个月的培刃被选进了漓膘寺做一些书案工作,同时那些被培刃之王娘、女官各衙门招募做文书的也很有几个,算是南国衙门正式选用文职女官的开始。

第六镇我就不去了吧?红娘皱眉思索着。

叶昭知道她的顾虑这事要红娘参与,有益处,自然也有弊端,红娘不想去第六镇,自是为了淡化广西旧部山头色彩。

还是去看看吧,这事儿闹得有些乱,你去安抚安抚再合适不过。

叶昭知道,此事怕传到第五镇,红娘属下的军官都会义愤填膺,明显还将他们当外人看么,现在要红娘安抚第六镇旧部才能尽快平息这场可大可小的风波。

红娘,看来咱们的婚事也要抓紧了,你和丝丝,都要再嫁我一次。

叶昭本来是准备等新宫落成再迎娶红娘过门,不但是补了自己的遗憾,也是个政治信号从此,广西军官才会真正的定下心。

朱丝丝俏脸一红,低头,不说话。

红娘轻笑道:那也不必,你放心,我心里有数,陆先生是个高人,可也不过学你的东西,受你的启发,你还用怕他么?再说我第五镇的将领,在广西时就大多和他不睦,你尽可放心。

叶昭却是正色道:那些书本我也不过拾人牙慧而已,如何应用存乎一心,可不能大意。

难得见叶昭谦虚起来,红娘忍不住抿嘴一笑,说:知道了,荡魔大老爷!叶昭干咳一声,伸筷子帮丝丝夹了块鸡肉。

红娘看向了朱丝丝,笑放孜道:丝丝,他可疼你的紧呢。

朱丝丝在这位名震天下的女英雄面前有些拘束,红着脸,不知道说什么。

叶昭笑道:两个都疼,等补了婚礼,相公带你们去欧洲玩,跟欧洲的王妃们比比拳脚,比比美貌,那她们得各个甘拜下风。

红娘无奈的道:又胡说八道。

叶胳就笑,举起酒杯抿了一口。

丝丝你会拳脚?红娘打量着丝丝,点头道:嗯,骨骼清奇,是个练拳的苗子。

叶昭就苦了脸,不等朱丝丝说话,就笑道:咱们干一杯吧。

两个暴力狂聚在一起,若以后经常议论些拿刀弄棒的暴庚之法,苦的可是自己用了饭,叶昭自去洗澡,泡在木桶里,热气腾腾毛孔尽张,舒爽无比,可心里却暗暗叫苦,今晚自然应该和红娘好好叙叙话,可两间卧房,是门串门的结构,甚至没有门,只是一道厚厚软帘相隔,软门帘再怎么厚,又如何隔声?本来准备在莎娃来之前打一道木门安上,谁知道还没开始办这事儿呢红娘就来了。

莫说卧室相连,就算在荷花楼,各套间独立,红娘也只是在蓉儿等不在的时候才留宿。

而丝丝呢,更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可真,可真是要愁死了。

若不然……会儿只能让她俩睡一屋,自己睡一屋了。

有些泄气的挠挠头,但这些事,也强求不得,只是好久和红娘不见,别的倒无妨,也不是非要翻云覆雨,倒真想抱着她好好说说话,这些年红娘都在外面奔波,也实在辛苦了她。

洗过澡穿上睡衣睡裤,从洗漱间出来就是外卧室,和里屋摆设差不多,华丽的架子床,红彤彤的帐子,精美黎金梳妆台,红檀木衣柜,地上铺着刺绣地毯,墙角古韵十足的自鸣钟,在滴答滴答的走着。

听到内卧宴有动静,叶昭就掀帘走了进去,却是一呆。

红娘看样子正教丝丝练拳,扶着朱丝丝柔软腰肢,正说话呢:对,要这样用力,腰上的力气一定要用上。

叶昭张嘴就想定灿巨,以后卧室不许弄拳脚,这还得了了?可话到嘴边,却突然石化住,这场面,太有爱了吧?看着红娘搂着朱丝丝纤腰的娇嫩小手,看着红娘那紫皮裤紧囊的美腿伸进丝丝黑裙子两腿之间教她用力,叶昭心里就跳了跳,随即站在一旁,笑枚放的看。

红娘早就看到他来了,眼角瞥到他那满脸坏笑的模样,扭头轻笑道:看得眼热么?要不要我教你两手。

叶昭连连摆手自己的那点龌龊小心思,红娘是看得最明白的。

朱丝丝本来走进来和小婶一起帮红娘铺床见红娘进来,就请教了几句拳脚功夫,跟着红娘学势发力正入神呢全没注意叶昭进屋。

今儿你们都睡这屋吧,我睡外面。

叶昭笑着说。

啊,不,我睡外面。

朱丝丝俏脸一红,又说:我睡宿舍去好了。

叶昭摆摆手,说道:那成什么话?想想也是,如果今晚自己不陪红娘怎么都说不过去,就道:你们先洗澡吧,都劳累了一天,晚点我和红娘在里屋睡。

红娘笑孜孜瞥着他,叶招头爱发麻心虚的问她!行吗?文击忙道:就说说话,不干别的。

红娘再洒脱,再霸气,终究是个女人被叶昭这么露骨的话说出来,脸一下就红了,扭头就去外间进了洗漱间。

朱丝丝更是俏脸火红正想走,却被叶昭拦腰抱住朱丝丝低声道:放开我。

叶昭笑着亲她柔嫩脸颊一下,这才放开她,朱丝丝瞪了叶昭一眼,也忙跑了出去。

两女洗过澡都换了睡衣,却无奈的发现叶昭就在外间卧房等她们呢,自是要欣赏两位娇妻的美人出浴图。

红娘穿着致魂红丝滑睡衣睡裤,朱丝丝则是一身淡青,红娘艳丽四射,丝丝青春娇美,两人又都潞拉着小绣花拖鞋,端的是人比花娇,旖旎无限。

时候还早,我给你们唱首歌吧。

叶昭家伙式儿都准备好了,从旁边玲起了吉他,红娘笑波孜,朱丝丝无语,也只能并排坐在床头,看情郎表演。

一曲《刀剑如梦》,叶昭唱得荡气回肠,歌词曰:我剑何去何从,爱与恨情难独钟,我刀割破长空,是与非懂也不懂……狂笑一声长叹一声,快活一生悲哀一生,谁与我生死与共……谁与我生死与如……来到这乱世二十多年,初始浑浑噩噩,到现今如雇薄冰,看似平日嬉笑怒骂,谁又知道叶昭心里承受的巨大压力?一个国家,压在了他的肩膀上,或许一个念头使错,就会给中华民族带来巨大的灾难,会令亿万人家破人亡,会成为中华历史上最大的罪人,这些,又有谁明白?谁又能与他生死与共?叶昭轻轻的弹唱,就算后世作歌者,也断然想不到一百多年前,某位权倾朝野的王爷会因此歌而触景生情。

曲声渐渐低了下去,叶昭出了好一会儿神,才转头看去,终于露出笑容,说:好听么?红娘和朱丝丝都点头,却没吱声,心里都是同样的念头,难道他还有办不成的事么?何以歌声透着一种淡淡的哀愁?若不是有对方在场,两人只怕早就偎到情郎怀里,小声问他有什么心结了。

叶昭就笑:你们俩要一起跳舞,歌舞歌舞,怎么能分家呢?立时白眼横飞,真是三分钟不到,郎君又露出了本性,叶昭承受着那令他麻酥酥的白眼,只是笑。

玩牌吧。

叶昭提议,红娘和丝丝都没有意见,感觉相公似乎有些消沉,就算胡闹些,自也由得他了。

三人围坐在炕桌旁玩纸牌,叶昭自然心下大乐,摸摸丝丝的柔嫩小脚,捏捏红娘的纤细美腿,朱丝丝不时偷偷白他,红娘却不吭声,听之由之。

和她俩坐在一起,最个性的两位娇妻陪着玩牌,叶昭心中满是温馨和满足,到最后,叶昭须皮之心突然大起,伸手在桌下,一手抓起朱丝丝涂淡青趾甲油的小脚,一手抓起红娘的娇艳麓丹小脚,各有各的柔嫩,叶昭心抨抨跳,就将其脚心贴脚心合在一起,笑道:比比谁的脚小。

脑海里更泛出一副绮旎无比的画面。

两女冉脸立时通红,红娘放下纸牌,跳下床,就掀帘进了内室。

朱丝丝无语的看着叶昭,半晌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本来挺温馨的场面,自己都觉得挺好的,甚至觉得一大家子还挺有意思的,又被这不着调的情郎搅和的不成样子。

叶昭干笑两声凑过去轻轻亲了亲她,说:我去睡了。

朱丝丝轻轻点头。

放心只是说说话,不会有甚么动静。

朱丝丝翻着白眼,越发麻木。

碧纱灯笼幽幽。

锦被软卧大床上叶昭轻轻拥着红娘,低声诉说相思之苦。

这次多住几天。

叶昭说。

红娘点点头,说道:丝丝没事吧?听说她是妇女会的?叶昭笑道:就算天女会的,还能吃你的醋啊?谁在你面前也吃醋不起来。

红娘白了叶昭一眼,说:你就嘴儿甜。

六位娇妻中,也就红娘和朱丝丝给叶昭白眼看,其中又以朱丝丝为最。

叶昭嘿嘿笑道:嘴儿甜吗?不见得吧?要不你尝尝?轻轻在红娘脸上亲了下。

红娘红着脸没吱声。

过子会儿,她才说道:不是说吃醋,刚刚跟你成亲,就冷落了她,心里总会有疙瘩。

叶昭就笑道:那你明天劝劝她也来里屋,咱三人一起聊天。

我的话她不听,不过我看她挺信服你的。

红娘半晌无语,这个家伙越来越不像话了。

叶昭自然是开玩笑,轻轻拥紧她,说:红娘这两年,可辛苦你了。

若不是你手下骄兵悍卒不好带我真舍不得再放你出去。

红娘说:其实,你是不是有的时候会害怕?叶昭一呆,没吱声。

红娘又道:你年纪不大,却身居帝王之位,北有六王虎视眈眈,南有小阿哥及一众支持他的大臣,你又志向远大,想改朝换代,偏生从你出生起,身边的人就阿诀奉承,没几个跟你说真心话的,更没有朋友。

现在你的处境,就更是不上不下,身边近侍大臣,你都不敢轻信,一众臣工,羽翼渐丰,平远军中,品流复杂。

手下文官武将,再不是你广州初起事之时,而是渐渐各自有了算盘,这种局面,你从没经历过,所以就算你不将天下人看在眼里,却也时常心内临临,是不是?叶昭不说话。

红娘又道:你我相识,虽然荒诞,但这些年,我一点点认识你,我也知道,你天纵奇才,甚至可以说,我想象不出还能有你这般见识的人,但或许就是因为你太聪明了,所以,你会觉得没人真正了解你,也没人能真正帮你,不管做什么,其实你都是在自己奋斗,就算当初与南朝决裂,我举国投降,也不过是你算计中的棋子,是不是?叶昭张了张嘴巴,终于还是没说话。

红娘双手轻轻捧起叶昭的脸,柔声道:我只想告诉你,或许我不及你聪明,也帮不上你的忙,更永远也不会真正了解你,但只要你一句话,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会去做。

以前我没资格说这话,但现今,就算它五镇兵马都反你,只要我苏红娘一口气在,定护得你平安,也定将他们都给打椅。

叶昭怔怔,红娘是第一次这般和他说话,脉脉柔情中霸气内敛。

叶昭突然嗓子有些干,嘴巴动了动,终于还是笑道:怎么突然这么说?红娘极聪明,却是能感觉到自己和她们之间好似隔着一层纱,怎么都桶不破。

可这层纱,就是自己的身世之谜,是真己的前世今生,又怎么可能和她讲?红娘轻声道:我也不知道,今天听你唱那首歌,我就想跟你说这些话。

叶昭轻轻点头,拥紧了她,柔声道: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

又道:我是荡魔大帝,你是圣母娘娘,我们永远不分开。

红娘俏脸靠在他胸前,过了会儿,说道:薛明九,还没消息么?叶昭立时就瀑布汗了,这事儿可是瞒的她紧紧的,怎么就知道了?红娘突然就扑哧一笑,说:心跳的这么快干甚么?你哪句话真哪句话假我是知道的,我知道你刚刚说的是真心话。

薛明九的事儿,你不让我知道,也是免得我为难,可我是想告诉你,他和我没有半分关系,你不用顾虑我什么。

叶昭讪讪,贴在红娘耳边小声道:我心跳得快,是想看你的肚兜,给我看看好不好?红娘一呆,急忙摇头,可叶昭的魔爪已经伸过来上下其手,红娘一边抵挡……边低声道:别,丝丝就在隔壁呢。

红娘温柔似水,剖诉衷肠,早就引得叶昭情动,此情此景,好似只有水乳 交融才能散尽一腔柔情。

没事,咱俩小声些,一会,我堵上你的嘴。

叶昭贴在红娘耳边低声说着,红娘红着脸,终于轻轻点头,她虽然不知道后世性爱乃是灵肉交融的理论,可也觉得,很想和叶昭用最亲密的方式在一起,永不分开。

第二天,红娘却是磨蹭了好久才出来,第一次见她这么怔妮,叶昭这个好笑啊。

也难怪,昨日那床轻颤下偶尔的略吱声,红娘虽然咬着小红肚兜,可销魂饮骨的轻吟又哪里能尽掩?加之那旖旎的喘息,丝丝又如何听不到?果不其然,朱丝丝虽然尽量装出一副自然的样子,可在早餐桌上,俏脸一直涨红,目光更闪躲着叶昭和红娘。

叶昭喝着粥,笑道:一会儿我去惜阴书院,红娘去兵营,丝丝上衙,下午就都休息,我把胭脂店、布行、裁缝店的伙计都唤来,挑些东西买,快过年了,置办些新衣服,每人十身儿。

朱丝丝简扑,听了忙摇头,说:我不用的。

叶昭摆摆手:都有份,你不要也行,把你嫂子喊来,给她做几件补数。

朱丝丝只好不说话了,嫂子是开心了,她可不愿意,毕竟这是色狼妻妾的福利。

红娘笑放数看着朱丝丝,说道:丝丝,跟着他就得习惯,要会花钱。

叶昭道:这也是为刺激消费做贡献,你们想啊,咱的银子都放手里不流通,人人都如此,那商业怎么繁荣?纺积厂、机器厂造出了货品卖给谁去?货品卖不出去,那工厂倒闭,本来攒银子的工人就失业,那叫恶性循环,所以咱创造出的财富啊,总得给它消耗了才行。

听着叶昭的歪理,红娘只是轻笑,朱丝丝眨着清澈大眼睛,无言以对。

叶昭又道:不过有件丧气事,南京中等专业学校不是建起来了吗?我还得抽空去代课,每周一次。

红娘笑道:你是能者多劳,广州大学的自然学科权威,不用你用谁去?不过倒是杀鸡用牛刀了。

朱丝丝呀了一声,惊讶的看向叶昭,说:你真是在广州大学当教接啊?叶昭就笑,说:以后有时间,我好好教教你,人文、生理、自然学,都可以教你。

朱丝丝自听不出这色狼又占她便宜呢,嗯了一声,心说那倒好,正愁来南京后,没夜校补习。

红娘摇摇头,给朱丝丝夹了个茶蛋,心说这傻丫头,要不栽他手,那真是奇了怪了。

叶昭只是笑,看着红娘和丝丝越发融给,心中满是柔情。

第一百零五章 南洋1860年6月。

经过将近一年时间的休养生息,南京的经济秩序渐渐快复了正常,这座数十万人口的六朝古都尽显昔日繁华,秦准河畔,更是酒家林立,浓酒笠歌,画肪如织,无数商船昼夜往来河上,歌女寄身其中,轻歌曼舞,丝竹飘渺。

数家西洋小筑均是西洋、罗刹女子,概因上海洋人也时常乘火轮船来南京这片红灯区流连,中国妓女却大多不愿接待洋鬼子,洋妓兴起也就不可避免,多由澳州而来,素质低劣的女犯居多。

秦淮河畔,新园大戏院、新园俱乐部均已经开业,日日笠歌,灯红酒绿。

沪宁铁路在经过近半年时间测给后,终于选定路线,在三个月前五段同时开工。

测给队又开始测量抚州南京一线的铁路路线,随着伦敦市场南国铁路债券的利好消息传来,这条南北大动脉,也有希望在年底开工。

排水量三千吨的金陵号在一个月前下水,福州造船厂加速建设中,而英国东印度舰队下属的中国海舰队在香港水域出现的频率渐渐烦繁。

似乎更加关切起中国海军的发展。

乾王宫大概一个月后就可以竣工,现在早已经处于软装修状态,硬件方面,随着南京庞大的下水工程完工和自来水厂对部分区域的供水,乾王宫同广州摄政王府一般,上下水、自动热水、浴缸抽水马桶,都置备的极为完善。

电力方面,乾王府购买的交流发电机是世界历史上第一桩发电机商业交易,府内灯泡,用的都是炭化竹丝作为灯怂的新式电灯泡。

《粤报》、《宁报》、《中国时报》等南国主流新闻纸都用大篇幅报道了此次交易,这自然是叶昭接意,准备在南国全面推动电力的应用发展。

广州军工厂和金陵兵工厂强棉技术进一步取得突破,平远军六镇,正在逐步换装广州造,巡防步兵团,随之开始淘汰冷兵器,换装各色快慢步 枪。

北国直活军械局开始自制火枪,仿亨利……观式连珠枪,就是托马斯在广州造之前提出的设想,十五枪连发,只是因为用黑火 药,是以火 药残渣和弹头的铅粉容易塞满膛线,但在不清理膛线射击一千次的实验下,除了需要清理膛线的涛滓,所有部件均完好,不用更换。

此外此枪造价高昂……杆步 枪大概造价三十两白银……千发子弹同样要十两银子。

直活军械局也开始铁甲舰的建造,第一艘铁甲舰听说排水量五百吨,预期两年内下水。

惜阴书院,叶昭默默看着手上的文犊,南京府从月初开始正式实行所得税制,各方面的反栈消息叶昭都极为关注。

这半年来发生了许多事,比如红娘走不久朱丝丝就被调任太平府巡拥局总巡官,也就是仅次于局座的第二把手,此事报上来,叶昭没有阻拦,朱丝丝的工作,他也不想干涉,而昨日巡梢总房呈上的巡梢系统官员调动中,又有朱丝丝的名字,调任南京巡擂局总巡官,也就是南京府巡捕系统的副官。

叶昭知道,朱丝丝升迁迅速是因为苏皖巡梢厅副厅长、南京巡捕局局长张金峰极为喜欢她,当初张金峰准备提合朱丝丝和他的儿子,几次邀请朱丝丝去家里吃饭,朱丝丝都加以婉拒,张金峰却不以为许,却一再提拔她,想来觉得朱丝丝是个人才,就算不能成为一家人,也要拉进自己的小圈子,南国少数几名女吏员官途都很畅,张金峰审时度势,自然知道自己提拔朱丝丝没坏处、没阻力。

薛明九还是没有消息,不过瑞四并没有真的在报纸上登他的变节供词,而是按照叶昭吩咐派出密探前往西域。

日升昌一案,北国迫于调停国和南朝的压力,终于偃旗息鼓,但还是对李家课以了五十万两银子的重罚,而且山西巡抚想来也接到了密令,对李家严加监视,防止其举家南逃。

这事未必是六王所愿意见到的,但北国官僚体系注定了对商人的轻视,听闻有一位位高权重的军机对如此轻怒李家极为不满,上了折子请辞。

其实又何止六王,叶昭看着手上奏折,现今自己又何尝不是觉得做事情越来越难?所以说王朝更替,未出现新的利盖集团尚好说,而随着新的利益集团渐渐形成,变革的阻力也就会越来越大。

阶外,侍卫轻轻推开门,李鸭章垂手而入,再了近前打马蹄袖跪倒参拜:臣下李鸭章参见王爷。

叶昭嗯了一声,李漓章站起,垂手立在一旁。

是叶昭召他来见的,看着手上奏折,叶昭道:田一农的折子你怎么看?随着议政处设立,南国高级官员也很是调整了一番,比如原广东巡抚拍贵调任政务院农务大臣,原江西逃抚高蓉调任广东巡抚,渐江巡抚冯登凡调任江西巡抚等等。

田一农原任溯南布政使,叶昭也见过,去年年末迁升渐江省巡抚。

却不想田一农上任不久,就搞出了妖蛾子,在渐江金华府,有一家官办橡胶厂,田一农送在全省发出禁令,禁止民间办同类型企业,也就是禁民办橡胶厂。

田一农给议政处上折子,称此举可令金华橡胶厂一枝独秀,利澜丰厚,更陈情议政处,可将此举在全国推广,原有民全自不必管它,但以后官办全业所经办之产业,该行业民间不得参与不得竞争,如此官办全业蒸蒸日上,国库定会越来越充裕。

叶昭看了折子颇有些无奈,这不要将南国政策倒退到洋务运动么?南朝虽有官办全业,但在叶昭心目中,自是为了促进民间工业的发展,对!些冷门但对南国经济布局有着重要作用的行业投资办厂,起一个疏导引领的作用,令民间全业受其启发鼓舞,可万万不是为了国家垂断某一行业。

最令叶昭心情沉重的是议政处却认为此议甚佳,提倡实行。

议政处六位议政,只有李小村一人反对,李塞臣、袁甲三、周京山、郑珍甚至李漓章都表示赞成。

想也是,如李塞臣,思想守旧,虽受叶昭熏陶多年对于发展工商极为认同,但想来觉得官办全业垂断几个行业无可厚非,更是国库充裕之道,哀甲三和郑珍就不说了,比李塞臣还要守旧,甚至袁甲三对于民间办厂都有些排斥。

周京山强于法务、识人,对经济不怎么精通,同样是守旧派,自会附议。

甚至李漓章,虽是新派官员,但限于目光的局限性,显然也觉得这个折子颇有些见地。

只有李小材,商人出身,作过买办,又跟了自己近七年,和自己思想最是接近。

叶昭拿着折子问李鸭章怎么看?李漓章心思何等慎密?这折子议政们不但都阅了,更大多赞同,若王爷也认同,又何须多问 躬身道:不过一家之言,还请王爷圣裁。

又道:臣下等虽觉其言之有物但也不过隔靴接痒,纸上谈兵。

臣下等妄言夸许,不过是鼓励之意,各省百花争鸣,不阻请道,正是王爷之圣论。

几句话又将议政处几位议政的贵任给轻轻摘了。

叶昭微微点头,说道:官办垄断,弊患实多,此事你们再议议。

喳!李漓章急忙应是。

看着李漓章的背影叶昭轻轻叹口气,虽然现今自己能靠着威信强行令他们跟着自己的轨道走,可这种态势,又能延续到几时?南国之发展若这般下去,矛盾积累越来越深只怕早晚会呈强弩之末,当自己政令不通之时,就会闹出大乱子。

比较幸运的就是,南国新技术不断发展,如电力的出现,很是能好好消化一阵子,从一定程度上,算是为这枝渐渐无力的强弩又添上了助推剂,掩盖着旧的矛盾。

现在南国就是在大跃进,以飞速发展令民间思想碰撞总是跟不上形势,就好像现今,民办官办的矛盾还没激化呢,突然电力就出来了,自然很快吸引了人们的注意力。

只是这种踩钢丝的发展方式,委实步步惊心。

回灯笼巷三十五号院的路上,叶昭还在琢磨南国的政事,想从根儿上解决问题,实在不是朝夕之功,而且思想冲突是必然的,就好像欧洲各国,工业大发展引发的资产阶级革 命。

而东方文明,又将走去何方?小院冉,莎娃正给两个青衣小缚照相留念,这几年照相技术飞速发展,莎娃现在用的最新式照相机,曝光速度已经小于一秒钟。

听闻歇洲更有人用几十架照相机拍摄奔马图,又以幻灯片的方式播放,也就是电影之最原始维形。

莎娃穿着性感的白纱裙,两条修长压迫感十足的雪白美腿裸露着,脚上踩着一双银色细高跟性感凉鞋,高高的鞋跟使脚背优美地弓起,脚趾涂着黑故魂趾甲油,妖娩诱惑。

见到叶昭进院莎娃就高兴的跑过来,挽着叶昭胳膊进屋,早忘了两个小绰还等她拍照呢。

小埠们都知道她的作派,红着脸将柳树下照相机和长长木架收起来,只能下次寻洋格格开心的时间求她给再照一次。

外间卧室,花姬正脆坐在旁杭桌趴着写字,小巧精致的黄格子制服裙,蕾丝花边的小白袜,好像在想问题,穿着菩丝袜的小脚正蹭呀蹭的,可真是越来越可人儿了。

听到脚步声,才看到叶昭进来,忙怯怯下床,被叶昭抱住在嫩滑小脸上亲了一口,也不敢说话,只是眼里闪过欢喜的光芒。

花姬是一个月前来的南京,是叶昭去广州的时候带来的,没有莎娃作伴,金凤常年不在府里,蓉儿又常住观音山,花姬显然孤单的很,只是她不敢说,何况就算金凤和蓉儿在,她也拘束的很,又哪敢跟大太太和三太太吩磕了?还是蓉儿心细,虽然花姬学业未成,府里雇佣的女教接又是广州国立中学的教师客串性质,类似于家庭教师,不可能跟她来南京,但蓉儿还是作主让她伴叶昭上路,至于课业也只能叶昭亲力亲为了。

不消说,和花姬、莎娃住在这三十五号,叶昭自然性福无比,大被同眠,百般疼爱。

花姬呀,想没想好干点什么?叶昭坐上了软椅,一边接过小华送来的热毛巾擦手擦脸一边问。

花姬怯怯的低下头,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更没有什么想法。

叶昭心疼的揽她进怀,这样子,可真不放心放她出去做事,只能看看将来王府里她有什么力所能及能干的差事交代给她,不然每日闷在府里,可不无聊死了?莎娃,你多带她出去走走。

叶昭揉了揉莎娃瀑布般的金发,莎娃连连点头,说:明天,我带她去划船。

叶昭嗯了一声,正想说和她俩出去吃饭,小绰来报,朱思忠朱先生到了。

叶昭倒是微微一怔朱老大夫妻是很有眼力见儿的,虽然住的极近,但就算丝丝在南京的时候,也很少登门叨扰,更莫说现今丝丝还在太平府呢。

叶昭来到花厅的时候,朱思忠正蹲步呢可走了两步,看到真己在红地毯上踩出的脚印,就吓了一跳,正想乖乖去坐好叶昭就到了。

大哥,坐吧。

叶昭笑着和朱思忠互相拱手见礼,虽然朱思忠不知道妹夫真正身份,但百万身家的大老板能这般谦和,却是令他深信妹妹没嫁错人。

小碑奉上冰镇酸梅计校园虽小,却是五脏俱全,同样置办了制冰机。

啃,真过瘾。

朱思忠喝了。

饮品,就觉得一丝凉线下腹,清爽无比,忍不住赞叹出声,又说:公子,您府里是制冰的吧?叶昭笑着点点头,朱思忠又不免赞叹几声,现在妹夫出本钱给开了酒楼,生意还好,加之妻子又喜欢享受,倒也买过几次冰来镇饮品,可要说制冰机,那可就不是一般富户能买得起了,更莫说他这中人之家了。

大哥有事吧?叶昭笑着问。

朱思忠就不免怔呢起来,不过妹夫确实善解人意,他若不问,这话还真不知道怎么跟他说。

咳嗽了两声,朱思忠脸微微涨红,说:是,是有点事,不知道公子手头方便不?叶昭一怔,说:大哥的酒楼周转有问题么?要多少?就准备要侍卫改扮的小绰去拿银票。

朱思忠道:那,那倒不是,五十个银元,可,可不能从酒楼账目里支。

叶昭奇道:那是为何?五十个银元,想来朱大哥和朱大嫂现在还是拿得出的。

朱思忠眼见也瞒不住,红着脸怔妮道:这事儿公子可不能跟我那口子说,是这么着,有乡下一姓李的,不知道怎么继续用钱,所以向外典妻,那女人我见了,长得挺周正挺水灵,两年契,五十个银元。

看了叶昭一眼,又急急道:您放心,是我那酒楼帮厨给牵的线,绝不是仙人党,我橡磨着,这也是帮人不是?再说那,那妹子,也实在可怜,要落入什么坏人家,可不就毁了吗?叶昭一时无语,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看来还真是这么个理儿,感觉朱大哥以前挺憨厚的人,怎么也干起典妻的勾当了?要说这典妻,也算源远流长,实际上等同祖妻,就是典夫和原夫签订契约,一两年的有,三五年的亦有,典夫支付给原夫一定数目的银钱,在契约时效内,女子归典夫所有,但与原夫的夫妻关系不变,只是不许再发生性关系,等过了契约年限,女子就回原夫家继续生活。

实际上,一般来说,进行典妻买卖的双方家境都不会怎么好,例外的就是大一大家典妻生子。

不过典妻行为因为与礼教不合,各代都严禁。

叶昭揉了揉鼻子,道:大哥,这可不行,我不是不想帮你,典妻触犯刑律,再则说了,要被嫂子知道,我成什么人了?丝丝也不会放过我啊?朱思忠讪讪道:这,那,那算了吧。

起身说:麻烦公子了,我我就不该开这个口。

有些羞惭。

见他模样,叶昭就叹口气,要说丝丝这大哥确实是个老实人,只是这今年代,纳妾都属平常以现在朱思忠酒楼东家的身份,思春也不可避免,想了想,就对身侧女侍卫使了个眼色:去给朱大哥拿一百块的银票。

其实朱思忠说的也没错,那可怜女子跟了朱思忠,总比不知道落入什么人手里甚至流落风尘强。

朱思忠一呆,说道:这用不到,您已经帮了我们许多,我,我真不该来。

叶昭摆摆手,说道:大哥,这么着你就干脆买了她做妾,一百块不够的话,您再来拿,不过,买卖人口、典妻都犯法,你自己看着办,帮他夫家把难处办了,再叫夫家休了她,再娶她过门想来她也愿意。

朱思忠吓一跳,说:这纳妾,不行不行。

连连摇头,就算外室吧,那也没有不透风的墙,早晚会被妻子知道。

叶昭道:总之你看着办,现在就先胡乱过着吧慢慢来。

侍卫送来银票,朱思忠干恩万谢告辞,叶昭看着他背影,就不由得叹口气只有贫困人口越来越少,才能最大限度遏制典妻人口买卖现嘉要令南国大多数民众从这场工业草命中获益,实在任重道远。

第二日一大早,外务大臣部凯之就来求见他正在安排摄政王访日一事,当然现今仅仅是个意向,外务部正与日本皇室及幕府就摄政王访日的规格接待礼仪等等方面进行磋商,南朝坚持摄政王比日本天皇尊贵,提出摄政王访日时,日本天皇要降阶出迎,前往江户港口欢迎摄政王的到访。

虽然日本人知道这位摄政王乃是中国南国实际统治者,但也只肯承认双方的平等地位,就好似日本天皇和中国皇帝是平等地位一般,是以拒不同意,双方就这个问题已经探讨月余了。

中国商人和英国商人已经合资成 立电报公司,开始架设上海到长畸的电报线,但距离正式运营尚早,是以南国驻日本公使同南京消息往来往往是不对称的,等南国外务部获得日本来的消息时,实际上中日谈判却早又有了新进展。

对于日本国,叶昭也一直在琢磨怎么安抚其越发激烈的民族情绪,现今中国人虽然在附粘条款里取得了在日本国内的通行权,可几乎就没有中国商人前往其内地,而活动范围仅仅局限在长畸、江户等港口城市,当然,也都是日本最繁华商业最发达的城市。

日本国内,激进武士组织的武装团体越来越多,曾经在内地发生了数起袭击日方买办的事件,甚至有数个武装团体联合出动了近千人袭击中国长畸驻军,结果自然镶羽而归,死伤无数。

刹灭这些武装组织也是中日现今谈判的焦点,可幕府和皇室显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幕府尚似模似样的须布了几份催促地方大名讨伐新接组、乌鸦组、白虎队等等武装的话令,皇室,听闻却是在秘密支持这些组织。

如何安抚日本国民,令其愈演愈烈的反抗中国人侵略的运动不再高涨,甚至慢慢熄灭这团火,无疑是现在叶昭最费脑子的难题之一。

现今听着部凯之讲解日本国内形鼻,叶昭微微闭目思索。

张有存的折子你看了吧,什么意见?叶昭端起了茶杯,张有存倡议,动用步兵对日本国内几个激进武装的据点进行打击,抓拥默许激进武装在其境内活动的几藩大名,杀一傲百。

部凯之看了看叶昭脸色,说:臣下以为此事急不得,急则生变,还是要安抚为主,除非王爷准备推翻其皇室,不然动作不宜太过激烈。

张有存在长崎主持了《中日友好通商条约》的签订,声名鹊起,乃是外务部不折不扣的新贵,在南国政坛,也博得了许多好评分,对于他的折子,部凯之不认同,但用词自极为委婉。

叶昭微微点头,说道:现今还是稳定贸易为上,不过这条贸易线怎么保障,也是个问题啊,要抚,也要剁,两手都要硬只用其一,定然行不通。

是。

部凯之微微躬身。

叶昭又道:那吴广谁夫妇还在吵看见我么?是,昨日他又向同文馆官员请求兢见王爷。

吴广谁乃是戴燕王国第四任国主,那戴燕王国位于婆罗洲,仅有万余人口叶昭见过其宗室宗亲吴广义,但未同意其成为朝贡国册封其国王的请求,不过南朝与其答订了一份贸易协议。

谁知道今年三月份,荷兰人及其鹿佣兵突然对戴燕王国发动了进攻,国主吴广准夫妻以及吴广义等外戚,在数十名亲兵护卫下,得中国商船协助逃来了广州,又从广州乘火轮船到了南京,现在住在外务部同文馆驿找。

同文馆乃是外务部下属机构,主要职责便是安排朝贡国使者入住馆舍,负责驿馆管理日常生活用品供应,转呈朝贡表文查验贡物,引导贡使履行尊贡礼仪,负责朝贡事物翻译工作培养翻译人才等等。

能住进同文馆的肆馆,是朝贡国使者才午的待遇,与欧罗巴诸国公使明显亲疏有别。

吴广准却是听南国官员讲了同文驿馆职能,自是精神一振,如果中国将其戴燕王国看作朝贡国,自然能寻得庇护。

其实吴广准没想过复国,毕竟那本就是土著国家,又是和南国一个城镇人口差不多的小国现在人只怕都被荷兰人杀光了,还怎么复国?他只担心中国迫于荷兰人的压力,将他交出去,那就万事皆休。

吴广准向同文馆官员提出加入归宗之事,也就是想再入中国国籍,可同文馆官员告诉他此事只能摄政王决断。

所以他才急着要见南国摄政王,毕竟这事情拖得越久,怕他的处境越危险。

叶昭慢慢品着茶,这半年来内政外交,无一不是微妙无比,若决断得当,则是破虽成蝶之势判断失误,中国这艘巨舰只怕就被因为他的决断而折乾沉沙。

最难决断的莫过于南洋之局。

荷兰人在婆罗州的排华力度越来越强,华人商船被无故扣押的事件也越来越频繁,仅仅上个月,就发生了五起。

看过荷兰人在南洋的海军力量报告,因为其在海外殖民地仅仅刺下南洋这黄金一线,是以其南洋舰队几乎比本土舰队还要庞大,船只比平远军水,即更多,但多为装甲战舰,没有一艘真正的铁甲舰,动力系统自也不及平远军水师,甚至多有纯风帆战舰,若单纯比较船舰战斗力,平远军水师只怕还略胜一筹,甚至不止一筹。

但平远军,毕竟没有真正打过海战,荷兰虽然论为了欧洲三流国家,昔日却是海洋霸主,在东巫,心理优势明显,海军军官水兵更都是老油子,比起他们,中国水军只是躇珊学步的新手,在东亚用火炮轰几座港口,又哪里称得上海战了?挑战荷兰人,若失败了,南朝篷勃之经济只怕立时遭到致命打击,失去了海军,在东亚、南洋的贸易路线再得不到保障,北方的六王,趁火打劫挑起战火那是必然的,七年的努力,就此毁于一旦,更不要说荷兰人以及趁火打劫的欧洲列强蜂拥而来的条约和赔款了。

这也是叶昭一忍再忍的原因,但是。

叶昭慢慢的从观台下抽出一张照片,是荷兰兵残杀婆罗洲华侨的照片,中国商人冒着生命危险拍下来的,就发生在一个月前。

十几条尸体躺在泥水中,全部赤裸课光着身子,男女老幼都有,有的头被砍掉,有的还有半截脖子相连,更有被刨开肚子,露出里面盘根错节的肠子,极为血腥极为凄惨。

照片叶昭一直压在观台下,却并不去看,因为他怕怒火蒙蔽自己的双眼,会影响自己的判断力。

可是今日,他却慢慢抽了出来,静静的看着这个惨绝人囊的画面。

召马大勇来参谋房议事。

叶昭淡淡的说。

门前桌案后,坐着一名文书,急忙跑出去给参谋房送信。

叶昭又对部凯之道:告诉同文馆,今晚我设宴款待吴广谁。

是!部凯之躬身,告退而出。

叶昭又转回头,默默的看着这张照片。

参谋房,众武官传阅着照片,屋内空气好像凝固了一般,压抑无比。

哀甲三和李塞臣两位首辅也在座,这场战事,很可能走向欧罗巴国家宣战,两名首辅自然有知情权。

按照道理,红娘这位全军副统帅以及陆军各镇提督也应该来议事,但各线将领有近有远,若想聚齐怕也要半个月的时间,更影响各路兵马战备。

是以叶昭就在最小范围内召集了这次军事会议,也更为保密。

实则现今权力框架下,叶昭完全可以一言堂,给水军发号施令就是,但兹事体大,不能不考虑周详。

甚至叶昭,还是有些下不了决心,一旦战败,自己就成了中华民族不能复兴的罪人,忍一时或许就开阔天空。

水师三日后就可在南平聚集。

马大勇脸如石雕一般,没有一丝表情,可这硬邦邦的话,态度再明确不过。

马大勇这才知道为什么半个月前摄政王要水师下南平,原来摄政王早就想打这一仗了。

叶昭微微点头,南平实则就是越南藩切,越南最南端的港口,中国商船前往婆罗洲贸易,均会在南平逗留,南平这个名字,也是中国人起的。

李塞臣和袁甲三对望一眼,袁甲三眼里全是担心,向荷兰人宣战,这,这可有些狂妄了,此战若败,南国如何自处?虽然必蒸使得摄政王根基动摇,说不定能促成两宫重新掌政,但毕竟所失者大。

只是哀甲三也知道,能被恩准参加平远军议事已经不易,出声反对?那可就孟浪了。

李塞臣翻看着手上的资料,却是暗暗点头,道光、威丰在世的时候,同欧罗巴人交手,那可真是两眼一抹黑,莫说人家的兵力不清楚,甚至还以为人家是邪魔外道会用魔法呢。

现今不管怎么说,战前准备工作可是一流,看荷兰人船舰情况、兵员情况,都详细的不能再详细了。

第一次参加平远军战备会议,李塞臣才心里长出口气,看来平远军百战百胜可真不是浪得虚名,更不是侥幸。

冯子材站起大声道:王爷,荷兰人凯枫我海疆已久,从前朝就不断侵扰我国,现今更欲独霸南洋贸易,杀害我南洋侨民。

外务部早已知会各国,南洋休民虽非我国子民,但与我国同根同种,与诸国之纠纷,皆需知会我国。

更莫说,婆罗洲本就不是荷兰国土,其杀害我同胞,手段残忍,人神共愤,若不与之一战,我平远军谈何保境安民?他满脸义愤,手上青筋直冒。

其实平远军将领大多血海滴天的走出来,照片之惨状未必能令他们震撼,更不会似叶昭一般感同身受。

叶昭也深知此点,拿出照片只是在释放一个信息而已。

叶昭点头,做个往下压的手势,冯子材坐下。

袁甲三终于忍不住了,说道:王爷,那英国人和法国心……叶昭道:无需多虑。

看着皱眉看向自己的几个军官,哀甲三心里双口气,不再说话。

有名参谋官小声和旁边将官滴咕:海军决胜,我们未必能赢,是不是先遣水军送步兵队上婆罗洲、上吕宋等地,那保准把荷兰鬼子打得叫妈,到时候要谈要和,咱都是主动。

他话语虽轻,却不想被叶昭听到了,看向他,笑道:你叫什么名字?参谋官吓了一跳,他坐在最末,距离王爷好远呢,扑通脆倒,结结巴再道:小的,小的叫丁日昌。

叶昭点点头,和声道:起来吧,你说的也没错,此是最稳妥的作法,但荷兰人醒过味来,这海仗就不好打了,若能趁其不备将其舰队分而歼之,则南洋局势一劳永逸,你说是不是?是,是。

丁日昌连连磕头,爬起来,小心翼翼的落座,好一会儿后才认真源磨王爷的话,不由得暗暗点头。

只是同洋鬼子大海战,就这份魄力,谁又济得上王爷?叶昭放下茶杯,道:就这么定了,向荷兰人宣战!打得好,咱们一步登天,打得不好,大不了我下台!众人都吓了一跳,纷纷脆倒。

马大勇磕头,大声道:平远军水师誓死追随王爷!此战若败!马大勇提头来见!叶昭嗯了一声,摆摆手,都起来吧,给各镇提督发密电。

接下来自是要议论如何作战,袁甲三和李塞臣忙告退,叶昭点点头,说:保密。

两人躬身应是。

叶昭慢慢端起茶杯,决心既下,反而越发冷静,只是默默翻看荷兰人水军资料,脑海里闪过一个又一个念头。

金陵,剑拔弩张,南海,中国舰队战云密布。

这场突如其来的碰撞,远东新生力量和昔日欧陆最强海军的狭路相逢,将会鹿死谁手?第一百零六章 遭遇战同文馆古朴幽静,流水xi花厅内,吴广谁拘束的捧着茶,不时偷偷瞥坐在上首的那位南国摄政王的脸色。

虽然名为戴燕国主,可吴广准心知,实则不管从哪方面前,他的地位也未见得能比上南国的一名七品知县,摄政王会设宴接待他,更在酒宴后召他来花厅议事,这对于他自然是极隆重的殊荣,他即惶恐又紧张。

品着茶,叶昭淡淡问道:听闻你吴家和坤甸的华人公司渊源颇深?坤甸是婆罗洲西部港口城镇,华人极多,也是兰芳公司的大本营。

吴广准恭恭敬敬道:是,鄙家祖与兰芳的开行大哥是生死之交,但这些年,小的与兰芳公司已经少有往来。

叶昭微微点头,实则叶昭对兰芳公司的印象不佳。

荷兰人在婆罗洲实行以华制华的政策,对华人公司抑或说华人武装团体分而击之,如曾经实力最强横的大港公司,曾经数次击败进入婆罗洲南部的荷兰人,而荷兰人除了从其在南洋的殖民地政府所在地巴达维亚(雅加达)派兵增援,更笼络兰芳公司对大港公司进行夹击,而兰芳公司果然充当了荷兰人的马前卒,大港公司被荷兰洋枪队击溃后,又被兰芳公司堵截,残部流落穷山恶水中,渐渐销声匿迹。

不过牛昭也知道,自不能用自己的价值观来衡量这些海外华人团体,他们漂泊海外,乃是中土弃民,即没有国家归属感,又没有纲领没有目标,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生存为了利益,屈服在荷兰人的淫威下也是有其不得已。

客家话你会说吧?叶昭又问。

吴广准忙道:是,小的会说。

婆罗洲的华人盛行客家话,甚至当地土著许多都会说。

叶昭嗯了一声,说:早些休息吧。

是。

吴广淮忙起身,跪倒磕头,恭送摄政王离去。

第二日,叶昭正在翻阅手上文犊,侍卫来报,荷兰公使施耐德来求见王爷,在巷子外被拦住,大吵大闹的很不成体统。

叶昭略一沉吟,道:带他来吧。

又看向了手上的资料,乃是平远水师和南洋一带荷兰兵力的详尽对比。

现今平远水师,不算运蝶船、运输舰、通报快舰等等后勤保障船只以及改装的浅海炮艇和绑火炮的小型木帆船,具有远洋作战能力的战舰十三艘,其中排水量两千五百吨以上的四艘,金陵、定海、镇海、静海。

其余广州号、灵波号等九艘巡航护卫舰。

荷兰陆军,在婆罗州并不多,大概不到两万人,主要集中在大海相隔的瓜哇岛,具体来说就是巴达维亚(雅加达),其荷印总督所在地,在雅加达,荷兰人大概有一万人的兵力,其余分散在各地,也是其统治东印度群岛的基础。

海军,根据南洋的线报观察,其在南洋活动的武装船舰大概超过四十艘,不过叶昭知道,这个数字水分很大,不说轻型初级舰,只怕许多武装商船都计算了进去。

脚步声响,叶昭随即将文件合起放在一旁,花白头发的施耐德走了进来,脂帽,躬身道:亲王殿下,您好。

叶昭微微领首,手动了动,旁边立时就有侍卫搬来软墩,施耐德坐了,那颗浮躁的心却也慢慢静下来,东方人的权势,总有种令人震撼敬畏的感觉,这位南国摄政王,那手细微的动作,根本不必说话,他身边的人就如同得到圣喻一般忙碌。

施耐德先生有要事?叶昭安淡的问。

施耐德心里那团火马上又腾的烧了起来,沉着脸道:亲王殿下,我对贵国外务部的工作效率深感不满,对贵国将吴广谁这种海盗列为上宾的作法很不理解,也很遗憾,希望亲王殿下能了解我国的主张,将吴广准引渡回巴达维亚。

叶昭微微皂眉,南洋主要的三个殖民国家中,占据菲律宾的西班牙已经没有几艘战舰,近日更跟美利坚矛盾重重,前不久同中国签订了贸易协议,给予了中国商人在马尼拉的自由贸易地位。

英国人因为控制疆域实在庞大,从荷兰人手中夺得马六甲海峡的控制权后,更乐于荷兰人在东印度群鸟占据主导地位。

在东印度群岛,英国人仅仅在婆罗州北部有几块殖民地,而且很大程度上是英国商人的个人行为,乃是一个名叫詹姆疖布鲁克商人和他的团队,帮助文莱苏丹镇压反叛者,文莱苏丹送任命他为沙捞越总督。

这位詹姆扪布鲁克先生在英国不过是无所事事的败家子,但却有着非同一般的冒险精神,靠着三万英镑的遗产招募了一帮流浪汉,来到南洋就俨然成了一枝军事力量,而布鲁克家族也就一直管理沙捞越一地,直到二战结束英国政府才取代其家族对沙捞越进行统治,不过一般意义上,还是将沙捞越一带视为了英国人的殖民地。

所以说,对整个东印度群岛最具野心的就是荷兰人,力量最大的也是荷兰人,如布鲁克家族的武装,几十上百杆枪,再加上雇佣军,在土著部落聚集的婆罗洲确实是一枝强大的力量,但对于荷兰、中国这种国家力量来说,可以忽略不计。

而现今荷兰人在血腥镇压了爪哇岛此起彼伏的反抗运动后,目光开始盯上了婆罗洲,加紧了对婆罗洲的渗透,更开始打击活跃在婆罗洲的各个华人社团,侵吞婆罗洲林立的土著部落亦或说是国家。

依仗着和英国人三十年前答订的瓜分东印度群岛的协议,荷兰人显然觉得中国人不敢真正挑战其在东印度群乌的霸主地位,在感觉到中国人有将势力范围招穿至婆罗洲的意图后,荷兰人自要先下手为强,加快侵吞婆罗狮的脚步抢在中国人头里将婆罗洲抓在自己手心。

引渡吴广准一事,施耐德已经向南朝外务部发出了数次严正声明,可中国人一直拖延,态度暧昧。

而且在昨晚,施耐德闻听摄政王设宴款待吴广准他可就有些坐不住了,思虑之下,索性来见摄政王,要中国人明确表态。

施耐德是个很傲气的人,在广州就与叶昭颇多争执。

当时南朝照会各国,在重申尊重各国在南洋的利益的同时,也要求各国妥善处理与南洋华侨的纠纷尊重南洋华侨的生存权,否则南国政府保留采取进一步举动的权利。

见到这个照会,施耐德还专门追去长沙与叶昭理论。

有与英国的协议,加之荷兰在南洋的军力支撑,施耐德对中国人也不大看在眼里。

只要能逼迫中国人引渡吴广准,中国人在婆罗洲的图谋就会遭到重大挫败这比驱逐中国商人更为实际,也更为管用。

端起茶杯抿了。

茶,叶昭说道:施耐德先生,我国与戴燕王国有正式的贸易协定,反而是贵国不宣而战,突然进攻戴燕王国,驱逐我国商人,将戴燕王国卖与我国商人的金矿重新拍卖,我倒认为,贵国是在向我国挑衅呢。

施耐德早就料到叶昭会这么说仰着脸分辩道:从来就没有什么戴燕王国,不过是海盗压迫土人为之效命的非法政权,我国打击海盗,解放土著,是为了东印度群岛的贸易畅通,在对贵国外务部的公文中我国已经阐述的很清楚。

叶昭微微点头也不跟他分辩,说道:施耐德先生,实则贵国重贸易,轻工业本就是商人社会,现今我国工业发展迅速,若贵我两国能达成共识,这中国海之贸易圈必定极为繁荣实则你我两国合则两利,又何苦为了眼前利益争执横生枝节?确实,荷兰一直以来贸易立国,欧洲工业草命,但荷兰却死水一谭,加之转口贸易衰败,这也是其渐渐论为颐洲三流国家的原因。

叶昭苦口婆心,施耐德却觉得被桶到了痛处,作为曾经的欧洲霸主,施耐德有时候还陶醉在昔日的荣光中,他敲了敲烟斗,淡淡道:是贵国一直在东印度群岛制造麻烦。

他自不知道自己关上了与中国人和解的最后一道门,自不知道磨刀霍霍的中国人已经决心将昔日的欧洲霸主狠狠击倒,更不知道南洋一地,由他这句话起,将会吹响血与火的号角,成为全世界聚焦之所。

叶昭深深看他一眼,点了点头。

深邃的大海,浓雾。

坤甸港附近,幽灵般的漂浮着十几艘战舰,是中国水师的舰队,其补给后勤船讲隐藏在几十海里外一处星罗棋布的群岛之间。

旗舰金陵号甲板上,马大勇用千里镜,默默观察着这处海域,根据在南洋各处的密探线报,坤甸到巴达维亚的贸易线有越来越多的荷兰商船活动,而由三艘荷兰军舰组成的小舰队时常出现在坤甸海域,威慑海盗以及坤甸的华人社团。

同泰西强国打海战,马大勇虽然在摄政王面前立下了军令状,心里,却又如何不忐忑?这些年,平远水师除了围剿海盗和演习,几乎就没有真正意义上同势均力敌的对手交过手,更不要说是西洋强国了。

虽然听摄政王说荷兰国国力已经不如南朝,更远隔重洋,但这些红毛鬼,可是与大海打了一辈子交道,只怕闻闻海风的腥味就知道风向会如何转,而平远水师,在这千万里之外的海疆活动,也不过三两年时间。

这场仗,只能水陆并用,将海军步战队运上坤甸,取得华人社团的支持,如此在掉甸有了落足点,就算海军失利,却也可靠步兵驱逐婆罗洲的荷兰人,总能维系个不胜不败的局面。

在运输舰上,装载了二十多门重加农岸防火炮,只要能在坤甸立足,将火炮布下,海军失利,也可暂时退避进港口。

未胜先思败,是马大勇一贯的用兵之道。

海战方面,集中全舰队火力,先行消灭对方两到三艘战舰是比较现实的目标练兵加练胆,如果妄想一口气吃成个胖子,只怕会败得很惨。

叫吴广准下船。

马大勇回头吩咐站在身侧的亲兵。

休息室内,吴广谁正脸色苍白的念佛,上了船他才知道原来是来婆罗洲打荷兰人,他当时就吓傻了,红毛鬼子,在南洋就是霸主般的存在,几百人的步兵队就轻轻松松灭掉一个土著国家,一艘战舰出现在海面上,就可以令抵挡力量鸟兽散。

摄政王又哪里知道红毛鬼子舟厉害?挑战荷兰人,这,这从何说起?可这些话他又哪里敢说?从上了船,就躲在休息室折祷,更不敢上甲板,若刚好看到迎面而来的红毛鬼战舰那种煎熬,可真比死了还难受,眼不见为净,躲在休息室,就算沉船,作个糊涂鬼也好。

吴先生,请出来吧,送你上岸!休息室的铁门拉开,冒出一张年轻青涩的水兵脸庞。

吴广谁心里深深叹口气,他的任务就是去坤甸等婆罗洲华人聚集地联络华人社团说服他们为南朝效力,一致对付荷兰人,最不济,也要给予登陆的南国水师步兵团后勤等方面的支援。

吴广准不敢说什么,跟在水兵身后,踩着铁样上了甲板浓雾弥漫,不远处,好像黑浓浓的欲石,又好似是船舰一时也看不清楚。

甲板护栏前,马大勇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不用怕。

吴广准苦笑护卢,没说话口就在这时膘望台上,突然吹起了警笛三长一短,是发现敌踪的意思。

马大勇微微蹙眉,是那几艘荷兰人的舰船?可真不巧了。

吴先生,等你观完这场战事再登岸如何?马大勇笑着跟吴广准说,看得出,吴广准胆战心惊的,要给他些鼓励才好。

吴广淮就觉得腿有些软,马大勇已经转身大声喊:升火、实弹,准备战斗。

准备战斗!一道道命令传下去,整个金陵号都开始沸腾起来,机器轰鸣,黑烟喷起,炮台前,一枚枚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炮弹被送进了线膛炮。

四下船舰上,随即也响起各种各样的船舰备战发出的声音,在这静谧的早晨,显得是那么刺耳和杀气腾腾。

晨曦下,浓雾渐渐淡了些,瞭望台上,打出旗语:西南方向发现五艘以上的敌舰队。

马大勇微微一怔,举起干里镜,向西南方向看去,那渐渐靠近的黑点,一艘、两艘、三办……竟然,有十几艘之多。

马大真双手立时沁出冷汗,可现在如果传令退兵,对于士气的打击可想而知,更莫说,荷兰人马上就会猜测出中国舰队的意图,等他们回过味,聚集船舰来寻找中国舰队,这仗就更不好打了。

哼哼,十五艘荷兰舰。

马大勇低低骂声娘,嘴上吼道:准备战斗,响笛打信号,令荷兰船舰离开这片海域,否则视为战争挑衅!十五艘?吴广准噗通一声,软瘫在地,昏撅过去。

此时甲板上乱作一团,又哪有人注意他了?慢慢驶近的荷兰人舰队旗舰唤作马塔兰号,是一艘排水量两千五百吨的三桅三层甲板战舰。

这支舰队护送着数十艘荷兰商船前往文莱,本欲在坤甸落脚补给,突然见到前方海面黑烟冒起,显然有不明舰只活动,送缓缓减速。

雾气渐渐转淡,对方船舰上高高飘扬隐约可见的旗膊旗不是第一次见,这两年,中国海军在南洋海域出现已经不是新鲜事。

但等见到中国人给的信号,马塔兰号船长室里,立时几名荷兰军官就笑了起来,好像从没听到过这么好听的笑话。

一名身材高大的将领眉头却皱了起来,他稽色头发,脸色高傲,眼神阴莺,正是这枝舰队的司令官卡利曼斯。

最近东印度群岛,中国人商船好像突然少了许多,他直觉上就觉得不对劲儿,但在巴达雅亚,那些高官们却在庆祀,高压政策下,中国人终于退出了东印度群岛的角逐,从此东印度群岛重新归于荷兰共和国的荣光卡利曼斯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但他更不相信中国人敢挑战荷兰人在南洋的利益更不要说其水军不过刚刚成军了,虽然听说中国水军有了铁甲舰,但从未打过海战的中国人会开炮么?传令,上弹,列阵!卡利曼斯吼了一声。

船长室内海军参谋官们的哄笑声嘎然而止一名参谋官犹疑的道:将军,中国人不会真的开火的,他们一贯的伎俩就是恐吓。

卡利曼斯眼神阴沉,道:难道你冉不觉得这次的猎杀游戏会很好玩么?船长室内立时口哨声欢呼声一片,猎杀中国人的船舰,果然是很刺激的游戏,想令中国人再不敢踏进东印度群乌海域就要狠狠的教刃他一次。

中国人来恐吓,那就叫他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海战。

十几艘船舰组成的舰队,就算打到广州去,那也不会遇到什么阻滞吧?薄薄的海雾中,荷兰人的几艘三桅战列舰慢慢排成首尾相接的一线,战列舰本就因此得名。

其船舷旁的炮口对准了前面中国舰队的黑点,更随着风向,巧妙的飘向了中国人舰队右翼,很老道的海战战术,以船旁炮对敌人的舰舶舰尾轰击,更躲开敌人船旁炮的攻击范围。

小型船舰,则灵活的穿插在四周,寻找打弃敌舰的机会。

老牌海军的花招,还未开打,已经处于最有利的位置。

中国人的舰队显然并未因此调整阵型,还处于帐懂无知中,或许,他们根本就没想到荷兰人会先开火。

马大勇确实没有料到,第一炮竟然是从荷兰人的战列舰上发出,就见一个巨大的黑点由远及近以雷霞万钧之势砸来,甚至金陵号的舵手、水手都目瞪口呆,根本没来得及闪避,那巨大的黑点就喃一声砸在了金陵号炮台下的船舷处金陵号猛地摇了一下,炮台旁的几名水手甚至吓得软瘫在地。

接着,就见烟雾中,无数密密麻麻的黑点从荷兰人的船舰上飞起雨点般倾泻而来,海面上一股股水柱冒起。

广州号、灵波号等小船舰躲避着荷兰人的炮火,更脱离了舰队的v字阵型,镇海号,船尾中弹,冒起了火光。

而荷兰人的重点打击目标显然是金陵号这艘中国人的旗舰,喃喃鸡,金陵号几处中弹,船舷东侧,几名水手被炸飞。

马大勇自刻的心都有,第一次与洋鬼子驳火,上来就吃了大亏,这他妈活见鬼了!可他知道这时懊恼无用,更没有时间懊恼,大声喊着开火,在亲兵护卫下,踉踉跄跄进了指挥室。

吴广准刚刚醒转,就见头顶一个巨大的黑球嗖的飞过,到处炮声轰鸣,他不禁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

雾气腾腾的海面上,炮火纷飞,回过味来的中国水军急忙还击,猜海号上,丁汝昌虽然手软脚软,但还是奋力将一枚枚炮弹推入炮膛,炮手只管开火,胡乱瞄着远方的黑点,浑不知炮弹飞向何方。

薄雾中,根本就看不清荷兰人舰队的情况,只隐隐看到好似有火光升腾,马大勇转眼,却见到了和顺号正慢慢倾斜,向海中沉去。

和顺号乃是华商和顺行东家出资捐助购买,一艘排水量九百吨的木质蒸汽炮船。

看着在水中挣扎、一起一伏的士兵,马大勇眼睛都红了,更见到镇海号上火光渐浓,这场海战,竟然要全军覆没?传令!全速前进!目标!对方旗舰!马大勇红着眼大吼。

操舵手愣了下,随即一咬牙,奋力转舵,金陵号,突然喷出巨大的黑烟,向着荷兰人的舰队冲去。

广讲号、灵波号等巡航护卫舰显然发现了提督的意图,随即飞快的追上,一边开火……边与金陵号并驾齐驱。

金陵号,与镇海、猜海、定海三艘各装载着八九十门火炮的半风帆战列舰比起来,反而火炮最少,仅仅三十六门,舷侧装甲采用了十三毫米铁板,用两层交错放置的两百毫米麻票树木材加上一层锻铁装甲并用螺母螺枪铆接,前有撞角,乃是当今南国最先进的铁甲舰理念。

三十六门火炮,全部是线膛炮,爆破弹,炮台的设计选用了广州号的旋转炮台,更加以改进,火炮安装在固定的炮台里面,这样转向时只要转动火炮就行了,不用管那厚厚的装甲围壁,大大减轻了旋转机构的负担。

瞄准、观察的视野都比较开阔,火炮的俯仰角度可以调得比较大,也不会出现火炮发射后硝烟无法散去的问题,因为炮台本身是和舱面相连的固定装甲围壁,更避免了船面旋台弹著旋缝的弊病。

而舰船重炮,就算法国人建造的刚刚下水的排水量将近六千吨的最新式铁甲蒸汽船光荣号,也未曾有金陵号这般重视。

而当金陵号舰舶重炮的炮火狠狠喷洒在马塔兰号船舷,令马塔兰号起火慢慢倾斜之时,金陵号上的侦察兵,这才发现,荷兰人已经有三四艘船舰沉没,其余舰只正在准备退却。

,咄纪,舰船的矛与盾之争一刻也未曾平息过,如果说,几年前饿国人和奥斯曼帝国的海战展示了爆破弹下木壳船是如何的不堪一击,蒸汽动力又是如何远胜风帆动力,那么发生在,蹦年的中荷坤甸海战则宣告了铁甲时代的到来,荷兰人的实心炮弹多达二十多次击中金陵号,却几乎未能损害到金陵号的战斗力。

中荷海战,对于近代海军理念带来的冲击是空前的,乱战,进入火炮时代后,世界海军战术领域重新出现的一个新名词。

这种战术的大致样式是,采用整体编队阵型接近敌舰队后,再化解为分散再战术分队,多点突破敌方舰船编队,进行混战,依靠撞角等近战武器,在乱中取胜的战术,数群攻敌,或一群分应求乱敌阵……。

舰首炮、撞角、横阵开始受到重视,旋转炮台更完全替代船旁列炮,渐渐成为各国海军主力舰只的标准配置。

列阵,追击敌军!定边、抚远二舰救助落水伤兵!马大勇大声下着命令。

金陵、广州、灵波等船舰很快集结阵型,向狼狈逃窜的荷兰船舰追去,此时海雾渐渐消散,几艘风帆动力的荷兰战舰很快就被金陵、广州等舰追上,碧蓝的海面上,炮火轰鸣,没有蒸汽动力的荷兰船舰根本避不开平远水师的炮火。

而轻灵无比的广州舰,更是追上对方一艘正在逃窜的蒸汽木壳战列舰,闪躲着对方的炮火,同时尽情将自己的炮弹向敌舰倾洒,广州号同金陵号一样装备有膛线炮和爆破弹,甲板上股股白雾升腾,荷兰人战舰很快船舷水线处被打了个大窟窿,海水涌入,船身也一点点倾斜。

马大勇站在甲板上,眺望着各处战场,心里暗道一声好险,或许?摄政王早就知道此行有惊无险吧?实际上,在上世纪末将近五十年的时间里,荷兰七个海军省,有六个省没有一分钱拨给海军,而就在三十多年前,因为荷兰被法国吞并成为法国属国,送也卷入了英法战争,其南洋舰队在马六甲海峡遭到英国海军毁灭性的打击。

现今荷兰在南洋的海军力量,早已经非百年前可比,虽然说不上是纸老虎,但对于中国人新式舰只的挑战,显然有些力不从心。

其灿烂的海军传统,在现今木制帆船向铁甲幕汽船过渡的时代,已经渐渐不能弥补与新技术之间的差距。

或许也可以这样说,并不是荷兰南洋海军虚弱,而是中国水师已经渐渐成为地区海域中一枝不容轻视的力量。

海面上,荷兰商船四下逃窜,包括碑刚参加了海战的几艘武装商船。

金陵号上打出信号,不许追击商船,跃跃欲试的广州号等巡航护卫舰这才慢慢驶转。

马大勇一条条命令传下去,令通讥舰速去知会后勤运输舰队赶来,运输舰抵达后,海军步兵团马上登陆坤甸港部署炮防,若遇阻碍,不管是华人还是土著,鸣枪警告无效下,可以开枪伤人。

金陵号,也缓缓驶近镇海号,准备拖拽它进港。

虽然马大勇发现荷兰人不如自己想象中的强大,其船舰似乎也有些落后,但这样一个西方海洋强国,自不能轻视,何况就算这样一场从船舰总吨位、火炮数到技术的完全不对等战斗中,己方尚被击沉一艘护卫舰,四艘主力舰之一的镇海号船身破损严重,可见己方同对手之间战术素质的差距。

就算自己,刚刚又何尝不是有些手忙脚乱,甚至有一刻,有了跟对方同归于尽的念头,这才令金陵号全速向敌舰逼近 却不知道在己方舰队的炮火下,荷兰人的战舰损失更是严重。

若不是薄雾弥漫,荷兰人想来也不会率先开火,荷兰人不先开炮的话,或许己方的损失又会小一些,遭遇战中的得失利弊,一时又哪能说清楚?不管怎么说,这场海战对于提升平远水师的自信和士气极为重要,马大勇更模模糊糊的感觉到自己有些摸到了海战战术的门槛,而不是那些英伦海军军官灌输的教条海战知识。

但现在,不是反思总结之时,尽快占领袖甸港,防范荷兰人的大举报复,乃是当务之急。

从荷兰人据点巴达维亚到坤甸,加之荷兰人调集舰队进行决策等等,想来自己最少能有五天以上的备战时间,来准备应付荷兰人的反扑。

这一次,才会是真正的考验,是真正检验平远军水师战斗力的考验。

军门,找到吴先生了!两名亲兵把吴广谁架了过来,刚刚他也不知道滚去甲板哪个角落了,惊心动魄的海战,马大勇自然觉得只是一瞬之间,实则已经数个时辰过去,现今已是艳阳高照。

一盆海水浇下,吴广谁嗯蝴了一声,慢慢睁开无神的眼睛,随即就吓得双手抱头,大喊道:别杀我,我投降,投降!马大勇微微戈眉,旁侧亲兵早大耳瓜子抽了过去,僻啪几下,吴广准才慢慢回神,怔怔看着马大勇,吓一跳,说:这,起……四下看去,嘴巴越张越大。

打,打完了?他显然脑子有些转不开。

是。

马大勇笑了笑,说道:一会儿还请吴先生和步兵队一起登岸,同本地华侨宣示南国通好之意。

荷兰人呢?吴广谁呆呆的问。

旁侧亲兵笑道:都被打残了!十五艘红毛船,打沉加俘虏有八艘,投降两艘,你说他们去哪儿了?吴广准不敢相信的抬起头,可看着四下海面,就在金陵号船舷左侧……艘挂着白旗的船舰被缓缓拖拽而过,舰船甲板上,都是红毛兵,举着手齐刷刷站着。

吴广准咽了一口唾液,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报军门,落水红毛鬼里,抓到红毛兵最大的官儿,司令官!一名亲兵兴高采烈的跑来禀告。

不大一会儿,卡利曼斯就被推搡过来,他虽然满身湿透,很是狼狈,但还是高高仰着头。

在下令开火之前,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当中国人的炮弹轻松的撕碎其舰队主力舰萨佩号护甲时,卡利曼斯就知道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中国人竟然在使用爆破弹,卡利曼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萨佩号第一个沉没之井,整个指挥室都静寂一片,那些刚刚还在准备猎杀中国船舰轻松开着玩笑的军官们,一个个脸比黄连还苦。

撤退,已经来不及了,当薄容渐去,看着破开海面飞速冲来的那钢铁船舰,看着它船首喷射出来的怒火,卡利曼斯就知道,一切都完了。

卡利曼斯将军,我接受你的投降请求。

马大勇一脸肃穆的看着这名荷兰海军高级将领,突然,心里不可抑止的涌上一种情感,自豪、振奋、激动、庄严,各种情绪掺杂在一起,情难自己。

我没有投降!卡利曼斯仰着头,落在中国人手里,他满心的耻辱,刚刚他所在的旗舰马塔兰号中弹,慢慢沉没时,确实有军官开始挂起白旗,但这可不是他想见到的,他宁可沉入大海,也不愿意接受投降的屈辱。

来到东印度群岛,自然带了精通荷兰语的通译,听通译翻了卡利曼斯的话,马大勇微微点头,说道:不管怎么说,作为战俘,我冉会按照南国战争法案给予你人道的待遇。

卡利曼斯一呆,这句话,或许比中国人犀利的炮火更令他吃惊,因为在他旧有印象里,中国是一个野蛮落后的国度,以残杀战俘为乐,虽然荷兰人也虐杀土著,但那是因为土著是低等民族,走动物,和自己的同胞完全不同。

马大勇又道:至于贵国舰队刚刚对我国舰队的野蛮偷袭,将会视作贵国对我国宣战,我将呈报摄政妻,同时在东印度群岛,我国海军将不再保证荷兰商船的安全,也有权力对贵国武装进行任何形式的打击。

卡利曼斯哼了一声,说道:这只是我的个人行为。

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犯的错误到底是多么严重,中国人,变得越来越强大的中国人,完全有可能对自己的国家正式宣战,如果真的爆发战争,这一战的结果殊所难料,至少他感觉,在东印度群岛的荷兰军团,并没有战胜中国人的把握。

马大勇笑了笑,说道:卡利曼斯将军,你自己觉得你这个说法行得通吗?卡利曼斯默然。

马大勇随即挥挥手,亲兵将他推了下去。

中荷的第一次遭遇战,就在这种极为混乱的情况下开始、结束,中国海军迈向深海的第一步尝试,显得是那么菲嫩,可是,又是那么的坚定。

马大勇仁立在甲板上,望着远方深邃的大海,不知道怎么,眼眶微微有些湿。

但他知道,与荷兰人的较量,刚刚拉开序幕。

曾经征服世界的红毛鬼,不会那么轻易屈服,而接下来,自己就要使尽一切力气,给予它一次又一次的重击,直到打得它疼,打得它伤筋动骨,打得它知道,中国人,在南洋的影响存在了上千年,现在,又回来了!第一百零七章 坤甸和南京东万律(坤甸)一带有华人两三万人,土着几十万,更有着南北几十公里的产金带,同时沿海港口也是婆罗洲西部最大的港口。

随着港口衍生的城镇加之苦力劳工有几万人口之众,参差不齐的坐落着各种大大小小的木屋砖房,南洋特有的绿油油长叶树木点缀其间,颇显异国风情。

在城镇中心处,有一座简陋的议事堂,矮墙门梢,檐下有忠义堂三字。

只是今日的忠义堂四周,站满了刺刀闪亮蓝白格子军装的南国水兵,而镇子上华人尚有好奇的出来看热闹的,黑勤颗的土人,早就都龟缩在简陋的木板房里不敢出来了,因为几乎每一次在婆罗洲各方势力的角逐,土人都不可避免的受到杀戮,他们也有着下等人的觉悟,知道什么时候不反抗,等着被新一方获胜的势力奴役。

忠义堂内,坐着七八人,主座上马大勇嚼着雨林中特有的大山梭榔,是华人奉上的特产,两旁雁翅排开的竹椅客座,则坐着以兰芳公司大哥刘阿生为首的几名兰芳公司首领,此外还有刚刚闻讥从北部和南部赶来的满和公司首领张金香及三条沟公司首领江伯才。

随着荷兰人对婆罗州南部的侵吞,在西婆罗洲一带,曾经林立的十几家华人公司也只剩下了这三家,这还是因为南朝势力渐渐波及南洋,也或多或少使得荷兰人的步伐受到了影响,有些迟缓。

而在北部沙捞越一带,尚有华人团体,只是据此极为遥远,非几日时光就能将讯息传到的。

安际上,兰芳公司的总部在据此数里外的山心金湖,据说府邱还很华丽。

而大港公司的武装雇员马大勇第一次看,可真透着新鲜,竟然是和北国兵勇款式相差无几的号衣。

显然不管怎么说,这些华人公司在司荷兰人抗争时,多多少少心里还存在希翼,希望母国的威慑能令荷兰人收敛一些。

兰芳公司创立之初,很是和天地会势力发生过冲撞,而满和、三条沟等公司更是组成过十四家公司联盟对抗天地会,终于使得天地会势力溃败,当然,飘落至此的天地会成员也早不是举着反清复明口号的组织,这些华人社团的矛盾冲突只是为了利盖,为了生存。

兰芳公司与这十几家公司联盟也极为不睦,如其不久前帮助荷兰人剁灭的大港公司,就是十四家牟司联盟之一,实际上呢,大港与满和、三条沟等公司同样不和。

总之这些华人社团的关系错徐复杂,马大勇多少有些了解。

刘阿生面容清秀,只是皮肤黑颗蜘的,显得比实际年龄苍老,他拱手道:将军大人,天兵到此,实乃我等游子之幸,从此我兰芳会必定鞍前马后,为将军效力,为国朝分忧!在说为国朝分忧时,起身,向北拱手。

国朝舰队把荷兰舰队给顶翻了?还得虏了两三百名红毛鬼子?听到这消息刘阿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等他匆匆赶到港口,见到那海面上巍峨雄壮的飘扬着烈耕旗的舰队,再见到垂头丧气被圈在一起的红毛鬼,那些趾高气扬的白人,此刻斗败的公鸡一般或蹲或坐,拣着中国步枪兵扔过去的烟卷,刘阿生眼睛都看直了。

兰芳公司与荷兰人走的极近,这时节自然要赶紧与其刻清界限,不管真心也好,假意也好,这时节自不能跟南朝敌对,南朝步兵火枪队已经陆续进城,看那快枪可真不是唬人的,更莫说海战都能从荷兰人手里讨来便宜了。

张金香和江伯才脸上都放光,可找到主心骨了,这些日子,荷兰人对满和、三条沟两家公司压迫甚紧,已经有风声荷兰人准备取缔这两家牟司,两人都正没奈何,可巧南国就与荷兰开战了。

将军大人,我等必定誓死为将军效力!张金香和江伯才都满脸信誓旦旦。

马大勇微微一笑,随即起身,向北拱手,说道:摄政王偷令,着本官接权组建南洋公司。

厅上华商忙都跟着站了起来。

马大勇又做手势要大够坐,随即自己坐下,说道:本官不是生意人,但摄政王他老人家明见万里,早有偷旨,要本官扶助你们,支持你们,要你们精诚合作,成立南洋公司,管理婆罗洲一带通商贸易,为我南国商人行商提供便利,具体这银钱上,怎么激税你们怎么收钱自己拟个章程,我是个大老粗,不大懂,所以你们的章程要电报金陵,由摄政王他老人家决断。

又道:当然,这是后话,现今还望众位鼎力支持,令我水师能在婆罗洲立足。

刘阿生、张金香、江伯才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简直都不敢相信,本来最担心的就是国朝武力解散各公司,天朝之下,哪有私人武装自封官爵存在的道理?可现今看,南朝竟然准备支持他们在南洋的固有地位和利益,自然令他们欣喜若狂。

马大勇看着他们,心里微微一晒,说道:总之我向各位保证,除非我水师全军覆灭在这茫茫大海,否则但有一艘舰船在,断不会再令你等受红毛鬼之欺压,摄政王金口,婆罗洲西南,必为我中华贸易属地。

刘阿生几人惊讶无比,他们确实都在担心,这场战争有始无终,最后南朝水师还是要离开婆罗洲,荷兰人卷土重来,那他们的处境可就悲惨了,谁知道摄政王好似早就料到他们的担心一般,早早就许下了金口玉言。

王爷英明!刘阿生几人一起躬身,这颗定心丸,终于算是吃下了。

现在要做的,就是怎么帮助南朝水师打败红毛鬼,听闻南朝铁甲舰悍勇无敌,远胜红毛三桅三层甲板的巨舰,虽不知道真伪,但几人却也突然有些激动,很想一睹南朝水师在海上的风采。

惜阴书院的一间休息室,叶昭正微笑品着咖啡。

大理石茶几对面,坐的是英国驻南京总领事希尔顿,一位很古板严谨的英国佬,贵族出身,那根镶嵌着宝石有前代英王刻字的拐枚,也彰显着他的身份。

坤甸距离新嘉坡极近,坤甸海战结束后第五天,希尔顿就接到了电报,同时也接到了中国人关于其水师在南洋与荷兰舰队发生冲突的外交公文,他又与印度总督查尔斯?块宁伯爵电文往来磋商了两天,到了第七天头上,希尔顿才来拜访叶昭,而叶昭,也正等着他呢。

南洋、新嘉坡一带,被英国人称为海峡殖民地,这两年划归英属印度,由印度总督管理。

印度总督查尔斯?块宁伯爵不太清楚中国人的情况和意向,与希尔顿来往的电文超过了百封,进行询问,同时已经令东印度舰队下属的中国海舰队进入东印度群岛海域,在新嘉坡和文莱之间巡航。

希尔顿在电文里,为了中国南部英国商人利益考虑,倒也客观的阐述了一番南中国政府与荷兰巴达维亚政府之间的矛盾冲突,认为是荷兰人在东印度群岛的关税垄断政策引发了这场冲突,根据种种迹象,更认为很大可能是荷兰舰队率先开火。

不过中国人对婆罗洲的野心显而易见,只是一个渐渐有了工业商业基础的中国,再不是几艘炮舰能轻易对付的,激怒中国人,其在伦敦市场上获得的大笔贷款怕就会打了水漂,必然损害英伦投资者的利盖。

何况中国地大物博,如果想与其交战,就算摧毁了其水师和贸易圈,国内经济也不会马上破产,反而会在远东树立一个极为不稳定的敌人,如果想真正推翻南中国政府,希尔顿估计,没有十万精锐步兵登陆,只怕很难达到目的。

十万步兵,几乎是英伦本岛全部的常驻军,这也就意味着,与中国人弄战,将会是一场真正国家与国家之间的较量,而不是征服殖民地模式所能奏效的。

块宁伯爵则询问了支持北中国来推翻南部政权需要付出的代价,希尔顿则回复说,北中国的官员更为野蛮和不可预期,用大把英傍和士兵的生命来参与一场不知道会将远东引向何方的战争,显然是不明智的。

当然,两人电文里讨论与中国交战的代价,只是一种秘密的私下交流……种最坏局面的设想,并不代表两人有什么同中国人开战的打算。

只是中荷在东印度群岛的冲突,使得这片海域充满了不明朗性,中国人意图到底是什么?是不是羽翼渐渐丰满后开始了咄咄逼人的海洋政策,如果其要求收回香港岛怎么办?这些都是两人探诸的问题。

实则现在英法已经开始同非州的传统殖民国家葡萄牙等国争夺在非洲的利益,也实在无暇顾及远东,更不要说在远东进行一场大规模的战争了。

希尔顿根据他的观察,保证了中国人对英国充满敬畏不会挑战英国人的利益外,也指出,现在应该适当给予北中国政府一定程度上的支持,但也不应该支持其全面夺取中国政权,一个分裂的中国,显然更符合英国在远东的利益。

……第一百零八章 宣战亲王殿下,贵国和荷兰之间的纠纷将会严重影响远东贸易安全,我殷切希望贵国和荷兰停止敌对行为,我国政府愿意从中斡旋,消除贵国同荷兰王国之间的误会。

希尔顿很严肃也很认真的看着叶昭,实则,也希望能搞清楚中国人真正的意图。

荷兰公使施耐德已经向南国外务部提出了严正抗议,但却未能见到摄政王。

希尔顿就更希望从叶昭嘴里得到中国人明确的信息。

叶昭品了。

咖啡,叹息道:麦克,开诚布公的说,用我们中国人的话说,我国与荷兰国的冲突,乃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国商人在南洋贸易历史已久,荷兰人却想把我们从这片海域驱逐出去,对这一点,我很遗憾,也绝对不会容忍。

所以,就算没有荷兰海军首先挑衅,这次的冲突也不可避免。

希尔顿赞许的点点头,说道:谢谢亲王殿下的坦诚。

同所有西方外交官一样,希尔顿很不适应东方文化中的含首,更担心瑶磨不透中国人含糊的字眼中蕴含的深意,如果误解了中国人的意思,对于大英帝国在远东的立场将会是一次考验。

不过这种担心在中国摄政王面前显然没必要,他总是知道在什么时候坦率的开诚布公。

希尔顿又道:我希望能作为调停人,调停贵国和荷兰人之间的纷争,对贵国进入东印度群岛的努力,我国政府持赞许的开放态度,我们认为贵国进入东印度群岛,对远东贸易是有益的但是,也希望贵国不要太过急进,成为一支破坏性的力量,那对贵国,对东印度群岛对我国,都会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希尔顿字斟字酌的,一方面以开明的姿态安抚中国人,另一方面,隐隐有着警告的意味,免得中国人认为得到了大英帝国的默许,在东印度群岛闹的不像话。

叶昭点点头:麦克谢谢您的热心肠,不过在十分钟前,我刚刚挑准了军部对荷兰国宣战的请示,而我国外务部现在应该已经代表我国政府正式向荷兰宣战。

什么?希尔顿吃惊的睁大眼睛。

叶昭做个手势,立时有文员从案头将一份黄色公文拿来,呈给了希尔顿。

叶昭道:这是我国政府对荷兰宣战书副本旁侧有英译本和拉丁文译本,请阁下过目。

希尔顿接过,弄着,久久说不出话。

经年以来,荷兰人在南洋杀我中华同胞,害我手足,我国政府多次抗议,均被野蛮之荷兰人视若无睹,然我国以和平计,一忍再忍唯荷兰人变本加厉,逼迫更甚,其陆军杀害我同胞在先,其海军偷袭我水师在后,是可忍孰不可忍,万恶之荷兰人已成南洋蠢贼人类文明之公敌。

兹正式宣布,自同治三年七月一日牛夜十二时起,大中国对荷兰国立于战争地位,所有一切条约、协定、合同有涉及中、荷之关系者,一律废止,特此布告。

大清对荷兰宣战布告,在七月一日的《中国时报》、《粤报》、《宁报》等多家报纸上公示天下而这些报纸无一例外的,随着安战书也刊登了荷兰人残杀华人的照片。

一石激起干层浪,整个南国甚至整个中国都沸腾了,在广州街头,竟然出现了第一次游 行,三十六家商行职员大游 行……这一中国历史上开天辟地的事件,被后世国人夸张的认为中华文明开始迈入东方民权社会再标志性事件,实则在现今来说,不过是摄政王接意下,各商号很配合的行为。

而参加游 行的队伍也绝不仅仅是三十六家商行,参加游 行的商行职员大概超过了四十家,上干人的队伍,举着标语喊着口号出现在广州街头,高呼着打倒荷兰鬼子!将荷兰鬼子赶出南洋去!不可否认,不管南国律法、思想引导如何,实则国人在叶昭眼里,仍然是活的死气沉沉,可这场游 行,却令死水般的国民猛地精神一振,如同被针刺到了一般,生命里,好像莫名多了色彩。

上海、天津多家新闻纸转载了南国向荷兰宣战书,北国,也立时震动,虽然北京城的权贵们想尽办法隐瞒这条消息,但其还是不膀而走,尤其是在天津祖界,出现了多家商行自愿为南国募捐共赴国难的行为,与京城距离是如此之近,京城的权贵们反应可想而知。

是啊,大清国向红毛鬼子宣战了,这让自中英战争以来倍感压抑的国人好像情感上突然找到了宣泄口,甚至京城那些知道消息的八旗子弟,遛鸟玩鹰斗蟋蟀的同时,也在兴高采烈谈论这场战争,各个脸上放光,好似这场战争给他们脸上也贴了金一般。

就算认为南方大逆不道,认为叶昭是乱臣贼子,可这时候,也往往不得不挑起大拇指,赞一声老郑亲王的阿哥,爷们!……有那胆子大的,会直接来一句乾王爷如何如何,镶蓝旗的子弟,更偷偷摸摸咱主子咱主子的,突然间一个个腰板就挺起来了。

灯笼巷三十五号院,亢奋的情绪好像会传染一般,叶昭的身边人也受到了影响。

朱丝丝刚刚回到南京,就在叶昭还在为她该住哪里头疼的时候,朱丝丝却是兴奋的问东问西,当晚更留了下来,好似对莎娃、花姬的存在毫不介意。

要知道,虽然两间卧室之间有了木门相隔,但距离是如此之近,尤其是很明显这段日子莎娃和花姬都住在内卧室同叶昭大被同眠,如此荒诞的场景,也被朱丝丝视若无睹,叶昭只能苦笑,第一次发现,原来朱丝丝还是个小愤青。

四人用了晚餐,在外卧室大床上玩纸牌,四个人,却是玩起了三打一。

在紧张关注着各方动态的叶昭,也难得真正放松了心情,和三位大小美女又口花花起来。

朱丝丝微卷长发,淡青制服,气质绝佳,鹊丽照人;莎娃金发碧眼,性感白纱裙,端端是天使面庞魔鬼身材,勾得人口水哗哗的流;花姬黄裙蕾丝小白袜,娇娇怯怯我见犹怜,好似随时等着叶昭这个大灰狼来宠幸的小白免,个中滋味只有叶昭才知其妙。

半在牌桌前,叶昭自不免飘飘然,甚至出牌都迭出昏招。

已经打沉好几艘荷兰船了吗?朱丝丝关切的问。

叶昭点了点头。

朱丝丝又道:是不是,肯定能打赢荷兰人?虽然战场上变幻莫测,尤其又是与这么一个老牌欧州国家开战,又哪里说能必胜?但自家人,自不必什么都讲一通大道理,叶昭笑道:有九成把握吧。

朱丝丝吃了定心丸,此时的色狼,那自然是一言九鼎,这位郎君,以摄政王的身份的话,从没叫她失望过。

荷兰鬼子又怎么了?还不是说打就打?好像摄政王就没有怕过任何人,他魔下铁血之师更是百战百胜、无所畏惧,他,实在是万千人仰慕的英雄。

可就是,怎么这么色呢?想到这儿,朱丝丝不禁想起了内室卧房那并排放着的黄缎绣花软枕,大大小小的三个,可,可真荒唐死了。

看了眼莎娃,又看了眼花姬,脑海里不自禁浮现出那荒诞至极的场面,朱丝丝的脸腾一下就红了。

此时叶昭却是爱怜的对花姬道:跟红毛鬼子打仗,你怕不怕?花姬摇摇头,娇娇嫩嫩的声音很小声:不怕。

是啊,在叶大哥身边,她什么都不怕。

叶昭就笑着说:叶夫哥真要好好疼疼你。

花姬小脸通红,不敢看叶昭,她知道叶大哥说的疼是什么意思,羞涩无比,奔拉着小脑袋,但听话的很,温顺的嗯了一声。

叶昭更是大乐,随即就看到了朱丝丝的白眼,干咳一声,这段日子跟花姬莎娃三人行,随便惯了,什么露骨的调笑话都说,可成习惯了,忘了朱丝丝在场。

朱丝丝自然能听懂叶昭的话,脸也发红,瞪了叶昭一眼,说:就知道欺负花姬小。

叶昭笑道:花姬喜欢被我欺负,她还不爱理你呢。

朱丝丝想起这事儿就有些不服气,看着低着头不吭声的花姬,更是母爱之心大起,伸手就将花姬抱到了腿上,说道:花姬,姐姐好不好?叶昭一时无语,但也没办法,回广州才发现,蓉儿个头都超过花姬了花姬发育的早……小身子那可真是美妙无比,就是个子,恐怕是不会怎鼻长了,也难怪,这今年头,身高普遍比较低,尤其是女孩子,好像花姬,也就一米四多,至于朱丝丝,个头在后世女孩子中也算高的,抱起花姬,轻松的很。

花姬不敢吱声,点了点头。

朱丝丝就开心起来,在花姬脸上亲了一口。

叶昭眼睛不禁有些直,揉了揉鼻子道:咱们睡吧,咱四个,都在外屋睡?床大,也睡得下,今天只聊天。

聊你的头!朱丝丝脸红红的,抱着花姬下床,说:我和花姬去里面睡,就不让你欺负花姬,莎娃,你也来,叫他自己睡。

看着她们,叶昭就笑,只觉烦恼尽去,随即,慢慢看向了南方,窗外的南方天空,繁星点点。

……第一百零九章 亲王侍卫营浑浊的溪水,热带雨林中闷热无比,各种边缘尖锐的能划破肌肤的长长绿叶子会突然出现在面前,令人防不胜防。

树叶哗啦啦的响,粗藤被人用腰刀劈开,从树丛中,蹦出几个黑黝黝的土人,接着,又走出一名穿着绿军装的士兵,一个,两个,三个……,上百名数百名士兵从树丛中依次走出来,很多士兵脸上都有伤痕,都是拜这片雨林所赐。

甚至,竟然有一种生活在树上的巨虾,足有一米长,突然挥动着大螯出现,刚刚见到这场景时,可真把这些士兵骇了一跳。

一名穿着胶鞋的中年军官从树林中走出,他做个手势,很快士兵们就分散开来,他就是平远水师步兵团第四营管带张树声。

在越南、在南北之战的定海厅、在日本,水师步兵团第四营都战功赫赫,被授予和硕乾亲王侍卫营的荣耀,张树声也极为珍惜这份荣耀,同荷兰人交战,他又自告奋勇接下了奇袭三湾城的任务。

三湾城,是华人的叫法,这座城镇是荷兰人在婆罗洲西岸的一处武装据点,在荷兰人攻破了土著穆斯林国家苏卡达纳王国后,在靠近坤甸附近一处有天然港口的内河流域建城,驻兵两百多人,威慑华人各公司,剿灭大港公司时,该城一度增兵到千人以上。

水师步兵团第四营任务,便是将距离坤甸颇近的这一据点拔掉,同时,也给华人各公司打气。

跟在张树声身边的,就有兰芳等几家公司的武装总头目,其中兰芳公司的武装头子唤作赵安年,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粗壮汉子。

拿着腰刀披荆斩棘的几名土人兼向导都会说简单的客家话,对于婆罗洲土著来说,中国人对他们意义非凡,从砖瓦技术、采矿技术、金属器皿的制造直到水牛耕田、橡胶树种植、采胶以及改良胡椒等等等等,婆罗洲土著文明的发展几乎离不开华人的影响。

婆罗洲土著人喜欢中华瓷器,甚至一些土著部落发展到崇拜的程度,如北婆罗洲的杜生人,就专门有圣瓶节,每逢圣瓶节,即举行庆祝会,全部落的人口参加祭祀圣瓶之神,祛除不祥。

所以说,婆罗洲的土著人对于华人,一直都极为友好,只是近些年荷兰人为了遏制华人影响,采取挑拨分化的政策,使得一些土著部落渐渐与华人疏远,甚至开始敌视华人。

而在坤甸一带的土人,显然还是习惯为中国人卖命,几名黑黝黝的土著跑过来,指着前方呜哩哇啦说了一通什么。

兰芳公司的武装头子赵安年就对张树声道:大人,前面过了河,就到了。

又道:大人,我带了蛇毒粉,叫阿玛扮作奴隶混进去,下井水里?阿玛就是开路的土著之一。

张树声道:那也不必。

拿起千里镜,眺望前方隐隐约约的城镇轮廓,张树声脸色冷峻无比,第一次与洋鬼子在异域陆地交手,这场仗,只能胜不能败啊!荷兰人建造的木板砖瓦的城镇,或许其从来没想过会受到大规模的主动攻击,是以城镇稀稀疏疏的分布着各种木板房,只是以木栅栏圈起,主要用来防范野兽,城镇内的土人自然都是劳力,在东南边靠河水处播种农田,同时也是为巡游至此的荷兰商船、战舰补充给养,说到底,这座小定居点不过是用来威慑华人公司以及船队少量补给的用途,荷兰人并没有真正将其看作武装据点,更没有真正筑城。

尽管如此,这些荷枪实弹的红毛鬼的存在还是令兰芳等华人公司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在婆罗洲,几十名红毛鬼组成的火枪队往往就可以征服一个土著部落,就好似为文莱苏丹效力的英国人团队,同样不过区区几十号人,甚至不过是英伦街头的流浪汉和无赖,没受过什么正规军事训练,却帮文莱苏丹平定了国内土著叛乱。

而在这荷兰人的三湾镇,却有数百名训练有素的红毛兵驻扎,众华人公司又如何不忌惮它?三湾镇的荷军指挥官珀特雷三十多岁,在南洋已经混迹了十几年,是不折不扣的老兵油子。

一大早,他跟往常一样从低矮的木屋里走出来,踩着那种热带特有的泥泞,那种烂湿湿的泥泞感,令人骨头都好似被蚂蚁爬过,异样的难受。

每当这时候,他不禁就怀念起故乡北国的海风,那种尖锐的寒冷,比现在的湿腻闷热舒畅了一百倍。

啪!旁侧一棵奇形怪状的热带树木下,身材高大的荷兰军官正用皮鞭抽打几名土著,应该是刚刚又偷懒了。

土著几乎全裸的身体上留下一道道血红的鞭挞痕迹,又在他们哀叫翻滚中被泥水涂满全身,也一并掩盖了伤口。

珀特雷微微蹙眉,这些黑猴子,实在懒惰的不行,如果有一天收起皮鞭和棍棒,他们就不好好干活。

珀特雷来到了小镇边缘,利用一棵古树加工而成的瞭望台上,有侦察兵正用千里镜眺望着远方的雨林。

与中国人爆发冲突的讯息传来后,珀特雷命令他的战士加强了警戒,虽然他不认为还未站稳脚跟的中国人会来袭击有着几百精锐王国士兵把守的三湾,但海战的失利令他震惊无比,也令他意识到,中国人,是有备而来,而且,在毫不畏惧的挑战荷兰王国的权威。

中国人有着技术极为优良的铁甲舰,这条新发现更是令人震撼,但珀特雷,并不认为中国人能最后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海战的失利是因为大意,在看透了中国人的底牌后,王国身经百战的海军和步兵定然会毫不留情的将中国人碾成齑粉。

就在珀特雷浮想联翩的时候,瞭望台上,侦察兵突然用力拉动铜制警钟下的绳索,当当当,钟声回荡,这种中世纪前就诞生的报警方法,在这热带雨林中却方便而高效。

大人,中国人的步兵,中国人的步兵!瞭望台上的荷兰士兵惊呼着,同时举起了步枪瞄准。

而很快的,一排排荷兰军人在木栅栏后列队,排枪,上弹药,显得极为训练有素。

浅浅小溪蜿蜒的丛林中,慢慢出现了中国人的影子,一队队的,很快分散,利用树木、石丘作为掩体,向木栅栏一点点靠近。

战斗,在一瞬间爆发。

不知道是哪一方先开的枪,中国步兵队和荷兰陆军顷刻间开始将自己的弹药倾泻向对方阵地。

而珀特雷也很快发现,中国人的火力超乎寻常的猛烈,几百步的距离,其子弹却能轻易撕碎木栅栏的厚厚木板射入手下士兵的身躯,而且其几个小队之配合,互相掩护前进,火力压制的巧妙,简直令人感觉匪夷所思。

珀特雷大声的下着命令,其实不用他吼叫,这些荷兰老兵们也很快就找到了对付中国人渗透战术的办法,一道道纵横交错的火力防线很快就构筑起来。

异常惨烈的战斗,几乎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荷兰人已经减员过半数,虽然几乎靠近木栅栏的每一步都有中国士兵的尸体,但荷兰人终于还是抵挡不住中国人猛烈的火力,节节败退,退入镇子里,分散在民居中顽抗。

珀特雷更悲哀的发现,中国人付出的伤亡代价远远小于己方,等他们占据了木栅栏后,付出的伤亡代价几乎可以说是微不足道了。

而王国的士兵,常年跟土著作战,很轻松的赢得一次又一次的胜利,安逸的环境下,战斗力根本得不到任何提高。

只是,中国人的军队,什么时候变成了张牙舞爪的饿狼?赵安年等华人公司的武装头目们看得目瞪口呆,虽然中国步兵队人数占优,但如此干净漂亮的击溃红毛鬼的防线,这,这简直难以置信。

张树声却是面沉似水,显然对今天的战斗不怎么满意,第四营是换装广州造的第一批部队之一,今天张树声更是下令,令所有官兵无需考虑子弹,只管狠狠的打。

采取硬碰硬的与荷兰人硬撼,张树声就是希望打破军中一些士卒恐西的心结,虽然平远军在数年前就与更为强大的英国人法国人交过手,但那毕竟是本土作战,更是采取了人海战术,各路兵勇与英法联军的伤亡比率几乎超过了十比一,可谓极为惨烈,尽管如此,却终于未能攻进广州城,不得不说,实际上中英法之战,中国人并不是胜利的一方。

而现今,在血与火中淬炼多年的平远军终于再次和红毛鬼交手,张树声希望这第一战,就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真正打破泰西诸国不可战胜的神话。

这也是他令士兵们尽情射击的原因,要知道广州造射速快、上弹快,同样带来的问题就是消耗极快,如果放任士兵不管,那么一场激烈的战斗中,每小时持广州造的士兵消耗的银钱是原来的数倍,战争,毫无疑问随着枪械技术的发展,一场战争的成本也会越来越巨大。

当然,战场上是不能考虑这些的,如何最小代价最大程度击溃敌人作战部队才是指挥官应该考虑的问题。

张树声希望手下士兵节省子弹主要还是因为补给,广州距此千里万里,虽说茫茫大海,补给线很难被荷兰人发现和截断,尤其是补给船只都是荷兰战舰很难追上的蒸汽轮船,但凡事都要向最坏的方向考虑,子弹,自然还是能省则省。

…………………………………………………………………………………………………………………………………第一百一十章 越发白热化之远东三湾城之战,三百五十多名荷兰士兵被平远水师步兵团击毙击伤过半,其余被俘,几乎没有一人漏网。

几日后,苏比岛一带海域,荷兰舰队截获了两艘中国商船,将之拖曳至沙捞越,而英国人控制的沙捞越港口,则对荷兰海军开放,为之补给。

显然因为坤甸一带中国炮台的部署,使得荷兰人不敢轻易撩其虎须,而是开始满世界转悠着寻找中国人的商船。

甚至在越南藩切,也出现了荷兰人武装帆船的影子,但因为藩切乃是南国势力渗透东印度群岛的最前沿港口,是以早修筑了炮台,虽然只有百余名兵勇,却也令摸不清虚实的荷兰人退走。

东印度群岛的战局,陷入了僵持阶段,婆罗洲上,几个武装据点的荷兰人暂时撤离,其在婆罗洲本就不过千余名驻军,自然担心被中国陆战队各个击破。

在巴达维亚(雅加达)的荷兰陆军,正在进行总动员,巴达维亚总督博尔斯布姆发誓要将中国人从婆罗洲驱逐出去。

当马大勇欲与荷兰人舰队决战的请战报告经内务府新嘉坡情报组发密电到了南京之时,乾王宫刚好修葺完毕,工匠们早已撤出,甚至王府秘书房的庆宅文也已经作好,只等摄政王选黄道吉日主持谢土等等仪式。

不过现在的叶昭,自然没时间理会乾王宫的事,每日关切着战局的同时,更要同在远东有利益关系的列强沟通,甚至,要加倍注意俄罗斯人的动静,虽然俄罗斯人同荷兰人联合起来的几率为零,因为很多时候,并不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从宗教信仰到历史渊源再到两国主流阶层的心态和文明发展程度,决定了荷兰人和俄罗斯人不可能走得太近。

但事情怕的就是万一,俄国人最喜欢趁火打劫,自然要加倍注意。

实际上,现在忙碌的又岂止仅仅是叶昭,中荷之间爆发的战争,牵动了全世界的视线,在南国的各国公使,日日都在紧张的分析着中国人的一举一动,观察着这个国家在战争中表现出来的一切,优点、缺点、动员能力、战争中国民的心态等等等等。

惜阴书院,叶昭翻看着外务部的文函,其中有一封俄国驻上海领事谢尔盖写给外务部大臣邹凯之的信,在信里,谢尔盖讲到,俄国人舰队已经开赴日本,为了免除不必要的误会,谢尔盖特意致函邹凯之阐述了俄国人的意图,即同日本通商,援引各国条约,取得四口通商权利及裁判权、关税权等等。

叶昭看着信就笑了,俄国人做事倒真没叫自己失望过,就知道其会趁机兴风作浪,果不其然,利用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将势力范围向日本拓展。

俄国人西进被阻,远东成为其扩张的唯一途径,在全力支持北国的同时自也在寻机会见缝插针,首选目标除了海参崴一地,就是朝鲜和日本,朝鲜乃是受到南**护的属国,若贸贸然踩进去不知道中国人会作何反应,是以选定日本更为现实一些,这一点也不出乎叶昭的意料。

日本国,叶昭端起茶杯,默默的思索着。

脚步声响,秘书官马登走了进来,跪倒磕头,说道:王爷,小的筛选的三名秘书房女文员就在外面,等王爷召见。

叶昭一怔,这才想起,是有这么码子事,太平天国的王娘女官们,最后一批死硬分子终于从培训班毕业,不管她们真心也好假意也罢,总之是都写文章抨击了太平天国。

而王府秘书房从诸王娘、女官中也选定了三名表现优异的女子进入秘书房,乃是革新王府风气,在叶昭曾经的女文员改革失败两年后,王府秘书房终于有了女官。

当然,选定的女官只是负责最初级的抄录工作,绝对不会接触到机密,有鸿胪寺泄密的前车之鉴,对这些太平天国女官的使用,自然是慎重慎重再慎重。

不过从心底深处,叶昭却从未将她们视为威胁,都是一帮可怜的女子罢了,时日稍长,总有慢慢转过弯的时候,毕竟南国不是过去礼教社会,在尊重女性上比太平天国的挂羊头卖狗肉要先进百倍。

我就不见了。

说着话,叶昭也翻出了昨日秘书房呈上的折子,夹带了三名女官的档案,翻到第二个人时叶昭微觉面熟,虽然彩色照片效果不好,但南国新女性特有装束,银色圆襟梅花扣旗袄,粉红色的绸裙,系带黑布鞋白袜子,身段苗条柔软,挺艳丽妩媚的女孩子,看着怎么都觉得面熟。

一看名字,叶昭不由得哑然失笑,月姬。

可都快把这个人忘了,听闻她来南京后,倒是对于安抚众伪王娘、女官的情绪起了极大的作用,她人也好学,参加了几个培训班,听说成绩还不错,后来就没了她的消息。

怎么选了她?叶昭微觉奇怪。

马登恭恭敬敬道:小人知道她乃是被特殊监管之目标,只是她成绩极好,文笔俱佳,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是以小人才斗胆一用,王爷若认为不妥,小的这就将其除名。

叶昭略一琢磨,摆摆手道:那也不必,你觉得可用,那就用吧。

马登躬身道:是,小的遵命,小的也只会分派她抄录公开之文本,假以时日,再行发用。

叶昭微微点头,问道:英国人那边有消息了么?马登道:是,听闻英国人已经拒绝了荷兰人使用新嘉坡军港的请求,并且将会向我国外务部通报这一决定。

叶昭微微颔首,对于荷兰军舰可以借助英国港口,南国已经抗议了数次,现在终于初见成效,最起码,英国人还是有底线的,没有将新嘉坡港口对战争期间的荷兰舰队开放,若不然,南国与水军的联系甚至补给,都要大受影响。

看来,是时候主动会会红毛鬼了。

叶昭又拿起马大勇的那份折子,慢慢看起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 唱我帝国歌英国驻广州领事杰克逊的任务之……就是判断中国人的军事生成能力,现在南中国的军事机器已经全面开动,虽然从广州码头很难判断出有多少商船是伪装后去南洋的补给船,但从广州兵工厂那源源不断的马车长龙,却不由得不令杰克逊休然而惊,中国,已经成为能生产出全世界第一流步 枪、子弹的国家,生产线全力开动下已经完全可以支撑其进行一场局域大规模战争。

荷兰人在南洋的补给,和中国人比起来,显然有着一种先天的差距,杰克逊知道,荷兰人在秘密接触英印总督坎宁伯爵,也知道坎宁伯爵拒绝了荷兰人希望英属印度成为其军事补给基地的建议,但从商业角度出发,也签订了数份贸易合同,为在东印度群岛的荷兰军人提供弹 药和军械部件,同时,双方正在给谈孟买造船厂一艘刚刚下水的木制风帆蒸汽快速炮艇的交易,这种蒸汽小炮艇速度很快,显然很适合追击中国人的补给船只。

杰克逊不能预测这场战争的最后结果,根据印度发来的电文,块宁伯爵希望借助这次战争,取得东印度群岛北部的一些落足点,进一步保障远东贸易线的畅通。

而据说,垄断着印度造船业的巨贾们,却都兴高采烈的希望荷兰人输掉这场战争,中国商人购买蒸汽船、大帆船的欲望越来越是膨服,中国商船的总吨位也在急剧扩大,而整个南中国,排水量过百吨的商船生产实际都处于停滞状态,只有一些小造船厂生产近海沙船这就使得中国商船大多由印度购买,如果中国取得了这次战争的胜利,毫无疑问其商船总吨位会有个飞跃式发展,在孟买等几处的英国造船厂生产的大型舰只,就会找到一家大买主财源自会滚滚而至。

实际上,虽然中国工业渐渐有了基础,其茶、丝更是利润丰厚,鸦 片在南中国更一再遭到重创,但中英贸易一直呈现出爆炸式增长,英国对南中国的出口也并没有出现不可接受的逆差,原因就在于此中国商人对于购买大型工业器械兴趣浓厚,甚至一定程度上,促进了印度殖民地的工业发展。

在发给坎宁伯爵的电文里,杰克逊也表示了一些担心,显然中国人彻底输掉这场战争的话,大英帝国在远东的各个殖民点也会或多或少受到影响。

杰克逊更希望荷兰人能够遏制中国人南下的全图,作为屏障控制东印度群岛,也令中国的军事冒险行为更加收敛一些,但又不能令中国人输的太惨,那会过分打击中国人进行革新的积极性,一个商业比较发达思想比较开明但并不是咄咄逼人的南国政府是他最乐于见到的。

只是,杰克逊却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场战争的发展越来越不按他预想的轨迹运行。

换港位于荷兰人控制的苏门答腊岛,和爪哇岛一水之隔,也是东印度群岛中荷兰人最早控制的两个群岛同时也是荷兰人统治东印度群岛的基础。

椎洪很早就有了华人活动的身影,百年前,荷兰人更是开始使用华工在此地开矿,惰港的关帝庙就是猜仔们的宿舍,里面供奉猜仔们飘扬过海时,为保海上平安随身带来的关帝爷、大伯公的金身。

在十几年前此处翻建,供奉关公、大伯公,实际上,归本地华人望族温家所有现今之关帝庙也说不上是庙宇,不过是华人议事之所,但供奉关帝神余,华人聚会时要一起为关二爷上香。

温庚南就是现今温家的当家四十多岁,外表看起来很斯文人精明强干。

今天在议事厅聚会的华人们,各个脸色阴覆,中荷战争爆发后,在檀港的荷兰人开始肆意抓梢枪杀华人,至于华人劳工,命运更是悲惨,荷兰雇主们甚至挑动土著劳工围攻华人,不少华人劳工被虐打至死。

昨天,更有几名醉蘸蘸的荷兰兵冲进了温家,恰好遇到温庚南一名貌美小妾,立时就围上摸手摸脚,还将小妾的鞋子扯下,非要看她的三寸金莲,险些将其奸污,虽然最后这些荷兰兵被拉开,温家又赔偿了许多银钱才将这些瘟神送走,温庚南的小妾却不堪受辱,悬梁自尽。

华侨商人,立时人人自危,温家是惰港最富有的华人,温庚南同本地荷兰官员交情非浅,温家尚且受此待遇,朝不保夕,就更别提其他人了。

众人聚在一起,就是想想个法子能保全各家平安。

干脆,我们捐个几万两,杀人不过头点地,荷兰人总不能逼死咱们,南朝跟他们开战,耳不关咱们的事,就算说起来,那咱也是北边大清的子民不是?坐在左首第二位的一名胖胖的商人说。

荷兰人会管你这个吗?我看啊,这次就算咱把身家都拿出来,荷兰人也不会放过咱。

一名瘦子马上表示反对。

先前说话的胖商人唉声叹气,道:你们说说,你们说说,这不没事找事吗?你造反也就算了,何苦要跟荷兰人打仗,你又打不过人家,可倒好,把咱们都连累了!,、有几人也赞同,组咒着南国那位传说中的摄政王。

温庚南脸就沉了下来,都什么混帐话?!给红毛鬼子当奴才你们都挺过瘾是吧?要我说,这仗打得好!我家里死了人,我还是要说,打得好!就算我家里人都死光了,我也愿意!没人说话了,刚刚骂南朝的几位华侨脸上都有些尴尬,有人心里想,你死了最宠爱的小妾,可不失心疯了么?温庚南又沉着脸道:捐钱什么的你们别想了,我一分钱也不会捐!荷兰人要抓要杀!随他!你们谁爱捐谁捐去,可话说回来,别在这商议别海了关二爷的耳朵!他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旁人又能说什么,有些人就尴尬起身,准备离开,自己去商量捐钱来平息荷兰人的怒火。

那胖胖的商人姓张脸色最难看,一拱手道:告辞!正在这时候,外面一阵吵闹,更有惨叫声传来,澎一声,议事堂的木门被踹开,冲进来十几名荷枪实弹的红毛鬼子带头的荷兰军官脸色狠庚,指着温庚南呢里呱啦几句,立时就有两名荷兰兵跑上来拿绳子拥温庚南,温庚南想反抗,肚子上立时挨了重重一枪托,脸色惨白的蹲下干呕。

张胖子惊惧之余,却也不免幸灾乐祸,但脸色随即就变了,那荷兰军官大伙都认识,前眸子还跟温庚南称兄道弟呢,可翻脸就如此绝情,不由得不令张胖子如坠冰窟,这次怕大够都在劫难逃。

荷兰兵推推搡搡推温庚南出了议事堂,外面院中,到处都是刺刀闪亮的军人,还有几名血淋淋的尸体,是温家下人,阻拦荷兰兵的时候被这些暴徒当场用刺刀桶死。

这时节又有谁敢反抗了,都惊惧的看着荷兰人,甚至有商人身下一热,被吓得尿了裤子。

荷兰人推搡温庚南扬长而去,留下满院的惊恐,甚至过了好久,也没人敢动,好像荷兰人家气森森的刺刀就在温家大宅外候着呢。

老爷,老爷!女子焦急的喊声,从内院,在一名丫鬟搀扶下匆匆走出一名华服女子,容貌端丽,正是温庚南的正室夫人。

温夫人看到院中情形,吓得惊呼一声,险些昏撅在丫鬟的怀中。

张胖子反而最早回过神,赶忙凑上去道:嫂夫人,快点吧,收拾收拾细软出去躲避,我估摸着啊,这荷兰人一会儿就来抄家了!温夫人惊惶不定,她虽然持家有道,可哪儿经历过这些,可是,老爷,老爷怎么办?张胖子摇摇头,说道:告辞了,我也得赶紧回家,这荷兰人怕是要下手了。

院中众人也都醒悟过来,正要鸟兽散,却见院外增的窜进一名敞怀汗襟下人,边跑边喊:打起来了,打起来了!见到院中情形,血泊尸体,他惊叫一声,吓得大喊:这怎么了?这怎么了这是?喊屁啊!张胖子刃斥了他一句,对他有点印象,好像是温家伙房买菜的,外号大嘴,最是多事八卦,跟老娘们一航不是,真打起来了!海上,海上打起来了!张胖子指着东边,大声的喊,说:听说,听说是南边大清的舰队打过来了!啊?院中人立时炸开了锅,忙围拢过来,问长问短。

1860年七月中旬,平远水师在槟港、勿里洞岛海域对荷兰舰队展开了攻击。

平远水师十二艘,排水量总吨位21000吨,火炮364门;荷兰船舰共二十三艘,排水量19000吨,火炮373门。

当然,实际海战中这种数据比对完全没有意义,比如金陵号仅仅三十六门火炮,却显然比装备七八十门各种火炮的三层甲板木壳战列舰战斗力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在数年前线国和奥斯曼帝国的海战中,就因为爆破弹的使用,出现了木制帆船躲在军港不敢出战的情况,也印证了蒸汽动力的炮艇躲避火炮是如何的有效。

排成三个v字型的平远水师编队与荷兰舰队在烈日下展开激战。

当荷兰舰队见到中国舰队靠近的时候,除了震惊,更多的是欣喜。

荷兰人虽然在坤甸海战损失惨重,但南洋舰队司令官布勒克固执的认为,那不过是因为卡利曼斯好大喜功和轻率导致的恶果,从严格意义上讲,中国拥有海军才不过短短几年时间,在东印度群岛展开的攻击行动中英国教官更是全部撤离战舰,布勒克不认为仅仅靠着几门能发射爆破弹的火炮,中国海军就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在不知道中国人虚实的情况下,卡利曼斯的舰队尚且令中国人一艘主力战舰失去了战斗力,现在还龟缩在坤甸军港中,不敢拖拽回国进行真正的检修。

现在对中国舰队的情况有了清醒的认识,布勒喜认为将其歼灭在东印度群岛的茫茫大海中并不是很困难。

只是布勒克却没有想到,在绅甸港龟缩了半个多月后,中国舰队突然出现在勿里洞岛海域,就这样突如其来的,对荷印南洋舰队发起了攻击。

火炮轰鸣,海面上团团烟雾升腾,中国海军第一次正规海战,却是有模有样。

木壳船、铁甲舰混编,按照火力搭配阵型,在蔚蓝的大海上,刻出一道道白线,而对面,就是干锤百炼成名已久的荷兰海军。

望着海面上不远处荷兰舰船的桅杆,人人心里都兴奋无比。

奶奶的,炸死你!老子炸死你!丁汝昌已经升为二等炮手,每次拉绳子开炮,就嘟囔着大骂几句。

当叶昭看到战报,肯定会有这样的感觉,如果说坤甸海战同,蹦年利萨海战意大利海军和奥地利海军的混战情况更为相似的话,那么勿里洞岛海战的中国海军显然更具自信,也更具有侵略性。

如果说利萨海战体现的更多的是铁甲蒸汽舰之间的对抗,坤甸海战则展示了铁甲蒸汽战舰面对木壳战舰时巨大的优势。

至于勿里洞岛海战,则是老牌海军强国与新生海洋力量的一次惨烈碰撞,无与伦比的海战经验和幕气沉沉的舰只,青涩但朝气勃勃的新兴海军,在勿里洞岛海域,进行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对抗。

或许,以后也再见不到这种对抗,因为勿里洞海战之后,各国海军,无一例外的开始淘汰木壳战列舰,加速了生产蒸汽铁甲舰的脚步,英国人舰队的更迭更是支出了天文数字的海军军费。

蔚蓝海面上,当荷兰人几艘轻型船舰数次全图靠近金陵号进行最原始的夺船接杀失败后,这场海战的胜负已经没有悬念。

实际上,比起坤甸海战,荷兰人的损失反而没有那般惨重,但却更令人震撼,当两艘主力二等舰在中国人猛烈的炮火轰击下沉没之后,布勒克就作出了撤退的指令。

随后中国人的追击中,荷印南洋舰队唯一的一等战列舰、旗舰巴达维亚号被金陵号紧追不舍,虽然加装了蒸汽动力,但巴达维亚号显然完全不能与金陵号的机动相比,接连的重炮攻击下,巴达维亚号多处船体受损,虽然在护卫舰保护下勉强脱离战场,却从此失踪,按照雅断,应该沉没于茫茫大海中,荷印南洋舰队司令官布勒克将军殉职。

一百多年后,传说巴达维亚号又突然出现,孤零零漂浮在大海王,这也走出不穷的幽灵船传说之一。

荷兰战舰躲入了巴达维亚港,依靠巴达维亚港十四处岸防永备工事,上百门火炮的威慑,躲避中国水师可能接蹲而来的打击。

中国人则有两艘炮舰失去了战斗能力,金陵号的炮台虽有厚厚铁甲包裹,却因为被对方实心弹命中使得两座炮台哑火,随之衍生的,就是中国人重新设计露天炮台,为露天炮台加上了前部敞开式的钢铁炮罩。

这场海战中国水师的战果看似不如坤甸海战,但两场海战,几乎摧毁了荷兰人南洋舰队的主力舰只,就算荷兰海军欲从国内增援,但消息往来,决断,万里海疆,等荷兰人新的舰队赶来的话怕也要一年之后了,这就是中国人在南洋最大的优势,除了英国人,在现今通讥以及海路交通情况下,没有任何国家的海军能在南洋获得类似于中国舰队这般的有力后援支持。

总之,勿里洞岛海战使得中国海军短暂的取得了南洋水域的制海权,一次里程碑似的事 件,不管荷兰现今如何衰落,但在异域海疆,平远水师取得了第一个重大的胜利,中国海军、中国人真正登上世界舞台,开始了从蹒跚到华丽的舞步变幻。

马大勇,显然也很清楚这一点,站在甲板上,眺望一望无根的蓝色海洋,喉头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了,久久难以自己。

澎嘭嘭……一些中国船舰的甲板上,水手们排枪齐鸣,宣泄着心中的喜悦。

广州号上……边搭救落船荷兰水手,一边响起了燎亮的歌声:于斯万年,亚东大帝国!山岳纵横独立帜,江河漫延文明波;千百兆民神明胄,地大物产博。

扬我黄龙帝国徽,唱我帝国歌!这是平远军今年年初暂定的军歌,歌声浑厚雄壮,而第一次,水师也能唱得这般自豪这般有感情,默默的听着,马大勇眼眶渐渐湿润。

几日后,未等平远水师步兵团登陆,椎港的千余名荷兰兵就举白旗投降,这个越发懒精的国家,不但国民失去了进取精神,显然士兵也渐渐耽于安透,意识到失去海军的支援,要孤军作战来抵挡中国人一拨又一拨的猛烈攻击,从军官到士兵,显然都没有杀身成仁的勇气。

当见到平远水师派出的数名战俘劝降,听到中国人对于战俘的人道待遇,荷兰人随即摇起了白旗。

温家前宅成了平远水师临时指挥所,马大勇也见到了温庚南,这位极富感染力的华侨富商。

在荷兰人的牢狱中,温庚南还没来得及吃苦头荷兰人就投降了,也可以说,这几天,根本就没人理会他。

议事堂,张胖子等人感觉就跟做梦一般,几日前,还惶惶不可终日以为肯定要被荷兰人抄家杀人,几日后,却是悲喜两重天,凶神恶煞般的红毛鬼子都成了阶下囚,他们翻身当家成了主人。

此时马大勇,正翻看手里的名册,眉头皂的很紧,名册上都是华侨揭发的迫害过华人的荷兰官员士兵名录,还有许多叫不上名字的,大概要见到人才能认出来。

军门大人!红毛鬼子这些年可把我们欺负苦了,动不动就抓人杀人,大人,您可不能就这么饶了他们!张胖子一脸苦大仇深,华侨里,反而他的态度最激烈。

温庚南微微楚眉,说道:恒生兄,军门大人自有决断,为两国关系并,为将来计,有时候我们也该不念旧恶。

张胖子嘎巴了嘎巴嘴,不说话了。

马大勇微微点头,说道:不念旧恶,但也不能姑息养奸,首恶还是要办的,第一扯民愤极大的十四名荷兰官员和军官,已经被关入了死因牢,准备明日枪决。

张胖子一呆,他不过是为了和荷兰人划清界限瞎嚷嚷几句,没想到这位军门大人还真敢杀荷兰人,说杀就杀。

随即心下缘磨,海上大战、婆罗州大战,都不定杀了多少鼻兰鬼子了,哪还有敢不敢一说?自己这脑袋,怎么到现今还没能转过来。

马大勇又看向温庚南道:这些人里,有一个就是逼死悠亡妻的元凶。

温庚南面色一黯,躬身道:但凭大人做主,谢大人!说着话,外面吵吵嚷嚷一名荷兰伸士被推了进来,他打扮的极为得体,灰色燕尾服,咬着烟斗,正呢望呱啦跟雅搡他的士兵说着什么。

见到马大勇荷兰伸士满脸激愤,对着马大勇大声喊,旁边通译急忙翻译。

大人,你们中国人太卑劣了,言而无信,为什么要杀害已经放下武器每战俘,我抗议,严重抗议!他说话必然不会这么客气,通译翻出来自然要委婉一些。

这位荷兰伸士乃是椎港文职官员,与一些华人富商颇有交情,而且不管是伪君子也好,什么都好,至少他表现出来的是一个比较高尚正直的伸士形象。

马大勇淡淡道:赫伦先生,战犯同样有着不同的待遇,按照我们中国人的话说就是也分三六九等,对于残杀我国同胞的凶手,我们绝不会姑息!至于你,赫伦先生,我们会释放你回巴达维亚,也请你给博尔斯布姆总督带去我的口信,如果巴达维亚亦或爪唾岛再出现任何迫害华人侨胞的行为,我们将会认定他为一等战争罪犯,要为千干万万的人死亡负责,他面对的,将会是狡刑。

赫伦吃惊的看着马大勇,没想到中国人会释放他,更没想到,中国人竟然威胁要狡死博尔斯布妆总督,而且信誓旦旦,绝不是危言恐吓。

温庚南本来还想为赫伦说情,听了马大勇的话才放心,更是暗暗点头,第一次与南朝官员打交道,竟然走出乎意料的令人佩服。

马大勇又道:此外再次严重警告你国海军,立即释放我被扣押之商船,十日期限,如果超过十天,我们也将不得不对荷兰商船进行报复性的武力打击。

按照摄政王接意,这场战争还是控制在比较小的限度内,最起码,没有攻击荷兰的商船。

赫伦默默点头,实在无力出声反驳,从双方的表现来说,中国人,好像站在了战争的正义一方。

第一百一十二章 所谓文明中国水师在槟港击溃了荷兰人的舰队,消息传来,就算认为中国人能最终获胜的美国公使麦查逊都吃了一惊。

麦查逊和叶昭相识已久,更认真研读中国人的新思想,《中国时报》《粤报》都是他必读的报纸,是以他比谁都清楚南中国可能具有的巨大潜力,他甚至深信,只要南中国被摄政王统治下去不闹乱子的话,其必然会成为任何人都不敢低估的新生力量。

而这一天,却比他预想的还要来的早。

《粤报》、《宁报》等等主流新闻纸都以慷慨激昂的文字描述了平远水师的大捷,实际上,平远水军此次根本没有携带随军记者,几张荷兰人战船的照片,还是坤甸海战的战利品,刚刚送来南国,却被几家报纸以讹传讹写成了格港海战中俘获的荷兰舰只。

南国再一次掀起了募捐热潮,伍崇耀等南国巨贾合力捐资一百万两白银,请为海军添置舰只,日升昌李家,单独捐资二十万两,以助南国军备,想也是摄政王那句话,一直成为李家心头的大石。

南国各界接款超过千万两之巨,就算上海这个贸易自由港,华商们同样慷慨解囊,捐资过百万两,很多华商纷纷加入南朝户籍。

这个时代不同后世,华商们在同洋人打交道时,能很明显感觉到国弱民贫时受到的歧视,甚至现在在上海,英法祖界的工部局,对于南国商人和北国商人也开始区别对待,更准备吸收一到两名南国商人成为工部局董事,以便更好的与南朝政府合作,治理好上海祖界。

一千多万两白银,对于叶昭来说就是及时雨,这场战争,不但凝聚了人心,更加速刺激了南朝军工业发展。

在福州造船厂进行第一艘排水量五百吨的蒸汽铁甲轮船试生产之时,南国境内第三家大型造船厂武昌造船厂也开始了其考察筹备阶段,武昌造船厂跟广州造船厂、福州造船厂都不同,其还没开始筹备,就已经被定义为军工全业。

在内河,保有一家大型军用船舶生产全业,不管是现在,还是对于将来,都有着非常现实的重要意义。

实际上,在上海,英商尼朽逊开始经营祥生造船厂,香港的几家造船厂同样在进行扩建,虽然比之广州、福州两处轮船局差之远矣,但同样可以作为南国船舶业的有盖补充,甚至香港的一家船厂已经在同广州造船厂合作,为广州造船厂提供一些其力所能及能生产的部件。

华商在朝鲜汉城、越南沱淡以及日本长崎都建有或者正在建造造船厂,或者说,称为修船厂更为合适,仅仅能为远洋船只提供必要的保养和维修,造船也不过是近海的沙船或者汪船,但其对于平远水师的意义不言而喻。

有时候看着地图,叶昭也感慨,不知不觉间,在东亚,平远水师已经渐渐打上了自己的略印。

希尔顿的到访,叶昭一点也不出乎意外,这时候,就要听听英国人的价码了。

在惜阴书院的花苑,凉亭中,希尔顿欣赏着姹紫嫣红,品着中国香若,倔意的道:在伦敦,我是喝不到这么美味的茶水的。

中国茶,对于英国人来说就好似鸦片,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其从美洲搜刮而来的贵重金属都被运来东方,交换这种令他们欲罢不能的饮品。

贵重金属总会有时而穷,茶叶却季季翻新,最后,英国商人终于找到了中国的软肋,那就是鸦片,其实英国人在很多国家推销鸦片,却仅仅毁了一个中国,不能不说,一个民族,若是安于现状,禁锢了思想,就更容易被这类精神药物所控制。

叶昭笑道:回头我帮几包给您送府上去。

希尔顿连连摆手:不用!谢谢亲王殿下的美意。

他知道,他现在品尝的这种茶叶,就算在东方也极为珍贵,好似只有武夷山顶的一棵茶树才能结出如此美妙的嫩叶,其价值甚至不是能用金钱来衡量的。

而面前这位至高无上的统治者几乎可以说拥有着整个国家资源的使用权力,这一点,就算分封制度下的肆洲君王,也从来不曾享有,在西方,或许只有向上推演到奴隶制国家,君王才有这般庞大不受钳制的资源调配权力。

不过令他敬佩的,就是这位南国统治者,实际上,一直在约束这种权力,制定的种种法典,无一例外的在调整社会资源的分配,承认个体对社会资源的拥有权,尽力使得调节社会财富资源分配的杠杆更有效。

实际上,很多理论上的东西还是他看了这位亲王殿下的著作后才恍然大悟的。

微风习习,垂柳荫荫,石亭里倒也凉快。

叶昭已经回头吩咐了下人,显然是送茶叶那事儿。

希尔顿苦笑,这位南国统治者,热心、豪气,当然,人家也有豪气的本钱,东方皇族,也实在不是歇洲王室能比拟的。

对这位亲王殿下的私人观感是极好的,但为难的事儿呢还是要说,希尔顿可不会忘了自己在这金陵城的身份,说一千道一万,也不能令远东成为中国人一家独大,更不要说其控制了东印度群岛海域后,将会直面马六甲海峡了,以希尔顿对这位亲王大人的了解,早晚会按拣不住又打起那黄金海道的主意。

总得给荷兰人喘口气,就叫他和荷兰人在南洋折腾去吧,这两家谁也不能真的压过了谁。

如意算盘是这么打,可希尔顿知道,这位亲王不好对付,再者说了,这荷兰国小力衰,被中国人在南洋捅破了牛皮灯笼,法国人说不好又会趁火打劫,在欧洲大陆限制法国人的力量,是伦敦一直以来最紧要的国策。

亲王殿下,南洋的战事是时候收手了。

希尔顿和叶昭经过一段时间相处后也就不再抛出冷冰冰的外交辞令,什么东印度群岛战争破坏贸易繁荣等等,那都是谈判桌上的词儿,私底下用显得生疏。

叶昭就笑,说:我倒想收手就怕荷兰人不答应啊,再说了,您应该有耳闻,荷兰人在苏门答腊和爪哇可是开始杀人了,杀的是我大清子民。

说到后面,脸色严肃起来,又道:就这么算了?您说我这个摄政王是不是该下台?,、希尔顿对于荷兰人的行径也委实不满,杀人泄愤容易,可收场就难了。

或许希尔顿等西方人自己都没意识到,从现在这一刻,他们才真正将中国人看作了文明社会之一员,中国人的人命也就成了人命杀害中国人与杀害土著就有了显著的区别。

希尔顿瑶磨着,道:对荷兰人的行为我也很愤慨,只要您同意停战,我国愿意调停,使得这类事件不再发生,同时督促荷兰人改善华人劳工之生活条件。

牛昭微微点头,说道:如果荷兰人同意我国在南洋自由贸易,停战我无异议。

听叶昭这么一说,希尔顿心下总算松了口气。

其实以叶昭的性子,那是钻容窿盗洞也要占便宜更莫说现在形势一片大好了。

但有时候退一步才能海阔天空。

这是中国第一次挑战欧洲国家的海权,不管怎么说,从文化传统上,东西方总会有隔阅,如果依仗现在战场上的优势穷追不舍,必然会引起英国人的警觉一个东方帝国突然崛起,肯定会令欧洲列强不习惯,如果再加上咄咄逼人,就更令人寝食难安了。

不说马六甲等黄金海道甚至这个帝国会不会威胁到印度?只怕英国人都要开始考虑这个问题了。

现今中国羽翼未丰,刚刚登上世界舞台,小心谨慎些总没有错。

适当的展示自己的武力才更容易获得尊重,好像刺猬一般只会令人反感而且谈判桌上或许可以拿到的东西更多,而且叶昭自也不会就此轻轻松松停战,品口茶,继续说道:不过在停战之前,我希望和贵国组成考察团,派出官晏前往苏门答腊和爪哇,考察华侨之生存状况,要确保荷兰人尊重我国侨胞的各种人身权利。

考察团?希尔顿颇有些新鲜。

对,可以选用民间人士,亦可使用官员,以客观之身份对两岛进行调查。

希尔顿点了点头,心说这位亲王倒真是新点子不断,听起来是蛮不错的。

叶昭又道:麦克,我重申一次,停战谈井,要在双方现有控制区域的基础上才能谈。

希尔顿懂叶昭的意思,那自然是中国人要求拥有婆罗洲大部区域,同时包括槟港等苏门答腊岛之港口。

现今消息传递困难,新嘉坡和巴达维亚电报未通,令荷兰人明确知道他的嘉线,省却了调停人奔波之苦。

希尔顿微微有些犯难,荷兰人只怕同意和谈都难,更莫说要在同意中国人占有婆罗洲以及椎港等地的基础上谈判了。

叶昭这时节就笑道:麦克,等我乔迁新府,会举办一次盛大的舞会招待各国使羊,到时还请您一定赏光贵临。

希尔顿心下一凛,就想到了广州和南京正在建设中的发电厂,听闻安装在乾王宫的电力已经经过了五天五夜的满负荷试验,一切都很正常。

现今南国泰和电气行的交流、直流发电机订单雪片一般,如果按照现在的发电机组装速度,只怕订单都排到了十年后,其电气行正在改进发电机组件,以便能高效组装生产。

本来准备订购一台送回国内,可短时间内根本拿不到货品,看来,要请摄政王帮忙了。

虽然希尔顿并不是科学家,但他也敏锐的意识到,电力的普及应用,必然会使得工业生产模式进入崭新的阶段。

南中国,朝气篷勃的南中国,越来越令人不敢轻视。

希尔顿微微点头,笑道:一定一定,谢谢亲王殿下的邀请。

……枪声如雨,东方天幕渐渐变成了鱼肚白,槟港镇东面和南面的战斗仍在激烈的进行着,深夜,荷兰人及其雇佣军突然对槟港发起了攻击,一场南国水师步兵团熟悉无比的防御战突然打响。

在中国南北战争中,平远水师步兵团曾经奇袭定海厅,截断了部署在浙江的淮军的补给和退路,并且坚守定海达一年之久。

而今日之水师步兵团更不是一年前可比。

想来,荷兰指挥官霍斯特准将对此深有体会,霍斯特准将乃是荷兰人苏门答腊岛武装据点占碑的指挥官,槟港被中国人占据,心高气傲的他立即调集苏门答腊岛4名荷兰步兵与近万名干巴鲁雇佣兵,征募商船从都保里登陆,隐蔽行军,晚上零点,在霍斯特准将为了王国荣耀的吼声中,将近一万四千名士兵,开始从槟港东部和南部的平坦地带展开了对中国人的攻击。

此时的霍斯特准将,伫立在一处丛林山丘之上,眺望着近在咫尺的槟港。

他出生在军人世家,祖父在拿破仑战争中牺牲,父亲则在好望角被凶猛的海盗残忍杀害,因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活跃在地中海以及非洲西海岸的海盗们,贪婪的气息开始紧随荷兰人的商船,曾几何时,神圣不可侵犯的海上马车夫甚至在欧洲的航道,都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挫折。

霍斯特准将身上同样流淌着家族不屈的血液,当闻听中国人向荷兰宣战,他第一个感受就是屈辱,深深的屈辱。

虽然在远东,很多事务,都免不了同那个庞大的帝国打交道,但从内心深处,霍斯特准将和大多数欧洲人一样,对这个衰落的帝国只是维持表面的尊重,从来也没有将其看作一个平等的对象。

可是,现在就算东方这种原始人的王国,也开始挑战荷兰人的地位,他心中悲哀、愤怒,更发誓要好好教市‘中国人。

可现在,他知道他错了,千里镜里,那层层叠叠带刺的圆筒状铁丝网,就地取材的巨石碉堡,喷射着猛烈的弹雨,将近六个小时的轮番攻击,自己的部队,被死死按在了两百米外的河沟里,甚至一毫米都再不能突进,两百米之内,就好像是死亡地带,血泊中,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

拿着棍棒和少量火器的雇佣兵根本就发挥不了任何作用,反而他们大量减员和惨叫、逃跑,动摇了士气。

霍斯特准将已经无奈的撤下了雇佣兵,当自己的士兵直面中国人的猛烈攻击,看着一个个士兵栽倒在血泊中,他心如刀绞。

只是中国人,刚刚占领槟港才几天,就算全城的土著帮忙,也不可能构筑起这般坚固的工事。

将军,我问过了,中国人有一种小型的吊机,还有专门的工兵队,他们的工事,好像没有超过二十四个小时就建起来了。

旁边气喘吁吁跑来一名荷兰军官,刚刚,抓了当地土著询问。

二十四小时?霍斯特倒吸口冷气,半晌没有说话,吊机?想来是中国人改装的小马力蒸汽起重机,而且,用在了军事上。

这个国家好像一夜之间获得了新生,进取、不可思议,弥漫着一种挑战旧秩序的强大气息。

撤退。

僵硬的站了一会儿,霍斯特无力的从牙缝迸出这两个字,脸上更是落寞。

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苦涩无比,曾经血与火铸造的荣耀,在南洋,要被中国人的狂热焚烧一空么?这个强有力的挑战者,到底要怎样才能将其战胜?槟港防御战的胜利讯息传到金陵的时候并没有引起多少轰动,不过,算是为摄政王迁府添了喜庆彩头。

农历七月初三,是迁府的黄道吉日,叶昭和一众王妃正式进了乾王宫,拜四方神,生火进水,赏阖府侍卫、下人喜钱,一整日,叶昭忙的四脚朝天。

修革后的乾王宫巍峨壮丽,光芒耀目,宫殿呈南北向纵横,周围十余里,四面数丈高的宫墙蜿蜒环绕,分内外两重,宫墙之外,开凿一道宽深近数丈的护城壕。

乾王宫前那座占地一方里的巨大尸场重新用花岗石砖铺就,更显气势恢宏,那座宽俞九十丈的巨大黄色照壁,彩绘龙虎狮象,精美巍峨。

乾王宫外城,朝天门外东西侧殿,乃是议政处各副总理大臣、议政大臣的办公地点,东西外朝房,则是议政大臣属员办公地点。

朝天门和静思门之间,则是东西吹鼓亭以及王府侍卫营区,议政处官员、王府属官留宿处等等宅院,秘书房秘书官马登,并没有在外面置办宅院,一家老小就住在这里。

过了巍峨之静思门,便是一座金碧辉煌之殿宇,议政殿,也就是叶昭处理政事之所,东西两侧的朝房,则是王府属官办公处。

整个外城,有千名左右侍卫,加之部分高级侍卫将家眷接来住,又有戏班、歌舞班、下人杂役、电房锅炉房等等工人,怕有两千余人生活其中。

内城自不消说,城楼日夜有女侍卫巡逻的平安门内,便是乾王宫内宫,叶昭及一众王妃居所,三百名带刀女侍卫轮值,数百上千名小婢、瑭嬷生活其中。

说起来叶昭也有些惭愧,生活越来越像帝王,奢靡无度,但一来王府有王府用人的规矩,二来这么大的宫殿,若冷清清的只住自己一家几口,没小婢生活打扫,怎么都感觉是鬼屋。

也算解决就业问题吧,其实府里大多数小婢是雇佣制,到了年岁就解除合同,一部分是从民间征募,一部分从人贩子手里买也好解救也好,救出的孤儿,在王府做婢女期间,还专门有女红等课业,甚至有文化知识课,只是自动去学文化的很少,大多喜欢学女红,等到了年岁就可以嫁人了。

要说起来实在是在做善事,只是叶昭自己偶尔会觉得别扭而已。

迁入乾王府,实则叶昭在多半年前,就开始写折子请两宫和皇上来金陵,将乾王宫建为皇宫别院。

不过两宫回信婉拒,更将乾王宫许给了叶昭,又说了一通什么会陵兵家重地,摄政鼍孤身守国门。

坐镇旧日天王宫正可以涤荡妖气兴我大清云云,还说今时不同往日,不必遵循旧制等等。

确实,现今南朝不依大清旧例的法典太多了,宗室中更只有寥寥数人,王爵规制,根本无从谈起。

两宫都这般说了,就算袁甲三等人心里嘀咕,可也不好再说什么。

叶昭却是心里化魂儿,难道兰贵人担心来了金陵后会被自己加害?想想,就算她现在有这种担心也属正常。

买通了小安子,当然,也不能说买通吧,给了其一万两银子的银票,不管他怎么想,但也不敢不收,看他有用的信息根本传不来几条,自不是真心为自己卖命,在两宫拒绝来金陵这事儿上,小安子更是嘴巴严严的,全说不知道。

不过广州之事叶昭也无暇顾及,现今南国百事待决,政事、军事都处于一次至关重要的拐点,走错一步,怕就万劫不复。

迁入乾王宫,叶昭也难得放松了一日,经过繁复的仪式,傍晚时分,才领着众王妃巡游后宫,别说一众王妃均是第一次踏足新府邸,就是叶昭自己,也没来过几次。

红日西沉,东花园中,蝶舞花香,绿草荫荫,碧波闪耀,湖中石船雕刻精美,更有长廊可至湖心凉亭。

叶昭看着身侧或艳丽、或娇媚、或清纯之风情迥异的几位红颜,心中颇多感慨,站得越高,有时候越是担心,重重跌落时她们将会陪着自己遭受的悲惨命运,自己早已经是在为整个家族而奋斗。

蓉儿、金凤都在,甚至红娘也赶了过来,加之本就在金陵的花姬和莎娃,今日倒是难得五房妻妾斗艳,只是朱丝丝显然不习惯,说过些日子再搬来王府,更没有到场,叶昭也不强求。

咦,相公,这是什么?蓉儿好奇的指着湖畔林荫处一处平整的绿耸茸草地,草极短极薄,草地中央挂起了一道绳网,草地上还划了白线。

叶昭就笑,说:网球场,没事咱玩玩,挺有意思的。

看了金凤一眼,摇摇头道:你那小身板就算了,跑两步就得累晕过去,再跑两步,小细腰可就折了。

金凤那是正宗的古典美人身子,娇贵无比,绵软如丝,在床上让男人销魂蚀骨,可运动场上,自然转不开。

金凤乖乖嗯了一声,红娘在,她可老实了。

叶昭又看了看红娘,心说她也不行,把自己累死也打不过她啊?这爱妻是个妖人,能令人****,也能折磨的人发疯。

再看蓉儿,蓉儿体格应该比金凤好,但那一把子小力气,怎么都感觉欺负她。

又看花姬,小不点,娇娇怯怯的柔美无比,但个子没长起来前跟蓉儿一样,疼还来不及,在网球场上折腾她,可不忍心。

心下苦笑,看来还就能跟莎娃玩两局了,若不然,就两两配对混战,亦或自己一个对她们几个。

网球现今在英国和法国都属于宫廷游戏,甚至法国曾经在民间严禁,当然,叶昭搞出来的网球更接近现代网球,只是从球拍到场地、橡胶球都有些差异而已。

看,快到了,前面就是咱的寝室。

叶昭指着绿木奇石后隐隐露出的宫殿楼阁说。

乾王宫占地极广,但叶昭可不想和红颜们见个面还要走半个时辰,是以王妃寝宫建筑群都集中在这东花园附近,饶是如此,二百多间房屋阁楼,可以说是极为庞大的建筑群了。

两百多间房子,叶昭也实在有些无奈,但天王宫本来的布局如此,总不能全部推倒重建,只是在原基础上重新修算,围墙或打通或新筑,将其分割为三十多个大小寝苑,比较大的两进寝苑有二,蓉儿和红娘各居其一,金凤居湖畔庆新苑,莎娃和花姬同住东侧万安苑,那就仅仅是小套院结构了。

四座寝苑虽然极近,叶昭却也不得不感慨,一道道围墙,心理上就令人隔阂,本来的大家庭气氛荡然无存,也不怨古代妃子们斗来斗去了。

只是若在这后宫中起一座混凝士高楼未免不伦不类,古香古色的配楼,又实在不是正经住人的地方,看来也只能暂时如此了。

寝苑名称,风水师也好监造官员也好,都考究出许多名堂,但叶昭最后还是选定了最普通最中规中矩的名字,这乾王新府已经很扎眼,更容易被有心人挑毛病的细微处,还是低调的好。

若不是以花为名显得轻佻,叶昭还真想沿用广州的海棠雏菊等等叫法呢。

端宁苑乃是蓉儿居所,两进的院落,前院有殿宇,同样模糊处理之,叶昭并未为之命名。

东配殿今天则成了临时餐厅,叶昭一声吩咐,小婢们穿花蝴蝶般忙碌,不一刻,餐桌木椅加之鲜花装饰布置齐整,甚至一位细心的二等管事丫头挂上了美食图,她乃是广州王府跟过来的老人,知道王爷餐厅也讲究意境,美食图增进食欲,按照王爷的话,也会烘托进食气氛,给人心理以暗示。

王府一等管事丫鬟只有五名,吉祥如意招财进宝加之金凤的贴身丫头杜鹃,只是如意身子骨不好,没随红娘前来,留在了岳州;二等管事丫头十余人,协助小福晋管理府内外房小婢,当然,她们陈情奏事,都有吉祥传话,大多数时候,吉祥更像是外房丫鬟总管。

精美菜肴一道道送上,天色渐暗,餐厅内燃起八角宫灯,明亮如昼。

王府虽通了电,内城外城处处都是造型古朴的灯柱,各处房间,都有手工打磨的精巧吊灯,但很多时候叶昭还是喜欢红蜡纱灯的柔和光线。

现今南国引入西洋技术,提炼石蜡和造蜡技术纯熟,更早用了三根棉线,蜡烛再不似过去那般黑烟腾腾不止,还要时常剪掉炭化的棉线。

现今烛光之下,倒也是一种享受。

叶昭举起酒杯,说道:来,咱们干一杯。

话音未落呢,一名带刀女侍卫出现在餐厅门口,正是十七,她与另一名带刀侍卫明珠乃是平安门正副门尉,两人轮流在平安门执勤,遇到仪政处急折,可直接来奏报鼍爷。

主子,李鸿章李大人求见。

十七一笑就露出俩虎牙,狠辣无比的她,真正是披着羊皮的狼,娇憨模样不知道骗了多少人。

叶昭叹口气,放下酒杯,说道:你们吃,不用等我了,我在外面和李鸿章用些点心。

其实他也未必会用点心,只是不想她们等自己而已。

心说出去走走也好,这东西宫碰面,看来话还挺多。

可不是,蓉儿可是记得红娘温暖的怀抱,一直在偷偷和红娘说话。

出餐厅,叶昭上了绿呢轿子,一路直奔平安门,旁侧一队英姿勃勃的蓝甲女侍卫跟随,却是令叶昭微觉惭愧,大男人,使唤这许多巾帼,总感觉异样。

议政殿东配殿实则很有些休息室会面室的意味,吊灯璀璨,李鸿章见叶昭进殿,急忙走上两步磕头。

叶昭坐上宝座,说道:荷兰人又出妖蛾子么?李鸿章躬身道:那倒不是,王爷,有日本使臣刚刚抵金陵,他带来了日本国皇帝写给您的亲笔信。

那日本人使节唤作二条庆新,乃是五摄家之子弟。

叶昭接过李鸿章呈上的信靠,竟然是汉书,孝明天皇在书信里语气极为亲切,大体意思是期盼摄政王早日访日。

叶昭就笑:好端端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李鸿章笑道:想来我国南洋大捷,数次击败荷兰海路两军,日本人就慌了神。

叶昭微微点头,确实,日本人学习西方,实则就是从荷兰开始,所以其西学又称为兰学。

其海军更是请的荷兰教习,谁知道老师被打得满地找牙,对日本人的震动可想而知。

看来,日本国内,开始冷静下来观察南中国的有识之士会越来越多了,毕竟靠着一腔激愤是不可能把中国人赶走的,想击败对手,就要真正了解他。

李鸿章又道:臣下还听说幕府跟俄国人签订协议,将库页岛大半划给了俄国人,这日本天皇啊,保不准又想利用我国制衡俄国,制衡幕府。

叶昭就哼了一声:库页岛,他们两家可都想得挺美。

实际上,远东最北区域这两年地图才渐渐明朗,而对库页岛提出领土要求的有中、俄、日三家,俄国人的要求纯属无稽之谈就在几十年前,他们还不知道库页岛的存在呢,至于日本人,确实曾有北部居民移居库页岛,但库页岛的土著部落却一直向黑龙江下游的清国乡城都司进贡貂皮。

说起来,库页岛确实有那么点无主之地的意思,但若说谁最有资格对其提出领土要求那自然是中国人。

李鸿章躬身道:臣下愚见,实则荷兰远隔重洋,这罗刹人才是我中国之心腹大患。

其族群贪婪残暴侵略成性,实难与我朝在亚东共荣。

叶昭微微一笑,说道:你有这等见识,也算不错啦。

李鸿章却是又躬身道:殿下,臣还有个愚钝计较,说出来,殿下姑妄听之。

叶昭道:你说。

李鸿章道:臣等一直在合计日本国之事现今日人排我中华之心愈来愈烈,罗刹人趁机兴风作浪,如何平息日人排华之心?臣等曾经计议过有这么个点子,看似荒诞,却或许能收到奇效。

叶昭等了半晌,却不见李鸿章接着说,奇道:到底是什么点子?请王爷恕罪。

李鸿章突然撩袍子跪倒。

叶昭微微蹙眉,道:但说无妨。

虽然这几位议政大臣断然不会想出比自己还荒唐的点子,但看李鸿章的为难劲儿,只怕不是什么好事,莫不要又借着日本的事儿在勾心斗角吧。

想着,叶昭脸色就有些沉。

李鸿章已经磕头道:是,是,王爷,臣下等听闻孝明天皇有一妹妹,年方十三,唤作和宫,品格高洁,美貌无双。

殿下乃天下共主,番邦御妹本来自无此福缘服侍殿下,但事急从权,若能与日本皇室结秦晋之好,或许可起安抚日人之奇效。

偷偷瞥了一眼叶昭,眼见叶昭脸色难看,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下去,日本征夷大将军德川正在逼迫皇室将和宫下嫁与他,是为公武合体,此时臣等之倡议,孝明天皇定然求之不得,只是,只是为令日人暖心,殿下可以福晋之名迎娶,我等只管跟日人说是平妻,实则回到中土,自按我中原礼说,…这是谁的主意?叶昭打断了他的话。

李鸿章又磕了几个头,惶恐的道:是,臣下大胆妄言,有罪,有罪。

这荒唐主张,是臣下最先开的口。

叶昭哭笑不得,斥道:你自己都知道荒唐是吧?什么秦晋之好,安抚日人?什么平妻,中原礼仪?乱七八糟,不知所谓!李鸿章不敢开声,可听摄政王语气,并不是雷霆震怒,这才微微放心。

磕头劝说道:殿下,听闻欧洲王室,这般联姻的极多,殿下欲建亚东新秩序,何不仿效泰西诸国?叶昭蹙眉道:许么时候轮到你编排我家事了?李鸿章吓得身子一颤,冷汗从额头沁出,可真不敢再说了。

叶昭道:此事再也休提。

是。

李鸿章伏地。

叶昭看着他,过了会儿,道:我知道你一片赤诚,只是联姻一事,牵涉甚广,利弊难言,何况日人偏激,此事处理的不好怕会适得其反,令其以为我国强横霸道,霸占其皇族公主,弄巧成拙更为不美。

李鸿章道:是,这倒是臣下欠考虑了。

叶昭沉吟片刻,道:出访日本之事,你可有什么计较?李鸿章道:现今日人暴民猖獗,其国国民又喜奇诡之计惯于暗杀行刺,殿下若出访日本,须准备万全。

叶昭微微点头,说道:你跪安吧。

李鸿章随即磕头,告退。

第一百一十四章 高深的学问马车甲,叶昭抱着蓉儿的小身子,心里全是温馨,和这小家伙不知不觉间已经是老夫老妻了,看着她一天天长大,何尝不是种幸福?蓉儿刚刚下学,她个头窜的挺快,柔美胸脯高高鼓起,红格子复古制服裙精致高责,又不失学生稚嫩之美,高妾典雅,青春逼人。

唯一的遗憾就是不怎么能像以前一般那样抱小孩子似的抱她了,可不是,想想,蓉儿也十七了。

亭亭玉立的小姑娘,清纯脱俗,眉目如画,唯一不变的就是那双纤细的晶莹小腿,裹着过膝的黑色薄棉筒袜,崭新闪亮的黑色小皮鞋,高高盘起的可爱精美发髻,那种高贵的萌态,可不是漫画皇族美少女能比拟的。

相公,丝丝姐姐厉害不厉害?蓉儿清新身子暖洋洋的,好似说话也没有一丝力气。

叶昭笑道:你肯定喜欢她。

这是去灯笼巷三十五号接朱丝丝的路上。

荷兰人已经同意和谈,外务部副相张有存已经率领使团前往香港和荷兰人会面,而中英联合调查团也进入了爪哇岛,开始调查当地华人的民权状况。

水师有半数舰船加之俘获的几艘荷兰船只退到广州维修,实际上,只要金陵号、广州号等几艘铁甲舰在南洋,就足以威慑主力舰几乎全部被毁的荷兰人。

现在,也是时候处理下家事了。

咦,我的礼物呢?蓉儿从叶昭怀里坐起,翻自己的小书包,早就知道今天下学要去接朱小姐,昨天就准备了一只玉镯子做礼物记得放书包里了。

叶昭就笑,说道:没礼物也不要紧。

那怎么行?啊,在这儿呢。

蓉儿在铅笔盒旁找到了那只檀木小盒这才小小吁口气。

叶昭笑,拉过蓉儿书包看了眼,微微蹙眉说:这课本也太多了吧?南朝教育更注重培养动手能力,可不仅仅是学理论,但看来东方传统,教师们还是热衷于题海灌输。

蓉儿说:我买了许多参考书,课堂上教授说的我都懂,就偷偷看书,有一次,被教授看到,骂我两句,十三就和她吵起来后来教授就不管我了。

叶昭笑着拧拧她小鼻子,说:那你可不成了学校的小霸王?想也是,十三随便编造个身份,自也无人再敢责骂蓉儿。

蓉儿嘻嘻一笑,说:是啊,我就是小霸王。

叶昭哈哈的笑蓉儿顽皮起来可可爱的紧呢,其实根本不必叮嘱她注意影响之类的话,蓉儿的家教涵养可比自己强了百倍,就算觉得教授学识已经不如她渊博,对于教授,她还是会尊重的很,而且是发自内心的尊重,尊师重道,这种传统美德在蓉儿眼里天经地义又哪里会真的成什么小霸王?马蹄哒哒,叶昭又揽着蓉儿清新的小身子入怀,轻轻亲了亲她脸蛋,说:睡一觉吧,天天上学怪辛苦的。

蓉儿现在就读金陵女子中学,学校里教授也全部是女子,可以说,南朝的教育模式已经基本确立,男女分校,倒也不仅仅是因为现今社会之传统风气实际上,男女同校弊端很多尤其是青春发育阶段,少男少女懵懵懂懂很容易做错事,如果上纲上线的话,甚至可以说,会影响社会风气。

初中等教育分校,高等教育男女同校,在叶昭看来是个不错的选择。

灯笼巷三十五号,青墙外已经架起了煤气路灯,电力的出现,不可避免会导致西方煤气公司股价大跌,而叶昭也早给威尔斯写了信,准备从中小捞一笔。

当见到朱丝丝的靓影,叶昭就笑,微卷长发烫得更漂亮了,笔挺的精致米色制服,打着梅花领结,黑色高跟鞋更衬的她苗条靓丽,独有苒民国摩登风情。

看叶昭和蓉儿进院朱丝丝一呆,叶昭已经笑着道:来,我给你介绍介绍,蓉儿,咱家大姐大。

朱丝丝无奈的看了叶昭一眼,措手不及下,结结巴巴喊了声:姐姐……打量着这高贵脱俗的小姑娘,看起来比自己要小。

蓉儿已经亲切的拉起朱丝丝的手,说:您喊我蓉儿就好了。

朱丝丝让二人进了花厅,犹豫了下,接过小婢奉上的香茗,送到蓉儿面前,更作势欲跪,自是要给大妇敬茶。

蓉儿忙拉住她,说道:咱家不讲这个,有心就好。

顺势将那玉镯子套上朱丝丝皓腕,算是正式承认了朱丝丝进门。

叶昭总算放下了心事,丝丝心高气傲,可有时候作样子也要作作的,蓉儿眼里,规矩大过天,就算她现在也时常跟自己顽皮,但大关节可马虎不得,丝丝样子都不做的话,两人的关系以后可就不好相处了。

蓉儿在那有模有样的询问朱丝丝家事,叶昭心下偷笑,小家伙认真起来别有一番可爱,可心里却暗暗发愁,妻妾齐聚府内,晚上在哪安寝可就成个问题了,迁居那一晚,陪的红娘,后来这段日子,大部分时间陪蓉儿,金凤偶尔回来就陪金凤,十天里有一天去陪陪莎娃、花姬,现在朱丝丝进府,可就更不好安排了。

偏生这寝苑间高墙筑起,门户严的很,浑不似在广州,其导融融的。

其实倒也不是说风月之事,不然这几位红颜自己每日轮番疼爱都没什么关系,就好像和蓉儿,实则很多晚上都是和她聊天,老老实实抱着她安寝而已,不然蓉儿可承受不了。

但问题就是,寝苑分开,留宿就成了门学问。

那边厢蓉儿和朱丝丝谈话结束,随即朱丝丝就和小婢们进去收拾行李,叶昭无奈的摇起了折扇,偏生自己不是帝王,也没有帝王的心态,总觉得冷落谁心里都过意不去。

蓉儿站起来迈着小步子踱了两圈,就来到叶昭身边,凑在叶昭耳旁小声说:相公,以后三个院子您轮流宿寝好不好?红娘姐姐和金凤姐姐回来的时候,您就陪她们,旁苒时候,每个院子一日,好不好?叶昭惊讶的看着蓉儿,这小家伙,是不是自己肚里的蛔虫呢?她可未必知道自己现在想什么,但这段时日她应该一直在琢磨这事儿吧。

好不好啊?蓉儿小心翼翼问,毕竟干涉相公在哪个院子就寝不合规矩刀叶昭叹口气,揽蓉儿进怀,在她小脸上亲了一口,说:可真难为你了。

蓉儿嘻嘻傻笑,她小心思里,挺喜欢莎娃花姬,也想相公哄得她们开心,那每天见到她们说话聊天才有意思,而且姐姐兰贵人的话也令她上了心,大妇要有气量,你家那位越是疼爱,越不能霸着他,只要时常得他宠爱,再诞下子嗣,你这辈子的地位就安稳了,你大度,你家景祥也开心,他感激你,就会更宠着你。

蓉儿不觉得相公会有一天不喜欢自己,可也不想相公为难,虽然喜欢相公天天抱着自己,但那自己不成话本评书里的妒妇了?靠在相公暖暖的怀里,蓉儿又说:来广州前,姐姐还教我呢,可我觉得她的话挺多都不对。

叶昭吓一跳,下意识道:对,她的话还是少听为妙。

见蓉儿睁大无辜的清澈大眼睛诧异的看着自己,叶昭就笑,说:左耳听右耳冒,被她唠叨不烦么?蓉儿点点小脑袋,深以为然。

叶昭琢磨了下,又道:以后啊,你姐姐从广州送来的吃的喝的,特别是说送给我的,我爱吃的,你先知会我一声。

蓉儿不解其意,只是听话的点头。

丝丝姐姐出来了。

蓉儿听到脚步声,忙从叶昭怀里挣起,她当面自然是直呼红娘、金凤、丝丝等人之名,但私下和叶昭单独相处时,却是喊她们姐姐的。

叶昭有时候也想,如果没有自己,蓉儿可不知道长大了是什么样子,可跟了自己六年,几乎就是在自己的胡闹和影响下长大的,可真喜欢现在的她,大气、懂事,而私下偷偷的,又时常和自己瞎顽皮,可爱的不得了。

去吃饭。

叶昭笑着起身,对拎着皮箱走进来的朱丝丝道:快叫她们拿着送去府里,咱三个先去吃饭,你和蓉儿都爱吃甜点,就去莎娃咖啡吃蛋挞。

莎娃咖啡现在在南国市民阶层颇有名声,小资的最爱,在南京也开了分店,当然,现在都是莎娃老妈在打理。

而任谁也不会将其与那位俄国美女仲裁官扯上关系,加入中璛国国籍的西方人物都会起个中文名字,莎娃的中文名字就叫叶莎莎。

朱丝丝却是知道的呀,就问道:莎娃呢?叶昭一笑,说:这两天她不是休息吗?和花姬陪着她老妈去上海玩了。

又笑道:可别带她去了,每次她从莎娃咖啡出来总会跟她老妈吵架,说她老妈雇人煮的咖啡做的甜点不好吃,叫她老妈改招牌。

朱丝丝也不禁扑哧一笑,那率直的小丫头可也真有意思。

……家里来个客人,暂时没法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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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谢谢支持参军的朋友了,尤其是投票月的朋友,看到一个个名字,就是对参军最大的鼓舞。

第一百一十五章 南蛮北狼,福和苑1860年8月,叶昭答发平远军军部第三十五号令,平远军特别陆勤团重步兵突击队(原飞虎步兵团)剪辫以利军务。

在今年年初,原飞虎营正式建制为特别陆勤团,第一任总兵官丁七妹。

特别陆勤团的建立,标志着南国特种作战部队正规化的开始,特别陆勤团下属的重步兵突击队,即为原飞虎营步璛枪队,现今编制两千人左右,皆是军中精锐,甚至比羽林卫战斗力更强,也永远配备着最新式的武装。

重步兵突击队剪辫,可谓风波重重,在第三十五号军令下达全军之前,两宫数次写来信,要叶昭切勿动摇满洲祖制。

现今,老郑亲王更是来了金陵,第一次,痛骂爱子,更落了泪,可叶昭终于还是签发了三十五号令,有些事,阻滞是免不了的,委实,开化思想比剪辫重要万倍,可不管从军事角度还是思想启蒙来说,都要有一个开端,利用军队的变化告诉外界一个信号,辫子是可以剪的,这就够了。

代价最小,更不会引起社会舆论大讨论,叶昭也在尽力避免这种比较激烈的思想碰撞,免得引起社会动荡,在比较稳定的环境中潜移默化的改变人的思想,很多事,自然水到渠成。

乾王府东湖,碧水楼榭,美轮美奂。

湖畔网球场上,叶昭穿着黄绸休闲运动衫,正挥拍与亲王玩网球,亲王同样穿着和叶昭一模一样的奇装异服,一脸无奈,他当时说什么也不想换这身衣着,可架不住儿子亲情攻势,撒娇耍赖的,说这是父子装亲情装,亲王一个头两个大,只寻思这孩子还是那惫懒样子,怎么就能压住手下虎狼将帅了?莎娃穿着雪白网球服白袜白球鞋,短裤下一双令人窒息的雪白长腿暴露在空气中,波浪金色长发,深邃碧眸那种东欧美女特有的冷酷面庞,性感无比的身段,比那后世号称欧洲第一的嫩模雪发美女还要漂亮几分。

她正笑嘻嘻教亲王打球,老郑亲王心里念叨着非礼勿视,目光偶尔碰到莎娃性感长腿,被蛰了般闪开,窘迫的很,他自然无法接受儿媳妇露胳膊露腿的。

这是下午时分天气略显闷热球场旁柳树下几个粉红嫩绿衣裙的小丫鬟正用长木杆丝网网走闹蝉。

要说收拾老爸,那非得找莎娃,几个中璛国媳妇是说什么也不会和其他男人同场打球的,更不要说这个男人是公公了。

莎娃就不同,率真的很,也没这么些讲究,何况其他人也不在府里,只有莎娃叶昭一句话,说旷工就旷工。

不打了,不打了。

亲王满头汗水下场实则在叶昭慢悠悠的球速下,他倒是接到了一次球,心里立时觉得这网上飞球挺有意思,但自然不会说出来。

父子俩坐在柳荫下的藤椅上小婢送上冰镇饮品,接过一瓶荷兰水,亲王就叹口气:要说你呀,确也长我大清威风,荷兰人都被你打老实了,可你说说,到底怎么想的,我大清自入关,为了这辫子闹出多少事儿?那能说剪就剪吗?叶昭还未说话,莎娃笑嘻嘻挨着他坐下,抱着叶昭胳膊井亲王道:阿玛,我也喜欢男人留辫子。

亲王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有些无语,这个儿媳妇,有时候隐晦的指责她服饰她还当夸她呢,天天美滋滋的也不知道美个什么劲儿,可话说回来,这性子,倒真是挺好的。

叶昭用吸管吸了两口红酸茶,笑道:阿玛,你说的我懂,可我也看得很明白,这世道啊,不跟以前了,咱们为什么能打败红毛鬼子?还不是求变的结果?何况那重步兵,乃是军中精锐,不说军帽穿戴不便,他们常年奔波在外,个把月也不见得能寻个安逸地方休息,结果人人头上生虱子,那个难受劲心……叶昭摇摇头,这样的一枝军队,谈何战斗力?我可不想一次挺重要的伏击,被个别士兵抓痒给搅合黄喽。

又道:过几日他们要去青海,我希望他们一路上都铮舒服服的。

亲王一怔:去青海?。

叶昭点头,是,我想看看有没有机会把陆月亭这个匪首抓来。

陆月亭?亲王显然没怎么听过这个人,要说西遁贼兵,南北两朝官员自然都知道李秀成这个贼王,但在叶昭看来,陆月亭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

叶昭道:对,这个人,了不得啊。

其实特勤团遣出行动组去青海确有其事,但却不会是重步兵突击队,剪了辫子,又要从四川潜入青海,未免太过扎眼。

亲王却不疑有它,觉得儿子说的还真有几分道理。

叶昭又道:此事机密,阿玛切勿外传,两宫面前,还要靠阿玛维持了。

心里叹口气,说谎,更有点利用老爸的意味,可真,有点对不起人。

亲王点点头,说:也只能如此了。

又深深看了叶昭一眼,亲王知道,这个儿子自己越来越看不透,可两宫,自己是要帮他安抚的,听两宫隐隐约约的有忌惮儿子之意,可自己看来,却不觉得儿子变得多么可怕,有工夫,却是要好好跟儿子谈谈心。

阿玛,走,咱俩去听听那三黄雀会哨了没有。

叶昭笑着起身。

亲王一听这个可来劲头了,笑呵呵道:金陵倒也有几只好家雀儿,好再,好!父子俩说说笑笑,走向了湖心走廊。

第二天傍晚送走亲王,叶昭又去接朱丝丝。

《宁报》介绍金陵人文说:金陵城里城门十三,外城门十八,城里几十条大街,几百条小巷,都是人烟凑集,金粉楼台。

城里一道河,东水关到西水关,足有十里,便是秦淮河。

水满的时侯,画船箫鼓……昼夜不绝。

城里城外,琳宫梵宇,碧瓦朱甍,在六朝时,是四百八十寺;到如今,何止四千八百寺!大街小巷,合共起来,大小酒楼有六七百座,茶社有一千余处。

不论你走到一个僻巷里面,总有一个地方悬着灯笼买茶,插着时鲜花朵,烹着上好的雨水。

茶社里坐满了吃茶的人。

到晚来,两边酒楼上明角灯,每条街足有数千盏,照耀如同白日,走路的人,并不带灯笼。

而现今南京之风华,比之昔日更盛,数条长街通了路灯,到了夜晚,群灯璀璨,若只是耍夜市消遣,走遍南京城大街,怕也用不到灯笼透亮。

当然,一地传统并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现今南京移民虽多,但既无广州、福州那种商业氛围,又无佛山、金华、太平城那般黑雾烟囱高耸。

供人消遣的酒楼茶座遍地开花,整个城市透着一种懒洋洋的气息,赚点小钱,过过小日子,就是南京市民的最大乐趣。

朱丝丝虽然搬进了王府,但显然颇不习惯,七八天了,都没怎么回府,而是在宿舍留宿,无奈下叶昭只好再来接她。

不过刚网出府的时候,接到内务府急报,这条电文叶昭一直翻来覆去看,朱丝丝上了马车,见叶昭模样,不由得关切问道:甚么电报?叶昭就枵电文递给她,朱丝丝接过,随即就呀一声,忙将电文塞回叶昭手里。

叶昭奇道:怎么了?朱丝丝很认真的道:这是内务局秘密电文,我的权限不该看,再一个,再一个……就有些忸怩了,后宫,后宫不能干风……声音似蚊鸣,脸也红了。

看着黑色警装英姿飒爽的女警官,此刻柔美娇羞模样,叶昭不禁被逗得笑起来,说:恕爱妃无罪。

将电文重新递给她。

朱丝丝委实有些好奇,也就接过来,看了丹眼,不觉担心的道:罗刹鬼子是要跟咱们打仗么?电文来自京城密报,乃是说俄国人正式开始修西伯利亚铁路,已经破土动工,北国正在征募劳力,准备协助其数段同时开工。

叶昭知道,俄国人西进遇阻,已经完全将战略重心转移到远东。

而中璛国的局势令其意识到,如果没有一条可以极快增援远东驻军的铁路线,只怕很难在与南国的争斗中占据主动,这条铁路非修不可。

加之又有北国协助,劳力就不说了,甚至北国还提供了部分无息借款,俄国人自然乐享其成。

现今信息不畅,怕俄国人已经动工一段时间了,只是开始从北国征募劳力,情报才被内务府密探打听到,传回了金陵。

不说这个了,去哪吃饭?战事国事,叶昭自不欲跟她们多讲,免得她们担心。

回家吃吧。

朱丝丝也知道,自己必须要融入这个大家庭,色狼才不会为难。

叶昭一笑:好啊,那就回家吃。

朱丝丝住在福和苑,套院阁楼,四周以黄绿琉璃砖围砌透风灯笼矮墙,歇山式檐顶,檐廊柱均是要几人合抱的红木檐下并龙雀替,皆饰浑金堂皇富丽。

福和苑与莎娃、花姬所住的万安苑较近,隔着一座山石小花园,不过今晚万安苑安静的很,问起丫鬟,却是陪小福晋在西苑看大戏呢。

王府妻妾们渐渐形成了规矩,叶昭在哪苑安寝,就陪哪苑王妃用膳,其她几房王妃有时就一起看看大戏歌舞,玩玩桌球网球,倒也其乐融融。

正是华灯初上之时,王府各处,高悬的八角灯笼星星点点,照耀的整个府邸极为华丽。

福和苑同样富丽堂皇,金璧耀目。

来,陪你走走。

进了宽敞无比的宅院,叶昭笑着说。

这是朱丝丝第一次进福和苑,那晚接她进府,福和苑宫灯未置办妥当,临时安排在了东侧行苑。

院内一排八名丫鬟都恭恭敬敬万福请安,其中七名小婢穿着红绸袄绿绸裤,为首穿黑白侍女裙装、黑棉袜、小黑皮鞋、扎了梅花领结的管事丫头,十七八岁年纪,鹅蛋脸上一双大犬的眼睛,生得清秀可爱,唤作夏荷,是被蓉儿选中贴身服侍朱丝丝的。

管事丫头以上,有类似于后世漫画中女仆装的制服裙,本来是叶昭画出来随口说说的,就被金凤当了真,而且雷厉风行的实行。

虽然叶昭被吓了一跳,但至少,感觉很有近代气息,也莫名就觉得这些丫鬟充满了活力,不再怎么像机器人了。

主子,奴婢夏荷,给主子请安。

夏荷一边福下来,一边偷偷打量新主子,能被选中服侍王妃娘娘,夏荷兴奋而又惶恐,进了内苑,和外房丫头的身份地位天差地别,如果能伺候好主子……直留在主子身边,那这一辈子的命运都改变了。

叶昭就笑道:去传膳吧,我陪王妃到处走走。

是。

夏荷答应着,她可是跟服侍过格格的女侍官大人打听的极为清楚,知道格格的口味。

叶昭却是道:四菜一汤,再加盘酥皮虾子,今天想吃了。

对这些丫鬟,他已经彻底服气,也发现了她们的神奇,好像自己等人的喜好都清楚着呢饭菜完全可以叫她们作主安排,再加上单点的菜肴就是。

是。

夏荷就领着一名小婢匆匆出了院子,去膳房传膳。

叶昭领着朱丝丝到处走进了正屋寝室叶昭就笑道:比咱三十五号院的家可漂亮多了。

寝室宽敞无比,足有七八十平米,内墙壁饰以红漆,顶棚高悬红色宫灯,寝室有东西二门,西门里和东门外的木影壁内外,都饰以刺绣龙凤。

寝室西北角设龙凤喜床,床铺前挂的帐子和床铺上放的被子,都是江南精工织绣,上面各绣神态各异的一百个玩童,称作百子帐和百子被,五彩缤纷,鲜艳夺目。

朱丝丝俏脸微红,没吱声。

叶昭又道:夏荷以后是你的体己人,以你的性子,估计又想和她交朋友,但要知道,尊卑有别,别太抬举了她,反而惹事端。

说着话肚里也无奈,感觉自己怎么反而成了封建家长?但没办法,府里有府里的秩序,丫鬟们更没什么思想觉悟,太被抬举定然恃宠而骄,闹出一出出风波,更为不美。

还有,以后就回府住吧,自己一个小院子,多好?谁也碍不着你,你也碍不着人。

朱丝丝嗯了一声,又突然道:夏荷我认识,她原来姓赵。

叶昭一呆,说:怎么认识的?不是抓过她吧?按道理不应该,她们身家可都清白的很,挺多都是家道中落的小姐出身呢。

朱丝丝道:是,听说闹三合会的时候她家一大笔货被劫,后来家世就一落千丈,我小时候,娘亲在她府里作过厨娘,她还打过我呢。

叶昭就笑,揉了揉鼻子,说:听她口音倒是广东来的,风水轮流转,你现在可随便欺负她了,针锥子、梅花剪,只管向她身上招呼。

朱丝丝白了叶昭一眼,说:就知道胡说,这都多少年的事儿了?我认识她没一年,她家就不行了,后来我娘亲被辞,就再也没见过她。

说着朱丝丝轻轻叹口气,若不是经常被她欺负被她打,也不会跟着舅老爷去学武架子,也就没有今天的自己。

用膳的时候,夏荷站在餐桌旁殷勤的伺候着盛饭,叶昭不由得多打量了她几眼,见她脸上全无异色,显然认不出朱丝丝,想也是,多年不见,朱丝丝比之当年那可怜巴巴的小穷丫头,变化可不止一点半点。

夏荷,你也坐下吃吧。

朱丝丝柔声跟她说,想想当年那心高气傲公主般的小姐,再看看眼前的夏荷,可真不像一个人。

夏荷一呆,忙说道:谢格格,奴婢不敢,奴婢晚点自己用餐。

朱丝丝微微颌粉腮,没再说什么,这事儿说破了也没什么好处,说不定会舟害夏荷,不说也好。

叶昭用了碗米饭,正美滋滋准备先去洗澡,太平门副门尉明珠匆匆送来了文书。

云南府来的急电,南掌有部落叛乱,南掌国王召整塔提腊遣使入云南,泣血吁请,恳求云南天邦俯怜百年效顺属藩……的份上驰援。

南掌国即老挝之一部分,走云南车里宣慰司、镇边厅、普洱府陆路朝贡,同时也朝贡安南(越南)、暹罗(泰国)二国。

南朝即立,随即遣使进入南掌,令其国王自今以后只向南国称臣,而南掌君主直到今年年初,才同意了南国的要求,显然,也是通过安南、暹罗等反馈的信息知道了南朝的强大,其国小民贫,一直夹缝中求生存,自不敢贸贸然断绝与安南、暹罗这两个中南半岛强大国家之间的朝贡关系。

实际上,若不是南朝极快的对南疆各小国行使渐渐名存实亡的宗主权,只怕南掌国已经被暹罗吞并。

最近南朝外务部正研究与南掌国陆路通商一事,当然,路途艰险,实则这个贸易并不会被真正的南国贸易商人青睐,但那些具有冒险精神的小商贩,却必然乐于去探险,交易些土特产品亦或玉石等物回来,运气好的话,自能白手起家。

同样,中璛国人进入这些南疆小国活动,自然而然的就将影响渗透进去,这也是为了对抗英法等势力对缅甸、暹罗等国越来越强大的影响。

南朝对缅甸暂时无暇顾及,英国人已经对其发动过一次战争,将其并入印度的决心已下,现今采取的是蚕食政策。

但暹罗,南国外务部希望其能成为缓冲区,想将中璛国人的影响进一步渗入暹罗,打通和暹罗的陆路联系很有必要,这也是外务部准备同南掌签订陆路贸易条约的最重要因素之一。

现今南掌有部落叛乱?叶昭看着电文略一沉吟,对明珠道:传我口谕,令秘书官房给云南巡防军部发电,令其遣军马入南掌协助平叛。

这种南疆小国的叛乱,云南边防军已经足够应付。

是!明珠领令而去……感谢为痴狂打赏为掌门,哈哈,烽火的铁杆,看我书的挺多的,印象比较深的就是小野可儿等几个朋友,看着你们感觉挺亲切的。

也感谢湖南倚天的一路支持,修成掌门,威震八方。

第一百一十六章 女儿冯子材对于外理民族纠纷颇有见解,也时常以军部特使的身份前去云南,写过几篇解决分化苗民部落的策论,颇得叶昭嘉许。

而南掌国平叛,同样是冯子材率三千巡防兵进入南掌,三千兵马,有两千名步 枪 手,在南掌真正是摧枯拉朽,半月时光,连战连捷。

战报传来的时候,叶昭正准备去日本访问事宜,当然,将会是秘密造访,叶昭准备到了日本之后再寻机会公布,毕竟只有为数不多的炮舰护航,若提前被俄国人知道,归途上半路制造意外谋害自己并不是没可能,而若等到了日本再对外宣布,等消息传到俄国人耳朵里,其在罗夫斯克的舰队就算想赶来拦截,那也是鞭长莫及。

在香港与荷兰人的谈判陷入僵持阶段,荷兰人虽然放弃了婆罗洲的利益,但坚持要中国人从椎港撤军,毕竟椎港的中国军队和舰队,就好像一颗钉子,钉在了苏门答腊岛和爪哇岛之旁,对于巴达维亚和巨港这两座荷兰人在东印度群岛最重要的港口城市都具有极大的威胁。

而南朝使团,则要求荷兰人放弃在苏门答腊岛的数个港口,可以说,双方谈判的价码有着巨大的差距,又加上希望取得北婆罗几处产金区的英国,这场谈判注定是一次马拉松。

叶昭没想到的是,在出访日本前夕,从朝鲜来了两位他意想不到的客人,朝鲜王妃金氏和她族丰兄长金炳冀。

当晚叶昭自然大摆宴席款待二人,酒宴后安排两人住进了同文馆。

第二日,叶昭又亲自陪金妃游金陵,叶昭穿了便装,秀丽明媚的金妃也换了身南国装束,紫色梅花扣圆襟旗袄,飘透的黑色千相纱裙,白袜绣花布鞋,身姿窈窕,俏丽难言。

在金陵五层楼的百货公司前下了马车,金妃雪白小手遮阳,眯着美眸打量这座远东最豪华的两大商厦之……眼前全是赞叹和羡幕。

复古风格卜宫殿般美轮美英的商场,刚刚开业没多久,以叶昭目光,算是古香古色了。

父亲,不知道什么时候汉城才能有这样的高楼。

她这父亲……叫的顺嘴,叶昭可怎么都有些不习惯,昨晚金妃对蓉儿一声母亲大人,险些把叶昭雷的外焦里嫩,可金妃那叫一个严肃认真,蓉儿也颇有风度的应了,叶昭想笑都不好意思笑。

总会有的。

叶昭笑了笑,走上石阶。

拒台里商品琳琅满目,金妃也看得眼花缭乱,叶昭笑道:买双鞋吧,你这身衣服啊,穿皮鞋好看。

金妃兴高采烈的,问:怎么买呢?她从来都是要人做鞋子,自然不懂。

叶昭道:有尺寸的,试一试,觉得合适就直接花银子。

其实在南国,大户的鞋子,就算是皮鞋,自也都是定做,尤其是女鞋,直接买的还是少部分人。

女鞋专拒专门有试鞋间,金妃在叶昭面前却是根本就不害羞,好像叶昭真的是她父亲一样,一再撒娇求叶昭进试鞋间帮她看哪双鞋子漂亮,叶昭无奈,只好跟进去帮她选鞋子。

女售货员眼睛都直了,叶昭未粘胡须,怎么看,也不像比金妃年长十几岁啊?从女鞋专拒出来的时候,金妃已经换上了一双秀气的黑色小皮鞋,人更显俏丽风流,这位朝鲜王妃,来到南国,好像飞出牢笼的金丝雀,贪婪的呼吸着自由空气,她又哪里逛过商场?对于女人来说,这花钱消费可真是毒药,无比的过瘾。

刚穿上皮鞋,可能会有些不舒服,比布靴紧,鞋帮也硬一些。

边走叶昭边看她的秀美小皮鞋,委实怕这王妃的柔嫩小脚受不了皮鞋蹭磨。

那父亲夫人背女儿一会儿?金妃俏目水汪汪的。

叶昭无语,摇起了折扇。

啊,父亲,您送了一双鞋子给女儿,我也送您些礼物。

金妃看到了前方金器拒台。

金妃自然有大把银子,但百货公司定位不包括最上流阶层,要说玉石珠宝,还是要去专营的店铺,百货公司并没有奇珍异宝,是以金妃一件也看不上,更莫说买下来送她那南国甚至远东最有权势的义父了。

走在二层光可鉴人的地砖上,金妃遗憾的道:等会儿去金石铺,为义父选几件好东西。

她也是刚刚打听,哪儿有千两万两的首饰可卖。

牛昭笑道:不必了。

几名侍卫跟随在四周,反而金炳翼走在最后面,金炳翼乃是金妃族兄,现今朝鲜的参议政,掌管禁军。

朝鲜氏族政治就是这般,不管才具如何,真正叫任人唯亲,得势的外戚那是拼命向中枢里塞人。

走了两步,金妃俏脸一黯,说:父亲,大王他卧病不起,太医说,只能勉强吊命,怕挺不过明年了。

叶昭知道金妃此来中国定然身负重要使命,果不其然,看来是安东金氏需要自己这个靠山支持了,现今安东金氏的权势全由金妃而来,李晟病逝的话,手握外藩实权的本*赵氏怕就会发难。

尤其那赵豪褒,实在是位厉害人物。

李鼻,对这个朝鲜国王隐隐约约有个印象,好像寿数就是这三两年间,不过可能是因为己未之乱受了惊吓,显然身子骨比自己料想的还糟。

叶昭沉吟着,问:你领养的那位李家子弟和你感情怎样?虽然汉城有内务府情报网络,但这些事就不是那么好探究了,毕竟那皇族子弟才四岁。

不怎么好。

说起来金妃就有点无精打采,那小院君更亲近大王大妃,也就是后宫之主,先王的爱妃,丈夫李鼻的养母,丰壤赵氏的主心骨。

父亲,若不然,我来金陵吧?金妃希翼的看着叶昭。

叶昭就笑,说:总不能你的族人都来金陵避难。

金妃的性子委实有些软弱,可不是什么纵横辟阖的角色,不过这样也好,比较容易抓在手心。

略一琢磨,叶昭道:放心吧,不管怎样,我会支持你垂帘听政。

垂窜?金妃一呆,随即喜出望外,她萌生退意就是因为按照朝鲜王族传统,李鼻去世后,新王年幼,又不是自己亲生,那必定要大王大妃垂帘,想轮到她,除非大王大妃去世,更莫说大王大妃在李鼻刚刚继位时就曾经垂帘了。

父王,女儿以后全听您的,您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金妃笑孜孜的,貌美如花。

叶昭揉了揉鼻子,这后世史书上,不会记载金妃是奸妃,跟自己狼狈为奸出卖朝鲜利益吧?不过朝鲜李氏王朝,历来对中国都是藩属国心态,如果不出现大的变故,应该不会再出现分裂成两个国家,又都因为各自的原因推动去中国化的情况。

想想今之中国文明在东亚东南亚获得的巨大认同感和优越感,再比对后世那些东亚东南亚小国对中国的敌视和蔑视,不由得不令人唏嘘。

摇着折扇,叶昭道:过两日,我去日本国,你就在金陵游玩两天,议政们会安排护送你归国。

‘1日本?金妃俏目一亮,说:父王,我跟您去好不好?叶昭摆摆手道:国主卧病,你久在国外终究不好,还是快些回国吧。

金妃明艳之色一黯,说:是,女儿都听您的。

只是大王他现今脾气暴躁,一直责骂女儿,说是女儿淘空了他的身子。

叶昭没吱声,下楼梯的时候说道:那就去日本散散心,再从长崎转去汉城,倒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金妃说:但凭父王作主。

于是在第三天叶昭登上去长峙的火轮之时,金妃也跟着上了船,扮作他的侍女。

前往日本有四艘轮船,一艘炮舰三艘商船,倒也并不起眼,虽然东亚海域少有海盗,但平远水师为商船船队护航极为寻常,自不会令人起疑。

三艘商船,其中两艘是正当商人的贸易船只,也全不知道第三艘商船坐上了摄政王,就算第三艘船上的五百名陆勤团重步兵突击队员,除了管带刘铭传,任谁也不知道那时常能远远见到的,穿着黑色风衣在甲板上吹海风的男人就是摄政王。

除了陆勤团重步兵,叶昭随身也带了五十名侍卫,均是苗刀手,王府侍卫副总管白老亨伺行。

日本人喜欢玩刀、喜欢剑道,叶昭一拍脑门,就从王府侍卫的苗族勇士中选了五十名精锐快刀手,这些苗人,就算成了王府内侍,可也不碰火器,整日就是练刀法,叶昭自也由得他们,只是用上好精钢为他们打造了一批吹毛断发的苗刀,说起来肉缚中,讲的是刀伤枪亡,就是说刀砍的威力不如刺的威力,兵器就更是一寸长一寸强了,但任何事物都不是绝对,总要放在具体环境中分析,就比如现今之海战,和前二十年、后二十年的海战模式都截然不同,不能纸上谈兵一概而论。

日本舟土地,叶昭在甲板上眺望东方海天一线,心里滋味复杂难明,作为一个侵略者登上日本的国土,将要面对的,会是甚么呢?……第一百一十七章 侵略者长崎,只经渐渐打上了中国人的烙印,中国商人在长崎办起了日本第一家自来水公司,筹备中的煤气公司虽然因为南国发电机的出现而搁浅,但因为泰和电气公司生产的发电机实在供不应求,是以,被桐置的煤气灯项目又有几名中国商人有了参与的兴趣。

南京上海长崎--江户客轮开通,经营此航线的乃是盛兴船务,英国人和中国人合资兴办,客轮本来每周一次,但随着前往日本淘金的中国人越来越多,现今航班增为每三天一班。

简直同西方国家一个模式,真正的中国贸易商人自会雇佣商船前往日本,而坐客轮前往日本的中国人大多是具有冒险精神的无赖、破落户或者是小资本者,怀着白手起家的梦想前往海外殖民地。

到了日本靠着中国人身份骗吃骗喝的也大有人在,而且,大多数混的还不错,毕竟许多殷实的日本商人,想在长崎做生意,都要寻些中国人做靠山,一来需要中国人牵线搭桥与南国贸易;二来与长崎殖民政府打交道就更方便,长崎管理委员会的日本官员,面对中国人时通常都会更客气,也更谨慎。

虽然才一年的时间,长崎已经发生了显著的变化,甚至如果不计人口,仅仅以区域论,繁华程度隐隐超过了江户,人口也进一步激增,短短半年多时间,人口增长了一倍以上,现今长崎人口已经超过十万人。

这也得盖于长峙的管理制度更接近近现代,各种税收透明,资产也有保障,比起江户的封闭和排外,英国、法国、荷兰等国甚至日本弃人也更乐于在长崎投资、购买地皮、做贸易等等。

表面上看,长崎欣欣向荣,好像是外国投资者在为日本人建设城市,其实又哪里这般简单?日本的黄金在疯狂列流,幕府和皇室也发现了这一点,不得不开始减少钱币中的含金量,日本国内,随着黄金大量外流,外国工业品(主要是中国产品)的倾销,经济更陷入崩溃的边缘,通货膨胳,物价飞快上涨,手中有米的武士发现能在市场上换的东西越来越少,在贫困的东北诸藩,攘夷的口号越来越是激烈。

叶昭,就是在这样的一种背景下来到了日本。

南朝驻长崎领事唤作马博文,冉文馆出身,四十多岁,斯斯文文的,穿唐装(中山装)……戴金丝眼镜,据说是个笑面虎,在日本人看来阴险无比,策划了多起血腥镇压长崎日本反抗组织的暴乱,现今在长崎,基本已经没有新接组、乌鸦组、白虎队等反抗组织的生存土壤,他委实功不可没。

长崎也专门划了定了军用港口区,南朝常驻陆军一千人,乃是由南京卫戌区部队负责,每半年轮换。

此外负责长畸市区治安的则是南朝武装巡梢部队,二百人的步 枪队,加之数百名日人组成的治安队,有时候南国商团武装适逢其会,也会参与对长崎周边一些反抗组织的武装清剁,这也使得长崎附近城镇盯市,日本激进武装组织的活动渐渐销声匿迹。

长崎的日人治安队,称为治安局,总办由中国人出任,几位副总办皆是日人。

说起来长崎治安局总办还是叶昭的老熟人,曾经广州巡梢局的同事,黑子,现今官样名字唤作李精忠。

在长崎的中国官员,只有马博文知道摄政王来到了日本,不过叶昭并没有住进领事馆,而是在临海的别墅宅院区住下,这里住的几乎都是中、英、荷等外国人与日本买办,是长畸上流社会聚集地,叶昭索性将祖改为了买,正式拥有了一座古典日式风格的豪宅。

在长崎转悠了两日,金妃随即和族兄搭乘马博文安排的中国商船回国。

当晚,马博文就来拜见摄政王。

日式庭院占地极广,院中流水xix垂柳松、红叶木颇有日本风情,更有一棵古老的樱花树,虽然早过了开花李节,但绿荫如冠,景色颇美。

马博文来的时候叶昭正坐在那古朴幽静的寝室木屋前,欣赏院中假山水池中竹筒滴水的奇妙。

推拉门开着,耳以见到寝室中的精美木桌和手工精良的蔺草榻榻米。

庭院极深,占地一里方圆,鹅卵石路坑蜒其间,在叶昭看来,和自己在后世影片里见到的日本山口组等黑帮豪门的宅院差不多。

臣马博文印见王爷!,、马博文在鹅卯石路上就跪了下来,磕头。

起来吧。

叶昭微微领首,端起了茶杯品茶,又道:外务部例条,写的不挺明白吗?动辄磕头,这也不像你的作派。

动不动就跪拜,是禁锢思想的另一个枷铛,南国已经逐步废除了文职官员以及军中将领的跪拜陋习,实则就是按大清律,也没这么多需要跪拜的礼仪,只是有些官员喜欢高高在上的感觉,又有些官员喜欢用跪拜讨上司欢心,这才使得官本位的官场文化愈演愈烈。

南朝规定,王室礼仪,除了正式场所,各级官员不许行双膝脆拜礼,可以单膝礼代替之,这个王室礼仪,其实对象无非就是摄政王。

是,是,臣下一时忘记了。

马博文恭恭敬敬的回答,至于摄政王所说他的作派……他心里清楚的很,两年前,就因为他不肯跪拜衰甲三险些被免职,若不是李小材和部凯之保他,只怕早就被一撸到底了。

叶昭放下茶杯,说道:听闻日本东北动荡,你可有对策?马博文躬身道:臣下准备与日人天皇、幕府谈判,以我南国人进入日人中枢担任顾问,协助其革新经济,稳定局势。

哦?叶昭深深看了他一眼,倒委实是个人才,南国许多官员可都在幸灾乐祸,却不知道日本动荡太过,实则对中国并没有什么好处。

好,你着手去办。

叶昭点了点头。

马博文自知道摄政王嘴里赞出一个好字代表着什么,但他脸上表情平静,躬身道:是,臣下知道了!叶昭又道:五日后我去江户。

确实,还有许多事需要思考,更要真正了解日本人现在的思想状态,才好对症下药,安抚大多数日人情绪,瓦解其反抗武装的思想基础,至少不能令其越来越壮大。

是,臣下会提前一日给江户写信。

叶昭点头,摆了摆手。

马博文躬身,犹豫了一下,道:王爷,臣下举荐一名侍女服侍王爷,王爷身边没有侍女,生活颇多不便,何况她又粗通我朝文字语言,可为向导,为王爷引路游览长崎。

叶昭微微一怔,确实,金妃假扮侍女,是以忘了这茬,身边没细心小婢照顾,也委实有些不习惯,问道:她懂我朝文字?马博文道:是,半年前臣下选定的人,颇用了些力气,本就是为王爷访倭而备,本想王爷能用上就用,用不上就花些银钱送她回家。

这人是极好的,家境贫寒,自幼受艺伎栽培,初舞那伎馆老板就要五百个银元,只是尚未与人议定,就被臣下买了来,令人教她南朝文字语言,现今已有小成。

臣下也很是调查了她的家世,乡下贫民,背景极为简单,断不会与反抗军有任何牵连。

叶昭微微蹙眉:你花银子买的?马博文忙道:实则是伍老板花的银子,他听闻是为王爷物色侍女,慷慨解囊。

叶昭心下苦笑,又是伍崇耀。

马博文又道:臣下没与她见过面,为王爷物色侍女之事都是臣下的小妾去办的,她说此女聪慧,王爷多半中意。

此女也不知道臣下小妾身份,更不知道王爷身份,只以为是我朝大户人家买下了她。

从头到尾,马博文倒是丝毫不隐瞒,从半年多前就开始准备,可谓用心良苦了。

而且能猜到摄政王肯定会来日本走一走,心思何等厉害?马博文继续道:她本名渡边麻奈子,臣下小妾为之更名苇月伊织,是王爷中意的名字。

叶昭倒不记得自己在什么场合说过,或许是舞会上和人闲聊?倒也不奇怪,自己的一言一行,可不知道是多少人研磨的对象。

就送来吧,你也算用心。

叶昭深深看了他一眼,在自己面前也能表现的不卑不亢,明明有掐媚的嫌疑,却令人颇多好感,是个厉害角色,而且前途无量。

是!马博文躬身告退。

《宁报》乃是日报,在日本虽然有延迟,但却靠客轮送来,每隔三日可买三份。

叶昭在榻榻米上盘腿而坐,翻看《宁报》之时,就听屋外鹅卯石路上,响起了木展的声音,轻轻的,敲打着乐曲一般。

随即门沿外木地板咯喀的微响,是那种日式布袜与棍揣米摩擦的声音,日本女人特有的典雅淑女步姿才能发出的声响。

先生,我可以进来吗?清脆娇柔似融的声音,有些异国味道,煞走动听。

叶昭嗯了一声,随即拉门被拉开,丽色好似潮水般涌入,油灯都为之一黯,那一刻,叶昭竟然升起惊艳之感。

明亮粉白点缀红花的和服,华丽的耀目,更显得她身材修长、苗条淑静,那好像小背包的带扬和丸饼带选用嫣红色,明红宽大锦带,束着她的柔软腰肢,端庄中的性感无以复加,锦带结法据说有三百多种,她腰缠由中国工匠织的青红两种颜色的筒状锦带,艳美逼人。

雪白的布袜,称为足袋,据说传自中国,又叫丫头袜,南人因为当地气候潮湿多雨,多穿木展,丫头袜就是专用来配搭人字带木展的袜子,所谓展上足如霜不着鸦头袜……,讲的就是越女风情。

她微微低着头,美髻如花,盘着五彩发卡,雪白脖颈更显诱人。

你斗苇月伊织?叶昭问。

是的,先生口她轻声回答。

叶昭就指了指木桌对面,自己继续看报纸。

苇月伊织就跪坐下来,叶昭眼角余光瞥到,粉脸黛眉,朱唇皓齿,姿色艳丽,明媚夺目,加之那淑女至极的气质,倒端得是极出色的女子。

过了会儿,她突然轻盈起身,窈窕小碎步,拉门行了出去。

叶昭愕然,竟然会自己行动?可也透着新鲜,比之动辄磕头事事请示的王府婶女,这就透着一股子仙灵活气儿。

过不多时,谜底揭晓,她却是端着一盘紫砂茶具回来,重新跪坐在桌对面,静静的刷茶粉,泡茶。

先生,我打搅您么?,、苇月伊织小声问。

叶昭摆摆手,屋里有个活人,实则舒服的多,自己不怕的就是被人打扰,想想,就算鸟类鸣蝉,好似都在自己身边渐渐绝迹,除了蓉儿和红娘,都没几个人敢主动和自己搭话,更不要说府里机器人般的小婢了。

苇月伊织轻轻将茶杯送到叶昭面前,就不再说话,只是看叶昭抿干杯中茶,又默默帮他斟上。

然后,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叶昭翻报纸,偶尔会拿起小剪刀,剪去油灯烧焦的灯怂。

安淡的清香、在室内弥漫开来。

你觉得,长崎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叶昭突然仰头问。

叶昭语速太快,显然苇月伊织没大听明白,说:先生,您说什么?叶昭哑然失笑,想想问她这些颇为无趣,掏出怀表看了眼,说道:晚了,睡吧,我叫人给你安排住处。

这次知道了,几乎是一字宇的慢慢说出。

苇月伊织道:先生,我知道被褥在哪里,我先帮先生铺被。

叶昭点头,自去洗澡,拉开东侧门就是洗漱间,冲了热水澡,换上丝绵睡袍,出来的时候却见这日本和服丽人已经从衣拒里抱出被褥,给自己铺在了榻榻米上。

铺好被褥,丽人轻盈起身,道:先生,我洗个澡。

叶昭领首。

接着,就见她开始解背上锦带华丽的花扣,姿势优雅无比,缠了好几圈的宽大锦带一圈圈放开,叶昭忙转过身,盘腿坐下,翻看报纸。

窸窸窣窣的声音,脚步声,门轻轻拉上,水声。

叶昭回头,就见那华丽无比的和服和叫不上名的各种饰物吊坠整整齐齐置于屋角,清香气息更浓。

叶昭翻着报纸,未免有些心猿意马,异国他乡,温婉舒雅的和服丽人,简直就是致命的诱惑,随即摇摇头,自己可真要成荒诞无耻的昏王了。

丽人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只穿了雪白长裙胖,就是一种类似简易和服的长衫,雪白细带挽在腰间,少了几分艳美,多了几分淑女的秀丽清绝,雪足罗袜已去,欺霜赛雪,脚趾甲点着淡淡粉色故魂油,说不出的秀美诱惑。

苇月伊织轻盈走来,温婉的坐在叶昭身后,伸双手到叶昭胸前,帮叶昭解睡袍系带,突见胸前雪白小手,身后淡淡清香,叶昭心里突了一下,摆摆手,说道:不用你服侍,我想想啊,你住哪儿。

苇月伊织听了叶昭的话,就起身,去衣柜旁又抱出薄薄丝鼠被和薄毯软枕,将薄毯铺在叶昭身后,娇躯侧身躺好,盖上了薄被。

叶昭揉了揉鼻子,想想,满院子住的大男人,也实在没什么好住处安排她,就不说话,也躺了下去。

苇月伊织坐起身,问道:先生,您喜欢燃灯睡还是熄灯呢?叶昭道:熄了吧口……苇月伊织随即起身,拿了油灯去了外间,听声音,用铜帽盖熄了油灯,她又去洗了手,这才回来,重新躺好。

两人被褥只再着一个身位,就是叶昭刚刚坐的那空隙,月光透过白色纸窗纸门射入,很快适应了光线后,室内纤毫毕现。

叶昭侧头,就见到丽人正静静看着他,黑漆般的眸子亮晶晶的,极有神采。

叶昭不由得有些窘迫,要说小婢们也在自己房里睡过,但一来没这般近;二来小埠们好似都是没有思想的机器人,今日之感觉却截然不同,这苇月伊织一见就知道是极聪慧的女子,更是性感端丽,与之同屋而眠,听着她轻微的呼吸,身上清香在自己鼻端环绕,说不出的绮旎,心中也荡隘无比。

干咳一声,叶昭问道:你多大了?十七。

丽人轻轻吐出的兰花气息好似喷到了叶昭脸上,叶昭心下不觉一荡。

十七?那就是十六了。

叶昭又问:没有心上人么?丽人脸色一黯,这反应可就出乎叶昭意料了,本以为肯定没有呢,不是从小就进了艺伎馆么?你有心上人?叶昭奇怪的看着她。

先生放心,我的手从来没被男子碰过。

丽人轻声的说。

叶昭道:他是做甚么的?春江馆厨房的小力笨,有时候会帮我们练舞的伎人送茶。

丽人眼神有些悲伤,春江馆是长崎最好的艺伎院,也是她的出身地。

叶昭却是不想小力笨这种狸语她都会说,就笑道:那好啊,明天咱就去春江馆。

丽人一呆,说道:先生,我真的没说谎,我的手指尖都没被男人碰过,您,您不要去难为他好吗?极为淑雅的女人,第一次语调有些急。

叶昭就笑:那怎么成你的心上人了?啊,我知道了,就是眼神交流,你知道他喜欢你,他也知道你喜欢他。

再人急忙点头,说:是,就是这样子。

叶昭笑道:那就更要去看看了,放心,我不难为他。

来到日本,这艺馆怎么都要去见识见识。

丽人就沉默下去,轻轻点头。

……第一百一十八章 艺馆风波三原区是长崎的红灯区,坐落着上百家大大小小的茶屋、餐馆、妓 院、艺馆。

在日本,一流的艺伎地位是很高的,日本家庭,妻子闻听丈夫和知名艺伎交上朋友,反而会感觉脸上有光概因艺伎有其职业操守,从业期间不许与任何男人发生关系,以保证整个行业的纯洁,当然,这里指的是一流艺伎,实际上,许多艺伎同样从事着出卖皮肉的生活。

长崎商人们谈事情,也喜欢来三原区,寻个茶屋,请艺伎来陪茶助兴,亦或直接去艺馆谈。

春江馆是三原区最有名的艺馆,庭院深深,院中木屋阁楼间,点缀着花园水池,花圃绿木,环境极为清幽。

整个春江馆生活着数十名艺伎,因为春江馆一直遵循着古老的卖艺不卖身的信条,反而使得其名声最佳,商人们也最喜欢请春江馆艺伎前去打茶围,虽然其价格极为不菲,每次打茶围以两个时辰计价,最顶尖的三大台柱每人要二十个银元左右。

坐在马车里,苇月伊织细心的帮叶昭梳理着辫子,用一种玉石小饰物扎了个小花,叶昭一时无语,说道:辫子是不是挺难看的?苇月伊织微露诧异,说:怎么会?好多人想留还留不起呢,只好去买假辫子戴,先生的辫子乌黑油亮,漂亮的很呢。

叶昭一呆,说:假辫子?苇月伊织点点头:嗯,治安队的巡捕大人们最喜欢戴假辫子。

叶昭新渐有些明白,定是日本人的二鬼 子圈子兴起的风气,比较靠拢中国人的,自然以扮作中国鬼 子为荣,而就算开始留发,长辫也不是说几个月就能结起来的,假辫子行业兴起也就在情理之中。

这想法很快得到了印证,在春江馆前,类似于中国妓 院的大茶壶迎宾,见到来了一群辫子,立时点头哈腰,纯正的中国人,还是一帮中国人,谁敢惹?春江馆庭门前高挂的红灯笼,也换成了纯正汉字,实际上,整个长崎的店铺,几乎都是这种风气,用汉字代替了平假字和片假字,反正日本文字由汉字而来,倒也不难理解其意思,用汉字,自然显得比用日本字正规,更有学问。

日本男仆很快就认出了穿着高贵和服美艳逼人的苇月伊织,但见走在她身侧的中国大人俊逸脱俗、气度非凡,他自然不敢去跟苇月伊织搭话。

想也是,苇月伊织初舞议价高达五百银元,等成为正式艺伎,那必然是春江馆的顶梁柱,整个长崎、江户艺伎圈子,也没有比她容貌更美、气质更佳的,而听闻她更是被以两万银元的高价卖给了一位中国富商,就这,还是老板慑于中国人的威势,不敢不卖。

说起来,虽然苇月伊织被家里卖给艺馆并没有用多少银子,但艺馆老板培养她可很是下了血本,概因老板第一眼见到她,就觉得她骨骼清奇,绝对会是艺伎中的佼佼者,从她六岁进艺馆起,老板就倾注了无数心血,更不曾叫她在学徒期间服侍师傅,为了培养她的气质,所穿所用,无不奢华无比,一件精心裁剪的精美和服,往往就要几十甚至上百银元,这十年下来,在她身上花费怕也用了几千之巨,眼见到了收成之时,却被中国人强行买走,虽然未曾赔本还赚了一笔,但老板还是痛心疾首了好久。

进了艺馆宅院,苇月伊织就问叶昭:先生,您喜欢甚么舞蹈?我的老师花田松子舞姿柔美,景田老师精于插花、琴扇,北岛老师……叶昭摆摆手,说道:就叫你的老师吧。

是。

花厅颠颠跑出一名肥胖的日本妇人,对着叶昭等人点头哈腰,用中文说:各位大爷好!语调怪异无比,听得叶昭头皮发麻。

随即,苇月伊织和妇人用日语沟通起来,自是要妇人领自己等人去花田老师的舞室。

虽然那边是她的老师,但这时候,她却一心帮叶昭砍价,免得那妇人漫天要银子。

两人说了会儿,议价结束,那妇人谄笑对叶昭说了几句日语,苇月伊织道:先生,她问您是不是用了两万银元买的我。

叶昭无语,老鸨问的好,苇月伊织翻的更好,摇着折扇道:走吧。

那妇人见叶昭高傲,脸上谄笑更浓,连连点头哈腰,作出请的手势。

走石子路穿过几道花墙,前方就是一排木屋,木屋门楣旁都挂了朱漆牌子,现今中日双文,左首第一间,就是花田松子。

上木屋木阶时,苇月伊织轻轻蹲下帮叶昭褪鞋,就算服侍人,姿势也是那般优雅,叶昭心里却是微觉汗颜,被她这般自自然然的服侍,实在舒畅的很,全无欺压人的感觉,就好似她的温柔淑静融化了平等亦或不平等之间的那道墙。

随后苇月伊织雪白布袜轻巧无比的从木屐中走出,跟着叶昭进了舞室。

白老亨和几名便装侍卫则侯在了外面。

苇月伊织的老师大概三十来岁,脸上涂着一层白色的厚厚脂粉,根本就看不透她的喜怒哀乐,这大概也是艺伎的吸引力之一吧,在客人面前永远保持着一种委婉而坚决的矜持,浓妆艳抹的脸上,探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而且在顾盼、进退之间也拿捏得恰到好处。

看她跳了一曲,叶昭就笑着指了指木桌对面,说:请坐吧。

,1苇月伊织自然充当翻译,她一直就跪坐在木桌之侧为叶昭斟茶倒水。

花田松子坐在对面,微笑说了几句日文。

苇月伊织先对着花田松子说了声三思阿利亚多……,转向叶昭道:先生,花田老师说,我泡的茶比她泡的好,她就不献丑了,我的舞跳的也比她好,本也不该在您面前献丑的。

叶昭就笑,对苇月伊织道:那有机会你跳给我看,不过啊,这白粉就别抹了,看着渗人。

花田松子又说了几句。

苇月伊织道:花田老师说,您长的很英俊,看起来就有一颗善良的心,我能跟着您,她就放心了。

其实花田还说了苇月伊织心地良善之类的话,但她没有翻。

叶昭笑道:谢谢,您太客气了。

毫无疑问,花田松子对叶昭的印象是极好的,年少多金,又这般俊逸,可真没想到麻奈子会有这般好的归宿,唯一担心的就是这少年挥金如土,就怕是二世祖的性子,能花两万银元买侍女,只怕早晚把家业败光。

叶昭这时候就转向苇月伊织,笑道:那小力笨呢?苇月伊织美眸凝视叶昭,叶昭道:把他喊来。

虽然眼神里里有些不安,显是担心叶昭伤害她的帕拉图情人,但她还是转头和伺候的雏妓说了几句日文,雏妓匆匆而去。

日本女人的温顺服从,此刻在苇月伊织身上显露无疑。

屋外,突然传来吵闹声,叶昭微微蹙眉,木门拉开,白老亨铁塔般站在门前,那艺馆的日本胖妇人进不来,焦急的用日语叽里咕噜喊着什么。

花田松子脸色一变对叶昭抱歉的道:先生,外面有人找我。

听苇月伊织翻译,叶昭就笑说:去吧,没关系。

花田松子忙道谢匆匆走了出去。

外面吵闹声更响,是日本人自己吵架,叶昭本不想理会,却听啪一声,女子痛哭,显是挨了耳光。

叶昭蹙眉道:怎么回事?苇月伊织俏脸满是关切,但叶昭不动,她就这样静静陪叶昭坐着,听叶昭问,才道:好像是有人欺负花田老师,一定要花田老师陪他去吃酒。

叶昭皱着眉头道:咱还没到点吧?走去哪里?走,咱去看看。

木屋几步外的花圃旁,一名戴假辫子但却满嘴熟练日语的青年正抓着花田松子胳膊向外拖,花田松子发髻有些散乱,显然刚刚就是她挨了一耳光。

那日本胖老鸨凑上去劝没两句,就被脸色阴骘的青年一脚踹倒。

白老亨等几名侍卫事不关己,自不理会。

叶昭看了苇月伊织一眼,苇月伊织就翻译道:山本先生说,今晚一定要松田老师陪他,陪他……说到这儿,脸上露出厌恶和不安。

被踹倒的胖妇人也是病急乱投医,见到叶昭站在推拉门旁,就哭着连滚带爬想凑上来,却被白老亨拦住,她叽里咕噜的大叫。

苇月伊织道:她请先生帮忙,说花田老师现在的时间应该陪先生,请先生跟山本说情。

那叫做山本的阴骘青年听老鸨喊叫,目光也就看过来,随即就直勾勾盯在了苇月伊织身上,喉咙咕咚咽了口唾液,随即指着叶昭几个人大声说着甚么。

苇月伊织道:山本先生说,他父亲是治安局的副总办大人,不怕你们这些中国人,叫先生不要多管闲事。

叶昭摇摇头,哪国的二鬼 子都一个德行,都这么可恶,折扇一收,对白老亨道:猴戏看完了,把他给我叉出去。

喳!白老亨响亮应声,回身一做手势,几名侍卫立时扑上去,稀里哗啦,三下五除二,山本和他的两个跟班就被撂倒。

山本摔得鼻青脸肿,更被人按着,可却不服气的指着叶昭大叫,自然看得出打自己的这帮人是那小白脸的下人。

苇月伊织道:他说,您惹麻烦了,就算是中国人,打了他也会有麻烦。

叶昭无语,想了想,从袖里摸出张商人叶昭的名片给苇月伊织,说道:把我的片子给他,你跟他说,长崎领事马博文大人是我的好朋友,治安局总办李精忠是我的弟弟,你叫他拿着这片子跟他父亲一起去见李精忠,叫山本自己进大牢关半年,不然这事儿我就叫马博文马大人来办。

苇月伊织轻轻颔首,随即优雅下了木板台阶,雪足踏入木屐中,仪态万千的小碎步摇过去,弯腰将片子递给山本,说了几句日文,自是按照叶昭吩咐说了。

正大喊大叫的阴骘青年突然就没了声息,变成满脸的惊惶,又对着叶昭说了几句什么,声音却小多了。

叶昭却已经转身进了舞室,不用翻译也知道,在求饶呢。

花田松子再进舞室的时候已经洗去了脸上的厚厚白脂粉,发髻也重新梳理过,倒是一位挺周正的美人儿,只是微微有些胖,显然不如卸妆前给人的感觉。

好似苇月伊织这般卸妆后仍如此美艳的艺伎,毕竟是凤毛麟角。

谢谢,谢谢您,先生,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

花田松子千恩万谢。

叶昭摇了摇折扇,说道:这事儿啊,以后就寻治安队,日本人管不了,就找中国人,没有逼良为娼的道理。

再说我片子递过去了,以后李总办会关照你们的,不仅仅是你们,整个伎人行业也是,中国人,总要把这长崎管的比以前好。

花田松子连连点头。

叶昭又对苇月伊织笑道:你就更不用怕,待我看看你的小情人,若情投意合,就放了你去,至于银子嘛,这你可得还我,大不了自由身进艺馆,赚了银子慢慢还,等还清了银子,你再跟他成亲。

苇月伊织美眸闪了闪,没说话。

木栅拉门被拉开,侍女雏妓身后,跟着进来一位身材矮小的青年,长得也普通,手上全是硬茧,更是满脸畏缩。

叶昭见苇月伊织眼中神采,就知道是她的意中人了,虽然觉得跌破眼镜,但也知道,想来艺馆生活枯燥,更见不到男人,这帕拉图式的恋爱对象,也不过驱散苦闷,实则又哪里是什么爱情了?叶昭对苇月伊织道:你把我刚刚跟你说的话再跟他说一遍。

苇月伊织就叽里咕噜对那小力笨说起来,花田松子脸上惊异之色愈来愈浓,自是想不到,这位中国商人这般大气。

谁知道那小力笨越听越是骇怕,突然就跪下,嘭嘭给叶昭磕头,叽里咕噜说了几句什么,随即扭身,就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叶昭愕然,苇月伊织却是很平静的对叶昭道:他说,不敢和您抢女人,求您饶了他。

叶昭摇着折扇苦笑,想来刚才治那二鬼 子的场面被他看到了,小小帮厨苦力,还不被吓破胆?叶昭自也不会再勉强什么,人之一生,给其一次机会已经足够,抓不住抓得住都是自己选择,怨不得人。

对苇月伊织道:这事儿可就不怨我了,不过我刚说的话还有效,你想恢复自由身一样可以先去艺馆挂单,把银子慢慢还给我。

苇月伊织轻轻摇头,说:为先生一人而舞,是麻奈子的福气。

叶昭就笑,那好啊,以后就计价,舞一场五百银元,做侍女有月薪,什么时候钱还够了,你就什么时候自由。

苇月伊织娇艳容颜古井不波,道:都由得先生。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天皇叶昭渐渐习惯了和苇月伊织同屋而眠,丽人轻柔的呼吸声似乎有催眠的功效,总是令他睡得很香,很沉。

去江户的轮船上,苇月伊织同样抱了被褥,就铺在船舱里叶昭睡床的金属地板上,可把叶昭吓了一跳,无奈下给她寻来了弹簧床,免得一路下去,将身体冰坏。

苇月伊织不习惯睡床,有一天半夜还摔了下来,把叶昭逗得偷笑,可也装作睡着没看到。

南国摄政王访日是何等大事,江户码头聚集了欢迎的日本人群,整个码头彩带飘飘、鲜花锦簇。

不过南国步兵与幕府武士戒备极严,欢迎人群都被阻挡在几百步外,基本脱离了步 枪的有效射击距离,至于适合行刺的小巧手用火枪,就更派不上用场。

孝明天皇从京都来到了江户,与幕府将军德川家茂、幕府大老井伊直鸦等一起,在码头迎接中国摄政王。

苇月伊织自没有见到这等盛况,她被叶昭留在了轮船上等,只是帮叶昭换上那黄色锦袍时美眸里闪过几分错悟。

德川家茂年幼,叶昭并不放在心上,需要仔细观察的自然是孝明天皇以及几位幕府重臣。

当晚孝明天皇、德川家茂等在江户城本丸御殿设宴款待中国摄政王,所谓本丸,即是幕府将军御所城哪,本丸御殿又分表向、中奥、大奥三区,大奥即是德川幕府将军后宫所在,同所有君王后宫一般,禁止男子进出,完全的封闭管理,除了将军妻妾,又有称为女中的女官宫女,全盛时期,大奥里的女中超过了千人。

叶昭被安排住进了江户天守阁右侧的中奥,所谓天守阁是从日本战国时期兴起的军事城堡建筑,同时又是该城城主的居所,也是藩主 权力的象征。

叶昭与陪同自己造访的长峙领事马博文一起住进中奥,同时白老亨及五十名王府带刀侍卫随侍左右。

从皇室和幕府来说,中国摄政王的安危自然是头等大事,若中国摄政王在江户被刺杀,只怕整今日本国都会有灭族之虞,这也是叶昭被安排住进了将军府的原因,距离天守阁几步距离,可以很清楚观察天守阁的虚实,又岂是那么容易被外人进来的?虽安全无虑,不过饮食茶点上,却也要颇多注意,难说德川本丸中就没有侍女侍从是头脑发热的民族分子。

整个将军府邱层层叠叠的宽阔锦延的朽木屋顶,丝竹悦耳,日式宫殿风格,实在别有一番赏心悦目。

井伊直弼前来拜访并没有出乎叶昭的意料,德川家茂年幼,天皇更没有实权,日本国真正的统治者实际上就是幕府大老井伊直绝。

这位大老今年三次遇到攘夷派的行刺,最危险的一次脸上被火统弹九擦伤,生死只在一线之间。

坐在木桌旁,叶昭一边品茶,一边打量井伊直绝。

四十多岁的年纪,典型的日本江户时代的官员打扮,宽大的衣袖,象征着身份的黑纱小官帽、飘带,他人也是有着鲜明的日本色彩,方圆脸,精明强干和冷酷仿佛刻在了脸上。

殿下,您席间所言,遣贵国精通经济之道的学者协助鄙国幕府,称为顾问,不知这顾问权利几许?井伊直弼毕恭毕敬的问,日本人特有的礼节风格,不管是从心内鄙视你警惕你亦或惧怕你,都会客客气气的礼貌无比。

井伊直绝虽然会写汉文,但却不怎么会说汉话,自然有通译在旁翻译。

叶昭道:所谓顾冉,自然是学者身份,贵国采纳他们的建议也好,不采纳也好,都悉听尊便,本王只是希望日本繁荣稳定,对亚东一地,有些建树,承担些责任。

井伊直殉默默点头,见面之前,实在想不到中国南朝摄政王这般年轻俊秀,这位可怕的敌人,果然不曾令人失望,他在想什么,你根本就猜不到,难道他会真心帮助日本国摆脱目前的困境?幕府和皇室之争,他又会支持哪一方?毫无疑问,不管是幕府亦或皇室,只要能获得中国人的全力支持,在这场较量中必然会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井伊先生,本王这趟来日本,感触颇多,两国一衣带水,还望井伊先生努力消除贵国民众对我国的误解。

叶昭语气温和,不动声色。

井伊直弼脸色同样平静,躬身道:一定!只要鄙国能度过此次艰难,井伊直绝定动员各藩清剩乱民!侧坐的马博文看了井伊直携一眼,心里骂了句老狐狸。

井伊直弼又突然问道:殿下,鄙国最近出现了废藩置县的呼声,不知道殿下会不会支持这种呼吁?废藩置县,就是真正废除大名制度,废除封建制度,幕府的统治根基也就不会存在。

叶昭道:这是你们国内部政务,我会支持你们的多数派。

井伊直弼微微颔首,又道:殿下明日造访京都御所,井伊直弼先此恭祝陛下路途偷快。

叶昭笑了笑:承你吉言。

井伊直绝告退后,叶昭就看了马博文一眼。

马博文随即拿出一封信笺,双手呈于叶昭,说道:这是小笠原中干写给臣下的密信,请王爷过目。

小笠原中干乃是丰前国小仓藩藩主,同样是九州岛霸主之一,距离长崎也近,在马博文接触的大名中,小笠原中干最是野心勃勃,对皇室和幕府都态度暧昧,而打击各反抗组织他也最不含糊,在丰前国,基本没有反抗武装团体的存在。

叶昭扯出信纸看了几眼,是请马博文帮其置办火器的密信。

乱世,定然会英杰辈出,日本明治维新,皇室和幕府两大阵营各藩联军开战之时,甚至有武士叛乱成立共和国自任总统的情况出现。

小仓藩是明治维新对抗拒皇室倒幕派的主力之……实则真正对抗的是废藩置县的制度,这些封建大名,谁又甘心乖乖交出手里的权力?小笠原中干,此人怎样?叶昭淡淡的问。

马博文不假思索:野心勃勃,两面三刀,又有着振兴日本国的宏图大志。

叶昭就笑,马博文想利用这位藩主不是没有道理,谁说就中国能出汪精卫?人是很奇怪的动物,有时候理想是一回事,但被人控制着牵线走,往往却回不了头。

废藩置县?那是定然不会令其顺顺当当的,日本国封建大名制度存在的越久,对于中国越是有利。

嗯先应付着他吧,将来或许有用。

叶昭放下书信,马博文忙拿起,用油灯燃了,又道:王爷明日去京都御所,臣下着人将苇月姑娘接来?日本人的侍从侍女,怕都是他们耳目。

叶昭微微点头。

第二天,中国摄政王车队和孝明天皇的车队一起浩浩荡荡驶往京都。

京都御所的建礼门洞开,欢迎中国摄政王到访,此门在皇宫紫震殿正南乃是天皇圣驾通过之门,这是它第一次对外国人开放。

京都御所是一个庞大的宫殿建筑群虽然不比南京乾王宫,却也不这多让。

只是日本人独有的寝殿风格,殿宇矮小,木楼结构众多,各个房屋由带顶的走道或游廊连结在一起,远不及中国皇宫王府堂皇威严。

叶昭居处被安排在二条城,也就是幕府将军在京都的行辕,现今整个二条城被中国军人接管,成了接政王的寓所。

傍晚孝明天皇在御所设茶会款待叶昭之时,苇月伊织也到了京都,叶昭迷带上了她赴宴。

马车是日本马车,只是马夫换成了中国人,前往天皇御所的路上,苇月伊织神态自然,在马车里细心帮叶昭整理着服饰,看着叶昭头上戴的红宝石楼金龙冠,金光灿灿明珠耀目,加上黄色团龙锦袍,端得是丰神如玉,俊逸风流。

苇月伊织没有出声询问,只是静静的帮叶昭放下衣袖,又去摸叶昭官靴穿得舒服不舒服。

叶昭笑道:好了,这冷不丁没了你,像少了点什么似的。

又道:好叫你知道,我是南国的摄政王。

想来艺伎培刃,是少不了时政教育的,尤其在长崎,客人们谈论中国风土人情的很多,自己这摄政王想来也是话题之一,培训时政自要提到,苇月伊织也定然听说过自己。

苇月伊织轻轻嗯了一声,还是在帮叶昭束紧腰间锦带,想来在她眼里,主家是普通商人也好,是中国摄政王也好,都无甚分别。

叶昭微微一笑,说:你知道的我是什么样子的?苇月伊织一边给叶昭束紧腰带,一边说:殿下文稻武略,威震亚东,罗刹人、英国人、法国人、荷兰人,都在您手下吃过败仗,传闻您有四房福晋娘娘,有一位美若天仙的福晋娘娘行商。

您是天生英主,南朝中国人,家家供奉长生润为您析福。

背书一般娓娓道来,却是如数家珍。

嗯来都是在艺馆时学的了。

叶昭就笑,说:没那么夸张,还有,你还是喊我先生吧。

是。

和服丽人轻声答应。

孝明天皇在御池庭的御学问所设茶会款待叶昭,御池庭八千平方圆,池中三岛,中岛名篷莱,犹如龟状,背上植松树,喻松龟祝寿。

御学问所位于水池之西,品茶欣赏秀丽山水,委实是一桩乐事。

室内空旷,墙壁上挂中国山水画,从敞开的推拉门可直面水池美景,加之水池前白沙蹴鞠,此也是天皇最得意之所。

与日本天皇面对面坐着品茶,叶昭心中不起一丝涟漪,在这个世界久了,权贵在他如浮云,因为他,本就是这个世界最有力量的人其中之一位。

孝明天皇初见到苇月伊织之时,明显错怡了一下,美艳无比的日本女子,是中国摄政王身边之人?不过他很快就收起了异色,而叶昭介绍苇月伊织之时,只说她是自己的通译。

孝明天皇英俊儒雅,只是举止做派贵气中不免有些拖拉,或许也是因为,有幕府的存在,日本皇室一直是全天下最没有权力的皇室,数百年,养成了一种独特的懒散气质。

叶昭微笑与孝明天皇叙话之时也扫了苇月伊织几眼,毕竟日本天皇在日本国民心中是神抵般的存在,是具有象征意义的精神符号。

苇月伊织却只是静静跪坐在他身畔,和服丽人,艳美如花,偏生又仿佛与生俱来的淑婉气质。

为叶昭和孝明天皇泡茶的是千家流名家,一位矮胖子,手上却纯熟无比,一举一动都充满着艺术感,只是,叶昭觉得比起苇月伊织,这名家多了几分卖弄,少了几分浑然天成的自然之美,虽然叶昭不怎么懂日本茶道,但从小的熏陶,加之到了他的地位,鉴赏水平自然而然就不同,一些事物,茶艺也好,插花也好,万变不离其宗,水平高低的道理都是一样的。

叶昭所用的黑色茶碗乃是名器,唤异打云大海,汉作唐物茶器,柿红底色上浮起黑色的阴云纹理,历经足利、丰臣秀吉等天下人物之手,最后被德川家所有,昨日却由德川家茂转赠给叶昭。

外间丝竹悦耳,流水源源,令人心旷神怡的清幽之音。

看着孝明天皇,叶昭微笑道:陛下,等贵国局势安稳,我很希望见到贵国在陛下领导下,能够在亚东事务中有所建树,承担和贵国地位相当的责任。

孝明天皇眼睛一亮,脸色微有急切,问道:殿下的意思是?叶昭道:亚细亚是我东方人之疆土,今西夷东进,东方诸国式微,亚东一地,首恶乃是罗利,你我两国北疆,都受其侵扰,贵国若能远罗刹而近中国,我会乐意承认贵国是亚东一枝稳定性的力量。

含糊其辞的外交辞令,用在现今却很是令孝明天皇浮想联翩,获得中国人承认的平等地位,是日本国自强的先决条件。

现今看似日本国仍是自主国家,实则内政外交,均受东方邻国之束缚,就说国内兴起的买军舰的呼声吧,一来国库干涸,二来更怕引起中国人反感而采取激烈行动,是以一直议而未决。

但如果得到中国人的支持那自然不同。

而且,中国摄政王更隐隐流露出支持皇室之意。

不过孝明也知道,若想中国人支持,就要清剿国内针对中国人的武装组织,平息对抗中国人的怒火。

他沉吟着,默不作声。

叶昭微笑品茶,其实对日策略很明确,就是不能令其有一个强有力的中央政府。

现今引的他们各派倾轧,偶尔打打内战也不错,搅合的越乱越好。

但却不能搞得民不聊生,那就很容易引起巨变,民众会从下而上推翻旧制度,建立起一统的新秩序。

第一百二十章 二条二条城便是日本战国之时最强大大名、天下布武之织田信长始筑之城,本能寺兵变信长死于叛臣之手,信长家臣木下藤吉郎也就是丰臣秀吉举起为信长复仇之旗帜,率领信长各路势力,踏上了统一天下之路,各藩臣服,丰臣秀吉遂率联军侵入朝鲜,乃是日本人对海外用兵之始。

二条城作为幕府将军之行宫,其规模几乎不逊于京都御所,二之丸庭园碧水绿木,清雅无比。

叶昭就住在了二之丸庭园之寝殿,木栅门外间就是嶙绚山石、碧水一汪。

晨光明媚,叶昭在寝殿外木阶上踱着步,呼吸着清新的空气。

木栅门被拉开,一位美艳无比的和服丽人窈窕行出,仪态优雅的跪坐,将棒着的小茶盘置在木地板上,乌木茶盘,上面摆着几色甜香浓郁的小点心。

紫色点缀粉色小花,和服妩媚艳丽,冰肌雪肤,美髻如花,加之雪白布袜,丽人淑静艳美的气质难以尽述。

实则深紫色和深红色和服乃是日本皇室专用,不过苇月伊织的崭新和服却是宫中典侍女官送来的,显然,她们已经不再视苇月伊织为日本女人。

叶昭盘腿坐下,就笑,说:这来日本了几天,我胳膊腿都伸不直了。

可不是,每天不是坐就是跪,更没沙发座椅,都是直接对着地板榻榻米较劲,时间长了,颇有些不习惯。

苇月伊织听了叶昭话,随即起身下木台踏入彩色木屐中,轻盈蹲在木台前,伸手轻轻捉住叶昭足踝,力气恰到好处,自然无比的将叶昭双脚放在她膝盖上,轻轻帮叶昭按摩足底和双腿。

叶昭心下赞叹,可真是有些神奇,怎么练出来的功夫?不但半蹲的姿势淑静优雅,仪态万千……更蹲的极稳,就好似坐在木凳上一般,大概也就只有常年与榻榻米为伍的日本女人能有这般娇态。

伊织啊,今晚统仁天皇来二条城拜访,你说说,我该注意什么礼仪?叶昭噙着口甜点,问。

统仁是孝明天皇的讳名,孝明则是年号,实则两个字眼都不能随便喊出口,而应该称呼孝明天皇为今上天皇,直呼统仁天皇,就好似在中国,直接称呼皇帝的名字后加上皇帝二字一般,那是何等避忌的事?不过叶昭自不会避忌这些。

苇月伊织好像一时没反应过来统仁天皇是谁,呆了下,说道:天皇来拜访您吗?叶昭嗯了一声。

苇月伊织轻柔的捏着叶昭足底,说:他是客人,应该他遵循您的礼仪。

叶昭笑道:在日本国,怎么说我也是客人,不过你说的也对。

幕府最强势之时曾经要求天皇去江户与将军会面,虽然未能成行,但皇室却有了几次出巡二条城的举动,名为出巡,但却是来幕府行宫与将军会面,从面子到里子都被幕府扒得精光,直到近年支持天皇与幕府对抗的大名渐多,幕府才不敢再那般轻佻的对待天皇。

今天皇主动来二条城拜访叶昭,自是感念叶昭没有在江户见过他之后就乘船离开日本,否则将会写下日本皇室历史最屈辱的一页,外国亲王,来到日本,天皇不得不跑去江户觐见,等召见完毕,天皇又屁颠屁颠回了京都,尤其是,这住亲王权势再重,那也不是皇帝,只是中国的亲王而已,这份耻辱可是怎么也洗刷不掉了。

虽然是天皇亲自迎接叶昭来京都,但不管怎么说,叶昭也算给足了他面子,第一次拜访,也是叶昭前去御所拜会他,在极重视礼节的东方来说,孝明自然心知,这位中国摄政王保全了他皇室颜面,他又怎会不主动示好?这才有了孝明天皇的二条城之行。

伊织啊,你怎么看统仁天皇?在用过甜点,苇月伊织也去洗了手,拿白毛巾帮叶昭擦手的时候,叶昭问。

苇月伊织没吱声,只是静静的帮叶昭拭手。

叶昭也知道自己这个问题有些尖锐,就算现今之世从世界范围来说,民族思想尚未兴起,民族认同也远不如后世教育培养出的青年,但皇帝毕竟是皇帝,在日本国民心目中地位应该很高,当然,不是具体到孝明天皇这个个人,而是指日本民众普遍心理上接受的最高统治者的符号。

现今自己摆明气势上压过了孝明天皇,更多多少少有些欺负他,不知道苇月伊织心里怎么想,但如果同自己指摘天皇之非,那她的可爱马上就会减了几分,她的性格也不是这种人。

叶昭笑了笑,就转了话题,问道: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很久没见了吧?父亲、母亲,还有个弟弟,十年没见他们,只有弟弟去年来找过我。

苇月伊织平静的说着,好似在诉说别人家里的事。

叶昭啊了一声,说:他们都是长崎人?苇月伊织道:是江户人。

叶昭暗道惭愧,还以为她是长崎人呢,说也是,这艺馆做的挺大,应该走到处物色有潜质的小女孩儿。

不过看苇月伊织,自也不在乎自己对她一无所知。

端起‘zl口‘2l口茶杯,说道:等回江户的时候,带你去看看家人。

苇月伊织道:他们都迁来京都了,去年弟弟去长崎见我,给了我地址。

叶昭奇道:那可真巧了,你还记得地址么?写出来,我叫人接他们过来。

不管苇月伊织想不想见亲人,听了叶昭的话,就去室内寻了纸笔,写了父母的地址。

叶昭就笑道:给那奏者番送去,叫他遣人接你家人来二条城。

在二条城中,还有部分侍女侍从以及幕府属官,为中国摄政王服务。

奏者番即是幕府属官官职,掌管礼仪。

苇月伊织窈窕身影回转的时候,叶昭站在池塘边观水中金鱼,刚刚点了颗烟卷,好几日未吸烟,乍然喷云吐雾,倒是说不出的锋畅。

苇月伊织显然没见过南国香烟,毕竟她初舞都没跳,更别说陪客人了,若不然南国商人中,吸烟的也大有人在。

木屐嗒嗒,煞是清脆好听,穿着典雅和服的艳美丽人走来,俏生生站在池塘叶昭身畔,略有些好奇的看着叶昭嘴里噙看的纸卷,一明一暗的火光。

是雅片么?苇月伊织问。

叶昭笑道:不是,水烟你见过吧……这个,就叫早烟吧。

苇月伊织嗯了一声。

在二条城里吐烟圈,叶昭略有些恍惚,过了会儿,看向苇月伊织,说:过几日,从江户就直接回金陵了,你跟我走的,是吧?丽人温婉点头。

话语间未免有些暧昧,再见她点头,叶昭心下不禁一荡,转过头,吸口烟,说道:这一去啊,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日本国了,所以你这亲人啊,不管你心里怎么想,都要见上一见,免得日后后悔。

苇月伊织轻轻嗯了一声。

不过叶昭没想到的是,苇月伊织的弟弟竟然是名武士,十五六岁的少年,头发高高挽起,宽大袖子的深榨色武士服,脸上略带稚气,棱角却也硬朗的很。

跪坐在空荡宽敞无比的枚使之间,少年略有些拘谨。

叶昭则坐在上首一种类似小板凳的低矮木方台上,接受少年的朝见,实则敕使之间本就是将军接见朝廷使者之所,屏风上画着猛虎和豹,象征着将军家的威武。

木方台旁侧有小茶桌,苇月伊织泡了茶,就跪坐在下首旁倒。

另一侧,则跪坐几么侍卫。

你叫渡边一郎?叶昭问。

是!少年微微垂首,挺胸,响亮的回答,眼角余光却偷偷看着姐姐。

当年,若不是姐姐的卖身契,家里也不会有钱做生意,更不会赚了些银钱给他买了武士的身份,父母一直觉得傀对姐姐,他更是想念姐姐,去年,他拿到了成人礼后的田地俸米,再忍不住去了长崎,想帮姐姐赎身,谁知道,到了长崎他才知道自己多么天真,艺馆的老板张嘴就要三千两黄金。

那天看到姐姐的时候,他忍不住哭了,自己长大了,却是这么的无用,和小时候一样,只能抹着眼泪,看着姐姐被人带走。

今天怎么也没想到,二条城的奏者番大人会亲自驱车去他家,说中国的摄政王殿下要见他,更带来了姐姐的印记,他激动无比,却又彷徨无助,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父母吓得躲了出去,就算在,想来也不会来见姐姐,那是他们心头的一根刺,他们不想拔,也不知道要怎么拔。

在这充满威压的御所中,渡边一郎惶恐无助,他只是最低级的武士,京都所司代的足轻步兵,就是做梦,也没想过能进二条城,更不要说在二条城的敕使间接受召见了。

姐姐,怎么会和中国的摄政王殿下在一起?你们说说话吧。

叶昭起身,走了出去。

外间绿水环绕,这是游式水庭院,水面曲回、泉流清澈,水池沿岸布置有湖石,形态各异。

叶昭又点了颗烟,大概十几分钟,木栅门被轻轻拉开,渡边一郎眼圈红红的走出,朝叶昭跪倒,躬身俯首:姐姐就拜托殿下了!虽然对方是那么的高不可攀,渡边一郎还是鼓足勇气,作出了男人的请求,虽然,声音不免微微发颤。

叶昭就笑,虽然听不大明白他的话,但也懂他的意思,走上两步,渡边一郎头垂的更低,叶昭对静静站在一旁的苇月伊织道:跟他说,我答应他了。

苇月伊织轻声对渡边一郎说了几句日语,渡边一郎俯首,大声应了几句,叶昭就能听明白阿利亚多……拍拍他肩膀,走进内室。

……………………………………………………………………第一百二十一章 尔虞我诈在京都这几日,叶昭算是跟孝明天皇混了个倍儿熟,两人互相拜访,话题也越来越是广泛。

在叶昭准备离开京都的前一晚,孝明天皇更在常大内设酒宴款待叶昭,而叶昭也就没带苇月伊织赴宴。

席上喝了几杯神户清酒,孝明天皇颇有感触的诉说自己的苦闷,自小就没人跟他说真心话云云,好似真将叶昭当作了知心朋友。

殿外竹林沙沙轻响,要说日式皇宫,旁的叶昭没什么感觉,但清幽二字其可谓深得其中三味。

叶昭并没有多和孝明多说什么,只是微笑品酒,倒是陪他多喝了几杯。

中途叶昭起身如厕,在一名清秀侍从通译引领下,沿白砾小路穿过一排青翠柏木,前方又是将殿屋连接在一起的走廊,叶昭微微摇头,上个厕所也这般不方便。

身边,白老亨一直紧紧跟着叶昭,寸步不离,颇有些关公赴会的意味。

走在木廊里,转了几个弯,突然就嘭一下,叶昭与人撞在了一起,是个极为瘦小的人,向后跄踉,险些摔倒。

叶昭定睛看去,却见是一穿着黑色和服的小女孩儿,也就十来岁大小,眉目清美脱俗,气质高贵,头上缤纷花髻,腰间红色锦带极为华丽,个头还没花姬高呢,却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叽里咕噜说着什么。

那跟在叶昭身侧的侍从,已经躬身,用日文对答。

小女孩儿一脸威严的看着叶昭,却是莫名令叶昭想起了蓉儿,她和蓉儿有着惊人的相似,只是蓉儿的威严是做给外人看的,更不会这般霸气外露。

清酒喝得有点高,被风吹过有些上头,叶昭就笑着对那侍从说:这小女孩挺可爱的,是你皇室公主吧?那得喊我叔叔啦。

大胆!小女孩儿瞪起了眼睛,好像小刺猬一般恶狠狠瞪着叶昭,说的却是汉语。

叶昭距离她极近,被她I斥,不禁哑然失笑伸手就照她小脑门来了个脑崩儿,说道:没大没小!啵一声极为清脆,那小女孩儿捂着头,愤怒而惊讶的看养叶昭,嘴里叽里呱啦,很快就从阴影中蹿出四五名持刀侍从。

那通译吓了一大跳,连连大声喊着什么,小女孩儿蹙眉盯着叶昭本来跃跃欲试的几名侍从听了通译的话更是无所适从手握刀柄,也不知道拔好还是不拔好。

想是通译说了叶昭的身份。

白老亨早挡在了叶昭身前,铁塔般的汉子,比那几名侍从明显高鼻半截。

小女孩儿突然转身而去,小小身子踩着小碎步,好似在走廊里飘过一般,看得叶昭差点笑出声,这要半夜见到非以为是女鬼不行。

又想到动漫里那神出鬼没的和服小女主们,突然在身后出现,脑门上划着几根代表尴尬的竖线用不带一丝感情变化的腔调与男主对白,可爱中带着诡异,她绝对能带给人这种感受。

侍从们很快隐入黑暗中,通译侍从抹了把额头冷汗,对叶昭道:是,是和宫公主,今上天皇御妹。

刚才他可真吓得不轻,若是摄政王少根头发,他的脑袋也就别想要了。

啊,和宫。

叶昭揉了揉鼻子,大名鼎鼎再,却不想是个小鬼怪。

回到常大内餐室,侍从自不敢将刚刚的事告之天皇,叶昭更不会提,怎么都感觉有失礼仪。

殿下,我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由我选派一批军人去中璛国,接受你麾下军校优良的军事I练。

明孝天皇突然盯着叶昭问。

这厮,比自己还清醒呢,而且,在探自己的底儿,叶昭脸上不动声色,心中一晒,历史上记载这位明孝天皇是比较糊涂的,死硬攘夷,一时支持倒幕派,一时又支持幕府,性格变化无常,可要将他当简单人物,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这要一口回绝,中璛国人对日本的狼子野心那就呼之欲出了,答应他,帮他培训日本军官,可不养虎为患梨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儿。

荷兰老师被打垮了,日本人马上盯上了更厉害的老师,进取、拼搏,能清醒认识别人的长处和自己的短处,正是这个民族前进的动力。

叶昭心里闪过干百个念头,微笑道:我很乐意提供给陛下任何帮助,贵国军官团的名额等等,只管与我驻日领事详谈,我会吩咐他鼎力相助。

孝明天皇优雅的举起酒杯:殿下,我们干杯。

酒宴尾声的时节,幕府武官京都所司代酒井忠义匆匆来报,伪装成摄政王的马车在西本愿寺遇袭,刺客三十七名,要么被杀,要么被擒。

现今之天皇只是一种象征,那是一丝一毫的职权也无,更像是一种没有人间身份的神祗,京都的足轻、火锐,均是幕府所属,京都所司代便是幕府维系京都治安的官员。

现今天皇势微,叶昭这才在京都多住了几日,井伊直弼这位强权人物没有被刺杀身亡,倒幕派想与幕府形成掎角之势可不是那么简单,叶昭自要给倒幕派和皇室加些柴火,免得他们气馁,这股火被浇熄。

叶昭住在二条城,这消息并不是什么天大的秘密,想来京都中最活跃的新撰组早就盯上了南国摄政王,更策划了这次伏击。

不过可惜的是每次叶昭从御所返回二条城,酒井忠义总会挑选最精忠的武士伪装中璛国摄政王车驾,提前从御所出发,就好似猎人的诱饵,令反抗组织迷失方向。

酒井忠义倒是忠心耿耿的执行着幕府的任务,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南朝摄政王安危。

实际新撰组是极为忠于幕府的武士组织,除了反抗中璛国人的侵略,他们同时也对付倒幕派志士,策划过数起暗杀倒幕派大名的事件。

与新撰组刺客血战,酒井忠义心下难受的很,但他还是不折不扣冷酷的执行着幕府传达的严令。

殿下请放心,我国一定会加紧清剿各地乱党。

明孝天皇眉头蹙的极紧,虽然是一次流产的刺杀行动,但在京都,有人欲行刺中璛国摄政王,这事,可大可小。

叶昭微微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谢谢大家了,好多评论,看评论看的我写字写少了,今晚晚点更吧,争取多写点,十点左右。

看到有朋友说不发帖子是因为你写的好,大家都没意见,就想看后面。

我当场晕倒,谢谢了,参军都要飘了。

不过要好看,夸参军两句还是必须的,参军也需要鼓励,吼吼。

第一百二十二章 德国人,野望在马博文与井伊直弼签订了《江户条约》亦或说《中日友好协议》后,叶昭对日本的访问落下帷幕。

《江户条约》中,中国人承诺向日本幕府政府派出经济顾问,接收日本学童来中国留学,同时中国人获得在肥前国的筑路、采矿、定居等等一系列特权。

叶昭并没有按照原来的航线回南京,而是从江户南下,对琉球国进行了正式访问,其带来的沸腾可想而知。

从人口上说,琉球国虽小的徵不足道,但南朝一样在琉球派驻了常驻领事,而摄政王到访,琉球国王尚泰以下臣之礼迎接,实则按照礼节,他与叶昭司爵。

琉球遵循南朝礼仪,与朝鲜、安南、暹罗、南掌等诸国一般,以同治纪年,其国王尚泰更是亲近中原的死硬分子,当初被迫向日本臣服,就深以为耻。

中国摄政王访问小小的琉球,对其国民带来的震动是空前的,尚泰更是感激涕零,与叶昭会面时几次申明对中原的效忠之心。

出琉球群岛,叶昭继续走西南,过台湾、香港前往广州。

实际上,这几乎就是平远水师近期的海域势力扩展图,叶昭认为,短期内,构筑起从朝鲜釜山、日本长崎、琉球群岛到台湾、东沙群岛的海军势力范围是可行的,毫无疑问,在这份势力扩展图中,东海、黄海,皆成了中国内海一般的存在。

外务部门,也准备开始与英国人谈判,敦促其武装舰队减少在黄海、东海的活动。

实际上,在这个第一层近海防御链上,吕宋岛也就是菲律宾最北端岛屿不可避免进入叶昭目光中,在吕宋岛上能有一处军港对构筑起这条防御链意义重大,问题是与荷兰人纷争尚未平息,总不能又向西班牙起衅。

实际土,小吕宋也就是传统意义的吕宋岛上,华人人口曾经不弱于当地土著只是随着西班牙人的到来,华人遭到几次屠杀,现今吕宋岛上的华人,大多是近几十年来漂洋过海而去至于几百年前就到吕宋岛生活的华人原住民,基本被屠杀干净,明清这两代中原王朝,均视海外子民为弃民,如果海外华人建国,更会认为是对中原王朝的威胁,对于华侨被杀,除非是贸易商人如果是迁入当地的住民从来都是漠视的态度。

想起这些叶昭心情不免有些沉重,殖民历史,就是血淋淋的屠杀史,只是进入十九世纪,欧洲人才渐渐文明起来。

炮舰在台湾岛逗留一日,随即驶往香港。

在香港,叶昭并未下舰,即将卸任的香港总督包令登船拜访叶昭现今他正在积极努力争取获得印度总督的职位。

印度总督,实际应该称为印度副王,代表英女王也就是印度女皇统治印度同香港总督比起来,其重要性一个天一个地,甚至可以说,没有印度这颗女王王冠上的璀璨宝石,英国人很难维系整个十九世纪的霸主地位。

包令在国内获得印度总督的提名与他在中国的活动分不开,更与南中国崛起分不开,随着中国人在远东越来越活跃,任命一位能熟练同中国人打交道的印度总督显然是不错的选择,这对于遏制中国人的野心,保持英国人在远东的话语权和主导权极有必要。

同包令会面,不过闲聊了几句家常,请他品尝了苇月伊织泡的日本花茶,包令自然赞不绝口。

虽然英国人刚刚向南国抗议几名中国茶农在新嘉坡溺水毙命,怀疑是中国秘密**所为,破坏英国在印度引入茶树种植的计划。

但包令没有提这件事,卸任在即,至少表面上要维系好与中国摄政王的良好关系。

何况,几名茶农溺水而亡,也很难说就是中国人所为,在金陵的英国总领事向南国外务部抗议,不过是推卸责任的伎俩。

包令也很难相信中国人的触觉这般灵敏‘又会这般重视印度引入茶树一事,毕竟包令自己都没把商人移植茶树的空想太当回事。

炮舰经过简单的补给,随即离开香港驶往广州,在广州,叶昭还有一次重要的会晤,卸任的普鲁士领事俾斯麦即将离开广州,滞留在广州们样也是等待中国摄政王的召见广州摄政王府实则成了老郑亲王的府邸,只是荷花楼一带保持原貌的封闭,除了小婢按时打扫,不许任何人进入。

在广州码头,广东巡抚高溱率领文武官员恭迎摄政王,柏贵调任农务大臣后,高溱接任了广州巡抚一职,不消说,广东巡抚,那定然是叶昭最信得过的官员之一,高溱巡捕系统出身,曾任广东省巡捕局总办,设厅后改任巡捕厅厅长,后迁升广东布政使,在外地任了一任巡抚,到去年南京设议政处,高级官员进行了大调整,高溱遂得以扶正。

高溱五十出头年纪,身体很好,正是年富力强之时,思想也开明,是叶昭爱将之一,同李小村关系紧密。

先去观音山给两宫请安,讲了讲去日本的事,说了几个笑话,逗得钮钻禄氏格格娇笑,一直说这孩子,这孩子,…好似真的回到了几年前叶昭靖难之时。

西宫太后却不多言,问了几句,也透着十分的客气。

谁叫叶昭在观音山,茶水都没怎么喝呢,伺候在旁的太监宫女没察觉,兰贵人又岂会注意不到?甚至这次进宫,叶昭破天荒带了十多名侍卫,观音山外,更有上百名侍卫等候,不知不觉,观音山对于摄政王的家臣来说,成了龙潭虎穴,或许是最危险之地。

回到摄政王府,叶昭给阿玛和额娘请了安,这才前去梳洗,又叫人去请俾斯麦过府。

泡了个热水澡,疲乏尽去,在荷花楼西侧花厅,叶昭接见了俾斯麦,这位冷峻的日耳曼人,实际上因为其思想偏激,在广州诸西方国家的外交使者圈子里并不被人待见,因为他太格格不入,就好像好斗的公鸡,每次与人争辩都要取得胜利令各国领事见到他大为头疼。

或许,他的才能本就不该浪费在这种虚伪的舞会交际中吧?想不到,俾斯麦先生这就要回国了,很多事,我还没来得及向先生请教。

殿下,您太客气了。

俾斯麦不知道为什么这位东方最有权力的统治者会对自己这般亲和,不是那种外交辞令的虚伪亲热,而是能感觉出一种发自真心的友善。

而对于叶昭来说不管站在哪一条战线德国的崛起对中国都是一次千载难逢的良机,当德国人在欧洲打破旧列强格局,中国是必然可以在其中取得利益的。

这位德意志崛起的关键人物,毫无疑问,曾经是叶昭极为钦佩的对象。

关于金陵兵工厂与贵国克虏伯公司达成的合作协议,谢谢俾斯麦先生的帮助。

叶昭微笑端起茶杯,说:我们中国人习惯用米酒表达感谢,私底下又有以茶代酒的说法,俾斯麦先生,我们用茶水干一杯你可以感受到我们东方人习俗的奇妙。

俾斯麦微笑,就端起茶杯,和叶昭轻轻碰了一杯,说道:殿下您太客气了,我要感谢殿下的帮助才是。

将近一年的时间,中国外务部与德国人签订了一系列合作的协议,其中比较秘密的条款就有双方陆军的合作,比如金陵机器局可入克虏伯生产技术,中国则提供其火药等方面的技术改进,广州大学冶金实验室与德国科学家合作进行钢铁材料试验,进一步提升制作火炮、舰船护甲等钢质的研究,普鲁士派出陆军军官团来南中国交流等等。

普鲁士步兵一直很强大,虽然对于南国来说,因为南北战争的锻炼,枪械的进步,新式军事理论也渐渐成型,在某些方面,普鲁士陆军指导理论已经显得落伍,但高素质的陆军军官团,以系统化的作战理论与南朝军官交流,对于南朝军队正规化会起到很大的促进作用,而同样,普鲁士军官也会受益匪浅。

当然,因为海路遥远,这些条约大部分都是近期内完成的,有望一两年内得到实施,其中俾斯麦功不可没,这位一心向往铁血生涯的日耳曼人,在南国最大的乐趣就是促进双方的军事交流。

在中国,我学习了很多,今天,我又学会了你们奇妙的习俗,希望将来有一天,能与殿下在欧洲相会,我会用东方的茶叶款待殿下。

俾斯麦冷峻的脸庞,难得露出柔和的笑容。

叶昭微微一笑,说:我也很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下午召见了广东恩平尉代表,现今之恩平尉已经再不是巨贾名绅的天下,各省名额也越来越多,以广东为例,按照人口户籍,府县各有名额,整个广东省恩平尉已经超过了百名。

以巡抚衙门为首的各衙门长官每年两次召集恩平尉大会,倾听民间呼声。

叶昭召见恩平尉,也是希望各省督抚不要以为这个机构是摆设,要正视其存在。

实际上,恩平尉制度的发展,叶昭是希望其能成为民意机构,类似西方议院而又不尽相同,但在限制、监督执政政府权力方面,道理是相通的。

只是叶昭希望这个机构成为真正反应普罗大众民意的机构,而不是大财阀意志的代表。

不过绝对的公平是不存在的,具能尽量创造出相对公平的环境。

现今恩平尉自然是由省府任命,五年轮换,叶昭希望将来能实现选举制,当然,这会是个漫长的过程。

而且,叶昭为什么向往九五之位,因为他越来越感觉,如果不登上九五之位,很多变革就不可能名正言顺展开,阻力太大太大,若能登上九五之位,不管反对的声音多么强烈,他所作的很多事却能得到开明派的理解和支持。

而现今某些变革,不管旧派也好新派也好,可能更多的认为是王室和皇室的权力较量,是自己想方设法限制皇室的权力,如果触动到一些根本的东西,只怕两派都会反对自己。

而当自己这个王室名正言顺成为皇室,事情,就好办多了。

只是,随着南朝政治的稳定,毫无疑问,皇室的势力触角也渐渐伸展至各个层面,现今还好说,如果十来年后到了小阿哥亲政之时,只怕自己疲于应付权力斗争都精疲力竭,还谈什么其它宏图大志?废掉小阿哥,这个念头已经越来越强烈,只是,要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后世,又会如何评说自己?奸佞?国贼?开国明君?叶昭不在乎后人怎么看自己,做事情但求问心无愧,要说唯一愧疚的,或许是对蓉儿,对两宫,最初起家,没有两宫的支持,自己怕就没有今天,不过,保她们一世太后荣耀就是。

瑞四也在广州,叶昭晚上陪亲王福晋用饭之时,他就在旁边伺候着,好像,还是在北京城的那个包衣奴才。

主子,小安子不听话,不是个东西!用过饭,叶昭召瑞四进书房议事,瑞四提起安德海颇有些咬牙切齿。

叶昭笑道:怎了?瑞四道:这小兔崽子每月向我的密报,不是说小阿哥聪慧,就是说其德行好,没一句真话。

我就不行,那小毛孩子就不做错事?叶昭就笑,品茶。

瑞四眼珠转了转,道:主子,要不然我想想办法?他现在越来越不耐烦,倒真想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给那小祸害做个了结。

叶昭摆摆手,说道:德行有亏又怎么了?你呀,不要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不要乱拿主意,我心里有数。

是。

瑞四恭恭敬敬答应,但眼珠子乱转,显是猜测主子这话几分真,几分假。

你要敢乱来,你这狗脑袋我保管给你摘了!叶昭半开玩笑的说。

瑞四心中一凛,就知道了,这事儿自己可真不能插手,不过主子对自己亲近那是一定的了。

去吧。

叶昭挥挥手。

瑞四忙磕头告退。

第一百二十三章 货币与战争金凤在广州,同其小聚两日后,叶昭启程回金陵、走的是陆路,顺便视察各省民情。

广州到南京的陆路,从广州到抚什可以走铁路,到了抚州,就只能乘马车了,不过因为南朝推动驿道运动,修路架桥,交通的改善一日千里,南国交通五年发展计划中,不但批准了五年内修建一万千米铁路的计划,其中包括干线铁路和地区性铁路,同时驿道计划中,预计五年内,省府级城市与重要州府连通完整的公路网络。

据财务部预*,这可能会使得明年南国预算赤字高达三千万元,将会以发行国债的方式填平赤字。

随着美国南北冲突的加剧,欧洲投资者对南国国债更加有兴趣,五年交通计划的出台、发电机以及层出不断的发明,使得中国南部成为欧洲投资者眼里越来越有活力的金融市场,虽然南国债务利率逐年下调,欧洲投资者却反而更有兴趣,当初债务利率高达观时鲜有人问津,到今年,已经下调至山豌,欧洲投资者反而给南国国债以及整个金融市场以最高信用评级,上个月,南国证券的风险溢价曾经一度低于英国证券,个人和企业以国债抵押融资,银行以国债为储备扩张信用,外国投资者将南国国债视为安全有益的投资产品,欧洲资金源源不断流入南国。

虽然交通信息不变,这个苗头在南国甫现,但叶昭对欧洲投资者的目光很有信心,同时叶昭也在准备筹备正式的中央银行发行纸币。

实际上,今年南国财政收入预计将会突破万万两大关,高达一亿五千万银元左右,以银两计,超过了亿两。

虽然支出是更为庞大的天文数字,但一年年健康稳步上升的财政基础也是叶昭准备发行纸币以及欧洲投资者对南国越来越有信心的保障。

坐在火车上,叶昭翻看着中央银行筹备委员会名单以及各部门主管候选人名单简历,在部门主管候选人中,一个人的名宇引起了他的注意,刚刚归国的留洋派,年纪不大,叫做沈成龙。

倒真的被他们看中了,沈成龙,即是叶昭在上海最早送出国的幼童之一,刚刚学成回国,不过二十岁左右年纪,但现今南国不狗一格用人才,尤其又是金融人才,更是奇缺,被选中倒也在意料之中。

放下手上文函,叶昭轻轻叹口气,海外的拓展,实则并没带给他多少欢欣鼓舞,反而是国内政事、军事、庙堂事,件件如同大石,压在他的心间。

品了。

茶,侧头看到了正凝望车厢外飞驰而过树木田野的和服丽人。

叶昭所乘这趟火车除了运载钢轨、水泥、布匹等货物,并未加挂其它载客车厢,只有为摄政王服务的五节特别车厢,除了叶昭所在车厢,其它四节车厢里,则是数百名侍卫、羽林卫亲军。

叶昭所在车厢很是清净,前端和后端座位坐了二三十妥侍卫,中间数排座位都空荡荡的,只有苇月伊织坐在叶昭身侧。

是不是想家了?叶昭问,想想与金凤团聚这两日,苇月伊织自己孤零零待在荷花楼里,异国他乡,定然难熬的紧。

苇月伊织摇了摇头,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她手上,正在做布偶娃娃,黄缎子红缎子各色彩线加之海绵、小铃铛等物,巧妙的折叠,针线缝制,现今已经初具形状,是一只可爱的日本招财猫。

叶昭看着就笑:你还真是心灵手巧。

第一次听叶昭夸,苇月伊织微觉不好意思,说:我做的很难看了,想送给先生,谢谢先生带我见识中国风土。

叶昭笑道:你太谦虚了,不过要我说啊,这眼睛,用彩笔绘画总少些神韵,回头我找两颗黑宝石给嵌上,那就完美了。

苇月伊织轻轻点头。

叶昭又道:你的朋友现在估计已经到了金陵了,你还不知道吧,那春江馆的老板,与人议定了,和中国商人一起在金陵办艺馆,昨天我接的电报,艺馆已经破土,伎人们也到了,应该有你的朋友。

看来那春江馆的老板早就与中国商人策划此事,多半与伍家接触之后就有来中国赚钱的念头了。

苇月伊织美艳脸蛋露出几分惊讶,说:花田老葬也来了吗?叶昭道:不清楚,到了金陵就知道了。

苇月伊织说:真希望她也能来中国。

显然,虽然她不表露,但千里迢迢来到异国,又怎么会不思念家乡?在抚州换乘马车,当地官员拜见一律不予接见,穿州过府向金陵进发。

沿途州府,立时草木皆兵,不知道摄政王会走哪条路线,更不知道他过境时会见什么人,会听到什么声音,更不知道事先从何准备,却也只能听天由命,析祷摄政王莫在自己管辖境内见到什么事端了。

半个多月后,摄政王一行进入金陵,随即南朝政务院下发《乡镇政事令》,实则就是进一步加强现范乡一级衙门机构,显然摄政王一路所见所闻,对于南朝乡一级政权的权力架构并不满意,宗族势力依旧强大,许多乡公所形同虚设,百姓遇到纠纷,第一个想到的是族中德高望重的老者。

叶昭对宗族传统说不上反感,或许,引导得法,还会是社会文明的一种补充,但首先,就是要遵循南国法律。

《乡镇政事令》中,乡公所主官采取地域回避制度,而且是回避本县人出任,更严令,任何人不许私设公堂,违者必严惩,如有恩平尉参与其间,则罢去爵号,从重论罪。

实际上,叶昭再回金陵之时,栖霞山上,已经枫叶红似火,眼见十二月已近。

回到王府,自有一番悲喜,蓉儿红着眼圈,腻在叶昭怀里不肯出来,这和其住在广州时不同,叶昭出远门,外间强敌环伺,她可真担心死了。

红娘也回了金陵,各镇换防,第四镇和第五镇齐聚苏南,神保屯兵武昌,哈里奇第二镇则龙精虎猛,与韩进春部一起接管岳州防线。

这也使得红娘往来金陵倒是方便了许多,若等沪宁铁路通车,就更是攸忽则到了。

实际上,南朝兵力的重新部署曾令北国大为震动,现今北国逐少推行新军军制,湘军、淮军、蛲勇团勇被逐渐融入体系中,一枝总数十万人左右的新军初见现模,而新军最强力量自是配备俄国军官团的武毅军,统帅左宗棠,马步队三十二营,约两万精锐驻扎在淮安一带,南朝重兵汇聚苏南,很是令北国紧张了一阵,毕竟竟南朝动员船舰的能力极为恐怖,三两万步兵渡过长江天险轻而易举。

北国甚至通过英国领事向南朝提前施压,要求南朝遵守停战协定。

南朝大搞建设,北国则开始全力投入军备,新军刚刚成型,自不想这时节与南朝重起战火。

俄国人开始修建西伯利亚铁路,当然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在北国全力支持下,三四年、五六年还是要用的,效率稍低的话,怕十来年也未必能通车。

俄国人甚至向南朝订购钢轨,不过随着五年计划的推动,南朝钢轨需求将会出现爆炸性增长,就算等明年太平府钢铁厂投产、佛山钢铁厂进一步扩建,怕也仅仅能维系个自产自足的情况,自没有铁轨订与它。

不管怎么说,在俄国人通车前,甚至部分路线通车前统一全国才能以最小代价获得最大利益,若俄国人兵员能源源不断运至远东,局势将会变得极为严峻。

北国全力军备,也很令人头疼,歇战一年,看来不仅仅是南国获得了发展良机,南国从政事到工商业制度被慢慢梳理的有序,北国则是趁机武装它的隙牙,南朝的军事优势实则在被削弱,当然,随着绝对实力的膨胀,北国已经不可能与南国在一条水平线上,这场战争,没有外部势力直接参与的情况下,叶昭深信南朝会取得最后的胜利,只是战争,却会变得极为激烈。

若想再次重演千八百名步兵队击溃北国上万兵勇的戏码怕已经不可能,甚至战略决策失误的话,被武装到牙齿的北国反攻侄算,打到江南来也不是没可能。

这一年,叶昭可以说做了很多事,对于南朝持续发展起了奠基的作用,但到头来却更发觉举步维艰。

南朝政局渐渐出现了无可避免的派系争斗权力倾轧,自己与皇室势成水火,新的利益集团逐渐形成并壮大,对外虽迈出了如履薄冰的一步,但势必引起英法等国的警觉,当他们小心翼翼与你打交道时,实际上,想在外交中博得更多的利益,将会付出更大的代价。

实在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如何破局?叶昭一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也不得不发现,战争是转移一切矛盾的最佳利器,果然是一条金科玉律。

只是现今向北国宣战,莫说英、法等国家的反应,就算南国内部,持异议的必然也是极为庞大的力量,就说政务院中,怕就会有议政大臣反对,南朝一些地方官员,也必然乐于这种安稳悠闲的生活,商人们,就更不愿意辛辛苦苦建立的贸易路线被推毁,因为这种不对等贸易,显然为他们赚取了大量的利润。

酒席上,看着红娘,叶昭若有所思。

又在想什么坏主意?酒宴后,在澄心苑中,红娘笑孜孜的丹叶昭。

澄心苑乃是叶昭寝宫,金碧辉煌奢华无比,只是叶昭极少在这里安歇。

现今,叶昭抱着蓉儿,虽然已经不能再像抱小孩子那般抱她,而是拦膝抱在怀里,蓉儿轻巧无比,红着脸,不敢看叶昭,更不敢看红娘,那双漂亮的小旗鞋露出花袜的一抹鹅黄,极为可爱。

对叶昭这作派,红娘也没办法,实则红娘倒真喜欢蓉儿,最初以为叶昭定亲的满洲女子定然可恶无比,谁知道竟是这般娟秀可爱的小丫头,十二分的惹人怜爱,她都想亲妮的抱着蓉儿到处走走看看呢。

外间,莎娃和花姬则领着和服丽人在澄心苑各处转悠,作为叶昭的答应,苇月伊织以后就要生活在澄心苑。

蓉儿注意到自己被抱进了寝室,小脸更红了,相公什么荒唐事都干得出,去花姬莎娃房里,那是经常一龙戏双凤的,好像相公也喜欢,再从眼角偷偷瞄到红娘姐姐跟在后面,蓉儿小心思可就慌乱无比,若是相公,相公……叶昭已经笑着将她小身子放在龙凤大床 上,捏捏她小脸,说:发烧了么?蓉儿出了一身小香汗,只觉身子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就想躺下好好睡一觉。

叶昭已经抓过来枕头,说:睡会吧儿,刚刚哭了半天,累坏了吧?帮蓉儿解开鞋带,褪去小旗鞋,揽着她膝盖将她小身子平放在床 上,拉过软毯轻轻给她盖好。

蓉儿小脸上全是满足,慢慢合上了眼睛。

看着蓉儿,叶昭微微一笑,回身对红娘招招手,红娘没吱声,侄也走过来跟叶昭并肩坐在床头,深红呢子军服风衣,纤腰束着皮带,红色小皮靴,英美无比。

是不是准备同北国开战?红娘问。

叶昭拍拍红娘柔嫩小手,轻轻叹口气。

红娘道:你越来越不快活了。

叶昭苦笑,确实,权威越重,实则真正开心时越少,亿万民众福社压于一肩,几时又能真的轻松下来?我有时候想啊,还真怀念刚刚认识你的时候,斗鸡逍狗,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叶昭说着,轻轻抓着红娘娇嫩小手,突然道:咦,怎么就不生茧子呢?红娘真想给他个爆栗,但毕竟竟是相公,男人大过天,更莫说他还是南朝摄政王了。

要跟北国开战也不难,着落在苗沛霖身上。

红娘笑孜孜的。

苗沛霖,坐拥十几万苗家军占据皖北,这两年大肆搜刮民财添置军备,可说兵强马壮,曾接受南朝册封,但要钱要枪都没能如意,随即倒向北国,被任命为安徽巡抚,但其武装却是真正的私人武装。

苗沛霖统治的独立王国,则是一个民不聊生、哀鸿遍野的地方,有人写了一段鼓儿词,说是:合肥县北宿、灵西,寿、凤、定、怀不必题,六安、霍丘交界处,蒙、毫、阜各路,强徒都是有的。

太平时白昼杀人称好汉,到如今焚惊营生的大跷蹊掳人勒赎小买卖,花桥抢来那问谁人的妻?……说不尽荒凉焦土延三省,那掘土挖坟不算奇。

打听着官军得胜佯投顺,领一面遵谕通行团练旗。

六王现今整编新军,自无暇顾及他,免得激起苗家军兵变,给南朝可乘之机。

你有法子叫苗沛霖起衅?叶昭不是没想过,借皖北这缺口进入江北。

红娘道:慢慢来,总能想到办法。

叶昭微微点头,知道红娘定然成竹在胸了,道:侄也不急,总要再看看。

又道:议政处,我还是要他们议议。

又叹口气道:忠勇碑上不知道又要添多少忠魂……红娘捏捏叶昭的手,没说话。

朱丝丝被推荐担任上海巡捕局局长加工部局华人总探长,已经前往上海赴任。

上海巡捕力量由南国官员领导,同时租界华人巡捕也皆受上海巡捕局节制,在一个月前,巡捕局正式挂牌,而朱丝丝被推荐为第一任巡捕局局长。

当然,因为上海地位的模糊,巡捕局又兼任处理租界纠纷之职责,是以巡捕局局长人选也需得到北国官员及英法租界工部局的认可。

南朝巡捕总部推荐朱丝丝,自是因为其不但得到上司力荐,一贯表现良好,更是南朝巡捕系统中极为优秀的女官员,任命其担任上海巡捕局局长,能更好的彰显南朝新风气新风采,加之又是女性,更容易得到认同。

结果也不出意外,租界工部局极快的同意了华人总探长的人选,而北国官员虽然认为女巡捕太不像话,但见工部局认可,自也没提出异议。

只是政务院巡捕总部固然公事公办,更不知道朱丝丝的另一层身份,可就未免令叶昭无可奈何了。

议政殿东配殿,叶昭坐在明黄宝座上,议政处六大臣软墩坐了一圈。

现在议的是《乡镇政事令》,听着几位大臣各抒己见,叶昭并没怎么说话,每一次法案的讨论和实行,叶昭都会觉得束手束脚,不能彻底将大清律视为无物,不能确立一部宪法作为根本大法,各种制度法现推动显得极为混乱,但就算是推动一部改良的宪法诞生,现今自己却实在无能为力,因为王室和皇室,各种权力角逐,一些根本性的问题不解决,就没办法确定立国之法。

第二项议题则是《货币法令》以及成立中央银行的草案,南国拟在明年寻找合适的时机,发行价值一千万银元的纸币,纸币采取银本位制,与白银挂钩,分元、角、分,一元银等于十元纸币,同样,一角银等于十角纸币,一分银洋等于十分纸币。

第一次仅仅发行一千万银元也就是一亿元纸币,自然是极为谨慎的作法。

但是在中央银行的成立以及纸币发行问题上,几位议政的意见发生了尖锐的对立,李小村认为,纸币发行应该学习英国人,由私人银行发行,以国债作为发行纸币的储备金。

李小村认为这种模式更加先进,政府强行发行货币,完全是以政府信用强行占有新发行货币的初始使用权,很容易造成无节制印刷纸币的情况,使得国家经济崩溃,尤其是为后世埋下隐患。

而私人银行发行货币,由政府决定发行货币的数量,每次发行货币,就要以国债的形式将同等价值的税收抵押给银行,银行只收取利息,如此货币发行量等等均为透明,也更容易节制,货币发行量受到多方面的束缚。

国债抵押货币作为一种信用货币而非强制纸币,也更容易在国际领域流通,因为其发行数量透明,比国家强制纸币更会给持有人以信心。

李小村更言道,发行纸币的银行,自是以南国最具实力的银掉广府银号为宜。

李塞臣、李鸿章等人都不说话,任谁都知道广府银号最大的股东乃是摄政王。

袁甲三则表示强烈反对,私人银行发放钱币,开什么玩笑?实际上,现今纸币可以兑换金银,要说私人银行发放也没什么,因为可从该发行银行直接兑换贵重金属,和银栗并没有太大区别。

但在袁甲三看来,自然是荒天下之大谬,私人发行可以购买商品的纸币,那置朝廷于何地?虽然他明明知道广府银号大股东乃是摄政王,却也以激烈的措词表示反对,甚至斥责李小村:信口雌黄!其实以现今经济体系,以私人银行发行纸币显然信用度更高,对于经济发展也会是一种健康的促进,比如私人银行发行了一千万纸币,提供给政府,政府则以一千万的国债抵押给银行,而拿到货币的人实际上就等于持有了类似于银票的银行券,可以向该银行兑换银两,这种模式对于经济是比较健康的,不会使得政府无节制印刷货币而造成恶性通货膨胀。

但这只是理想状态,实际上,当人们逐渐习惯使用纸币,其印刷权力多半就会逐渐被银行家们控制,而等金银本位制崩溃,其弊端也会越来越明显。

政府发行货币也存在种种弊端,但只要调控得当,却会更加高效,也不会被金融巨鳄捆绑在战车上。

还是要成立中央银行!叶昭摆摆手,结束了这次争论。

李小村嘴唇动了动,但最后没有说话,摸着茶杯柄的手微微发抖,显然被袁甲三气得够呛,颇有些不服气。

李寒臣不吱声,李鸿章眼里露出几丝光芒,周京山则拍了拍李小村的手,意思是叫他别介意。

叶昭知道,李小村这些年苦心钻研西方政经制度,自是觉得袁甲三愚昧无知,而自己却站在袁甲三一方,更令他不解。

端起茶杯,叶昭道:北国局势,你们怎生看?第一百二十四章 西南,王室新人对北国怎么看?几位议政立时都绷紧了神经,李鸿章略有些谨慎的道:殿下,臣下以为,奕欣这两年与罗刹人勾结甚密,早晚为心腹之患,只是我朝休养生息之间,经济一途畅通,若陡然起衅,兵连祸结,为仁者所不取也。

李小村淡淡道:合肥此言差矣,若不早日一统,我朝命脉尽在北国之手,三五年后,怕我等要看北国眼色了。

袁甲三蹙眉道:这话我可就听不明白了?什么命脉?什么在北国之手?李小村冷冷道:资源,不说其它,就说煤炭,三五年后,若无北煤支撑,怕我们的工厂都要歇工吧?这还不是命脉?还不是咽喉被人掐住么?李小村虽有些危言耸听,但也确实,南朝虽有煤矿,但大多是深层煤,现时条件,开采不易,现今南朝煤炭尚能自给自足,但却也已经开始大量采购北媒,而随之,北方煤炭业蓬勃发展。

按照南朝经济发展规模,对煤炭需求量一年一翻番,数年之后,可就真少不得北煤支撑,若被其突然掐断供应,到时怕很要有些伤筋面骨。

袁甲三脸色有些难看,显然被踢到了短板,显得他对经济一道嗅觉迟钝。

李鸿章道:师出总要有名,现今停战和约纸墨未干,英法美三国公正,贸然毁的,未免落人话柄。

李小村道:这有何难?北国与我南朝商人商业纠纷甚多,我商务部和外务部本就该为国人谋利,而不应处处谨小慎微。

袁甲三道:我大清仁义播于天下,以挑衅之心行兵革之事,未免用心太恶。

李小村冷声道:袁公迂腐了,一统南北,众望所归,然则北地千万流民,闻听袁公之言,怕是要心寒了。

叶昭品着茶,听着李小村、李鸿章、袁甲三三人针尖对方芒,实则朝堂局势微妙无比,就说对南国的称呼吧,李小村、李鸿章、李塞臣均自称为南朝,袁甲三则是一口一个大清,认为南朝是大清正朔。

李鸿章沉稳有余进取不足,袁甲三则在苦心经营他的后党圈子,李小村又西化太甚,平时行 事也少了圆滑,不但和李鸿章水火不容,更和袁甲三成了对头。

品着茶,叶昭心中也叹息,不过想也是,难道还真指望他们有人事事合自己本心?叶昭放下茶杯,听到那轻微的脆响,几名议政就都不言语了。

南北一统势在必行,明年的财政预算再合计合计,准备出个特别战争拨款,多发些国债也无谓,只是这一切务须守秘。

是!众议政躬身,不管怎么争吵,但摄政王一言而决时,现今还没有议政大臣有勇气当面反驳。

新年将至之际,从云南发来一条电文却令叶昭为之愕然,电文是云南巡防总兵官冯子材发来的,言道西藏摄政热振活佛的代表多嘉拉一行到了云南,路途艰险,据说本来上百人的队伍有大半丧命在丛林中。

也难怪,现今云南西部与四川西北、藏东等交界处,势力错综复杂,盗匪横行,西藏摄政活佛之使团来南朝,自要避开四川清军,又路途不明,能抵达云南已属不易。

现今西藏政事军事外务事,以乾隆年间的《钦 定鼻内善后章程》为准。

政事方面,北京驻西藏大臣督办藏内事务,地位与达 赖、班禅平等,所有噶伦以下的首领及办事人员、管事僧人皆是隶属关系,事无大小,都得禀明服从驻藏大臣办理。

噶伦、代本的任免升迁,由驻藏大臣会同达 赖喇 嘛拟写两份名单,呈报中国大皇帝选择任命。

噶伦、代本即是西藏僧俗官员,协同驻藏大臣、达 赖、班禅处理西藏政事。

其中前藏事务,驻藏大臣与达 赖共理,后藏事务,驻藏大臣与班禅共理。

宗教监管方面,灵童的认定,需由驻藏大臣认定,并报北京正式批准。

军事方面,设三千名正规军,前后藏各驻一千名,江孜、定日各驻五百,兵员由全藏征调。

军队粮饷由地方政府筹办,交驻藏大臣分春秋两季发给。

军队所需弹 药,由噶厦派人携带驻藏大臣衙门公文,赴工布地方制造下发。

司法方面,最终权力尽属驻藏大臣,呈缴驻藏大臣衙门或报经驻藏大臣审批,始能处理。

各地汉官、噶伦和宗本等,如有依仗权势,无端侵占别人财产,欺压或录削人民事情,即可报告驻藏大臣予以查究。

外事方面,集 权于中央,一切西藏外事交涉权,统归驻藏大臣负责办理。

西藏地方与外国行文,须以驻藏大臣为主与达 赖喇 嘛协商处理。

从司法权和外事权可以看出,此时的西藏已经是清版图的一部分,北京政府在西藏行使完全主 权,而不再是前朝类似藩属国的存在。

而这几十年,因为达 赖与班禅时常早逝,是以北京中央政府一直在西藏任命活佛摄政,协助驻藏大臣办理西藏事务。

现今八世班禅和十二世达 赖均年幼,摄政之活佛乃是三世热振活佛阿旺益西,楚臣坚赞。

这些年,西藏地方僧俗上层贵 族矛盾不断,几年前,热振活佛和噶伦夏扎、旺秋杰波等控告第穆活佛不守清规,经驻藏大臣奏准将第穆活佛押往后藏宗喀监管,接着英国人支持下的沙阿王朝(尼泊尔)入侵后藏,而中原政府正剩灭太平军、南北冲突之际,无人顾及西藏,驻藏大臣与尼泊尔人签订的贸易协定从一定程度上来说损害了西藏的利益。

由此,热振活佛与噶伦……夏扎之间爆发了冲突,夏扎和甘丹寺、哲蚌寺的一些上层僧人合谋,借发放布施的一些问题,鼓动两寺的僧人发动暴 乱,驻藏大臣满庆支持夏扎,热振活佛深感威胁,遂起了与南朝接触之心。

冯子材的电文里,也附上了热振活佛写给南朝大皇帝之信,显然西藏方面,对南朝局势并不十分了解,只是知道中原王朝之争,而且是南朝节节胜利。

冯子材自老实不客气的将写给南朝大皇帝信默认为给摄政王之呈情。

信里热振活佛请求南朝大皇帝出兵解困,并言藏兵必然响应,将北逆赶出藏前、藏后。

同时恳 请南朝大皇帝下令旨令附逆之沙阿王朝(尼泊尔)重新与西藏签订贸易协定。

附逆,自然是指尼泊尔现今仍是北朝的朝贡国。

实际上,这些年西南诸国悄报内务府多有搜集,是以这片不怎么熟悉的区域,叶昭眼前迷雾渐渐揭开。

沙阿王朝(尼泊尔)虽然名义上仍是大清的朝贡国,但实际上早与中原王朝渐行渐远,六十年前英国东印度公司发起了对尼泊尔的侵略战争,但在山地作战,打的极为惨烈,加之那时火器不似现今发达,是以英国人虽然战胜,却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

英国人随即放弃了继续征服的打算,签订条约使得尼泊尔人割让了大片土地给印度后,开始扶持尼泊尔权 贵做代 理人,以便更好的控制这个国家。

现任尼泊尔首相忠格,巴哈杜加拉纳便是英国人扶持的独 裁者,在十五年前发动政 变,杀死首相、将军、大臣四百多人,自封首相,废掉前任国王,自己则扶持起了一个傀儡国王,由此也拉开了拉纳家族这个世袭首相家族对尼泊尔的百年独数统 治。

忠格,巴哈杜尔,拉纳这个人很有传奇色彩,十年前漂洋过海见过维多利亚女王,亲英情结浓郁,几年前,印度大起 义,忠格派出一万五千名士兵帮助英国人平叛,为英国人剁灭印度大起 义立下赫赫战功。

英国人当年与尼泊尔的战争惨淡获胜,对尼泊尔廓尔嚓人的骁勇甚为震撼,从此每年都会招募廓尔喀人雇佣军,而廓尔咯人雇佣兵更是大英帝国海外雇佣兵团中战斗力最强的一支。

尼泊尔也在忠格领导下建工厂,造火器,数次挑起与后藏的纠纷,可谓野心勃勃。

热振活佛在信里,更请南朝大皇帝协调锡金与英国人之间的矛盾,遏制英国人一次次割占锡金领土的野心。

看到这儿,叶昭目光闪了闪。

纵观英国殖民者在印度次大陆的历史,可以说,远在伦敦的英国政府要比英印政府谨慎,而坐镇加尔各答的英官员又比其派驻在各地的殖民官员谨慎,正合了那句老话:天高皇帝远。

越是远离指挥和制约,英国官员往往表现得越是富于冒险精神。

吞并锡金,实则也正是印度地方殖民地官员所为。

西藏一直以来是锡金的宗主国,虽西藏并入大清版图,锡金对拉 萨的朝贡却从未中断过,也就理所当然成为中原王朝的受保护国,现今英国人侵扰锡金甚急,正是锡金生死存亡之秋。

对于英国人来说,如果打通从锡金的大吉岭到藏边的亚东之间的通道,英国人即可把货物从加尔各答一路畅通无阻地输入西藏而无须经过转口贸易。

此外,大吉岭气候凉爽宜人,是苦于南亚酷热的英国殖民者最理想的避暑胜地,也具备种植茶叶的各项条件。

而叶昭,同样也知道锡金的重要地位,知道锡金茶的兴起和中国茶的衰落。

看着这封信,叶昭在信封上写上李塞臣、李小村并外务部转阅,锡金事可与英人议。

藏 西之事,南朝委尖鞭长莫及,但却也可以与英国人谈谈,毕竟外人眼里,南朝自认大清正朔,谈谈西南藩属国的外事无可厚非,至少要令英国人多些顾虑,在南亚的步子不要走得太快,也可以令南朝多些缓冲的时间。

中英荷三国瓜分南洋利盖的谈判已经接近尾声,草案里,三国协定在南洋贸易自 由,婆罗州除文莱王国外的绝大部分区域由中国维护各国商业贸易之权利,中国在坤甸设立南洋总督衙门……体暂理南洋事务。

在荷兰人承诺善待华人的情况下中国承认荷兰对苏门答腊、爪哇等诸岛的临时管辖权。

英国人则获得了文莱、安南藩切等港口的使用权,对于其维持黄金海道畅通的意义不言而喻。

三国又联合声明,待东印度群岛原住民之文明程度发展到三国认可之时,将帮助其建立各个文明国家……。

这一条是中国人一定要加上的,也是摄政王授意,叶昭知道,殖民地不可能万世永昌,民 族独立运动早晚会兴起,现今加上这么一条条款,对于后世中国在南洋持续不断的行使影响力很有好处,实际上,只要施政得 法,很多殖民地国家就算获得独立地位,也会对宗主国感激涕零。

因为热振活佛的来信,叶昭在下午又召集了众议政议事,会议上,又是一番唇枪舌剑,最后议定,由赵三宝赴贵州,抽调各地巡防营兵组建一支西征步兵团,为进袭四川早作准备。

第四镇暂与第五镇一般,由苏红娘节制。

一来大肆调动 兵马很容易引起南朝警觉,二来若与北国开战,奇龚登陆之外,主战场必然是江北中原地带,在主战场保持优势兵力,闪电般击溃北国新军,那将会是最理想的情况,北国将会不战而乱。

众议政这才知道,摄政王对北战事决心已下,现在只等合适的时机了,现今,自然只能协助王爷全力备战。

至于锡金什么与英人交涉等等,只怕只是虚晃一枪,以此为压力换的英国人中立态度,至少要令英国人不能直 接 干涉南朝政事。

说不定,锡金就是摄政王准备牺牲的砝码,用来换取英国人的不干涉承诺。

当然,这些均是议政们肚子里嘀咕乱猜的,摄政王到底怎么想,他们可看不明白。

散衙之后,叶昭才发觉整个王府泠清清的,可不是吗?快过年了,蓉儿去了广州,莎娃和花姬都跟了去,莎娃去看她老妈,花姬则是去探望奶奶。

莎娃老妈不是个安分的主儿,要说教她乖乖留在金陵定然千难万难,不过花姬的奶奶,叶昭已经叫花姬接了来照顾,而花姬自怯怯的答应,当时那大眼睛闪烁着喜悦的光芒,更大着胆子主动亲了叶昭一口。

当时,叶……2l口昭是与花船和莎娃躺在大床上胡天胡地之时,每次都被这俩丫头搞得骨软筋酥,今次更不例外,借着花姬感激自己的当口,叶昭更厚 颜 无 耻的叫两人一起吃冰棒,看着那娇美清嫩的小 脸蛋和性 感深邃鼻梁高 挺的碧眸美女一个娇羞一个甜笑的凑一起顽皮的吞吐,叶昭骨头都麻了,心中泛起无限怜爱,那种情感上的满足远远超过了淫 乱的快 感,最后,却是抱起两人一边一个,爱怜亲吻,给她们诉故事,哄着她们入眠。

现今想想,叶昭更是一笑,真是可人疼的两个小丫头。

蓉儿去广州,可是背负着叶昭的期望,叶昭叫她无论如何要请两宫来金陵过新年。

既然已经决心篡国,怎么废掉小阿哥就成了不得不面对的难题而若能得到两宫支持……上阿哥自动禅让,那阻力就会小许多,而且,一些不好把握的官员,更没了反对自己的主心骨。

尽快发动对两宫的亲情攻势,看来迫在眉睫,要两宫多出来走走,多些社交活动,日子岂不甚好?琢磨着这些事,叶昭回了澄心苑。

进了院子,叶昭就微微一怔,内院里传来熟悉的银铃般柔媚 笑声,是金凤的笑声,叶昭快步进了内院,可不是,院内红柱走廊旁,金凤正与苇月伊织说话呢。

金凤一袭玫瑰红绣花边旗袍,红色高跟皮鞋,淡色的棉丝 袜,万种风情,和苇月伊织站一起,旗袍丽人与和服丽人争艳,一位娇 媚性 感,一位气质娴静,可真令人赏心悦目。

叶昭就笑:你不冷啊?金凤道:这不等老爷呢吗?爷,您来,我带您去个地儿,月姑娘也来。

叶昭道:去哪啊?不过也就任由金凤雯排,三人上了三顶轿子,其实叶昭每次坐上女婢抬的轿子心里都怪怪的,不过幸好抬轿女婢多高大健硕,令人心里还坦然些。

穿桥过园,叶昭掀开轿帘欣赏外面美景,金碧辉煌庄严肃穆的殿宇楼阁,碧水绿木的清雅,心下更感叹,王府委实太大了些,就自己,还好些地方没去过呢。

一路北走又转而向西,叶昭这才发现高大的宫墙竟然有一处侧门,心中一奇,外面不是壕沟么?几时有了侧门。

出了宫门,又是石桥,甚至能感觉到桥下 流水轻响,两旁又是高墙,就好似在走一线天,只能看到头上白云悠悠。

走没两步,前方又是一红木门,两旁女侍卫推开门,骄子鱼贯而广、。

从轿帘向外看,叶昭就是一呆,这整个一日本风情的庭院啊,看来占地极广,层层叠叠宽阔绵延的朽木屋顶,鱼池假山,竹筒清水,异国风情浓郁。

这几时建的?叶昭打量着四周。

金凤笑孜孜走过来,说道:也一年了吧,这不,刚刚造好,通了通风,现今住进来可无碍了。

搞这么个东西干什么?不伦不类。

叶昭训斥了一句,实则庭院乃是独立结构,四周便是碑亭巷的各色建筑,宅院隐于其中,倒是为巷子平添了几分清幽。

掐掐时间,开始建造这庭院正是王府工程收尾之时。

金凤笑放放道:本来吧,那时节我听闻有人提议老爷迎娶日本公主,就和姐姐商议,姐姐也同意,建了这宅院,免得人家小公主来了不习惯,谁知道老爷没这心思呢,不过倒好,月格格以后想家的话,就来这儿住几天,也免了她几分思乡之苦。

又娇笑道:我可是搜刮了不少日本宝贝,就说那竹竿。

金凤指了指那滴水的竹筒,说:听说这就是一今日本大名献上的,可有典故呢,不过小矮子那点破事,咱也记不住。

叶昭就笑,想想也好,这以后没准能成个博物馆什么的,不知道会是自己哪代子孙给捐出来。

‘1月格格’喜欢吗?金凤笑孜孜问苇月伊织。

苇月伊织嗯了一声,静静的看着园内风景,说:谢谢三夫人。

想了想,说:谢谢先生。

叶昭指了指前院,说:外面是碑亭巷?金凤笑道:是啊,从这儿出去还方便呢,可谁也想不到这宅子通王宫。

叶昭立时来了兴致,说:走,出去看看。

宅院外是一条颇为宽敞的石板路,向前再走一个街口,就是南京城贯通南北的大马路。

金陵马路以乾王府为中心,东南至通济门驻防城边,出王府西行北折穿碑亭巷,绕鸡笼山麓,过鼓楼,再循旧石路出仪凤门至下关。

路幅宽六米至九米,全长九千米,是贯通城区南北的第一条干道,也是南朝刚刚占领金陵就开修的马路,早已经完工,大部分为石铺路面,可行黄包车和马车。

而碑亭巷内,衙门众多,不但有苏皖盐运司、南京盐运分司、南京按察分同等几个小衙门,更有外务部这等大的部衙。

此外巷子里住的多为富户,自然是因为此地紧邻王府,从治安到环境都是极好,富户们也更喜欢住在这里沾沾摄政王的龙气。

以前城北一带,杂草丛生,盗匪潜伏,命案以及抢劫,接连都有发生,经商的往来以及地方官员的视察都颇为不便,不过金陵公路建成,加之南朝巡捕力量的完善,移民的增多,现今南京城治安已经得到根本的改善。

碑亭巷一带,更是风气渐新,概因这里生气勃勃的部衙吏员汇聚,不管是行人衣饰穿着,还是作风作派,这里都是南京思想最开放之地,黄包车也最喜欢在这一带转悠。

而且因为新兴薪金阶层多,碑亭巷里应运而生了不少饭馆,又叫做包饭作,每人每月五角亦或一个银元,每天就可以到包饭作享受三餐,根据月钱不同饭菜有别……元饭的话,中午一荤一素一汤,倒是极为实惠,吸引了不少单身的吏员阶层。

叶昭在外边转悠了一圈,看着街上熙熙攘攘人流,各式着装,这些日子紧绷的一根弦儿也慢慢放松下来,脖子上搭着汗巾黝 黑健硕的工人,领着漂亮太太一起坐黄包车的文星,茶馆里正畅谈国事的青年学生……切的一切,是那么的充满活力。

叶昭的心情也立时变得畅快。

回到碑亭巷十四号……日式大宅,餐室里,金凤和苇月伊织正等着他呢,竹木桌上摆着几道比较清淡的刺身,其中三文鱼刺身叶昭比较喜欢,大鱼大 肉吃腻了,吃些清淡的刺身自会觉得鲜美可口。

金凤和苇月伊织在桌侧一边一个跪坐,叶昭看了就笑,我就盘腿了啊,这跪着坐实在不舒服。

说是这么说,但女人,不管和服也好,旗袍也好,跪坐的姿势确实端庄典雅,更别说是这么两位美艳夺目的女子了。

伊织,你应该喜欢吃。

叶昭笑着给苇月伊织夹了一片三文鱼。

谢谢先生。

苇月伊织拿起筷子前,按照惯例双手合十,对着满桌饭菜说了几句日文,意思好似是感谢,我开始吃你了之类的话。

金凤看着她,眼里露出一丝羡慕,毫无疑问,这个美艳的女孩,一举一动都是那么清新,异国风情扑面而来,将来,不知道要带走多少相公的宠爱。

身为人妇后才嫁给叶昭,她心里总有些自卑,每当见到叶昭身边这些或明艳或可爱的女孩儿们,她都会觉得比不上人家。

叶昭看着金凤笑道:腿木不杠……金凤轻摇螓首,收拾起复杂的心绪,嫣然一笑,说:吃日本菜,当然要这样吃才原汁原味。

说着话,外面传来日本三弦琴那独特的悲凉而又优美的乐曲,有女子边弹边唱,歌喉舒缓沧桑,有看非同一般的感染力。

叶昭看着金凤就笑,心说这要在后世,肯定被人骂文化侵略,不过现今,却是全无压力,静静欣赏,实在别有一番拨动心弦的风味。

啊,是井上老师。

苇月伊织一呆,听得出,是教过她三弦琴的井上老师,日本国最有名的琴师,更是皇室乐师,仅仅教过她三个月,已经令她获益匪浅。

可苇月伊织没有动,来到中国,她也知道了很多中国人的规矩,先生是中国最有权势的人,不管在外面弹琴的是谁,自己只能跟着他静静欣赏。

听着沧桑的日本乐曲,咀嚼着嘴里的生鱼片,叶昭轻轻点头,倒觉得颇有陶冶情操之效。

苇月伊织现今不管叶昭做了什么她都不会惊奇了,就好比在中国吃到刺身,酱油和芥末和日本的不同,却显然更能配合刺身之鲜美。

她自不知道,各种刺身是叶昭几年前就鼓捣出来的,反而这两年政事繁忙,很久没在吃喝穿戴上下功夫了。

三人都吃的不多,两首乐曲完毕,见金凤和苇月伊织都不怎么吃了,叶昭这才放下筷子,本就是陪她俩用餐,若自己先落筷,她们没吃好也不会再吃了。

金凤拍了拍手,随即糊纸的推拉门被人拉开,十多名和服小婢端着铜盆、毛巾和漱口水依次而进,分三队跪在三人面前,依次送上漱。

水,吐口小铜盆,洗手银盆,毛巾等物。

叶昭早就习惯这等奢华,苇月伊织看着金凤作派,慢慢学习各种次序以及各种器皿用法,金凤羡慕她,可她在这位高贵美艳的中国妇人面前又何尝不感觉到压力?这就是中国的娘娘,苇月伊织告诉自己,不能在她面前失礼,自己丢脸,就是先生丢脸,是先生买下了自己不是?咦,你是扶桑人?叶昭惊奇的看着自己面前的小婢,虽然她们都穿和服,可叶昭以为是金凤叫她们穿来应景呢,谁知道刚刚这小婢不小心手里的银盆险些洒出 水来,惊呼了句日本话。

小华已经吓得脸发白,跪在那儿,一个劲思议马赛。

苇月伊织更是惊奇的瞪大清澈迷人的俏目。

叶昭笑着对她道:看,金凤多疼你,以后你就不悄没人跟你说话了。

苇月伊织跪着挪了几步,伏地清脆的道:非常感谢您,三夫人,金凤忙拉她起身,笑道:这在你们日本国只是表示感激,在我们中国可是很隆重的礼节了,你要行这个礼,也只能对你家先生行。

叶昭笑道:不妨事,还是按照她自己的礼节吧。

伊织,你告诉这些小姑娘,没关系,叫她们下去吧。

苇月伊织用日文对那些小婢吩咐了几句,小婢们才惶恐的退下,看样子,一个今年纪都不大。

苇月伊织又看向叶昭,叶昭仿佛知道她想说什么,笑道:你也去吧,去看你的井上老师,今天就陪她睡好了。

苇月伊织哈伊一声,起身,小碎步行云流水般聘婷而出。

室外,跪坐抱着三弦琴的井上乐师见到苇月伊织,诧异的看着她,一直说不出话来。

井上乐师四十多岁,风韵犹存,虽然她仅仅传授了苇月伊织三个月琴艺,但对这位琴技根基极为深厚的美艳艺妓自然印象颇深,何况,肯发大笔银钱疏通乐院请她去给艺妓传业的,仅有春江馆一家。

渡边…………井上乐师还记得苇月伊织的名字。

井上老师,我现在叫苇月伊织。

苇月伊织跪坐在井上面前,静静的看着老师。

井上也是七窍玲珑的心思,惊讶的道:你,你就是她们说的月格格吗?这座大宅子,所有的佣人,都是为月格格准备的,井上早就猜到月格格可能是本国人,却没想到是自己的学生,或者说,曾经的学生。

苇月伊织轻轻点头,说:中国人是这样叫我。

井上突然放下三弦琴,伏地道:苇月小姐,我拜托您一件事,我的弟弟,因为煽动对中国人的仇恨被幕府抓了起来,听说要被处以死刑,我也被皇室逐出了乐院,请您一定要想办法救出我的弟弟,中国人,肯定有办法。

苇月伊织沉默了好一会儿,眼里有些悲伤,说:对不起,井上老师,我不能答应您,因为我和您一样,没资格向中国人提出任何请求。

井上眼圈渐渐红了,坐直,沉默不语。

叶昭自不知道异国女子们正为她们的命运而悲哀,在苇月伊织……2l口走后,他就上下打量金凤,金凤眼甲媚意仿佛滴出 水来……老爷,我们洗个澡,就在这边安寝吧,日本人的榻榻米,妾身还没睡过呢。

叶昭笑着点头。

第二日,神清气爽的叶昭再次召集六议政议事。

在榻榻米铺着的锦缎上与金凤亲热,很有些幕天席地的感觉,就好似在野地一般,别有一番情趣,和睡床完全两种感觉,叶昭却是琢磨着,红娘、蓉儿、花姬、莎娃她们回来了,也都要领着去试一试,有点意思。

性 爱的场所也要时时保持新鲜感,这话可真没错,昨晚和金凤,可真是好一通滚,金凤被收拾得真哭了,自己上衙来的时候,她还在昏睡,雪腻酥香的绵 软胴 体,掩着艳 丽锦被,说不出的诱人,不过眼角一行清泪,可令叶昭又爱又怜,很是亲了几口才离开。

还有一件舒心事,就是苇月伊织告诉自己说,井上老师的弟弟是反抗中国人的武装组织成员,而且苇月伊织第一次拜托请求自己,不要伤害井上老师。

叶昭听了她的话,开心还来不及,又怎么去加害一名弱女子,何况井上的身份能不被查的明明白白吗?想想早上的情形,叶昭又不禁微笑。

一袭紫色和服的苇月伊织美艳恬静,静静跪坐在拉门旁,诉说井上的事,更伏地拜托自己:请先生一定不要伤害井上老师,如果井上老师受到伤害,苇月伊织就是害死老师的罪人,只能用死亡来洗刷我的背叛。

显然,因为井上弟弟的关系,苇月伊织担心她会作出对叶昭不利的事情,不报告给叶昭,就是她失职,可告密更不是她的本意,只能第一次请求主家,不要作出伤害井上老师的事,送走她就好。

叶昭当时就笑,说了一句:放心吧,她弟弟呀,金凤早就托人搭救呢,说不定明天就能收到他弟弟宣判的电文,不会处死的,但也仅此而已,坐几年牢,出来还是不改的话那我可就没办法了。

而苇月伊织眼神里的感激叶昭是看得到的,不管怎么说,被这个气质出尘的女孩感激总是件令人惬意的事,心情自也舒畅。

召集六议政,叶昭是希望确定纸币的发行时间,最好年后就能发行,尽量在战事爆发前,就能令南国消化纸币一事。

上次会议后,南国已经加快了中央银行筹备速度,管理委员会早已成立,更与财务部一起设计出了纸币的图案,现今在精炼模板中。

南朝一元纸币,在叶昭三次否决下,摒弃了原来正面摄政王头像背面剑盾图纹的方案,改用柔和的蓝灰二色为基调,图案为大气磅礴的山水画,水印防伪,当然,现今之水印图案不是很复杂,但也足以令剩窃者望而却步了,以远东来说,就算以国家力量印制假 钞,想也没任何国家能仿制得出。

议政会议上,听着李塞臣汇报纸币发行的准备情况,叶昭微微颔首。

…………………………………………………………………………………………………………………………第一百二十五章 年前年前,可以说整个南朝的此事都在围绕发行纸币而部署……《考报》、《宁报》上也开始宣传即将发行的纸币,分析使用纸币的种种好处,更宣传银行储蓄的益处。

概因国民赚了钱自己保存的话,那定然会兑换为银元,但如果储蓄进银号,开的虽是银元收据,实际上其储蓄还是可以作为纸币进行流通放贷。

几家新闻纸重点介绍了广府银号、天丰银号、泰和银号三家南国实力最强、声誉最好的银号,而且这三家银号都已经具有近代银行的运作机制,比如泰和银号,重点向各商行、工厂放贷,随着南国经济发展,其回报率和资产可以说呈几何倍数增长,据说最初始的运作资本不过十万两上下,三年前,资产超过百万元,到现今,随着其投资的各个项目获得巨大成功,尤其是泰和电气公司发电机的成功,整个泰和行资产很可能已经突破了千万元,因为其投资的项目涉及各个南朝最先起家的商行、工厂,这些商行、工厂几乎无一不是成为行业中的佼佼者,南朝经济愈发展,泰和行资产愈是膨胀,几乎就是巨无霸一般的存在。

而泰和行也极为配合南朝政策,联合与其有千丝万缕联系的数百家商行、工厂联合在报纸上声明,表示拥护中央银行,无条件接受纸币,其中广州、南京、杭州、福州等几家最大的百货公司尽在其中。

虽然叶昭对自己资产的急剧膨胀略有些不安,但这时节,却也不得不感慨泰和行的运作实在帮了自己的大忙,这般声势浩大的造势,纸币的发行和流通阻力就小了许多。

腊月二十四,西宫驾临金陵。

整个金陵城,现今都喜气洋洋的,鞭炮声此起彼伏,众衙门已经封印放假而六位议政大臣的府邸也供奉上了摄政王亲笔书写的福字。

叶昭写福字很有讲究毛笔是黑漆笔管,管上刻有金色赐福苍生四字,写福……字多用绢,先涂上丹砂,再绘以金云龙花纹。

叶昭旁的字不大好看这福字却是下了一番苦功,看起来倒真是苍劲有力、福气团用而初八日的时候,从西藏来的多嘉拉大喇嘛也有幸参与了乾王宫文正殿的味经几位藏传法师为摄政王拂拭衣冠,除灾去邪以梭不祥。

乾王宫外广场,则施派粥米,以示摄政王恩泽四海。

兰贵人到金陵,是乾王府上灯时节,天灯、万寿灯在澄心苑里挂起,一直要燃到二月初三。

此时的乾王府,正在给王妃各苑挂宫训图,每图都画历代有美德的后妃故事一则,作为诸王妃的榜样,至次年收门神之日撒下收藏。

兰贵人被安排住进了慈心苑,紧邻供诸王妃接见家人的楼阁,也就是俗称的团圆阁。

盛情难却,不知道摄政王意欲何为,现今很有些狃钵禄氏与小阿哥在广州过年,兰贵人孤身探虎穴的意味。

慈心苑暖阁,也是一派喜庆,窗棱上贴了龙凤红剪纸,抗桌上瓜子糖果,皆以红衣裹之。

兰贵人听着蓉儿说话,脸上不时浮现出笑意,只是叶昭感觉,越来越看不透她,一袭七彩锦绣旗袍,华丽耀目,映的她越发端庄高贵,高高在上。

那绚丽的长长鎏金指套,哗啦啦轻响,充满权力的妖魅感。

蓉儿坐在炕桌另一侧,可爱娟秀的小旗鞋荡呀荡的,正快活的跟姐姐说过年去哪儿玩呢。

对于蓉儿的不规矩……兰贵人现今也不再数落她了,以往就算家人聊天,若见到蓉儿没有个坐相,那肯定是要刃斥她的。

叶昭则满屋子转悠,在木架古玩前,摸摸这个,看看那个,这苑子他是第一次进来。

叶昭和蓉儿,真可以说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了。

兰贵人不时侧目看看叶昭,却很难看出她在想什么。

皇妈,你最近还跳舞不?叶昭突然回头问。

兰贵人怔了下,看了眼蓉儿,朱唇动了动,一时没说出话来。

叶昭笑道:一家人,看妨的吧?蓉儿眨着清澈大眼睛也诧异的看了相公半晌,见姐姐半天不说话,只得帮相公圆场子,说:是呀,姐姐,我们都是你的亲人,相公也是你的亲弟弟,是不是?兰贵人淡淡道:他要真是我弟弟,就好了。

蓉儿松了口气,说:相公一直拿你当姐姐看啊,我们俩说起您的时候都是喊您姐姐呢。

兰贵人微微一笑:你们还常常提起我么?蓉儿点点小脑袋,说:是呀,姐姐,我真担心你在广州过得不开心。

这话是真心而发,蓉儿清澈大眼睛扑闪扑闪的,轻轻抓起姐姐的手,说:有时候啊,蓉儿越过的快活,越觉得姐姐苦……兰贵人明亮的眸子柔了柔,随即轻轻推开蓉儿的手,笑道:傻孩子,我有什么苦的?蓉儿却不气馁,跳下抗,跑到抗桌这一侧,坐上来抱住兰贵人的纤腰,笑嘻嘻道:姐姐,好久没抱你了。

就好像,回到了姐姐未出嫁前,虽然那时候姐姐已经刚毅外露,但蓉儿小豆芽菜,姐姐偶尔还是会疼爱的抱着她说说话的。

兰贵人无奈的看着她,说:你都多大了,也不怕人笑话,再说了,景祥在呢,你可别忘了自己身份。

叶昭就笑,说:皇嫂,您和蓉儿聊着,我去外边走走。

说完,走了出去。

腊月二十五,摄政王检阅平远军南京卫戍区兵团。

天印山下,密密麻麻的钢枪方阵威武无匹,灰色潮水般的军团一眼望不到尽头肃杀之气铺天盖地。

炮兵、马兵侦察兵、工兵、测量兵、卫生兵、文艺团、轴重队等各个方阵好似红花中的绿叶,昭示着南国军队正规化进程。

诸将士!辛苦了!过年好加!雪白宝马上,叶昭扬鞭缓缓而行,每在几个方阵之前,遂停步向官兵道声辛苦。

万岁!万岁!万岁!惊涛骇浪般的吼声令天地为之变色,每个士兵的脸上,都洋溢着狂热与激动。

远远的马车车厢里兰贵人俏脸脸微微变色。

显然,坐在宫闱里,很难想象平远军那无坚不摧的毁灭性力量,也很难想象多年浸染下,他们的热血与忠诚。

当叶昭回到豪华马车上的时候,兰贵人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

皇嫂若能劳军,必然令诸将士感激涕零。

叶昭笑着说。

兰贵人淡淡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就不抛头露面了。

听闻叶昭今日犒赏三军,兰贵人主动提出来看一看,只是观过军威之后,心里是什么感受,只有她自己知道。

皇嫂,他们喊万岁是……我懂的。

兰贵人淡淡打断了叶昭的话。

叶昭笑笑,遂不再说话。

马车缓缓起行。

一个多时辰后,叶昭从掀起的布帘见到金陵城渐近,就笑道:皇嫂,今天左右无事,我们在城里走走如何?兰贵人微微颔首。

两人的关系实在复杂难明,最初的合作,后来的扑朔迷离,在叶昭教她跳舞那段日子,可以说是两人的蜜月期,可随后,形势急转直下,到现在,甚至都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要除自己而后快。

叶昭提议城里走走,兰贵人又何尝不希望真正看清这个男人?只是令兰贵人没想到的是,回到王府,叶昭粘了胡子,换了身圆领制服便装,就好似南国吏员们常穿的装束,黑色的,倒是精神奕奕。

更没想到的是,叶昭给她送来一套红色制服……套腿上开叉的旗袍,加之高跟皮鞋,罩身皮裘,任她选择,说走出入的场所要这般打扮才不引人注目。

兰贵人断然拒绝,叶昭劝了几句,见无用,只好回去摘了胡子,换上了锦缎长袍,回到慈心苑,苦笑道:皇嫂,是我孟浪了。

又道:我陪皇嫂府里走走吧。

乾王宫一派喜气洋洋,不过蓉儿和花姬、莎娃在万安寺祈福,金凤和红娘则去了广州陪亲王福晋过年,几个媳妇倒也分工明确,朱丝丝还在上海,怕要三十才能回来。

走在鹅卵石小路上,前方就是碧水东湖,石船画鲂,景色极佳。

这就是网球场。

叶昭指着前方平坦的绿草地说,草场旁,有木椅凉棚,只是此时草木微微枯黄。

兰贵人轻轻点头,实则昨天傍晚蓉儿还提议来跟她玩网球呢。

你对服饰,未免随便了些。

风姿掉约的走在叶昭身侧,兰贵人淡淡的说,若以前,这话都不必说的。

叶昭微微一笑,说道:其实服饰之礼仪,在节庆、禁祠、红白亦或庙堂等所遵循应有之仪即可,若平日也诸多约束,每日穿着鞋帽都要由居高位者而定,这个国家,又谈何活力?谈何进步?皇嫂现今也该知道,所谓奇技淫巧,可富民强国……个国家的国民思想被禁锢,没有了进取精神,没有了发明创造,终将会被历史淘汰。

说着就指了指脑后的辫子,说道:此也是一般,本就该要剪要留,悉听尊便。

兰贵人微微蹙眉,没有吱声。

这是弹子房!叶昭指了指前面一溜红木飞檐的楼阁,在东花园之侧的这排楼宇,便是府中娱乐区,弹子室、掷球室、音乐室、舞室等等,供府内王妃游乐。

出去走走吧。

兰贵人突然道。

叶昭一呆,从最开始,倒也没想过能请动她换便装跟自己出去瞎转悠,不过一次次心理上给她冲击,就算她不认同自己的作法,也希望她能理解自己。

好,出去走走。

叶昭点了点头。

或许是来到广州令她好像出了牢笼的黄雀,又在自己撺掇下心动,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或许她想看看自己治下之民,寻找自己的弱点和缺失;又或者她想看得自己更清楚些……叶昭默默想着,自回去更衣。

从日本苑坐马车行出时,兰贵人已经换了装,实则叶昭也不知道她到底是穿的旗袍还是制服,因为黑色皮裘紧紧裹着她柔软娇躯,只能隐隐看到皮裘下摆处若隐若现的鲜亮小红皮鞋,黑色精致的皮衣,更显冷艳。

兰贵人穿皮鞋,叶昭未免有些怔怪,实际上,虽然兰贵人比他还小一岁,周岁计的话不过二十五岁,但对其妖魅般的权力手段,叶昭听得太多太多了,对她,可从来没小看过。

拎出怀表看了一眼,叶昭道:看戏去。

金陵大戏院和广府大戏院一般,曲艺经典唱段、相声、大鼓、歌舞,各种节目大荟萃,而今日下午则是相声专场。

南国人生活水平高了,自也使得娱乐项目飞速发展,比如这相声吧,本来只是滑稽对答,或个人讲些小笑话引人发笑,但从今年,艺名小金宝和三撮毛的两位艺人开始创作出许多对口相声剧本,很快成为南朝有名的笑星,而今日,正是这两位登台,第一个段子就是以北国鸦片兵为笑料的滑稽剧。

在叶昭看来,这二位自然夸张的没谱儿,但相声,针眨时弊,反讽社会现象,有时候,普罗大众的艺术形式最容易传播上层欲推行的价值观。

兰贵人自没想到这里的雅座是两人一间的小包厢,和叶昭同坐包厢里,黑漆漆的,自也不吱声。

不过节目委实令她反感,难登大雅之堂。

叶昭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她语气里的厌恶之感很明显,叶昭就微微一笑,说道:子民喜闻乐见,这些段子传播的可快,皇嫂,你说说,这段子里的鸦片兵,是不是让人恨得想朵了他?嗨,这就对了,吸鸦片的危害就出来了,这比砍几个鸦片贩子的脑袋还管用。

兰贵人沉默了一会儿,说:嗯,你是这么看?叶昭笑道:其实吧,新闻纸也好,这些下里巴人的节目也好,都有它的受众群,都可称为舆论,咱要作的,就是引导舆论,为我所用。

又道:能进这戏园子看戏的,可都有几个闲代,也是潜在的可能会去吸食鸦片的群体,这就叫对症下药。

正说话呢,就听前面好像闹起来了,不大一会儿,几名男女就被戏院看场给请了出去,那穿马褂的消瘦男子闹得星凶,边气冲冲向外走边喊道:爷就看你泣戏园子啥时候关板!更指着台上大骂:你们俩孙子等着,爷他妈见你们一次打你们一次。

显然是烟民被捅到了痛脚,南京虽禁开鸦片馆,但个人偷偷摸摸带进来吸的还是有的。

叶昭就笑:倒真热闹,皇嫂,你在宫里看不到这个吧?兰贵人端起茶杯品茶,没有吱声。

恢复了秩序,台上两位相声艺人又开始夸张的抖包袱,叶昭道:皇嫂,明年我就准备北伐了。

兰贵人喝茶的动作一滞,随即恢复了自然。

不管以后怎样吧,两位皇嫂可以放心,定然尽享一世太后荣华。

你这话说的,好似有所指?沉默了一会儿,兰贵人终于开了腔。

叶昭就笑:有所指也好,无所指也好,皇嫂是蓉儿的姐姐,就永远是我的亲人。

兰贵人不再说话,两人就都沉默下去。

腊月二十九,外务部终于收到了来自南朝驻伦敦公使的第一封信,值班人员也很快将信呈交上了摄政王府。

南朝驻英国公使梁崇明,原湖南盐运司盐运使,后调任盐运总司副总长,政务院成立,盐运总司改组为税务总局,梁崇明继续担任副总长没一个月,就被任命为驻英国公使,率外务人员前往伦敦。

南朝现今刚刚与欧洲诸国建立联系,驻英国公使何等重要,只能从各个系统中挑选合适人选,梁崇明算是有对外交往经验的官员之一,人也精明强干虽然可能税务系统更适合他,但现今南国人才捉襟见肘,也只能委派其去最需要的岗位。

梁崇明在信里,汇报了使馆的筹备情况,已经租了房子,波克伦伯里斯口号,三层的楼房年租金六百英够买了四轮轿式马车,一百五十英锡等等。

事无巨细,信里都一一描述,又言道维多利亚女王在使者团抵达的第一天就给予了接见,更举办了盛大舞会的晚宴晚宴上,也见到了英国首相巴麦尊子爵,同其畅谈了将近半个时辰。

从梁崇明的信里可知道英国人对这个东方大国充满了迷惑和兴趣,更在调整着与东方打交道的节奏尤其是对于伦敦的英国政府来说,显然比其远东的殖民地官员更为谨慎。

梁崇明还写到,巴麦尊子爵对于中国摄政王公开在报纸上支持美国共和党候选人林肯表示不解,认为美州事务,东方人不会理解,也不该轻浮的给出意见。

梁崇明马上义正辞严进行了反驳,抨击美国南部的奴隶制度,隐晦批评了巴麦尊子爵支持美国南部奴隶主的行为,更请巴麦尊子爵注意言辞的表达,轻率的评论中国摄政王,就是在侮辱亿万中国国民。

巴麦尊想来大吃一惊,他大概不会想到中国官员会对欧洲、美洲事务这般清楚,更不会想到中国人会知道他在美国南北争端上的立场,在伦敦虽然这不是什么秘密,但刚刚到达伦敦的中国官员也能摸得门清儿,就不能不令他大感意外了。

而批评中国统治者时再次感受到了中国人固有的傲慢,只是,现今感受的傲慢显然跟以前大为不同,以前中国人的傲慢给其带来的感觉,更多是一种可笑,一种愚昧无知。

但在中国官员义正辞严批评其美洲政策之后,再甩出那一套中华天邦统治者高高在上的高傲架子,显然就不再那么可笑了,而是一种新鲜感十足的压力,一种新势力带来的压力。

中国使团,也确实在伦敦引起了轰动,当梁崇明在酒宴上阐述中国与欧洲平等交往的五项原则时,大宴会厅内,名流贵族,商人巨贾们都听的很仔细,中国人的声音,第一次在欧州大地响起。

看着信,想象着梁崇明在白金汉宫大宴客厅平静的陈述中国人主张的够景,叶昭默默的干了杯中酒。

臣下告退!见叶昭久久不说话,外务大臣部凯之起身,这是议政殿西侧书房,一排排书架也不知道有几万册藏书,叶昭坐在明黄宝座上,镶金嵌玉的宽大书桌,摆着虾干、甜点和美酒。

叶昭摆摆手,道:你呀,回去再好好琢磨个稿子,以外务部的名义通电美利坚政府,对林肯当选总统表示祝贺。

是!部凯之躬身告退。

叶昭目光又投注到信笺上,历史按照原本的轨迹有条不紊的运转着,林肯当选,美利坚南北战事将起,或者说,现在南部联邦已经宣布了独立,只是消息还未能传到东方而已。

这场战事,南朝又该在其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呢?相公?门旁,露出了蓉儿的小脑袋,略带好奇的看着叶昭,显然,不知道该不该打扰相公,可大过年的,家里好些人,总要喊相公出去。

叶昭就笑,对她招了招手。

蓉儿就嘻嘻一笑,跳了进来,穿着红格子制服裙,小红裤子,亮晶晶小皮鞋,甜美可爱无比。

迈着小步子挪到叶昭身边,还没说话,就被叶昭抱到了腿上,捏捏她清嫩秀气的小脸,笑道:想我了么?蓉儿就点点小脑袋,又说:都等您呢。

叶昭就笑,说:行,不过你先帮我写封信,写给北朝子民,意思呢,就是跟他们说声新年好,这文会全国通电,在北国租界的报纸也会登。

论文才、论字体,在小蓉儿面前,叶昭都甘拜下风,这类事时常叫蓉儿干,蓉儿驾轻就熟,点点小脑袋,拒着下巴琢磨起来,叶昭笑着拍手,自有小婢进来研磨洗笔。

叶昭亲了蓉儿一口,心说,自己这不算欺负童工吧?想想蓉儿第一次帮自己写文函时,好像才十三,立时汗颜。

第一百二十六章 甲光向日金鳞开新年之际,几艘炮舰赫然出现在直沽港口,内务府天津情报组紧急排查下,一封封前后矛盾的电文发至金陵,事情渐渐清晰起来。

船舰共五艘,其中两艘为初级蒸汽炮艇,为直沽军械局水师学堂训练之用,其余三艘均是排水量两千吨左右的装甲蒸汽战舰,其中被定名为北京号的炮舰更是全铁壳战舰,装备有线膛炮,爆破开花弹。

灯火通明,议政殿东书房,叶昭紧急召集了诸议政大臣、参谋部官员十余人议事,刚刚从广州返回金陵的红娘也赫然在列。

此次购买军舰北国可谓极为保密,全权委托了一名英国人运作,直到军舰进入直沽,才令南朝醒觉,而所谓北国官员出使欧洲采买不过是虚晃一枪。

此事发生在驻伦敦使馆建馆之前,若再晚上一年半载,想来使馆总能收到风声。

北国令几艘军舰进港,显然也挑准了时机,一来南朝虽然与英、荷草签了协议,但南洋战事未必可说完全平息,在坤甸,南朝更要暂时维系一支可以应付荷兰人挑衅的水师力量。

二来南朝发行纸币在即,显然北国重臣们有见识明白的,认为南朝现今无论如何不会因为军舰之事起衅。

三艘装甲舰,其中北京号虽然从钢扳到炮台以及动力系统等种种设计或许及不上广州号,但只怕也差不远矣,说起来,现今正是木帆船、装甲船到真正的钢铁舰过渡时期,南朝虽有金陵号和广州号两艘铁甲舰但如定海、镇海等装甲战列舰,怕就不及北京号性能优越,比之北国其余两艘装甲舰吨位重一些,火炮多一些,但现今之战舰,却正是由数十上百门战列舰向重炮炮台过渡之时,火炮门数早就不是衡量炮舰真正实力的标准。

何况南朝水师有半数舰只在南洋其中包括大部分主力舰只,如金陵号和广州号,就均在坤甸。

活跃在南京附近的炮舰舰队若与北国这几艘船舰交手,就算获胜也定然损失惨重。

北国三艘装甲舰上,雇惯有千余名英国水兵和水手舰队总指挥本来是英国人,唤作李道林,其实想来是姓道林名字发音接近李,随即被翻译成这么一个极为中化的中国名字。

现今北国已经任命曾国藩举荐的湘军水师统领蔡国祥为舰队总统李道林退居为副手,同时南国已经选定水兵上船受训。

叶昭翻阅着情报,心里也轻轻叹息,看来北国两次购买军舰都与历史上最早置办水军的总理衙门一个思路,总理衙门是有些糊涂,北国多少有些迫不得己,不得不全权依靠外国人去做。

想当年总理衙门第一次采买英国军舰,靠的是上海关税顾问帮忙,七艘炮舰,共花费六十五万两白银,船上水兵水手也全部由指挥这艘军舰来华的英国海军上校阿斯本挑选,结果舰队到达上海后,阿斯本要求中国皇帝任命他为舰队司令,否则就拒不受命。

当时可把一众大臣伤痛了脑筋,最后是曾国藩出了个主意,将这些炮舰转赠各国,又发给阿斯本和船上一众水手遣散费,里里外外损失了七十多万两白银。

这也是历史上有名的阿斯本事件。

蔡国祥?若不是阴差阳错,好似本就该是那阿斯本舰队的提督。

现今显然北国权要们思路清晰许多,选的人也不辱使命,没有闹出阿斯本这类的笑话,不过此次军舰采购,也定然花费甚巨,按照叶昭估计,以北国议价水准,这五艘船舰怎么也得一百五十万两到两百万两之间。

现今没有雷达,茫茫大海,北国船队无声无息到达直沽一点也不出奇,就算偶被南国商船炮舰遇到,船队挂有英国标徽,水兵水手皆是洋夷,定然也会以为是英人舰只。

北国这是砸锅卖铁扩充军备呢,实际上,类似北国的军制改革,反而会有一个节流的功效,细算下来,维系同等数目的兵卒,比那烂到根的上下一起贪墨军费的制度更省银子,就算购买洋枪,以北国的连珠枪为例,造价也不过三十两银子上下,就算装备一支十万人的军队,理想状态,不算军械辅助开销,火枪仅仅三百万两已然足够,当然,随着枪支射速的提高,这一旦打起仗来,若弹药无限制供应,军费可就真如流水了。

不管怎么说,北国的战备思路很令人头疼,穷兵默武的无赖国家,叶昭不禁想起了后世经常挥着大棒斥责别国的声音,可现今,叶昭就真的生起了同感。

此事还是等南洋事定再做计议吧。

袁甲三先开了声。

议政们、参谋们脸色都很严峻,人人都知道,北国拥有了一支具有战斗力的武装舰队后,意味着什么。

是,等纸币发行后,再与北人交涉方才稳妥。

郑珍也同意袁甲三的意见。

李鸿章摇摇头,不可,时日一长,此事也就成了定局,那时再与北国交涉,师出无名。

李小村动动嘴巴,听了李鸿章的话,却缩了回去,想来叫他赞同李鸿章之言,心里别扭。

两人关系早就势成水火,也从不遮遮掩掩。

现今的党争是很表面化的,不对路就是不对路。

叶昭微微一笑,说:是,成了既定事实就不好交涉了,这事儿啊,我再琢磨琢磨,外务部知会三调停国,申明我们的立场,北国水师威胁到我们的贸易路线,我们将会有下一步的行动。

抿了。

茶,淡淡道:若交涉不果,这纸币不发了,打!看向了红娘,道:你回苏州,备战!是!红娘清脆的应了一声,俏脸清冽,心里却是柔柔的现在的相公和平日淘气没个正形的相公,各有各的好。

散了!叶昭摆摆手。

众人起身告辞。

看着红娘背影,叶昭心里轻轻叹口气,这才相聚了两日又要分离。

乾清宫南书房。

六王慢慢的踱着步,两三年时光,他额头的皱纹好似越来越多,人也越发深沉。

下面跪的是军机杜翰声音,透着股子谄媚:皇上,这信儿是抛出去了,南边好像也没什么动静儿,一准他们也没法子别看南边搞得挺热闹,那都是假的,修路架桥哪一样不是钱?南海吧,荷兰人给他们捣乱英国人又和他们交涉西南的事儿,他还想发纸币,这景祥啊,就是八只手他也忙不过来不是?皇上挑这时节儿啊,英明。

六王没说话。

这些年了,景祥有几斤几两也摸得透透的了,要不是这小子整天瞄着九五的位子,只怕还真奈门不得他,不讨现在的他嘛,内忧外患,又是孙猴子的性子,到处挑事儿,这手伸得越长,得罪的人越多,前眸子,英吉利印度总督就写来了密信,表示一旦南朝挑起战争,只要北国发出邀请,印度舰队愿意进入中国海,限制南朝补给路线,一旦南国舰队敢于攻击通商口岸,为了保护侨民,大英印度舰队将可能不得不直接介入战事。

当然,印度总督信的末尾,则是希望大清国政府同意几名英国商人修建胶州到济南的铁路,同时拥有铁路沿线的山矿开采权。

俄国人也早就申明,一旦南北战争爆发,将不遗余力支援北方作战。

虽然六王对洋鬼子的话也就这么一听,但景祥这猴崽子显然不召各国待见,这要真打起来,可难说谁输谁赢。

何况,小贼与两宫貌合神离,听说袁甲王同淅江、贵州等几省总兵走的挺近,没准谁就背后给他下刀子,还没摩挲平那帮人,这仗,现在他敢打么?直沽舰队这哑巴亏他也只能咽了吧?没有水师,感觉就整天被他掐着咽喉,可巧有这么个机会,他能怎么反应?无非向调停国抱怨,等洋鬼子拖上几拖,这事儿也就这么着了。

蔡国祥这人靠得住吗?听说他可是广东人。

六王突然停下了脚步。

杜翰磕头,道:臣也听说来着,不过听说他家眷早就接来了北边儿,而且一直是曾国藩手下的水师总管,骁勇善战,弟弟死在潘阳湖,那场水战,他手上可也沾了不少南边儿的血,和南边儿仇深似海。

六王微微点头,说:你起来吧。

杜翰慢慢起身,躬着腰。

巴尔屯盟可有消息传来?六王问的乃是车臣汗部,听闻那汗王乌力罕在广州时与景祥甚为密切,车臣汗部共有二十三旗,占据外蒙水草丰茂之地,人口十几万,马匹近三十万,加之牛、羊、骖耻,在二十年前造表牲畜总数就超过一百五十万,近些年人口牲畜好似又有长足安展,加之咯尔咯人悍勇好斗,如若与景祥勾结,实在祸患不小。

杜翰道:好似嚓尔嚓人与景祥并无书信往来。

六王微微点头,又问道:肃顺呢?杜翰就露出笑意,说:还是老样子,喝了酒就骂景祥忘了祖宗。

六王目光闪动,沉吟不语。

茫茫苍原,这里是青海境内。

一行十几人风尘士人上的队伍匆匆走在黄土大漠中,他们穿着厚厚的棉衣,带着裹耳棉帽,风沙却吹得他们满鼻满眼,好像刀子一般割得人脸生疼。

狗鼻子们追来了么?为首戴着皮帽的魁梧汉子一说话,才听出来,原来她是女子,浓眉大眼的,却怎么看着也不像。

有人伏地倾听,好半天,起身,摇了摇头。

众人立时好像散了架般瘫倒在黄沙土中,任风沙从身上刮过。

我给这小王八蛋留个记号!一名壮硕汉子赤红着眼,突然翻身而起,拔出匕首,就去拽身边那怯怯的七八岁男童。

住手!为首妇女蹙眉喝止,眼见那汉子抓住男童脖领,匕首向他脸上刺去那男童虽然嘴被堵住,却呜呜的叫,粗壮妇女立时从后面一脚,将那汉子踹出去几步远,滑倒在地。

汉子目眦欲裂,眼珠子都红了,大喊道:今天老子就是脑袋不要也得给他留个记号!奋身扑上又被粗壮妇女当胸一脚踹倒。

大姐!小六他们死的好惨!汉子悲愤的大叫,用力捶着地,疯了一般。

那这小王八蛋也不能动,要交给王爷处置!粗壮妇女冷冷的说。

这名五大三粗的妇女乃是平远军特别陆勤团成员,更是此次行动的队长她唤作杨二姑,广西客家大脚婆,苏红娘部下亲军后调入陆勤团,当年造反之时清兵描述她冲锋陷阵,人莫能敌。

又能于马上刺人,百发百中,中者莫不立倒。

刀长七寸,锋利无比。

每临阵,胸前垂一革囊,囊中累累者,皆利刀也自称飞刀神手……。

现今飞刀她是很少用了,左轮枪却用的极好。

去年年中,杨二姑接陆勤团密令,挑选了五十多名陆勤团成员,乔装改扮进入青海,其扮作的商队除了打探逃窜到青海的太平军情形,更有一绝密任务,那就是绑架亦或刺杀陆月亭。

因杨二姑识得陆月亭,此次任务才会落在她的肩上。

不过青海大漠茫茫,行动组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打探到有一股太平军在澜沧江上游苏莽族聚集地,可惜李秀成、陆月亭并不在此,更不知两人落脚何方。

正在杨二姑气馁之际,可也巧了,李秀成之独子李学富在其父亲亲卫将领陪同下乘船来此小镇游玩。

杨二姑等人遂施巧计将李学富活擒,只是没想到的是,随后太平军的追击中,行动队吃了大亏,对方数支马刀骑兵蜂拥而出,在这茫茫大漠中,展开了血腥的追杀。

那包着红头巾挥舞着雪亮弯刀的苏莽族人冷酷而残暴的割断一个个平远军战士的喉咙,发匪也再不是以前那般不堪一击,好似莽莽大漠的风沙也炼化了他们的筋骨,吹硬了他们的心肠,举着马枪,任由胯下骏马一次次从落伍的平远军士兵的身上践踏而过,直到将其活活踩死。

小六的皮被他们录了!汉子嚎啕大哭,匕首陷进手掌里,鲜红直流,滴答滴答淌下黄沙,他却全无知觉。

杨二姑眼睛湿了,一字一字道:咱们会回来的!望着西方,我发誓。

在收到贵州石硅厅的电报时,叶昭正在翻看南朝的汽油柴油发动机项目进展。

实则对科技,叶昭已经不想再做什么强制性影响,主要的一些东西解决了就可以了。

比如军事科技中的步枪、铁甲舰,自己的思路就是令其跳过了过渡时期,直接进入可良性发展的技术范畴,这就够了。

而现今南京枪械局正在研究连珠发射的问题,大概就是类似于机关枪吧,叶昭并没有给什么意见,自然发展就好。

因为现在的各行技术相对来说其实是很简单的,比如广州造问世,相信不久,欧州就会有类似的高效步枪被研发出来。

如果自己把科技搞得太超前,尤其是军事科技,实则按照南朝工业水平,并没有太多好处,反而欧州诸国受此启发,说不定会发展的更快。

现在刚刚好,足以令南朝技术人员和技术工人好好消化了。

而且一些武器,是随着战争战尔而进步的,并不是说你把后世知潘的现今能搞出来的武器搞出来就万事大吉。

叶昭现在希望,南国的技术进步,会是本身的慢慢积累,而不再靠自己框苗助长,实际上,现今南朝武器设计很多时候已经不再需要自己的提点了,这当然是令人欣慰的事。

看着石硅厅发来的电文,叶昭眉头慢慢蹙起来。

西北,大漠黄沙,好似能锤炼人的意志一般,太平军与当地诸族联手,只怕会慢慢成长为一支血腥而暴力的武装,就好似当年的马家军。

或许,发匪本身就带有着极为鲜明的暴力血腥特质,到了那苍茫高原,兽性被进一步激发而已。

虽然电文里没有详说,但也能想象到落入这些暴徒手里的平远军战士面对的残酷命运。

叶昭心下一痛,更后悔派出了特遣队前往青海,是自己考虑不周啊!起身,看着墙壁上悬挂的巨大地图,看着青海,这根刺,不知道要刺自己到什么时候,就算拿下了四川,只怕暂时也难以进入青海平叛,茫茫大漠草原,没有相当数目的骑兵,现在很难剩灭藏身其中的发匪,甚至,会举步维艰,被其机动力极强的马骑牵着鼻子走,造成巨夫的伤亡。

何况西北各地,局面复杂,平叛绝不能仅仅依靠武力,只怕将来,还要很一阵头疼呢。

现今,可真是一桩事接着一桩事,千头万绪,都待自己决断。

叶昭踱着步,脑子里捋着这眸子发生的事,毫无疑问,先解决北国之事最为紧要。

奴才瑞吉给主子请安!殿外瑞四匆匆而入,跪下磕头。

叶昭叹口气道:西北的事儿,还是交给你吧,再派情报组进去,莫打草惊蛇,不过这人啊,你好好选,说不定,就要在那边待个几年。

喳!奴才知道怎么做!你起来吧,说说天津那边的情形。

叶昭踱着步,说:蔡国祥这步棋你走的好,早几年就在他身边布了人,这可不用上了?瑞四垂手:是,话儿是这么说,可那是头犟驴,和咱们作着仇呢,据奴才收买的他那师爷说,钱财美女,可都不能令他动心。

叶昭摆摆手,人,哪能没弱点呢?你再好好打听打听。

是,奴才再仔细盘算盘算,他吃喝拉撒奴才都去打听的真真儿的。

叶昭微微点头,又道:上次你说北边新军里有个协领欲投奔本朝?是,他是文化人,整天读报,可对咱南国赞不绝口呢,据谁安的密信,他自己说能拉千把人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吹牛。

叶昭摇摇头,道:吹牛不吹牛的,千把人济得什么事,咱没兵么?他啊,还是留着给通通消息的好。

瑞四道:是,是,不过他胆子还没针眼大,这事儿,怕他不敢干。

叶昭微微一笑:这可就看你的了,我们瑞大总管被什么事难住过?是,是,奴才不敢,不敢。

瑞四惶恐的说着,骨头却也不免为之一轻。

叶昭其实对这事儿也不是太上心,现今通讯不便,开战时战略战术也就那么几板斧,即不及冷兵器时代可以诡计百出,又不似无线电波飘扬的热武器时代那般复杂多变,这间谍的作用也就远不如后世,也不过打探一下对方兵力部署,但战事一起,兵马调动频繁,等他情报到了,那要几日甚至十几日后,实则战场形势怕早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甚至情报能不能送出来都是个问题,要靠密信,要靠亲信之人来送,又能送得几次?不过北国官员向往南朝生活,这倒是个好兆头。

你下去吧。

叶昭挥了挥手。

瑞四急忙磕头告退。

回到端宁苑,蓉儿正与兰贵人叙话呢,正月都快过去了,兰贵人还未回广州,也不知道心里打得什么主意,是真住出了好儿呢,还是准备找机会把红钻禄氏和小阿哥也接过来,开始在金陵听政?相公!蓉儿跳下了抗头,就把叶昭让到了炕上,又踢掉可爱小鞋子,爬上抗,跪在叶昭身后帮叶昭掐头,说:相公,一会儿咱们去打网球啊!其实蓉儿平时也就欺负欺负她姐姐,别人她都打不过,欺负姐姐也就嘴上说,兰贵人又哪里会陪她去疯?所以蓉儿对网球深恶痛绝,从不下场,因为别人让她,她还是看得出来的。

今天竟然主动说去打网球,自然是知道相公心里有千千结,想逗相公开心,她知道,相公喜欢看她出糗,喜欢看她拿着大大的网球拍打不到球的泄气样。

叶昭就笑,说:改天吧。

想起青海的事,心里就跟针扎一般,真有种冲动,令千军万马扑入青海,将那股煌虫碾碎。

蓉儿哦了一声,又被叶昭抱到身边,就陪叶昭静静了坐着。

兰贵人看了叶昭几眼,遂起身告辞。

……………………………………………………………………第一百二十七章 家家念经1861年3月,广州造船厂长沙号竣工,排水量2100吨的铁甲舰,旋转重炮台,航速口节,总造价丑万银元。

在长沙号下水的同时,南朝也正式在广州造船厂启动了搁置已久的六千吨计划,总预算为一百五十万银元。

同时福州造船厂正建造的五百吨蒸汽轮船也即将完工,一艘排水量三千吨上下的金陵级铁甲舰生产计划也排入了设计日程。

同月,太平府钢厂投产,而随之,就发生了苗沛霖部在长江中劫掠南朝煤船事件,两艘为太平府运煤的商船被苗沛霖武装船队截获扣押,太平府,隔岸相对的正是苗沛霜控制的皖北。

苗沛霖更要南朝商人拿银子赎船,不然就将货船没收充公,想来他搜刮民财还不过瘾,眼见南朝水师捉襟见肘分配不开,开始打起了长江黄金水道的主意,若在长江里东来西往的商船都要给他抽税,那将是多么一笔丰厚的财源?那他苗家军还不被养的在长江南北两岸横着走?而随之11631年4月,几乎是与美国内战爆发的同时,中国南朝摄政王正式对北国宣战。

同时南朝发布《战争临时法令》与《募兵法令》,开始大量征募民丁。

实际上,在南朝宣战的当日,平远军苏红娘部横渡长江,攻克通州,前一天,上海来来往往的商船几乎是一日间全部被住用。

南朝宣战第二天,电文已经到了紫禁城。

南书房中,悬挂起了巨大的军事地图,六王慢慢踱着步,脸色却很轻松。

皇上,请治左宗棠擅专之罪!桂良跪伏地上,一脸激愤……逆贼一日之间横渡长江天险,左宗棠罪不容恕!是啊,南朝与苗沛霖起了纷争之时,左宗棠急调新军奔赴皖北,在苗沛霖的地盘附近布防,以防平远军登陆皖北。

而南望长江的通州,新军却没怎么设防,左宗棠新军大营设在几百里外的准安。

不想战事起,南朝却未攻击皖北,反而从苏中登陆,奇袭通州,长江天险一日而渡。

六王抓起茶杯抿了。

……说道:渡江好啊,左宗棠没错,联最担心的,也是这帮逆贼挑苗沛霜下手。

桂良一脸不解,看向六王。

六王招招手,对伺立另一侧的官员道:萧乎汩,你见识明白,你来说说。

那中年官员滞了一滞,出班跪下,再看桂良脸色,更是为难,他不过是名小小的总兵,回京叙湘军新编营务,却被皇上亲自召见,问答之间,皇上显然极为喜爱他。

又恰逢南朝宣战,有幸进入南书房,在场众大臣,不是王爷就是国公,要么就是大学士、军机,哪有他说话的份儿?眼见皇上微微蹙眉,萧享汩心下一跳,再顾不得其他,忙道:是,臣微末见识,妄言,先行请罪。

又道:以微臣愚见,南方叛逆未从皖北登陆,所失者一;匆忙宣战,所失者二;盲目自大,所失者三;此战只要集中优势兵力击溃苏红娘部,诱发南朝内忧外困之局,平定南方叛逆殊非难事。

众大臣面面相觑?击溃苏红娘?可不是开玩笑吧?那女悍匪纵横天下十年,几乎未尝一败,现今更是统率平远军精锐,可说锐不可当。

六王却脸露微笑,说:你说下去。

是,是。

萧享汩又继续道:南逆若由皖北登陆,那苗沛霜治下,民怨沸腾,等其削去苗沛霖之锋,皖北子民定然依附南逆,则其以皖北为跳板,祸患实巨。

但其选苏中,自以为呈兵利之凶,却不知道南逆这几年倒行逆施,废法度,**常,我大清子民甚惧之,苏中百姓,定然以其为死敌,断不会相助。

六王微笑颔首。

确实,这两年南边动静很大,北国趁机添油加醋妖魔化南朝新政,实则除了有见识的商人,普通北方民众,没去过南国,道听途说,大多很敌视南国,甚至传说南国人**无比,女子抛头露面、人尽可夫。

在北国普通民众眼里,南人就好像是背宗忘典的异教徒,就算比长毛强一些,怕也差不了多少。

萧乎滔接着道:而我安庆、汉阳、荆门之兵,足以牵制哈里奇、神保,就算其征集船只渡江,却也会与苏中之南逆一般,陷入孤军深入之境,只要切断其补给,则其进又不成,退也不可得,我军避免与其决战,磨上一段时日,南朝内纷争必起,听闻其修路建城,国库干涸,其兵丁偏又粮饷丰厚,弹药挥霍无度,时日长了,又哪里支撑的住?六王笑道:你呀,说的对,可太老成了些,那神保、哈里奇就一定能过江么?通州南逆,不用他往北来,江上补给我们就不能切断么?蔡国祥和李道林,已经率舰队去了上海。

这……萧乎滔嘴唇动了动,没敢说话。

虽然南朝水师分散,有机会分而歼之,但仅仅三艘炮舰或许能得逞于一时,等南朝在南洋的水师返航,切断人家水路补给一说也不过是妄想。

但皇上这么说,他自然不敢多嘴。

六王却是沉吟着道:半个月前,俄国人的舰队已经离港,估摸这几天也就该到威海了,俄国人早答应过我,一旦与南逆开战,其水师必然会相助。

啊?萧乎细脸露喜色,磕头道:皇上圣明,如此南国必败,只要切断其水路补给,过江之南逆则成无水之鱼,管教其有来无回。

众大臣也都齐声道:皇上圣明!六王回身坐上了明黄宝座,道:杜翰,你给左宗棠发电,叫他层层设防,将苏红娘等一众南逆困死苏中。

又道:你呀,再跟俄国那顾问议议,好好拿几个章程出来,广州,你问问俄国人的船队几时到,能不能袭了他的广州。

喳!杜翰甩马蹄袖跪倒领命。

六王抓起茶杯抿了。

茶水,南朝一直以来如同压在他心头的大石,令他寝食不安,第一次,他感觉到了击倒这个庞然大物的希望。

南逆岁入充足,可都没用在正经地方,而且听说其钢铁火药甚至军备物资都要花钱从私人手里买,这一打仗,难道他景祥还打欠条不成?那南边的商人还不翻了天?谁叶你景祥抬举他们呢?听说南边的商人,可是越来越桀骜不驯,还有跟衙门打官司的,这不笑话么?再则说了,他景祥就是个乱臣贼子,南边对他不满的官员可不少,只是慑于他的淫威,没人敢发作而已,你等看战局稍一失利,南边会乱成什么样?景祥啊,折腾了这几年,越折腾越回去了,都不知道折腾个什么劲儿。

六王琢磨着,摇摇头,倒是觉得以前实在高看了他。

乾王府议政殿东配殿。

李赛臣、袁甲三、李鸿章、李小村、周京山、郑珍六大臣坐在软墩上,心里都有些茫然,这场战事,实在爆发的莫名其妙,而且,也很不是时候,南国正要发行纸币就不说了,而且又恰逢六千吨计划、五年交通计划施行之时,国库债台高筑,水师主力更是远在南洋,这仗,怎么说打就弄打了呢?唯一的好消息,就是三个调停国好似不愿意介入其中,听闻美利坚好像也有爆发内战的危险,美国领事麦查逊虽然表示了对北国劫掠商船的谴责,却也无暇顾及其余。

而英国人,更是态度暧昧,也不张罗着调停了,或许其更希望看到一个两败俱伤之局,南国明明没准备好,却因为一点小事,傲慢的宣布开战,英国人,更乐于看到南朝吃次大亏吧。

来自上海的电报,俄国人则明确表达了支持北国的态度,更言道将会不惜以武力提供给北国必要的支援。

俄国人的舰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出现在长江口岸,若被其控制了水路,这仗就是个必败之局。

本来南朝与北国开战,从大战略上,可选择的方案许多,比如财力充足、汇集水师后,派遣一支远征军直接在京畿附近登陆,南北双管齐下,定然令北国焦头烂额。

可现今,若被俄国人控制了水路,就算南洋水师赶回来,怕也不是俄国舰队的对手,就算打败了俄国舰队,只怕北伐过了江的兵团也早就弹尽粮绝,被人家绞杀干净了,平远军精锐三去其一,不但这场仗打输了,只怕北国兵马更会趁机南侵,南国根基危矣。

不过摄政王已经宣战,也只能靠着一把烂牌开打,更不要说,渡江的步兵军团乃是王妃娘娘苏副帅统领了。

叶昭品着茶,拍拍手,随即几名文吏将一叠叠文函送到了几位议政手里。

你们看看,我刚刚拟定的章程。

几位议政大臣翻看,立时都惊异起来。

却是南朝准备发行价值一千万银元纸币以及三千万银元国债的章程。

袁甲三摇头道:王爷,今年年初刚刚发行了三千万国债,现今又向民间举债,这,怕被人说是穷兵默武啊!叶昭摆摆手,说: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这时节自不会跟他们讲什么民主,又道:广府钢铁行、广府军械厂已经答应用国债低货款,广府、天丰、泰和三大银号也已答应购入五百万元国债,其中广府银号购入三百万,天丰和泰和各购入一百万。

众人都是一呆,南国军工系统里,后期的金陵军械局、福州军工厂以及几家船厂均是国有,但最老字号的广州军械厂却是私人所有,而且生产能力抵得上金陵军械局和福州军工厂的总和,尤其是广州造的定装子弹,几乎都由广州军械厂生产。

而支撑着南国解铁产业的广府钢铁行就更为紧要,现今这两家愿意用国债低款项,南朝财政压力就会猛然一轻。

这,王爷,那广府军械厂可知道战事一起,每月会欠它多少款项?袁甲三兀自有些不相信,毕竟听说那是英国人的军工厂,就算南国战事输了,对它也没什么影响,而且这般欠债供弹药,南国输了的话,怕其要赔得上吊了。

这些议政大臣,大多知道广府银号叶昭是大股东,但叶昭对南朝关键产业的影响,他们却也只能管中窥豹了。

其实叶昭有时候都觉得自己资产膨胀的太危险,虽然最开始搞这些产业只是为了走出第一步,为了给南朝商人做榜样,但现今,如果自己控制的经济财团顺其自然的扩张下去,真不敢想象十年二十年后会膨胀到什么程度,从国家层面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可眼下,却委实能令自己颐指气使,挥洒自如。

这些你不必理,他总不会反口就是。

叶昭端起了茶杯。

王爷,您说俄国人的舰队会不会介入咱们的战事?李鸿章所问的话几乎是几位议政大臣都想知道的。

叶昭冷冷一笑:随他,可正找不到因头给它拆骨扒皮呢!他要想来送死,那由得他。

听了叶昭的话,几位议政大臣心里都是一安,这些年几乎习惯了,信赖王爷追随王爷,而摄政王更从来没说过空话,甚至很多时候,这些议政大臣早就忘了实际上王爷才是二十多岁的青年人,脑海里的王爷,第一感觉就是令人又敬又怕。

叶昭抿口茶,又道:纸币的事儿,你们都上点心,等印出来,最早拿纸币饷银的就是吃公家粮的官员吏员。

发文下去,告诉他们不要慌,这纸币啊,别处不敢说,五大百货公司是肯定能流通的,实在不相信,就去三大银号换银元,这事儿啊,得慢慢习惯,咱急也急不来。

虽然南朝可以强制任何店铺收纸币,拒收治罪等等,但这毕竟不是解决之道,实际上,总要有个人们接受的过程,一味高压,反而不利于纸币的发行,幸好最有名的几处百货公司都接纳纸币,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奕欣他想在苏中拿对付石达开那一套对付咱平远军,这戏保管叫他唱砸喽,你们啊,都忙去吧。

说着话,叶昭摆了摆手。

几位议政急忙告退,虽然心里还有狐疑,但却比刚刚来议政时宽心了许多。

………………………………………………………………第一百二十八章 新上海滩蔚蓝的大海,前方隐隐约约只经可以且到黑黝黝的城市轮廓,那就是上海。

北京号操舵室内,蔡国祥站得笔直,进进出出的皆是洋人水手,虽然未来得及锻炼出麾下水兵,但现今,指挥着英国雇佣军,来南国报自己的血海深仇,他拳头紧紧握起,想起弟弟的惨死,额头青筋直冒。

站在他身侧,是一名身材魁梧的西洋白人,舰队的副总指挥英国人李道林,他不时看看蔡国祥,脸上浮现出一丝神秘的笑容。

三艘炮舰在大海上拉出道道白线,紧跟炮舰之后的,还有两艘征用的蒸汽轮船,船上载有粮草物资以及三十万两白银,乃是运往黄州府江北大营,现今曾国藩坐镇黄州,统调湖北等地新军防线。

舰队准备在上海进行简单补给,然后驶往黄州,若遇到南朝水师舰只,不需多说,将其击沉就是。

最末尾的蒸汽轮船靠近舯楼的休息室中,胜保正慢条斯理披上大氅,系腰带,锦床上,隐隐露出粉腿玉臂。

爷,您这就起啦?听声音,又媚又嗲,可偏偏是男子声音,木床上正是胜保的男宠小厮,胜保出京行军务之时最爱带上这叫做小三子的兔儿公。

此次前往黄州有督军之意,自不能带小妾随行。

嗯。

胜保声音透着威严,和求欢时自不同。

小三子也慢慢起身,慵懒的披上马褂,边扣扣子边道:保儿爷,听说南边人凶地紧,我可还真有些怕。

胜保蹙眉道:怕甚么?景祥他就是一堆臭狗屎!提起景祥,胜保脸就有些阴,在广州就受了他一肚子气,最后更被逼的偷偷溜回了北京,若不是皇上宽宏,怕脑袋都被砍了,此次再来江南,可就真是风水轮流转,己方船坚炮利,可够景祥他喝一壶了。

等胜保和小三子出了船舱时两人已经变成了老爷和小厮的模样,来到甲板上,看着慢慢靠近的上海港,胜保就冷哼一声,说道:看他景祥还能蹦醚到什么时候?又道:给蔡国祥打信号,等补给完,再遇到毒边的商船,开炮就是。

喳!传令兵飞快的跑去传令打旗语。

胜保背着手,慢慢在甲板上踱着步,看着前方日头下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铁甲舰,胜保眼睛慢慢眯了起来,听闻景祥那小子很是有几房美妾,前不久从日本还带回来一个美人儿,攻陷金陵时,例是要见识见识。

南北开战,上海的南国官员很快就被逮捕,不过租界还维系原状,码头船坞也都是英人拥有,北国船队补给自然不在话下。

一艘艘船舰转着圈,等逆水水流涌来,才慢慢靠港,胜保在甲板上踱了会步,眼见忙碌的洋人水手上上下下,实在觉得无聊,遂回了休息室等。

一个多时辰后,突然传令兵跑来送信,说是蔡统领请他上岸,车英国领事会晤。

胜保一向看不起汉官,当年与袁甲三很是结了怨,听传令兵禀告,骂了声:混帐东西,这不节外生枝吗?不过和英国领事见面,自然整理衣冠,慢悠悠的下船。

在几名兵卒搀扶下走过浮桥,码头上,早有轿子等着呢,上了轿子,左右俱有洋兵护卫,胜保心下一安,毕竟上海是南国地盘,虽然没有南国军队布防,但若说在此下船逗留时间久了,毕竟有些不妥。

蔡国祥办事谨慎,胜保例是信得过他这点,见洋兵前呼后拥,本来的一丝不安也烟消云散。

大概盏茶时间,轿子停下,胜保下轿,见是一小洋楼,彩色奢华的玻璃,类似教堂的尖阁结构,绿草茵茵的花园,就好像一座浓缩的小宫殿,前厅处那尊洁白无暇的大理石少女雕像惟妙惟肖,宛如随时会活转一般。

铁栅栏门房,站岗的俱是红包头的印度阿三。

胜保赏了给他撩轿帘的红头阿三一锭碎银子,迈着方步踱入洋宅子,一边四下打量异国风情,一边琢磨跟英国领事见面时的措词。

在一名佣人引领下沿着红地毯楼梯上楼,转了个弯,佣人推开一道红木门,胜保还未进屋,就听到那叫做李道林的洋鬼子的说话声。

胜保笑着进房,说道:蔡大人也在吧?华丽的吊灯,四壁悬着洋画,厅中沙发茶几,坐着几人,胜保笑着走近,突然,笑容猛的僵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用力揉了揉,可,可并不是幻觉,那坐在主座正中的,一身锦袍的俊逸青年,可不,可不正是景祥?几年没见,他样子可没怎么变。

保儿帅,贵客啊!年青人笑着对他拖手。

胜保呆了好一会,转身,却见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两名铁塔般的汉子,他腿发软,可还是勉力的走过去,击没两步,突然瘫坐在地。

瞧你这点出息!胜保身后的王府侍卫揪着他起身,拖他到了茶几旁。

胜保脑子一片空白,怎么,怎么就稀里糊涂落到了景祥手里?茫然的看去,景祥身边,坐着一名淡青制服烫得卷发的美貌女子,气质出众,清澈大眼睛正盯着自己打量。

李道林,则略带拘谨的站在一侧,这位在北国颐指气使高傲无比的英国上校,胜保可从来没见过他这般神态。

叶昭打量着胜保,这位老冤家,就笑,转头对朱丝丝道:都是北国的大人物,今天你算长见识了。

朱丝丝对自己这色狼相公现下是真的服了,不动声色,三艘新鲜出炉的北国铁甲舰就被占为己有。

叶昭拍了拍李道林的肩膀,说道林啊,你现在去,把船啊,给我开南京码头去,在这上海滩放着,我心里总有些不落底!李道林荷身子躬的很低,好能令叶昭拍到自己,应道:是,殿下放心,我这就去办。

李道林向外走的时候,正碰上几名侍卫将五花大绑的蔡国祥推进来,蔡国祥见到李道林,眼睛都红了,大骂道:叛徒!叛徒!无耻之尤!李道林和他手下的英国水手集体叛变,蔡国祥又哪里会想到?被骗来上海,上岸没一会儿就被绑了。

李道林任他痛骂,快步走出,毕竟为了钱财倒旗易帜,心中总是有愧。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些雇佣兵,千里迢迢来中国为了甚么?这却怪不得他们,是你们识人不明。

叶昭笑着,看向蔡国祥。

蔡国祥蓦然回头,盯着叶昭,渐渐的,知道眼前之人是谁了。

景祥,你莫得意,早晚有一天,你这叛逆会被千刀万剐!蔡国祥眼睛如欲喷舁火来。

叶昭笑了笑,挥挥手,侍卫就将蔡国祥推了出去,到了外边,眼见王爷听不到了,自是将蔡国祥一通狠揍。

叶昭翻看着手上北国舰队的清单,无意中还捞了批粮食物资,外带几十万银子,可够全军一个月的粮饷了。

叶昭看向了瘫坐在地上的胜保:胜保啊,你呢,我放你回去,顺便带封信给奕欣,告诉他,这北京城我是下定了,他若现在投降,我留他条活命。

胜保激灵一下,立时连连摇头,说道:不,不,我不回去。

是下意识的反应,这他要回去,还给景祥带封信,那还有活路?叶昭摇摇头,挥了挥手,侍卫随即将他拖了出去。

你快点回去吧,上海滩,不安全。

朱丝丝却是不放心,可不知道多少人想要这色狼相公的人头呢。

叶昭就笑:怕甚么?这奕欣在我眼里啊,就是运输大队长,他手下虾兵蟹将,微不足虑!嗤,朱丝丝白了叶昭一眼,说道:就知道自己吹捧自己。

随即却被叶昭揽腰抱入怀里,亲了她娇嫩脸蛋一口,笑道:相公可想你的紧了,今晚不走了!沪宁铁路上海苏州M一常州段试通车,而常州镇江一M南京段尚在修建中,不过现今走陆路,却已经比走长江水路更为快捷。

朱丝丝挣开,说道:我可没空陪你。

叶昭笑道:听说你最近可头疼的紧呢,那九纹龙,每天都给你送花?九纹龙是上海势力最大的军火贩子,几乎垄断了上海的地下军火市场,背后有英国军火商支持,也有法国、美国军火商的影子。

年前九纹龙见到朱丝丝,立时惊为天人,开始了疯狂的追求行动,想也是,他又哪里见过这般清新气息的现代女性?更莫说还是位颇有势力的女警官,那独特的气质,可不是美艳的庸脂俗粉们能比的。

朱丝丝道:我几次想抓他,英国人都不同意。

叶昭就笑,说:就他,还用老婆伤脑筋么?掏出怀表看了眼,嗯了一声,说:这厮脑袋现在应该被割下来了。

朱丝丝一阵无语,说:你这不欺负人么?倒不是说欺负九纹龙,是欺负她朱丝丝,正盘算怎么搞掉那恶心的胖子呢,色狼来上海办大事,随便上嘴唇碰碰下嘴唇,就顺带给解决了。

说起来,色狼和九纹龙,差着一百个档呢,别看九纹龙在上海呼风唤雨,土皇帝一般,可在色狼眼里,真跟蚂蚁没什么两样。

叶昭笑道:谁叫他打我老婆主意,死一百次都不够!朱丝丝又白了叶昭一眼,心里却甜滋滋的。

第一百二十九章 女人和战争啪……盏金丝镶边的小茶盅被砸在地上,粉碎,六王怒气冲冲的踱步,到底怎么回事?阶下,杜翰脸色苍白,连连磕头,声音更在发抖:是,臣,臣已经查明,是,是那李道林叛逃,水手每人收到南逆银元五百个,李道林拿了多少众口不一,大概两万银元左右……谁叫你说这个了?!六王盯着杜翰,目光锐利如刃,我问你,人是怎么被买通的?好像,好像李道林的老熟人,一个俄国女人,来往直沽数次,为南逆说项……,杜翰声音越来越低,脖颈子直冒冷风。

俄国人?这里边又有俄国人什么事儿?六王眼神陡然一凝。

杜翰嗫嚅道:这,这臣就不知了,所以皇上啊,这罗刹人狼子野心,可得防着他们,谁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六王蹙眉,不语。

杜翰趴在地上,更不敢说话,这景样,鬼点子也太多了,钻窟窿盗洞的简直防不胜防,虽说好似用了五六十万元的巨款来买通英国人,但加上此次掠夺的军资,合着里外里一分钱没掏,就把北朝策划两年用了将近一百五十万两巨款购置的舰只给一勺拾,甚至那两艘供训练的初级舰,也好似得了信,突然就逃的无影无踪,不用问,定然是投南逆去了。

在直沽,就剩下了十几个英国水手,可骂又骂不得,杀又杀不得,真是令人头疼。

金陵麦查逊酒店是一座西式风格的大酒店,坐落于万国使馆区,这一带建筑几乎都是带有浓郁近代气息的欧式建筑,万国使馆区也是南京城刚刚兴起的景观。

麦查逊是美国人所办,但同美国驻华总领事麦查逊可没什么关系,听闻这位小麦查逊先生颇具冒险精神,本来从印度中国一线走私鸦片,这两年见鸦片贸易势微,随即在中国办起了实业,拥有三四家工厂,又与人融资建造了这座金陵最豪华的欧式酒店。

麦查逊酒店楼高四层,二到四层为客房区,分为一二三等,通了电灯,在最高等的套房,夏日时节甚至每日有冰块供应。

大堂东侧的西餐厅按照中国人的消费观念,隔出了两间贵宾房,一号贵宾房里,叶昭、莎娃正陪一位与莎娃眉目酷似,风情万种的西洋美妇品酒说话。

不消说了,俄国美妇正是莎娃老妈玛琳娜,华丽硕大的裙裾,戴了顶镶羽毛的小礼帽,莎娃老妈总是一副欧洲贵族夫人打扮,不过中国话,可说的比莎娃还地道了。

谢谢玛琳娜小姐的帮忙。

叶昭举杯子给玛琳娜敬酒,他深悉女人心理,尤其是莎娃老妈这种女人,你要敢跟她叫声阿姨或者婆母,她肯定跟你翻脸。

何况现时俄国也早婚,莎娃老妈也不过三十多岁,只是早年纵欲过度,眼圈微微发黑,却别有一种欧洲美妇的诱惑风情。

玛琳娜碧眸水汪汪的满是媚意,说:我们是一家人,何必跟我客气?李是个废物,当年在巴黎,他喝过我的洗脚水,我叫他干甚么,他还不干甚么?叶昭不由得揉了揉鼻子,莎娃老妈就喜欢乱用中国典故。

玛琳娜又道:不过嘛,他越热情,我越不想理他,用你们中国人的话说,他太腻歪了,腻歪的我没有一点点想和他亲热的激情,最后我不辞而别,他到现在还念念不忘,这不,在天津又旧事重提,想和我共度春宵,这个该下地狱的死色佬……。

叶昭听到这儿,心里就有些不舒服,微微蹙眉,道:这可委屈你了,那李道林,我会帮你教训他。

我,我能帮你作甚么吗?无论作甚么,我都愿意。

玛琳娜就咯咯笑起来:算你还有良心,吃醋了?叶昭认真的道: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玛琳娜,对不起了!莎娃老妈私生活确实不检点,但这和为了帮自己的忙被迫跟人上床是两回事,作为中国人,不管是为了什么,牺牲女人节操,那就算不上是一个男人。

叶昭早前听闻玛琳娜和李道林在巴黎有过一段交往,却不知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心里这个惭傀啊,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就算不要这几艘炮舰又怎么了?自己事情没打听明白,可真办的太不地道了。

莎娃老妈咯咯的笑,说:这可是你说的,你们中国话讲究金。

玉言,你是摄政王,更不能反口。

不过你放心,他越婆婆妈妈,我越看不上他,抛个媚眼,就迷得他团团转了,他呀,也就能碰碰我的手指头。

叶昭这才松口气,说道:你这不是为了安慰我吧?玛琳娜诧异的睁大眼睛:安慰你,为什么?又道:你不会以为我在说谎,真的吃醋了吧?显然不明白东方男人的心理。

莎娃白了老妈一眼,说:甜心,你不要为了这件事抱歉,她如果为了你跟不喜欢的男人亲热,肯定会回来吹牛皮的,才不会瞒着你。

她就很清楚甜心的心思了。

玛琳娜咯咯笑了两声,说:莎娃,老妈就成了你的仇人了是吧?现在她早改口叫女儿莎娃了。

莎娃都着嘴,去喝红酒,甜心有多少情人她都不在乎,可这个情人就不能是老妈。

王爷,您刚刚说的话,现在不会想收回来吧?玛琳娜媚意十足的瞟着叶昭,叶昭更觉脚下一动,却是被玛琳娜的乳白小高跟皮鞋蹭呀蹭的。

不管怎么说,对莎娃老妈还是有一丝歉疚,或许是东方男人的弱点吧,想到这女人是帮自己的忙去跟人虚与伪蛇,不管这女人是不是水性杨花,总会觉得有些对不起她。

不收回,您说吧,有什么要求。

叶昭很认真的说。

玛琳娜就咯咯的娇笑,媚意无边,令人心荡神驰,那好啊,今晚留下来陪我。

叶昭知道玛琳娜是个厉害人物,却未想到会这般直接。

不行!莎娃抱着叶昭胳膊,小老虎一般警惕的瞪着老妈,好似怕老妈把甜心抢走。

叶昭就笑,揉了揉莎娃金色丝滑长发,对玛琳娜道:下午,我陪您到处走走吧。

其实玛琳娜,半真半假的,可能也以这种方式逗弄可爱的女儿。

又对莎娃道:一会儿送你去仲裁衙门。

莎娃哪着嘴,不说话。

叶昭就笑,摸了摸她晶莹白暂的耳珠,说道:听话,晚上我接你下衙。

……莎娃就开心起来,点点小脑袋,却又回头威胁似的瞪了老妈一眼,玛琳娜只是笑孜孜看着她,却不吱声。

万国使馆区倒是一处繁华所在,宽阔的石板路上,最常见的就是穿着圆领制服的华人,服装颜色以黑、深蓝、灰三色为主。

昨日刚刚下过一场小雨,空气甚为清新。

在万国路东端,有一溜摆摊的小贩,星水果到针头线脑无所不有,现今南国比较繁华的城镇,这类街边摊到处都是,商业繁荣的必然产物。

叶昭与玛琳娜在万国路转了一圈,最后就回了麦查逊酒店的弹子房,麦查逊酒店住的多是西洋人物,但在南国,早不似几年前中国人备受歧视,尤其是见到叶昭随从扔来的角银小费,西洋服务生立时点头哈腰,殷勤的无以复加。

不过中国人和欧洲贵妇一起出现的场面还是极少,吸引了弹子房内许多人的目光,叶昭帽子压得低低的,大概也没人能看清他的样貌。

莎娃,越大越漂亮了……叶昭和玛琳娜没有去打球,而是选了处茶座,要了鸡尾酒,这弹子房,同样有着酒吧的功能。

玛琳娜有些感慨的说,慢慢的抿了。

橙红酒汁。

不知道她是感慨岁月催人老呢,还是为没有真正照顾过这个女儿微微后悔,又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玛琳娜,她现在生活的很好,我也会好好对她。

玛琳娜微微一笑,说:这点我相信。

轻轻和叶昭碰了碰杯子,说:我要是年青时候遇到了你,也肯定安安分分的。

叶昭摇摇头,说:我不是什么好男人。

玛琳娜格格一笑,说:你们中国本来娶很多老婆就是合法的行为,欧洲稍微能干的男人,谁又没有情人?只是他们不敢把情人一起娶回家罢了。

又笑道:我等着抱外孙呢?却突然连连摇头:不,不,天呐,外婆,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字眼。

叶昭就笑,举杯和她轻轻碰了碰,说:为将来最美丽的外婆干杯。

玛琳娜嫣然一笑:殿下,怨不得女孩子都喜欢你。

莎娃小时候很可爱吧?叶昭送了。

虾干,笑着问。

嗯,梳着几条小辫子,最喜欢到处找我,我那时候常常不在家,她就以为我是在跟她藏猫猫。

玛琳娜轻轻叹口气,眼睛有些湿。

叶昭递给她纸巾,说:改天和你俩去旅游散心,多些时间相处,莎娃啊,其实还是很希望你疼她的。

玛琳娜轻轻点头,随即收起思绪,轻笑道:殿下,您金口玉言,这话可得算数。

叶昭道:算数,不过啊,现在我可哪儿都动不了。

玛嫩娜道:是啊,我能理解,这场战争,殿下不会输的。

叶昭笑笑,品酒。

玛琳娜道:听说,我国海军可能会参战?这几乎不是什么秘密,叶昭嗯了一声。

玛琳娜蹙眉道:远东舰队司令是弗拉基米尔?叶昭就笑:怎么,不会又是你的老朋友吧?玛琳娜碧眸媚媚的白了叶昭一眼,说:讨厌的家伙,你以为所有的男人都是我的情人吗?弗拉基米尔我认识,莎娃也认识他,本来是莎娃爷爷的部下,可按照你们中国人的说法是白眼狼,亚历山大做了沙皇后,弗拉基米尔背叛了莎娃父亲的家族。

叶昭哦了一声,说:那你跟我说说,这圣彼得堡和莫斯科的局势。

莎娃自然不会懂俄国上层建筑局势,要说打听这些东西,那玛琳娜再合适不过,就算莎娃父亲甚至爷爷,怕看到的只是表象,而交际圈极为广泛的玛琳娜嘴里,可就会有许多秘闻了。

玛琳娜就笑:我可不能白白给您提供情教……声音渐低,和叶昭窃窃私语起来。

田野间,泥泞的道路上,走着百余人的灰军装队伍,这里是通州府如皋县江安一带,再往南行几里,便是长江北岸。

行军队伍是平远军第五镇孔雀步兵团第二营一哨,骑在高头大马上,穿着灰色军装英姿飒爽的女哨官叫做杨青。

孔雀步兵团是现今平远军战斗序列中唯一保留的女子部队番号,孔雀步兵团共有三营,一千五百余人,比之其它步兵团常规四营配置下,人数略少,主要由广西客家妇女、少数族裔妇女、满洲妇女以及太平军女兵整编而来,这些妇女不愿意退役,也不愿意进入炊事队、勤务队、文工队等后勤序列,只能暂时保留她们番号,但交给她们的战斗任务却越来越少,就好比在苏中,孔雀步兵团主要的任务便是分散以哨为单位,进行安民抚民的工作。

实际上,这些愿意留在战斗序列中的妇女都极为有战斗经验,孔雀步兵团的战力可不见得比其它步兵团差上一分一毫。

杨青是孤儿,从小跟在红娘身边长大,名字也是红娘给起的,在她眼里,红娘是慈母也是严父,是高高在上的精神领袖,也是她心底深处的姐姐。

攻克通州后,平远军并没有长驱直入寻找左宗棠新军决战,而是在保持两万人左右的主力部队屯压在通州北境后,其余部队以步兵团为单位分散,以营为基本单位划分区域,剿匪安民,宣传南朝新政。

杨青不识几个字,营里下来的文书传达的每句话她却记得清清楚楚的,副帅在通传全军的文函里讲到,此次战事与以往有着很大的不同,剩灭发逆时,万 民俄庆,失地之子民皆为大清子民,视南朝官兵为依靠。

而江北子民,被奕贼逆蒙蔽,以南朝官兵为贼,通州之战,就在于争取民心。

又令全体官兵遵守军纪,爱护百姓,各县开仓放粮,镇 压组织团勇之乡伸,在刹灭顽抗之团练同时,勿枉勿纵,绝不株 连被镇 压乡伸、团勇之亲属,一切以南朝律令而行。

此刻,队伍中间的独轮车和牛车上,就拉了米面,杨青这一哨的目标就是前方不远处的江门村和下水村。

米面等物取自江安镇大户李老爷家之粮仓,李老爷组织团勇杀害了派往江安镇的乡长和乡队长,随即被平远军一个哨队击溃,李老爷被击毙,按照南朝《战时法令》,北国乡伸土地主,若组织团勇反抗南国官兵,以战争罪论处,罪友恶极者,田产财物无公。

李老爷就成了第一批被南国镇 压,没收田产、财物的土地主。

在这一点上,叶昭和苏红娘私下讨论时说的很明白,怎么样尽快争取北人民心?讲大道理、讲新政,这些没人会听,日子越来越好,生活越来越好,更不是一时三刻能见到的,所以,适当的劫富济贫不可避免,穷苦人,很多时候就看你的实际行动。

当然,没收土地田产一定要谨慎,凡是与南国合作的大土地主,只要以前并无大的劣迹,皆视为南国子民,私人财产登记造册,从此受到南国法律保护,镇 压的是那些冥顽不灵与南朝对抗亦或以前劣迹斑斑的土豪。

至于小土地主,说实话,很多人和佃农没两样,辛辛苦苦几辈子可能落了几十亩田地,和长工短工一起下地干活,分甘同味,甚至还要怕村里人去糟蹋他的田地,又哪里会有人趾高气扬了?更别说什么欺压人压迫人了。

江门村大概四五十户人家,整个村子,几乎都是在耕作李家的田地,杨青领步兵队进入村子之时,家家户门紧闭,若不是此地平原,更水网密集,怕全村人都会跑到山里林间避难去了。

杨青不识字,可来的时候记得很清楚,按照李家遗孀交代,靠村里水井东边第二户就是李家在江门村的庄头,负责收租放债等等杂务。

李小大在家吗?有女兵自上去叩门,这家是村里独一份的青砖墙,虽然低矮,墙头生了杂草,可跟其它人家也不可同日而语。

叩了几下,里面的人估计也知道躲不过,吱呀一声屋门拉开,院里传来小跑声,接着院门一开,一名长脸汉子畏缩的冒出头。

你就是李小大吧?杨青招招手,说:你出来你出来。

长脸汉子哭丧着脸挪出来,那布袍子补丁摞补丁的,显然是故意的,他扑通就跪在了杨青马前,官爷,官爷饶命啊,我,我就是个跑腿的,帮李老爷收收租,我没干过坏事啊,更不敢抗拒天军!说着,鼻涕眼泪的磕头。

显然,李老爷的下场他是知道的。

杨青蹙眉斥道:得了,少罗嗦,起来!召集全村人集 合,我们是来派米的,李铭丰罪有应得,和你们没关系,我们也不搞连坐。

是,是。

李小大心里稍安,尤其又见是一队女兵,直觉上威胁就小一些。

李小大跑去敲钟,可哪有人出来,他只好挨家挨户去喊人,村民这才三三两两的出来,大多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一个个跟排骨骷髅一般,没有一点生气,有不少人裤子都烂成了布条。

杨青见了心里一怔,这才省起,在南国,好像不知不觉的,临海几省,这等流民般的群体渐渐消失不见,或许云贵等地仍极为贫穷,但想来,日子也越来越好。

站在台上讲话的是一名容貌蛟好的女兵,外号花姑,因为她面相和善,又识字,说话有条理,这种安抚百姓的演讲最适合她。

父老乡亲们,我们是平远军,打败过罗刹鬼子、英国鬼子、法国鬼子和荷兰鬼子的平远军,我们吊民伐罪,是为了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李小大和一众村民都眼巴巴看着花姑,一脸的茫然。

花姑接着喊道:北京的奕欣,就是你们说的大同皇帝,乃是窃 国逆贼,我大清摄政王乾王爷兴兵讨逆,平远军兵强马壮,洋鬼子都打不过我们,何况那窃 国逆贼,从此,你们就是南国子民,我们种田有器具、合成肥料、精选的种子,南边的劣田,一亩地出的米,也比北边良田多!说到这儿,村民们才哗然,直呼大同爷的名讳,这,这可是砍头的啊,第一次,受到了冲击,这拨南逆,果然是不怕紫禁城的万岁爷啊!而后面花姑说到器械、肥料、种子,这些村民面面相觑,虽感新奇,却也没人敢多嘴问。

花姑又道:我们和你们一样,都是穷苦人出身,可是在南边,咱们穷人的日子越过越好,我们不抓丁,当兵自愿,而且,人人有饭吃。

说着声音高亢起来:我们带来了米,派给大家,江门村的土地,分给大家种,第一年,免租!哗,这一下村民们就沸腾起来,派米,还给地帮第一年不收租?花姑又笑着喊道:好了,大家依次领米吧,以后啊,你们该怎么过活还怎么过活,保证这子弹啊,飞不到你家妩头去,而且打官司告状,我们绝不偏袒有钱人。

指了指李小大道:就说他,以后再敢打你们骂你们,就抓他去坐牢!李老大哭丧着脸,也不敢吱声,其实他平素对村民是极好的。

有村民奎着胆子喊了句:李大哥是厚道人。

花姑笑道:我就是举个例子,咱人人平等,就是我,随便打你们骂你们,那也要坐牢!好了,来领米吧!村民中,有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儿好奇的看着花姑等女兵,突然脆生生问:姐姐,你们是不是被抓了当兵的,听说,南边女的都要抓去当兵,被男兵糟蹋,还要上战场……死丫头!别瞎说,嘴欠!旁边妇女啪就给了那女孩儿一巴掌。

杨青紧紧抿着嘴,目光中寒芒闪动,北国造谣的,她真想见一个杀一个。

花姑却是笑道:我们都是自愿的,男兵?谁敢摸 摸老娘?老娘朵了他的爪子,我们摄政王就得活剐了他!不要信这些谣言,你自己说,看着我们像不像被那么糟蹋的人?村民心下都摇头,这些女兵,那一个个精气神前所未见,实在让人觉得都跟仙女一般。

姐姐,我也想当兵,你的衣服真漂亮。

那女孩儿大声说。

花姑笑道:你年纪小,而且啊,我们选兵可不是谁说想当就能当的,就你们这些老爷们!指着村民,没一个合格!好好种田过日子吧!在这些穿着整齐灰军装英姿飒爽的女兵队前,村民委实都有些自惭形秽,再被花姑讥刺,无形中就觉得南国军人高人一等,若能当上南国兵,那可不知道多威风。

好了,都来领米吧,你们啊,从今往后,算过上好日子了!花姑说着,跳下了临时用木墩和木板搭的台子,跑回哨官身边汇报。

第一百三十章 再唱帝国歌当俄国人的舰队出现在吴淞口时,南朝从叶昭到军部都未想到它们来的如此之快。

黑压压的乌云在天边翻滚,一艘艘船舰上,那高高飘扬的圣安德鲁十字勋章蓝色沙俄海军军旗,充满着压迫和侵略感。

议政殿东配殿,坐的全是海军军官,包括刚刚从广州船政学堂来金陵的几名洋教官以及一名法裔动力专家。

实际上,就在一个时辰前,叶昭还在与这名动力专家探讨添加锅炉的海水,如何用发动机排出的废蒸汽冷凝形成的纯净水来替代,因为锅炉里面的海水产生蒸汽的同时会析出盐分,时间一长,海水会在锅炉里面留下大量盐垢,每隔几个小时就要清洗,使得锅炉的压强随之降低。

同时叶昭希望正在设计的六千吨计划的战列舰彻底抛弃风帆,打造一艘完全蒸汽动力的远洋重铁甲舰。

早就在民船上应用的高低压气缸的两级发动机,海军部要开始试验引入战舰。

就在叶昭同几名船政技术人员探讨之时,上海来的急报,俄国人舰队出现在吴淞口。

东配殿内,气氛极为凝重,众海军军官看着手上抄录的电文,他们中几名船政学堂的教员,是率领船政学堂第三期实习海军军官来接收北京号等三艘炮舰的。

叶昭也在看手上电文,电文里关于俄国人舰队的情报只是目刻,很笼统,十五艘舰只……大小皆有,多在要害部位披有铁甲。

根据情报,俄国人在克里米亚战争失败后,开始抛弃曾经号称波罗的海最庞大的帆船舰队,但这个封建农奴制的国家,限于财政和技术手段,其铁甲舰生产并不顺当,而是采用了改造旧船只……加装蒸汽系统,为其要害部位披上几英寸铁甲等等手段,虽然很多改装都以失败告终,但这种改装成功的装甲舰,毫无疑问可以最快程度的增强俄国海军的战斗力。

在俄国人远东舰队里,仅仅拥有一艘新近下水的装甲舰,就是其旗舰圣彼得堡号,其余舰只,大多为改装型亦或木质战列舰,但与荷兰的木帆船舰对比,其战斗力完全有着云壤之别。

王爷,李道林和英国水手,都拒绝上船。

殿外匆匆走进一名海军军官,单膝跪倒禀告。

虽然迫于南朝岸防火炮压力,哦国人的舰队多半不会进入长江内河航道,但其在长江黄浦江入海口处封锁,就足以给南朝造成巨大的压力,更不要说其关键时刻,甚至会拦截从南而来的军用物资,因为南国铁路大动脉未通,很多时候,还要依赖海运这种更为便捷的方式。

将其从近海驱逐,是南朝唯一的选择,虽然军部决心未下,但水师自然要做好战斗准备,谁知道,李道林等英国军官水手听闻要与俄国人交战,均不愿意再给中国人卖命,李道林甚至撕毁了刚刚与他签订的雇佣合同,如果是打顺风仗那也罢了,与俄国人血战?随时有送命的危险,那可犯不着给中国人卖命。

叶昭点点头,没说话。

现今金陵可调集的船舰不多,真正有战斗力的只有长沙号、北京号、澄远号、猜远号四艘铁甲舰,其中北京、澄远、靖远是刚刚从北国偷来的船舰,李道林等一众雇佣军官水手下船,那三艘舰只立时就瘫痪了。

而且吴淞口一带,泥沙淤积情况严重,已经渐渐干扰大型船只通行,南朝正准备成立黄浦江河道局,明年启动造价一百万银元左右,清理泥沙、疏俊黄浦江 的计划。

现今几艘铁甲舰自吴淞口入海,一艇艘穿行,如果俄国人拦截,则局面更为不利。

这帮见风转舵的家伙!,,一名浓眉大眼的青年军官狠狠以拳击掌,他叫做李成谋,湖南主江人,早在五年前其团营在江西被太平军击溃,随即被收编入平远军,后入船政学堂学习,成绩优异,作战勇敢,屡次破格摧升,以镇海号大副的身份参加了南洋海战,现今被委派为平远水师右翼参将、长沙号管带。

骂完,李成谋就知道不妥,摄政王在座,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侧目偷偷看去,眼见摄政王面色如常,这才心下稍安。

王爷,要不要给俄国人在上海的领事发电,询问情况。

说话的是一位老成持重的军官,郑友贤,三十多岁年纪,同时也是船政学堂的教官。

叶昭还未说话,就有军官匆匆而入,脸色惶急,跪倒大声道:报!俄国人对我商船开火,击沉泰和贸易行火轮船一艘。

双手奉上电文。

殿内,空气猛地凝结。

几乎是前后脚,哦国驻上海领事发来电文,言道俄国远东舰队司令弗拉基米尔受大中国皇帝邀请,所率舰队志愿为大中国皇帝效命,与俄国政 府立场无关,沙皇陛下虽认为北京政 权为中国唯一合法政 权,但俄国政府不会介入中国皇帝的平叛行动。

上海的电文,一封接着一封,俄国人舰队驶离上海外滩,开始寻找海面上的南国船只下手,凡是见其旗语拒不停船者,一律以炮火轰击。

南洋的舰队,怕还要十来日才能到达黄浦江口,十天时间,俄国人会击沉多少艘南国商船?就算现在通电各处商埠令 计 划南来之商船暂停离港,这损失怕也是今天文数字,南国的商人遭此重创,可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

对这点,俄国人和六王显然都看得极为清楚。

俄国人,更是冷酷的出乎人的想象,现今交战,封 锁贸易港口劫掠击沉对方商船都是常规手段,但突然就介入对南朝商船开火,完全未将远东渐渐形成的秩序看在眼内。

在中国与荷兰在南洋交战时,中国船舰并未贸然对荷兰商船开火,仅仅击沉过其几艘运媒船,一种保持克制的有限度战争,这也使得中国水师赢得了尊重,一种南国引导的远东秩序逐渐成型,俄国人,显然完全蔑视这种秩序,作为名义上的志愿军……却无限制的攻击交战另一方的商船。

卑职请战!李成谋单膝跪倒,大声道:长沙号管带李成谋请战!卑职和麾下官兵宁死也要将罗刹人扒下层皮来!叶昭微微雯眉,实则长沙、北京等四艘铁甲舰,几乎已经相当于半个南朝水师的战力,随着铁甲舰时代的到来,南朝真正的主力舰只无非就是金陵、定海、靖海、镇海、广州、灵波以及长沙、北京、澄海、猜海等十艘铁甲舰,而且在叶昭看来,定海、婧海、镇海三舰,作为以木帆船改装的装甲舰,已经可以逐步退役,作为训练舰训练水手和军官。

不过这个舰队的技术含金量已经足以与欧州除英、法、俄外的其它国家相提并论了,不过因为多为轻型装甲舰,棒水量过三千吨的仅仅金陵号一艘,加之军官水兵的素养,实际战斗力能不能与欧洲二流水师对抗,尚待检验。

但在远东,除了任何国家都不敢轻易招惹的欧州霸主英国,因为补给问题,南朝唯一的对手就是这支俄国人的远东舰队,其余国家若没有英国配合,很难在东亚一带维系舰队的存在。

实际上,现今英国人强大的无以复加,整个十九世纪后半期,英国人从来没有认认真真打过什么海战,因为任何国家都知道,在海上挑战英国人,全无胜算,这种仅仅依靠威慑力就可以维系全球秩序的霸主,真可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至于法国,显然目光渐渐投白欧洲内陆,遏制普鲁士人崛起和阻止德意志地区的统一,是其现在的首要目标。

不过随着南北战争的爆发,叶昭最担心的就是法国人会趁机插一杠子,其染指越南的野心从未停止过,而且几十年前就开始影响越南,传教士活跃在越南乡村,在越南贵 族中,亲法人士大有人在。

南国与北朝开战,趁着南国无力南望,法国人很可能积极介入越南事务,甚至直接派兵在越南登陆,造成一个既定事实,将越南划为其保护国,等中国内战结束,不管哪一方获胜,都只能接受已成定局的局面。

英国人,更会趁机加强对南亚东南亚诸国的渗透,以武力和威压吞并南亚诸小国,形成一个大印度殖民区,甚至可能会染指西藏,因为这与历史上不同,历史上英国人在南亚以及西藏诸边最活跃之时,中国还有一个尚算有力的中央政府,这也使得他染指西藏顾虑重重。

而现今南北开战,对边疆无暇顾及,英国地方殖民官员若不乘机兴风作浪倒也怪了。

想想,南国面对的局面可险缤无比。

这也是叶昭决心早开战的原因之一,越晚开打,英法等国对周边的蚕食越厉害,因为晚几年的话,南朝这个半壁国家对西南边境诸小国根本谈不上能有什么实质性支持,只能看着它们慢慢被英国人蚕食。

那时再等内战一起,只怕英国人的目标直接就是西藏了,至少现在,西南边疆还有许多缓冲地带。

抛开英国和法国不说,俄国远东舰队因为有了直沽这个补给维护基地,对于南国的威胁是空前的。

可以说,现今南国战略环境无比险恶,这还是多年经营下,避免了一些国家直 接 干涉的危险。

这些念头在叶昭脑海里一闪而过,眼前呢,眼前又该怎么做?解除俄国人的封 锁,除了广州号、北京号等四舰,能赶得及参加战斗的尚有停泊在定海军港的猜海、灵波二舰,这些铁甲舰可说是现今南国水师的大半个家当。

可问题是北京、澄远、靖远三舰刚刚拿到手还没捂热乎,英国雇佣兵又全部拒绝参战,这一战,委实是个必输之局。

李成谋请战,忠勇可嘉,但长沙号几百名官兵,也不过是去白白牺牲。

眼见叶昭沉吟不语,郑友贤跪倒亢声道:殿下,北京、澄远、婧远三舰……可以实习将领统率!臣下愿统领一舰,为殿下执矛!作为船政学堂教官,郑友贤一向老成持重,奋声请战,显然,他也知道现今面对的严酷局面。

实习将领?叶昭微微楚眉,郑友贤领着数十名船政学堂的实习军官来接收北京等三舰,本是准备在李道林等人帮助下尽快能够独立操作三舰,实际上,水手倒无所谓,从广州水师基地调拨来的三舰水手已经到位,包括炮手、锅炉工、步 枪 手、升火手、医官等等,但技术军官和技术士官,如舰长、船副、驾驶、管轮以及舵工等等,却是需要时间来适应,并不能简简单单的一蹴而就……这些实习军官虽然都在南朝船舰上实习过,甚至超过半数作为实习兵参加了南洋对荷之战,但北京号三艘舰只与南朝舰只都不同,直接令其操作参加海战,未免强人所难。

郑友贤伏地,殿下,臣并不是一味求死!几日上船演练,众水员已颇有心得,今日形势兔急,臣等肝脑涂地,为殿下分忧!叶昭静静看着他,道:你可知道,从船政学堂走出来的,都是我朝未来之脊梁,都是我之爱器?郑友贤大声道臣知道!殿下,可问问他们,是愿这般窝窝囊囊躲在南京城里呢,还是愿誓死一战!今日殿下之爱器,正该效死命!为殿下舞戈矛、射虎驱狼!在关外时,郑友贤乃是跟随叶昭的护卫亲军,曾经跟着王爷、苏纳大哥,疯子一般同罗刹人拼刺刀,更亲眼看着李三水李大哥惨死在王爷怀里。

他是读书人,早年就对造船对海战有兴趣,广州条约签订不久,他就进入了船政学堂,乃是南国第一期海军军官学员,更以第一名的成绩毕业,又被洋教官看中,留校任教,一晃数年,他已经是平远水师中军副将、船政学堂一级教官,人也越发稳重,但思及关外,常常情难自己,对月长叹。

今日,罗刹人又欺上门来,郑友贤就觉热血沸腾,恨不能再上刺刀与罗刹人拼个你死我活。

叶昭静静看着他,终于微微点头:好!我为你们送行!鲁大化是实习炮务二副,他今年二十五岁,高高壮壮的个子,黑黝黝极为壮实,作为参加过南洋海战的实习军官,他一直表现优异。

只是谁也不知道,比起炮务二副,实则他更愿意当一名炮手,因为他觉得自己亲手将炮弹送出去,狠狠击沉敌方船舰,那才最有成就感此次从广州来金陵的实习军官共五十多人,几乎囊括了广州船政学堂第三期全体学员。

来到金陵后,他们被安排住在了军用船坞的军营,占地几十亩的大院,平房宿舍,供应同在广州时一般,甚至条件更好。

傍晚时分,院中亮起了路灯,听说是北关发电厂供电,不知道这电到底是什么东西,有人说,北关发电厂发出来的电可以同时点亮几千几万盏灯泡,这比变戏法的还神奇不是?青砖高墙旁,路灯石桌上,两名小伙子正在扳手腕,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脸涨红,离得近了,都能听到关节咯吱的响,四下围了一圈人 ,大声叫好。

不好啦,不好啦!公鸭嗓怪叫,从院门处跑进来一名小伙子,小鼻子小眼,他姓包,实习驾驶二副,因为小道消息最多,水员们干脆,叫他包打听,立时几个人嘻嘻哈哈围过去逗他玩,在这个铁血男人的世界,婆婆妈妈 的包打听从来没有获得过尊重。

俄国人向咱们的商船开了炮!正有人摘了包打听的帽子互相扔着抚取笑他之时,包打听被掐着脖寻似的嘶哑喊声,立时令所有嬉闹停滞,整个院子都安静下来。

咱们死人啦!一船的人,都死了!听说,还有搭船的孩子!包打听还在吸着气说。

我 操 他 妈罗刹鬼子!正掰腕子的小伙子啪的就把帽子狠狠摔在石桌上。

这次出去打罗刹鬼子,有没有咱们的份儿?!有人一把抓 住了包打听的脖领子,就好像他是罗刹鬼一般。

我,我不知呃……咳……包打听被抓的脸涨红连连咳嗽。

咱们请战去!有人大声提议。

立时火 药桶被点燃,对,请战去!院里几乎全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各个义愤填膺,群情激动。

船政学堂令他们知道什么是海军的荣誉,平民商船被敌国摧毁,对于一个国家的海军来说是非同一般的耻辱因为海疆,就是他们的天地,是他们要用青春和热血守护的不可侵犯之逆鳞。

船政学堂郑大人到!穿戴整齐的传令兵匆匆跑进来,拉着长音喊,学员们都一呆。

列队!全体都有!立正——!那掰手腕的小伙子急忙戴上帽子跑到队伍最前面大声喊,他叫张 云宗,乃是实习舰长平远水师中军一等参领,在学员中军衔最高同时也是船政学堂第三期第一班班长。

几秒时间,小伙子们已经排成整齐的方队,蓝白格水军装,黑色皮靴,纵横斜竖尽为直线。

郑友贤匆匆而入。

敬亦U一!张 云宗高亢的声音嘹亮而有穿透力。

啪!整个方阵就好像一个人一般,高抬皮靴,举手行军礼,整齐的无以复加。

郑友贤看着这帮骄傲而生机勃勃的小伙子,心里突然有些难受,是啊,王爷说的没错,他们都是帝国的未来,今日,却不知道一战之后,还能有多少人活下来。

看着一张张青涩的面孔,郑友贤压抑着心里的激动,缓声,一字字道:诸位同仁,黄浦江外,俄国人又一次挑起了战火,因为军力不足,所以!你们将会被委派到北京、澄远、靖远三舰,你们怕不怕?!不怕!整齐响亮的声音,惊飞了无数飞鸟,这些青年军官,人人脸上洋溢着激动,若不是上官在,只怕都要兴奋的议论起来。

郑友贤从左到右,环顾他们,一字字道:你们要做的就是好像平日训练一样,将炮弹准确无误的送入俄国强盗船的心脏,让俄国人再一次品尝失败的滋味!让哦国人知道,帝国的海疆不可侵犯!若不然,那里将会是他们血流万里的修罗场!是!是!是!激动而高亢的应声响彻天际。

郑友贤啪的抖开一卷黄绢,大声读道:摄政王愉!广州船政第三期学员成绩优异,孤甚感宽慰,今国难当头,外夷威逼,诸位当恪尽职守,奋勇杀敌!孤以小词赠之,谁言少年不识愁,千里外,天山雪,一朝拔剑,十万西夷敢称雄?!帝国之荣耀,孤之荣耀,与诸位同在!殿下!万岁!帝国!万岁!青年军官们脸上挂着狂热的忠诚,声嘶力竭。

狂热的喊声中,一个今年青的海军军官义无反顾的登上了战舰,夜色如墨,轮船黑烟滚滚,好似血与火的交织,机器轰鸣,载着一颗颗年青而滚烫的心脏,劈波斩浪,向着那未知的黑暗亮出了年轻而无所畏惧的热血胸膛。

鲁大化被任命为北京号炮务二副,舰长是他的恩师郑友贤,唯一令他略感不满意的就是包打听也被分在了北京号,任驾驶二副。

北京号上,设副管驾一员,帮带大副一员,驾驶大副一员,枪炮大副一员,炮务二副二员,船域三副,舢板三副一员,正炮弁一员,总管轮一员,大管轮二员,一等升火一员,二等升火二员等等,皆是实习学员军官充任。

驾驶、舵手在海战中有多么重要?几乎可以决定一艘船舰的生死,存亡,包打听?鲁大化实在对他没什么信心。

鲁大化一遍遍的检查着北京号上的火炮,主甲板上,北京号安装了8门65磅前装滑膛炮和2门110后膛装火炮,这是其主力炮火,此外在前后甲板,还配备了从重型后装炮到6磅加农炮等口径不等的武器。

令鲁大化不满意的就是北京号的炮塔设计没有金陵号那般完美,不能多方位旋转,竖起的桅杆和风帆,就算在战斗中落下,也会影响火炮的转向。

8门68磅主炮,可以发射三种球形炮弹,传统的实心弹、霰 弹(装有90枚铁制弹丸,主要用于杀伤无掩护的人员),还有一种装有15个稍大一些弹丸的葡萄弹。

此外还可发射三种开花弹,有简单的内装黑火 药的开花弹,装有定时引线和数百个铁弹丸的榴弹,第三种是纵火弹,中空球型炮弹,里面装着熔融的金属液,命中目标后外壳破裂,金属液飞溅,比烧红炮弹的热弹更为安全。

不过铭磅火炮,南朝已经生产出威力更为巨大的无烟火 药爆破弹,遂将北国购 买的这种落伍黑火 药开花弹替换下来,只是鲁大化怎么都觉得有些浪费,因为其火炮的钢质好似也不如南国的可靠,就怕在开炮时出现什么故障。

显然,北国采购的铁甲舰,并不是欧洲人的精良产品,不过现今铁甲舰设计极为混乱,听闻哦国人更是花样迭出,热衷于设计圆堡型铁甲舰,所以,倒也不能说北国花了冤枉钱。

对于北京号上的炮手们,鲁大化倒是颇为满意,大多受过严格训练,基本上可以达到每分钟一发的速度。

站在甲板上,鲁大化默默看着前方,青春的热血在体内涌动,那令人望而生畏的罗刹巨兽,正在肆孽帝国的海疆,血与火,剑与盾,自己愿奉献出一切,为帝国,为殿下,永远守护这片海疆!有死而已!………………………………………………第一百三十一章 六剑下天山吴淞口近海,几艘挂着蓝白俄国海军军旗的装甲舰游弋,在深邃海面上划出一道道白线。

东方天空,泛出了鱼肚白。

望远镜中,可以见到吴淞口附近浮出水面的沙州,这也是大型船只需要绕行的危险所在。

圣彼得保号船长指挥室,有厚厚的铁甲包裹,弗拉基米尔从狭窄的长方形观测口静静的凝视内河方向,他高傲而坚毅的脸庞永远是那么硬邦邦的,就好像大理石雕像,充满着不可侵犯的冰冷。

观测口的缝隙极为狭窄,这是为了防止弹片溅入的必要设计。

而从狭窄的观测口看出去,中国这条绵长的内河好似也清晰无比,如同一条银带,汇入蔚蓝的大海。

弗拉基米尔知道,内河深处,中国人的铁甲舰定然扬帆待发,而在遣出部分机动力极强的装甲舰在附近海域寻找中国商船的同时,他的舰队也静静漂浮在吴淞口,等待着中国人可能而来的困兽之斗。

弗拉基米尔希望,中国人按捺不住冲动,集结在东海黄海的所有舰只来同自己决战,解决半个中国水师,对于他的舰队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

这也是他极快的下令对中国商船展开攻击的原因。

分而击之,以最小的代价击沉中国人所有的铁甲舰,沙皇陛下的荣光照耀在中国海。

蒙古,勿开口!中国,勿争辩!对于俄国,南京也并非遥遥的地方!弗拉基米尔低声喃喃自语,这首曾经传诵在莫斯科的诗,是他的最爱。

将高高飘扬的蓝白海军军旗插在南京城的城头,在中国土地上高呼乌拉,是每个俄国军人心中的梦想。

此刻,在吴淞口游弋的俄国人军舰,就好像猎人,等待着中国人钻进其早已布好的陷阱。

吴淞口,随着江水水流,沉沉浮浮的飘来了几十个木箱,弗拉基米尔眼神一凝,站在他身侧的副官笑道:是被我们击伤的那艘船触礁么?里面是东方的瓷器吧?莫斯科的小姐们见到……定会发出狂热的尖叫。

舰队右翼的石勒喀河号已经快速的迎了上去,石勒喀扎沃镇,在数年前被中国人炸毁的造船厂旧址上,一座新的造船厂早就拔地而起,石勒喀河号便是这座造船厂建造的近海装甲炮艇,一共有三艘,沿着阿穆尔河顺流直下,编入了俄国远东舰队。

这种近海装甲炮艇虽然只有几百吨位,但机动灵活,又有装甲傍身,当年克罗地亚金伯恩一战,俄国人就很是吃了法国人所造的这种装甲小炮艇的大亏,被法国几艘装甲炮艇逼近实施抵近射击,轮番轰击金伯恩炮台,因为其不但可以灵活无比的躲闪炮弹,更有厚厚装甲防护,炮台炮火无法给其带来任何损伤,装甲舰的防护力至此才震惊世界。

石勒喀河号等三艘近海炮艇都是甲板上包覆铸铁装甲,船旁列炮,有金属炮门,炮门开启时,火炮可从一个个狭窄的射击口向外射击。

石勒喀河号驶到一个漂浮的木箱附近,甲板上水兵举起步枪射击,不见有什么异状,显然不是水雷,随即扔出绳索,将木箱系住慢慢拉近。

弗拉基米尔身旁的俄国军官笑道:中国人不会这么愚蠢,用一百年前的水雷方式对付我们。

话音未落,那木箱已经慢慢被拉到了石勒喀河号的船舷旁,水下,突然一声闷响,石勒喀河号剧烈摇晃。

锚式水雷,弗拉基米尔脑袋里飞快闪现出这个念头,显然,中国人巧妙的在木箱下拴系了锚式水雷,这使得本应固定漂浮在水层下的触发式水雷变成了可以移动的炸弹。

石勒喀河号水线下仅仅以铜皮包裹的船体显然受损严重,很快上面的旗兵已经打出船底渗水的信号。

命令所有舰只躲避这些木箱!弗拉基米尔脸色微微有些阴沉,锚式水雷是俄国人的发明,却被中国人拿来对付发明者。

舰船编队很快被打乱,一艘艘舰只驶离木箱漂浮的区域,石勒喀河号里更是乱成一团,船舱底部,木匠们钉牢加固木板,遏制其浸水的速度,船只也慢慢的驶离危险区。

半刻钟后,就听汽笛轰鸣,内河处黑烟滚滚,趁着俄国人军舰躲避水雷阵型散乱之时,鼓起风帆蒸汽全力开动的中国铁甲舰一艘艘冲出江口。

弗拉基米尔冷哼一声:传令,开炮!虽然不可避免的陷入了混战,但也就到此为止了,在水雷阵中的中国舰船,灵活性大大降低,除了变成活靶子别无选择,愚蠢的中国人,自己为自己挖掘的坟墓。

可是等见到中国人的铁甲舰和木箱相撞全无爆炸声传来时,弗拉基米尔才知道,很明显,只有最前面的几个木箱悬挂水雷,作用,仅仅是为了中国人突破封锁而已。

狡猾的中国人!弗拉基米尔反而笑了,他喜欢难以捉摸的对手,这才有乐趣。

炮声响起,附近搜寻中国商船的舰只不用一个小时就可以赶来支援,看着自己的猎物挣扎是很有趣的一件事,不管它怎么挣扎,最后还是会充满绝望的覆灭。

降帆!全体降帆!北京号上,几乎不等舰长郑友贤的吼声响起,水手们已经熟练的降下那一根根桅杆上硕大的帆布。

各种炮弹划着弧线在天上飞过,海面溅起一股股水柱。

俄国人船舰一轮射击后,慢慢拉远距离重新整队,显然不愿意在这种近距离混战中受到什么损伤。

嘭,嘭,嘭近距离作战,双方不时有船舰中炮,尤其是刚刚冲出江口的中国船舰,受到了俄国人舰队弹雨密集的打击,澄远号连中两炮,幸好装甲甚厚,一发炮弹击中水线部厚厚护甲,一发炮弹的位置则在煤舱区,除了外裹铁甲,实际上厚厚的煤堆同样可以起到护甲的作用,铁甲舰的设计师们也通常将煤舱设计在敏感部位等于增加了舰船的防护力。

北京号尚未降下的帆布在开花弹穿过后起火,一名水手被熊熊燃烧的帆布压倒在甲板上惨叫声令人不寒而栗。

指挥二号炮台各门火炮炮手的鲁大化,神经猛地绷紧。

比起澄远号,长沙号运气可说极差,其轻灵而快速,俄国人的炮弹一发发落空,可水层下突然传来一声闷响,长沙号动作猛地变得笨拙迟缓,显然运气不佳的他们撞土了水雷长沙号的设计要求便是尽量提高速度高达口节的航速在现时蒸汽动力系统下,必然要以牺牲护甲的厚度来达成,其水线下装甲显然也因为水雷的爆炸而受到破损。

鲁大化心里一沉,长沙号的战斗力在平远水师中也该是顶尖的,只怕北京号比之尚略逊一筹,就更不要说澄远、靖远二舰了,长沙号受创,使得局面更加险峻起来。

炮声轰鸣双方相距大概在一英里左右对射,超过一英里,前装炮基本就再没什么杀伤力而在蒸汽动力下,双方舰只都极为灵活,火炮很难命中目标,偶有命中,在厚厚装甲下也很难对对方船舰造成致命的打击,显然火炮技术若不能取得突破,远射程下,装甲舰之间已经很难真正有效实现对对方的杀伤,除非运气极佳。

这也是各国开始重视铁甲舰撞角的原因,以撞角撞击,反而可以实现最大的杀伤。

看似对峙的炮战,鲁大化心里那根弦却越绷越紧,俄国人,好整以暇,正等待舰队聚集,等不远处的船舰一只只赶到,只怕,就是己方这几艘战舰覆灭之时。

鲁大化的猜测没有错,一艘艘俄国人的船舰从远方驶来加入战局,接着,俄国人阵型陡然一变,排成横阵从侧翼盘旋向中国舰队靠拢过来。

炮火,突然就变得密集,一枚枚各种炮弹划出无数弧线,甚至挂着白雾尾线排山倒海般倾泻,长沙号附近的海面上,水柱好似沸水般升腾。

虽然在受创不久,旗舰旗帜就从长沙号上转移到北京号,但俄国人,已经决心击沉这艘南朝刚刚下水不久的铁甲舰,开始集中火力轰击长沙号。

俄国人两艘灵动的炮艇,更是突进到长沙号附近,大概仅仅有半英里的距离,嘭嘭的实心弹不时命中长沙号,虽然其火炮口径相比之下威力不足,但却也给长沙号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令长沙号脱离战斗!回航!澄远、靖远两舰掩护!这已经是教官、北京号舰长郑友贤第三次下达令长沙号退出战斗的命令了。

鲁大化心里空落落的,实际上,长沙号回航,就代表着这次海战的失败,可是,不回航,长沙号,很难避免被击沉的命运。

恩师做的没错,现今只有退回金陵保存实力,等南洋舰队赶回来,再与俄国人决战。

只是,心里怎么这么抑郁难当?就这样灰溜溜的逃回金陵,任由罗刹鬼子肆孽海疆,击沉商船平民,而且会是一场长达十天的屠杀。

望着不远处那不时冒出团团白雾的俄国人舰队,鲁大化拳头攥得紧紧的。

很快,长沙号上以旗语回应,拒不退出战场,将会继续吸引敌人火力,将敌舰诱至我方最佳射程内,请旗舰和澄远、靖远二舰寻机消灭敌方舰只。

随即,长沙号上喷出团团黑烟,艰难的转头,向西北驶离,看似要脱离战场,但毫无疑问,俄国人的船舰想击沉它,横阵拦截的话,就会不知不觉越发靠近北京、澄远、靖远三舰。

长沙号很可能因为水雷的爆炸引发了某处动力牵弓装置出现问题,看着它笨拙的转向,鲁大化心里酸酸的,长沙号,本该是苍茫大海中翩翩起舞的天之骄子,可现今,仿佛突然间变成了苍老的老人,在炮火中,勉力的支撑着,靠着其虚弱的身躯抵挡着对手一次次的重击,为友军带来一丝胜利的希望。

鲁大化突然间,整个人都冷静下来,那轰鸣的炮声不再震耳,躁动的热血不再充斥他的脑海,就好像,回到了学堂上币练场中。

深深嗅着远方吹来略带腥气的海风,看着不远处在阳光下闪耀着金属寒芒的俄国舰只,鲁大化的思绪清明无比。

目标!敌方旗舰!鲁大化大声喊着。

几门火炮的炮手飞快的将火炮推到射击孔前,北京号的主力火炮采用的是开放式炮台,类似一堵装甲围壁,顶部开放,火炮可以在里面旋转。

三号炮!开火!鲁大化盯着那飘扬着罗刹军旗的重装甲舰,大声地吼。

轰,炮手拉动绳索,炮弹飞出,远方距离圣彼得号几十米处溅起了水柱。

四号炮!开火!鲁大化几乎是一瞬间不假思索的喊出来。

而此时三号炮因为后坐力缓缓滑下斜坡,炮手们马上装填弹药,装好弹药后,就会沿着斜坡再将其推到射击孔前,这是前膛炮最为快捷的装弹方式,反而采用封闭炮塔转轴炮架时,装弹时常常要放倒炮口,比如金陵号就是这种设计有时两三分钟才能完成一次射击过程。

嘭!跟鲁大化的判断一般,四号炮的炮弹猛地就砸在了罗刹旗舰的船舷处,但罗刹人的旗舰甚至晃都未晃动一下仍然将炮口对准长沙号倾泻火药。

本来正要欢呼的炮手都怔住,南洋海战,南国的爆破弹摧枯拉朽般击沉荷兰舰只的威力他们可是记忆犹新。

换实心弹!鲁大化咬着牙,大声吼。

显然,罗刹人旗舰装甲极厚,现今南国产链磅开花爆破弹的威力不足以穿透它的装甲,反而用实心弹,可以在一次次重击下敲碎它铁甲包裹的木质龙骨,对其造成实质性伤害。

此时,北京舰一号炮台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有人更高高的抛起了帽子,俄国人一艘紧追长沙号的近海炮艇被长沙号尾炮击中,冒起了黑烟。

而北京舰一号炮台发射的爆破弹,击中右翼第二艘敌舰,那是俄国人五艘大型船舰之一,风帆二等舰改装型,加装厚甲炮塔,开花弹在其高于水线几厘米处炸出了豁口,而这种改装舰,试图将炮塔和风帆舰整合起来,但过低的干舷使得其稳定性比较糟糕,加之额外增加的重量,技术土稍不到位,往往在实战中都有倾覆的危险,这一艘的改装显然比较失败,被爆破弹炸出缺口后,很快倾斜,摇摇晃晃脱离战场。

鲁大化狠狠击拳,若是水师全队在,还能让它跑了?!不过鲁大化旋即就知道,危险来了。

一号炮台的战果激怒了俄国人,而且显然俄国人意识到,长沙号在带着他们兜圈子,毫无脱离战场的意图。

北京、澄远、靖远三舰马上成为了俄国炮舰的目标。

嘭,一枚开花弹炸在了北京号舰长指挥室的观察孔上,弹片飞溅,指挥室里立时传来了惨叫声,距离船长室极近的二号炮台有金属隔板,就听嘭嘭嘭雨点般巨响,上层金属薄板就好像被刀捅了一般,突然凸起几块。

北京号猛地打了个横,鲁大化脚一滑,险些摔倒。

鲁大化如坠冰窟,恩师,恩师不会有事吧?管带,管带,你们怎么样?鲁大化大声问。

里面断断续续的呻吟声,鲁大化更急,大声喊道:怎样了?我没生。

郑友贤平稳的声音,令鲁大化的心一下就安定下来。

舵手重伤,现在由包大令操舵!包打听?鲁大化呆了一呆,他,他成么?但此时,显然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俄国人炮火异常猛烈,天空中好似万千弹雨袭来,那种残酷冰冷的死亡气息,只令人感觉毫无胜算。

不过庆幸的是,北京号在大海中不成规则的划出白线,在俄国人几轮炮击下,要害部位并未中炮,反而三号炮台的,旧磅重炮发射的实心弹,击中了对方一艘中等炮舰的尾部,被击中的炮舰缓缓冒起了黑烟。

澄远号就没这么好运气了,同样是开放式炮台,一枚开花弹正好落入了主炮台内,主炮台随即哑火,不消说,四下飞溅的弹片杀光了炮台里的水手。

很快十几个黑点沿舷梯攀上去,进入炮台。

长沙号,动作越来越艰难,只怕再坚持不一会儿,就会在俄国人的炮火中沉没。

大人,我们会输吗?长沙号船长室中,舵手突然回头问。

李成谋,眉头蹙得很紧,他是湖南人,对于长沙号的命名振奋而激动,更对长沙号有着非同一般的感情。

他今年刚刚二十八岁,但作战勇敢,屡次破格擢升,年纪轻轻便被提拔为平远水师右翼副将、长沙号管带。

可是,今天,会输吗?李成谋咬着嘴唇,最可悲的就是,就算他想与敌人同归于尽,可现在长沙号迟缓的速度,也根本不可能用撞角撞击到敌舰。

我们会死,你怕死吗?李成谋大声的问。

不怕!年青舵手响亮的回答。

李成谋笑了,大声道:好,传令下去,给我狠狠打他娘的,告诉他们,谁他妈要是沉船前不把炮弹打光,谁就他妈不是老子的兵!是!传令兵飞快跑去传令。

从观察孔,李成谋看着远方罗刹人黑色船影,须臾,回身,向西,慢慢跪下,拿下军帽,磕头,给殿下,给亲人,给那片土地,作最后的诀别。

大人,大人,我们的船!观察孔前,一名年轻军官兴奋的大声喊。

李成谋起身,慢慢凑过去,远方,两艘飘扬着南国旗帜的战舰加入了战场,开始从侧翼轰击俄国船队,是靖海号和灵波号,终于赶过来参加战斗。

长沙号压力陡然一轻,俄国船队开始排出V字阵型,应付来自两翼的威胁。

炮火轰鸣,烈日下,崇明岛近海,这场激烈的海战一直持续到将近中午时分,如果按照黎明前长沙号打响的第一炮,到现在,已经激战几个小时。

中国铁甲舰各个受损,长沙号已经冒起滚滚浓烟。

北京号土,再次打出旗语,令长沙号速速驶入上海船坞,违令军法处置!于是,长沙号艰难的转向,向西行驶,已经完全失去战斗能力,再留在战场不用俄国人的炮弹,一两个小时之内也定然倾覆,如果能安全驶入上海船坞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都给我备好炸药!李成谋在船长室大声吼着。

这场海战,若最后俄国人获胜,实际上,在上海码头停泊多半就会被俄国人俘获,但现今长沙号的情况已经不可能驶回内河,唯一的选择就是一旦水师海战失利,就在上海炸船,绝不能被俄国人俘获去。

吴淞口本来有炮台,但第一次鸦片战争中被毁,一直荒废至今,南朝冈冈光复上海,在张家浜和南石塘修建炮台的计划还未开始,现在的吴淞口和上海,完全不设防,长沙号停泊在土海,实在是无奈之举。

追!圣彼得堡号土,弗拉基米尔冷冷的下令,这艘中国铁甲舰炮火多么犀利他看得清楚,绝对不能任其安然脱逃,这应该是中国人最顶级的铁甲舰之一,若被其逃离生天,维护改造后,仍然会对俄国远东舰队构成威胁。

圣彼得保号上很快喷出大量黑烟,全马力向长沙号追去。

海土激战正浓,眼见长沙号就难逃灭顶之灾,就在这时,斜刺里,突然一艘快船猛地冲过来拦在圣彼得堡号之前。

灵波号,南朝最快速的轻型装甲舰之一。

灵波号管带王淼,人如其名,斯文沉稳,是温吞水的性子,蓝衣卫出身,后叶昭见他识文断字,思维缜密,又酷爱船舰,便送他进入船政学堂,同样是船政学堂第一期毕业,任灵波号舰长已经三年,灵波号,就好像他的孩子,每次回到军港,他都要亲手跟勤务水兵一起将船舰冲洗的干干净净。

可今天,眼见长沙号被俄国人旗舰紧追不舍,就要被击沉在这茫茫大海中,王淼突然就大喊一声:左满舵!前方掌舵的老舵手身子颤了下,随即飞快的九十度转舵,虽然,满脸皱纹的他比谁都清楚,这道命令的含义。

王淼看着老舵手的背影,走上两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舵手回头笑了笑,露出一嘴黄牙。

指挥室内的几名军官,开始掏出左轮枪,上子弹,迎接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王淼看着这些异乎寻常平静的小伙子,眼睛微徵有些湿。

可是,长沙号有多么重要?平远水师中,是战斗力仅次于金陵号的最新式铁甲舰,无论如何,南国承受不起这个损失,所以,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令它安全脱离战场。

当灵波号突然出现在圣彼得堡号之前时,彼得堡号上的俄国军官都吓了一跳,不知其意欲何为。

弗拉基米尔很快就知道了灵波号的企图,讶然的从观测口看着这艘轻灵的炮舰,久久没有说话。

轰轰轰,圣彼得堡号左旋,甲板上炮塔同时旋转,和舰首重炮一起,喷射出死亡的气息。

距离太近了,灵波号右舷连续被击中,数百米外的长沙号上,好似都能听到那金属的闷响和破裂声。

灵波号歪歪斜斜的前行,数发实心弹腾空而起,但躯干受到重创的船舰,更谈不上瞄准,只有一发实心弹重重撞击在圣彼得堡号的水线装甲上。

灵波号船体破损,很快大量海水涌入,但甲板上的炮手,还在奋力装弹,射击。

嘭!想从灵波号船侧快速冲过去的圣彼得堡号又中了一炮。

而就这么阻了一阻,北京号、靖海号已经摆脱敌舰冲过来,炮火倾洒在圣彼得堡号四周。

海水汹涌的涌进船舱,灵波号船体极快的倾斜。

甲板上,士兵军官越聚越多,看着硝烟弥漫的海面,几乎没什么人说话,在从定海军港出发前,每个人都写好了遗书,交代好了后事。

然后,不知道谁起的头,有人慢慢唱起于斯万年,亚东大帝国!合唱的人越来越多:于斯万年,亚东大帝国!山岳纵横独立帜,江河漫延文明波!歌声雄壮低沉,飘荡在海面上,千百兆民神明胄,地大物产博。

扬我黄龙帝国徽,唱我帝国歌!唱我帝国歌!船在极快的下沉,歌声却越来越嘹亮,就好像永远不会平息,永远的回荡在他们守护的这片海疆之上!长沙号甲板,以舰长李成谋为首,一排军官,向着灵波号方向跪下,用力磕头,血,很快从他们额头沁出。

北京号、靖海号好像疯了一般,都向圣彼得堡号撞过去。

鲁大化红着眼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胞、袍泽、兄弟,慢慢沉没在水中,这种心如刀绞的痛苦谁又能知道?但他只是抹了把眼晴,就大声命令各号火炮开炮,他和包打听越来越默契,包打听就好像知道他的每一个作战意图,总是能将舰船角度和距离配合的恰到好处。

圣彼得堡号飞快的后退,但还是被北京号上鲁大化指挥的二号炮台趁机重重击中。

将军,我们的火药不多了,米尔、基普几舰已经没有几发炮弹,还有,您听?副官在弗拉基米尔身侧小声提醒。

弗拉基米尔感觉得到,船身龙骨已经有破损的迹象,转头,看向一片狼藉的惨烈战场。

澄远号和靖远号以及几艘俄国战舰都冒起了黑烟,俄国人两艘近海炮艇沉没,不过船上人员大部分获救。

弗拉基米尔脸色铁青,中国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勇敢无畏?一场势在必得的攻击,却艰辛的难以想像,他从来没有这种举步维艰的感觉,就算在克里米亚战场,他以落后的风帆战舰对抗英国的蒸汽轮,在几次占据优势的偷袭中,也从没有遇到过这般坚如磐石的抵抗。

撤退!弗拉基米尔轻轻叹了口气,从观察孔,看着伤痕累累的这几艘中国铁甲舰,弗拉基米尔知道,从今天开始,自己需要重新审视中国人,再一次对中国发起攻击时,那些傲慢与偏见若不能抛到一边,那么自己,将会再一次品尝惨痛的失败。

,蚓年4月,中俄崇明岛海战,最终以俄国舰队撤出战场宣告结柬。

平远水师,灵波号被击沉,长沙号失去战斗能力,澄远、靖远受损严重,将近两百名士兵阵亡,其中大部分是灵波号落水后未及获救的船员,不过,中国海军成功解除了俄国远东舰队对吴淞口的封锁。

这场世界海军史上第一次铁甲舰大战,对于海军发展史有着难以磨灭的影响,其标志着铁甲舰时代的开始,从此世界海军历史,掀开了一页新的篇章。

……第一百三十二章 乾王过年长沙号被拖去了福州造船厂大修,南京船坞,很难彻底修复其受到的重创。

议政殿中,叶眳翻看着租界的英文报纸,对于这场战事的报道铺天盖地,标题也大多耸人听闻,比如这篇尝中俄战争的爆发???》。

西洋人,大多在渲染中俄直接爆发战事的危险,叶眳不喜欢这个氛围,毫无疑问,这种担心会令资本者忧心忡忡,直接影响南朝国债的发行不过文章里也看得出,欧洲人已经渐渐将中 国列为了远东军事强国,是一枝有希望遏制俄国人在远东扩张的力量。

但对于中俄之间可能会爆发的战事,欧洲人都显得极为悲观,俄国人的西伯利亚铁路加快了进度,一旦建成,中 国人很难抵抗沙皇的大举入侵,尤其是,如果在铁路建成前中 国不能获得统一,那么俄国人支持的中 国北方政权将会取得这场战争的最后胜利,远东的俄国人,实力将变得无比庞大,欧洲人在远东的利益将会失去保障。

虽然对于中俄战争的文章分析都在唱衰中 国,却甚得叶眳之心,最起码,将会避免英法等国对于北朝的支持,甚至如果自己想,说不定还能忽悠英国人来帮忙。

只是没有这个必要,引来英国人,最后无非落个前门拒虎后门进狼的下场,这场战争,再怎么艰辛也好,都要依靠自己的力量与俄国人硬抗。

叶眳目光又落在了一份奏折上,是长沙号管带李成谋上折请罪。

灵波号被击沉,管带王淼落水失踪,应该已经牺牲于茫茫大海,思及,叶眳不禁怅然,曾经自己忠心的卫士,他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并,可一瞬间,就已经是天人永别。

看着李成谋的折子,叶眳拿起朱笔,慢慢批了一行字,降俸三级,留管带位,戴罪立功。

参加这场海战的将士,实则没有人需要负责任,能以弱势兵力将俄国人驱逐出吴淞口,已经可妈说是一场大胜。

就在昨天,叶眳已经对全员进行嘉奖。

只是南国最新式舰艇长沙号刚刚入海便误中己方水雷,李成谋难辞其咎,因为挂着水雷的木箱是带有记号的,长沙号上管带也好,舵手也好,在躲避炮弹时疏忽了来自水面的威胁,实则对于长沙号,水雷比一两枚俄国人的炮弹破坏力更大。

奖是奖,过走过,现今长沙号全体官兵定然心中满是屈辱,而这份屈辱,只能在战场上得到洗刷。

俄国人退入直沽休整,南朝水师也已经齐聚定海,不过几艘主力舰只都需要维护检修,现今舰队并无击败俄国人的把握,何况贸然扑过去,说不定会被俄国人牵着鼻子走,又不能封锁直沽港口,水师北上意义不大,暂待时机,主要任务还是配合陆军作战,总有给俄国舰队致命一击之时。

第二份奏折是来自苏中的战报,占据通州后,苏红娘部并未倾力北上,主要还是搜集情报,安抚百姓,同时打通一条不受威胁的后勤保障线继续翻看下面的奏折,旁侧伺候的包衣,将一碟精巧香郁的金黄点心摆上,小声道:这是福晋送来给主子充饥的。

叶眳啊了一声,殿下小婢正磕头告退,都不知道什么时候送进来的。

蓉儿?这点心做的有模有样了,叶眳笑了笑,思绪不禁飘到了两个多月前。

正月初八,好大的一场雪,白皑皑的整座金陵城仿佛都披上了厚厚的外套。

现今天气寒冷,但金陵在新年后下雪还是比较少见,所以一大早,见到鹅毛大雪飘飘,蓉儿就快活的尖叫起来。

这里是乾王府小红山行宫。

红娘和金凤在广州尚未回转,花姬又和莎娃作伴去看已经搬来金陵住的花姬奶奶,府中只有蓉儿和朱丝丝,昨晚叶眳索性就带她俩来了小红山行宫,说是度蜜月丶,虽然被朱丝丝白眼乱飞,蓉儿也知道相公的脾气,自不理他。

但毫无疑问,两人来到小红山后颇为开心,这里玩的住的,都和府里大不一样。

小红山位于金陵城东郊,毗邻明孝陵,山河苍茫,林海浩瀚,景色奇丽。

虽然称为行宫,但这座刚刚落成的建筑群或许称为小红山别墅更为妥贴,小红山行宫主体建筑是一座三层重山式宫殿,顶覆绿色琉璃瓦,房檐的琉璃瓦上更雕着一千多只凤凰,整座建筑富丽堂皇。

四周林木藏盛,终年百花飘香。

沪宁马路从此盘旋而过,马车可直抵宫门,楼底层为接待宴、文吏办公室、电传室等,二楼三楼则是主卧室、起居室、音乐室等各类房间。

现今叶眳公务繁忙,就算过年期间,来到别院暂住,身边也带有文吏,而且电报线路直接通到了别墅。

实际上,现今电报这门最快捷的通讯方式,在西方,陆地不说了,就算海岸线上,同样没有大大小小的终端接收装置,供海军调度接受最新命令等用,南朝在这一点上,还有所欠缺。

别墅内卧房装饰充满现代风情,比如蓉儿的房间,就是一张椭圆形的玫瑰花床,穿着白纱睡裙睡在上面的小蓉儿,可真是难言的诱惑,昨晚叶眳就与她在这玫瑰花床上翻云覆雨,可真的是来度蜜月了。

换上了过膝的针织雪白毛衣,黑棉袜可爱小白绒靴的蓉儿,清美无以复加,却是尖叫着跑下楼,跑到石狮子旁攥雪球玩。

来到行宫……度蜜月……,这几天在府里一直充满威仪安排过年事务的小福晋也一下子解脱,变成了可爱的小女生。

从玻璃窗看着蓉儿,叶眳微笑,心里全是柔情。

身后脚步声,穿着高贵精致的淡灰绣花羊毛呢大衣,布料细腻垂的笔直的深蓝色裤子,黑高跟皮鞋,加之瀑布般觎丽卷发,朱丝丝更显得个头高佻,气质出众。

在叶眳眼里,简直就是活脱脱一个气质美貌俱佳的大明星只是素颜便如此觎丽,就算模特困,那也是万里难寻其一。

过年了,朱丝丝也就穿上了叶眳给其设计的新装,穿了几天自己都不舍得再换下来,心里嘟囔色狼,敢情还是一好裁缝。

今晚去你房里,这行宫啊,以后就叫丝丝宫,送你了朱丝丝正看着雪地里的蓉儿轻笑,色狼的正室这般可爱,亏他还沾花惹草,可话说回来,要不是有这么一位正房,色狼肯定会收敛些免得妻妾不和,以他的性子,可不愿意在这上面闹心,而大房是个小可爱其余姨太太就算有小心思,可也闹不起来不是?听叶眳前半句话,朱丝丝脸一热,正要瞪他,又听到叶眳这后半句,便说道:越来越会算账了,我是你的姨太太,你送的东西还不是你的?听朱丝丝说是自己姨太太叶眳哈哈的笑,这小野马,什么砷候服帖过?捏了把朱丝丝滑腻俏脸,说道:回头立法这三妻四妾的,私人财产要计算分明朱丝丝无语知道他的身份后,这自大的都没边了,可也是,整个国家他都说了串,自己哪说的过他?叶眳当然也就是开个玩笑,这家庭财产分配一向是难题,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现实条件下,去捅这马蜂窝就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走,去放炮仗叶眳拉着朱丝丝的手,兴冲冲下楼。

叮当,二踢脚乱响,叶眳叫人用铁铸了个连环炮架,每次用烟点火,都是十根炮仗依次飞上天。

几步外,朱丝丝戴着针织毛手套,双手捂着蓉儿的耳朵,每次炮仗飞起,蓉儿则吓得紧紧闭起眼睛,一惊一诈的。

虽然府里用小炮放的大烟花无以计数,但叶眳还是喜欢二踢脚、长串鞭炮的感觉。

相公相公蓉儿稚嫩小嗓子风风火火的喊,抓着朱丝丝的胳膊,闭着眼睛,也不大敢向相公放炮仗的地方看。

叶眳笑着跑回来,问:怎啦?蓉儿这才敢睁开眼睛,说:相公,雪小了许多呢,咱们去看看伊织吧。

蓉儿很喜欢苇月伊织,有时候下了学,就跑去日本苑品尝伊织泡的花茶,和伊织静静坐一会儿,聊上两句。

叶眳揉揉鼻子,就看了朱丝丝一眼,朱丝丝还未见过苇月伊织,但知道自己又从日本带回来一位美艳淑静的奇异女子,虽然自己没太多想法,也有些糊涂到底拿苇月伊织怎么办,但朱丝丝那小心思,定以为自己又抢了良家妇女。

朱丝丝撇撇嘴,看得出,色狼挺忌惮自己,难道自己很可怕吗?板着脸道:看我作甚?你以后就是盖英国苑、法国苑,哪怕你盖黑奴苑,谁睬你了?常年不在乾王宫,偶尔回府朱丝丝倒觉得热热闹闹也不错,师傅(红娘)、蓉儿、三姨太、花姬丶莎娃都是挺有意思的人,平素可不好交到这种朋友,唯一美中不足就是色狼在场的话,有时想起自己的身份,就总有些尴尬。

想想也好笑,在乾王宫,有时候反而觉得色狼是多余的人。

色狼的眼光毒辣,搜罗来的女孩子都这般出色,和其交朋友总能或多或少学到些东西,这可是以前的交际困子无论如何交不到的朋友。

但他这整天搜刮美女,现在是可着亚东一带转悠,将来势力大了,还不全世界抢美女去?蓉儿不说他,红娘不说他,可自己就是看不惯,总得说他几句,这是毛病,得改。

叶眳讪讪的笑,说:甚么黑奴黑鬼的,你这叫种族歧视知道吗?朱丝丝无语,但自也不好再说什么,有蓉儿在,她这个六姨太管教相公本就很不妥,再多说,可就真不像话了。

想想也是,蓉儿整天惯着他,那旁人谁还能说话?在马车上,叶眳一边一个抱她俩入怀,朱丝丝这个窘迫啊,可看看蓉儿,一脸享受的模样,还索性靠在叶眳怀里,那可爱的雪白绒靴踩在红木脚榻上,还得意的动呀动的。

朱丝丝见蓉儿不注意自己,心下稍安,最后红着脸靠在叶眳怀里听着叶眳强壮有力的心跳,闻着他的清新气息,身子渐渐暖洋洋的好不舒服,不怨得蓉儿最喜欢腻在他怀里。

马车一路疾驰,进到金陵城里速度放缓,城里长街结冰的地方颇多,清洁工人们已经在奋力铲冰。

日本苑,深深庭院,院门上挂了草绳,据说是日本迎接年神的习俗。

牛昭、蓉儿、朱丝丝刚刚进了院,得到信的苇月伊织就迎到了门口,穿着深紫色百花和服的她更显美艳,一路小跑,木屐轻响,那种独特的快步走路的姿势优雅无比。

先生太太,六太太,新年好苇月伊织鞠躬,艳丽的和服领口露出白皙迷人的脖颈。

蓉儿将一封红包递给她!玮月伊织知道这是中 国人的礼节,小心翼翼收下,说!谢谢太大,谢谢六太太。

她自然不知道,里面是张一千银元的银票。

因为她的身份比较模糊,一直没有拿过府里的份钱,蓉儿本想一个月给她三百银元,可说极为优厚了,毕竟是通房格格,说穿了就是丫莱身份,其实本应照着府里大丫巢的份钱给。

不过叶眳没同意,说她在打工还债,哪有还给银子的道理?蓉儿自然要听相公的,不过,一直就想给她笔钱花用呢。

进了内室,叶眳自然还是盘腿而坐,蓉儿和朱丝丝都脱了鞋,跪坐在木桌旁的榻榻米上,苇月伊织给三人泡了花茶,就细心的帮叶眳和朱丝丝卷袖子,见蓉儿小手微红,又帮蓉儿捂手,摸了摸蓉儿小脚,随即就跪蹭过去,轻轻帮蓉儿揉脚,自是感觉蓉儿小脚有些冰凉,蓉儿咯咯的笑,说:伊织,我怕痒。

苇月伊织跪在朱丝丝身后帮朱丝丝梳理被叶眳在车厢里微微弄乱的觎丽长发时,朱丝丝未免觉得不好意思,但苇月伊织表现的极为自然,她就没出声。

伊织,你怎么知道我是六太太?朱丝丝好奇的问。

在朱丝丝身后,苇月伊织细心的捋顺烫得微微发卷的精致长发,一边说:我看过照片的,六太太。

朱丝丝心里叹口气,又细心又温柔,气质恬静,美艳脱俗,这个色狼,好好的女孩子,又要被他糟蹋。

得誓告他,不许强来,想着,朱丝丝俏脸发烫,自是想起了和色狼的第一次。

苇月伊织说:先生,六太太的头发是烫的么?真漂亮。

叶眳就笑:是啊,不过烫发因人而异,你烫发的话,可没现在好看。

苇月伊织说:先生是第一次赞我漂兔,朱丝丝讶然,随即轻笑道:那你可危险了,等着吧,他可什么话甜,就说什么。

苇月伊织眨了眨迷人大眼睛,没说话。

相公,今年开科举么?蓉儿接过日本小婢送来的荷兰水,插进吸管,喝了一大口,又好奇的问叶眳。

叶眳笑道:是啊,今年秋天,怎么,你想考状元么?本来准备去年推行的开科取士被推迟到了今年,却也刚刚好,新学现今在南朝渐渐占据主导,也具备了开科取士的条件。

南朝第一次科举,引起轰动是必然的。

说是科举,实际上,更类似于各种公务员考试,除了经、数、自然科学三门必考课,招收吏员的各衙门系统也有相应的科目。

经,自然就是四书五经、诸子百家,而数学和自然科学主要是一些基础性的知识。

考试分为省试、殿试两级,实际上,对于大多数读书人来说,仅仅是省试一次,在省会城市应考,各衙门系统吏员名额按省分配。

而被录取的考生,即进士出身,正式进入南朝吏员编制。

不过为了激励读书人,在与李塞臣等人议后,叶眳决定南朝仍然保留殿试,保留状元丶榜眼、探花三位进士及第,。

所有被录取的考生,将会齐聚金陵,由摄政王亲自出题应试策论政经治国之道等,状元由摄政王钦点,榜眼、探花则由每次科举殿试临时成立的考官处议定,报摄政王恩准。

不过三位一甲进士及第,都要绕见摄政王后才算功德圆满,这自是叶眳为了杜绝出现滥芋充数的情况。

理论上,状元将会被授予七品顶戴,也就是直接正处级待遇。

保留进士及第,一来现阶段下可以最大限度的赢得地方乡伸支持,令他们的儿孙仍然可以通过考试做官;二来叶眳觉得这种取材方法其实是很有效的,当然,前提是有一个公正的环境,科目上自也不能那般死板,而最后把关的人就更要慧眼独到。

至少,叶眳相信自己不会点出太离谱的状元,当然,纸上谈兵和真正做事是两回事,所以说,这状元最后的成就,还是要看他本人。

在叶眳起兵前可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来点中 国的状元,想想倒也颇有意思,更有些期待。

此时听蓉儿问,叶眳就笑道:你要来考试,相公就点你为咱朝第一个状元,给你个县令干干。

蓉儿开心的说好,实则她又哪里不知道相公是跟她开玩笑。

叶眳就笑,伸手捏住她毛线帽上挂着的可爱绒球,捏子两下,说:说定了,你要说话不算数,我就把你帽子上这小球揪下来。

蓉儿可就苦了脸,相公凯觎她帽子上的刁、绒球不是一天两天,也不知道相公为什么就是看它不顺眼,总想着神法的要将它拽下来,不过比起自己小时候刚刚认识相公,被相公抓着脖领子拎来拎去的,相公现今已经不算欺负自己了。

朱丝丝却是道:我倒想去试试?哦?叶眳就笑,你就算考上状元,可也降级了啊!现今南朝官吏已经渐渐混淆,但通常,吏员是没有正经官服穿的,而好似朱丝丝,南京府巡捕局第一副局座,已经是从五品的待遇。

朱丝丝道:我想试试能不能进一甲。

叶眳就笑,说:好,那就试试。

南朝此次科举,最大的不同就是并不限制女性参加。

回头看向苇月伊织,说:伊织,要不你也来?苇月伊织恬静一笑,说:先生,我做不来的,没得给先生丢人。

叶眳哈哈一笑,手从蓉儿帽子上拿开,蓉儿这才松了。

小气,赶紧把毛绒球转到了脑后。

也是从那天起,蓉儿经常跑去日本苑与苇月伊织研究点心的作法。

此时看着这盘黄澄澄,令人垂涎欲滴的点心,叶眳揉揉鼻子,蓉儿是不是挺担心的,以为自己老要祸害她的小帽子,想想就有些好笑。

…………………………………………………………第一百三十三章 盐枭淮安府盐城是名副其实的盐都,从明初洪武赶散……便有大量移民来到这一带海滨烧盐,而为了对散居在沿海的灶民实施管理,各盐场设总若干,东台富安盐场,共没有三十总。

历代王朝,盐税几乎都是其最主要的收入来源,这种来自海水无穷无尽的财源,被历朝官府利用的淋漓尽致,人人都要吃盐,对于官家来说,这又是不费太多成本的产品,对其进行管制是最有效填充国库的方式。

所以,走私盐的盐帮也就应运而生,或许在中国,这是一种最古老的走私行业了。

盐城的盐场,对于苏中、苏北的意义不言而喻,不过在平远军登陆通州后,这一带的营兵几乎是一夜走了个精光。

各个盐帮惊喜的发现,他们竟然成了盐城一带盐场的实际话事人,再不用厮杀火并亦或贿赂官员从其指缝里抠出那么一点点盐巴来维系生计。

骆丽红是罗汉帮大当家骆安生的女儿,从小跟着父亲颠簸流离,脑袋系在裤腰带上,赚一口血汗钱。

骆丽红今年十八岁,过年时节,她第一次扎起了红头绳,换上了花衣服,从小就跟粗豪汉子们一起长大的她第一次有了些女人味。

骆安生知道,女儿到了思春找婆家的年纪,可正经人家,谁会要一个吃住都混在粗汉子堆里的女子做媳妇儿?更不要说她脑门上还顶着盐枭这样的匪名了。

从帮里给她找婆家?罗汉帮九十多条汊子,几乎各个都是光棍,这世道,能有一口饭吃就不错了?找老婆?那不是他们做白日梦的范畴。

清廷营兵突然一夜间走空,令骆安生欣喜若狂,罗汉帮有自己偷偷鼓捣出来的一个小盐场,自然要趁这时节多烧些盐,贩卖到北方,罗汉帮也一直经营北线,在直隶……有几家商户固定购用他的私盐。

很久以前骆安生也走过南线,但后来闹长毛,盐道堵塞,现今南边盐类贩卖自由,就更没有了私盐盐帮的生存空间。

听说西去青藏的利润还不错,骆安生也准备找几个明白人去打听打听。

南朝兵马占领通州……骆安生并不认为他们能支撑很久,隔着长江天堑,口粮补给都是大问题……发匪几次北伐均以惨败收场就是前车之鉴。

现今南朝兵勇被阻在通州,早晚也会被赶下江。

骆安生可是见过准安府新军的家伙式……清一色的神炮,威力惊人,光那响声就能吓得人跌个跟头。

从谁安府回来时,骆安生还心有余悸,幸好新军不是对付他们盐帮的,不然罗汉帮哪还有活路?今天早上,罗汉帮众盐枭将这些日子烧好的三十多麻袋的私盐装上了独轮车,从苏中到直隶,一路洒卖,越往北,盐价越高,在直隶境内,每斤盐可卖三分银,这也比官盐便宜许多,官盐从康熙时代起一路飙升,现在的北京城,每斤盐最少也五分银以上,如果类似罗汊帮这般不掺沙带水的精盐,七八分也是有的。

这一趟数千斤的盐巴,若路途顺畅不遇什么阻滞,可以卖上两百多两银子,罗汉帮九十多条汉子接平来数月能不能吃上饭,就靠这笔买卖。

除了留下几名年纪大的看家,罗汉帮可以说是倾巢出动,现今盗贼四起,若被人把这批盐抢了去,大夥儿只能眼巴巴饿死了。

想想,骆安生就有些心酸,一个个壮实的小伙子,做活计、拼刀子,比谁都不差,为什么吃上口饭就这么难?北上的路线罗汉帮轻车熟路,每次都是昼伏夜出,走偏远乡村,免得遇到官府稽查,走河南、山西、直隶一线,这三地也都有熟客接应。

不过这一次,盐队刚刚上路,还未出江苏境,就遇到了麻烦,在建阳镇渡头,本来三不管地带,却突兀的出现了官兵哨卡。

这一带水域纵横,到处都是河流,万倾荡绿千亩水清,乃是有名的水米之乡。

建阳镇渡头向西一拐就是大运河,每次罗汉帮的盐队都是在此走水路,走运河,到了黄河运段再转而走河南。

盐队远远的躲在一片小树林中,骆安生扼腕,接应的几只船看来被查扣了,怕逃不了充公的命运,那可是罗汊帮拼死拼活攒下银子买的,用去了上百两,自从有了自己的船,罗汊帮的底气才越发足,比起穷的要当裤子其它盐夥,罗汊帮的兄弟们至少有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日子。

爹,怎么办?骆丽红跑到了他身边,浓眉大眼的女儿,已经握紧了怀里的匕首。

一辆辆独轮车上,麻袋下压着二十几把钢刀,还有十几杆鸟铳,跟盐城其它盐帮比起来,罗汉帮确实称得上兵强马壮。

只是,骆安生无奈的摇摇头。

骆丽红咬着牙,爹,拼了吧,咱不能就这么让黑牙狗抢了咱的船,为了那些船,李大叔、张大叔他们可都丢了命!黑牙狗是盐城盐枭对官兵的称呼,她还记得没有船的时候,帮里兄弟,吃上口饱饭都难,只能在鱼季打打牙祭,挨饿时,每次李大叔和张大叔都会笑呵呵把每人分配不多的咸鱼拨给她,说是他们不爱吃,等骆丽红渐渐长大,才懂了他们那质朴的疼爱,可是,还没等她会说榭谢,两位大叔就先后惨死在黑牙狗的刀下。

再等等。

骆安生活音未落,就见渡口西,一条条乌篷船驶来,在渡口附近停下,从船上,走下一队队穿着号衣的兵勇。

骆安生眼睛猛地眯起,心沉到了谷底,这些官兵,一见就知道不是绿营兵,那各个手里都是十响神炮,是扬州府的武卫军彭雪琴彭大帅的部下。

不要妄动!骆安生喝住了女儿,现在,可不是走盐不走盐的问题,若被官兵发现,只怕罗汉帮七十多条性命就要命丧于此,丢了盐车?这,这回去就要喝西北风了。

甚么人?小树林边缘警戒的汉子突然低声喝问。

商人老实人!脆生生的回答沿着半人高杂草丛,走过来几人。

骆安生眉头一下皱了起来,前面几人都眉清目秀的,虽然穿着袍子,但看得出胸隆腰细,举止秀气,都是女孩子这年头兵荒马乱的,有钱人家小姐出门打扮成男装也是有的,但怎么可能只有女眷?胆子还这么大?明明见到树林里都是粗豪汉子,还敢走过来。

再等见到走在最后的一人,骆安生就呆了下,好俊美的人物,欺霜赛雪的俏脸,一袭蓝色锦绣马褂长袍,镶宝石瓜皮帽,整个人真如明珠美玉一般,令整个树林都好似一亮。

那本来把风的汉子也傻了眼,任由几人从他身边大摇大摆走过。

你们来……骆安生迎上去,疑惑的问。

那绝美少年抱抱拳,道:各位是走盐的兄弟吧?无妨,借贵宝地用用。

声音娇柔似融,说不出的好听,却更有一番销魂蚀骨的味道。

骆安生又是一呆,这小姐还挺江湖的,只是,实在看不出她是什么路数。

绝美少年与那几名跟班模样的少女信步走上了土丘,骆丽红急声道:妹妹,快下来,别被黑牙狗看见你们,他们可不是东西了,说不准就说你们是南逆。

骆丽红从来没见过这般美丽女子,不知不觉就心生好感。

听她喊主家妹妹,有名跟班少女楚眉,想说什么,那绝美少年已经笑道:无妨,我看看热闹。

说着话,旁边卫兵已经递来千里镜,她放在眼前,向渡口看去。

你,你这是什么呀?骆丽红诧异凑过去问,至于盐帮的汊子们,慑于这几名不速之客的丽色,竟然没人敢靠近,有那光脚的,或者裤子褴褛的,更远远走开。

绝美少年就将千里镜递给她,说:你看看就知道了。

呀!突然见到几里外的东西清楚出现在眼前,骆丽红吓得险些将千里镜摔在地上。

见那少年笑,骆丽红脸一热,鼓起勇气再次提心吊胆的将这圆筒镜贴在了眼睛上,随即又惊呼一声,说:怎么,怎么还有洋鬼子?绝美少年嗯了一声,说:罗刹鬼。

俏脸就冷了下来。

这时骆安生咳嗽一声,走上来道:姑娘,您几位这到底是作甚么的?绝美少年还未说话,骆丽红突然道:不好,他们,他们好像往咱这边来了。

不用千里镜,也可以见到一队官兵缓缓向这边移动,想来是对小树林里的异动有些察觉。

骆安生脑袋就嗡一声,这时节,还能怎么办?自是性命要紧,回头压低声音吩咐道:快,都带上家伙,咱们走!骆丽红则对那绝美少年道:妹妹,你,你跟我走,我知道条小路,他们抓不到咱。

骆安生也道:是啊,姑娘,虽然雪帅军纪尚严,可你们这,就我见到都摸不清你们路数,他那些手下,可都不是吃素的,很有几个心狠手辣的主儿,就算您不是一般人,总不能吃眼前亏,还是躲躲吧。

树林里,大汉们都呆呆的,这些盐,就是他们的血,就是他们的汗啊!还不走?!骆安生低喝了一声。

………………………………………………………………………………………………………………第一百三十四章 请您喝酒在骆安生喝令下,众盐枭只好去盐包下柚出刀刃、乌铳,而此时绝美少年的随从就警惕起来,其中一名圆脸女孩一直盯着他们动作。

妹妹,快跟我来。

骆丽红想伸手去拉这丰神如玉的少年,但不知道怎么的,手到半途又缩了回来。

那少年抿嘴一笑,道:别怕。

说着作个手势,说:发信号。

随即骆丽红等人都怔住,就见一名随从手里多了把火铳,抬手向天,啪啪啪三声枪响,四下突然杀声大作,嘭嘭嘭,排枪的响声震耳欲氟无数穿着灰军装的士兵从芦苇荡、田埂草丛中跃起,号角震天,激昂无比。

杀!闪亮刺刀如林,上千名挺着血刺的军人在田地间飞奔,那宛如万马奔腾的气势直把盐枭们吓得腿都发抖。

渡口的官兵一下就乱了,大概几百名军士,无头苍蝇一般,一些人在俄国顾问喝骂下开始蹲下排成三连发的阵型射击防御,一些士兵则逃上乌篷船,准备弃溜。

谁知道这时,银带般的运河中,一艘喷着黑烟的炮艇慢慢驶来,挂着风声的巨大实心弹嘭嘭嘭的砸在乌篷船中,渡头之上。

有一发炮弹无巧不巧的砸中密集阵型射击的兵勇,立时一片人栽倒,惨叫声不绝。

天安号,正是北国购买叛逃的两艘最初级训练舰之一,木制蒸汽船,长五十米,宽九米一百五十马力,尖炮六门,排水量四百吨。

现今被苏红娘用在运河中,对付这些篷舟沙船,那真是所向披靡。

不消说,绝美少年正是苏红娘,在通州登陆后审时度势最后决定控制京杭大运河作为平远军的主补给线,此举自也得到了叶昭的支持。

建阳渡头这一战,彭雪琴麾下这毫无防备的一营巡河兵几乎在一刻钟内就被击溃,当然,平远军北伐主力牵制淮安左宗棠的武毅军参加这场战斗的除了天安号外,也不过是军部的警卫营和军部直接调遣的独立加强步兵营。

骆安生目瞪口呆,南逆摧枯拉朽般击溃雪帅的神炮兵以往隐隐听说过南逆兵勇悍勇好战,可可没想到是这般的悍勇法。

回头看看众兄弟,这些汉子早就将刀枪掷了一地。

妹妹,啊,不,您,您哈……骆丽红小嘴都合不拢了,惊讶的看着红娘。

旁边女侍卫满脸自豪的大声道:我家主人乃是南朝兵马副元帅、平远东路军统领苏娘娘!苏红娘,这些盐帮中人又哪里不知?所谓罗汉帮,实则与上海小刀会起义之一枝称为罗汉党的天地会分坛颇有渊源,骆安生就是罗汉党人,不过罗汉党大当家徐耀与天地会各路汇聚上海造反,骆安生没有率部去参与而已。

草民骆安生,有眼不识泰山,参见苏娘娘。

骆安生急忙上前见礼,自也不好用江湖规矩,什么红棍三开口的切口,而是用民见官之礼。

苏红娘道:你们呀,也别贩盐了,现今平远军正是用人之际,你们先编入后勤队,怎么都有口饭吃,帮着出把子力气,这一带你们也熟,能帮上忙。

此时此星,骆安生又哪里敢说不愿意?不过不管今日是情非得已还是怎么着,几个月后,骆安生可就庆幸今日际遇了。

报,报娘娘,抓到了三个罗刹鬼!树林外,匆匆而入的大汉是加强营管带徐耀,同刘丽川、周秀英一起,从上海脱险后,就投奔了苏红娘。

骆安生忙低下头,他是罗汉党的小字辈,虽然见过徐耀,但想来徐耀也不会记得他,当年未去上海效力,心下总觉得有愧。

不大工夫,平远军士兵推搡着几名俄国人进了树林,俄国人各个脸色难看,他们和当年在关外同平远军作战的大多数武装移民不同,这几位可是正八经的职业军人,被中国人俘虏,自是觉得受了极大的屈辱。

其中一位神态高傲,叽里咕噜说了一通罗刹话,他身材异常高大,明显比推搡他的平远军士兵高出了一头,满身的横肉,就好像一只大黑熊,走路时地面前颤悠,怕也有两三百斤。

他是什么人?说的什么?红娘看向了那垂头丧气的北朝通译。

通译自是点头哈腰的,三角眼里满是谄媚,大人,这罗刹鬼子是个上将,叫彼得都洛奇,雪帅的座上宾,您抓的好,抓得好。

旁边一阵哄笑,骆安生更是诧异,这些在北国作威作福的官儿,怎么在南逆面前原来是这般德行?红娘微微楚眉:甚么土将?知道若不是这通译不懂俄国人军衔就是在胡吹大气,看他肩章多半就是上校,但官衔可也不小了,说是彭雪琴的座上贵宾倒也不假。

问道:他说什么?通译陪笑道:罗刹鬼子乱放屁……哎呀话还没说完,就挨了徐耀一嘴巴,徐耀更骂道:说话干净点!别废话,问你什么就快点说?通译捂着脸,一脸哭丧,不敢再瞒,说道:他说,他说中国人不顶用,若是他的部下,只要一百人,就能把你们打得落花流水,还说,他可以一个人打倒你们十个大将军。

说着,心里就骂那罗刹鬼子,都被活捉了,吹个屁啊,这要激怒了南朝的军爷,一生气砍了咱的脑袋,可不他妈被你累死了?听了通译的话,徐耀大怒,抱拳对红娘道:娘娘,让我教训教训他!苏红娘微微一笑,努努嘴道:放开他。

又对那通译道:你跟他说,不用十个大将军,就我这小女子和他较量较量,他要赢了我就放他走。

心说莎娃在的话,那小丫头牙尖嘴利,可不知道怎么损他呢。

徐耀一呆,不敢劝说,站到一旁,微微有些担心,娘娘这些年已经少与人动武这罗刹鬼人高马大跟蛮牛一般,可别娘娘一个不慎,吃了亏,就算被这蛮牛沾下身,那也是奇耻大辱啊?通译跟彼得叽里咕噜说了几句彼得傲慢的看着红娘,凶狠的褐眼珠突然变得炽热,大声说了几句什么。

通译明显吓了一跳也不敢翻译,那彼得说以后活捉了你,定然娶你当老婆。

红娘脸就沉了下来,想也知道罗刹鬼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旁边女侍卫递上几条手帕,自是要娘娘包了纤手,免得打斗中沾了蛮夷肌肤。

红娘摆摆手,说:不用!走上两步,对那黑熊般的俄国军官招招手:来吧。

俄国军官看得出红娘对他的轻蔑,哇一声怪叫,就冲着红娘扑过去,就好像一座肉山,威势无匹。

十几步,高速的飞奔,挂着风声,高高抡起的斗大铁拳,这要被一拳击中,怕就是头牦牛也得被打趴了架。

眼见这肌肉虬结的肉山冲到了红娘近前,四周响起倒吸冷气的声音,骆丽红更惊呼了一声:山S。

就在这时,突然就见红娘轻灵跳起,小巧的官靴一脚正中蛮牛军官的胸口,时间,仿佛突然停滞。

这是错觉,因为这威势无比的俄国军官高速运动突然停滞造成的错觉,令人产生种时间停止的感觉。

接着,庞大无比的肌肉男突然就哴跄后退,蹬蹬蹬,地面仿佛都在颤抖,然后,直直的仰面朝天,噗通一声巨响,行倒在黄土中,尘土满地。

此时红娘刚好轻巧无比的落地。

四下,沉寂一片,所有人都惊呆了,甚至根本没人叫好。

如果红娘凭借轻灵巧斗将其击倒,或许没多少人会感到意外,但这般硬碰硬的震撼,可就真把人吓住了,观战的多少都练过几年把式,谁都知道,就那俄国佬几百斤重的身子,高速跑动中具有多么可怕的冲击力,可就这么被原地跳起的雪腻酥香的小女人一脚,而且是那般小巧的官靴,一脚给踹了回去,这种视觉上的冲击令人目瞪口呆。

再看那蛮牛,满嘴白沫,已经走进气多出气少了。

徐耀心下苦笑,魔神娘娘,这,这天下要说有一个人敢娶她,可也就是王爷了。

不过如果经常欺负红娘的叶昭看到这一幕,怕也要全身冒冷汗了,以后定然会收敛许多。

此时议政殿中,叶昭翻看哈里奇、神保等人的请战折子,现今水师回防,两人都请渡江,与曾国藩、苗沛霖决战。

甚至在广州的第三镇提督韩进春,也上了道折子,言道欲与第二镇轮换防务,又提议釜底抽薪,寻机会歼灭俄国舰队,然后抽调第三镇精锐,在直隶沿海登陆,开辟第二战场。

在贵州的赵三宝,倒是因为西征军未调度成军,未上折请战。

看着这些折子,叶昭只是默默思量。

外面,突然传来喧哗声,叶昭微微楚眉,抬起了头,殿下伺候的包衣见了,急忙快步小跑出殿。

不一会,二等侍卫赵先奇跟着包衣进来,磕头请罪:殿下,奴才们该死,惊扰了殿下,奴才这就去掌他们的嘴。

叶昭问:甚么事?赵先奇禀道:是秘书房的文吏,非要来见殿下,被奴才们挡住,可她不懂规矩,说是有要事求见殿下,实在胆大之极,秘书房的马登马大人也到了。

叶昭道:是有什么急事么?赵先奇道:听马大人说,这大胆的吏员乃是发匪王娘,现今还在管制中,在秘书房,也只做些抄录的工作。

叶昭奇道:王娘?亦……渐渐想起来了,秘书房就一名女吏员,就是忠王王娘月姬,现今在秘书房,好像改名为李秀月,自是念念不忘忠王之意。

召她进来吧。

可真有些忘了她了,也不知道突然发什么疯。

喳!赵先奇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吱啮的高跟鞋响,赵先奇领着一名髋丽女文员走进来淡紫色的制服,镶着金边的单系扣,扣子上方窄条胸则是蕾丝黑花纹衬边,显得精致无比,古典与现代交相辉映,笔挺的裤子和美妙黑色高跟鞋更衬出长长美腿,长发飘飘靓丽性感无以复加。

民女给王爷请安!月姬跪下时俏脸有些僵硬心里,更是难言的屈辱感,亡国嫔妃,来拜见强仇大敌,还真不如饮了鸩酒自尽可今日,她却不能不来。

如果不是在这议政殿中,她还可以不跪引南朝律法,吏员是不必处处对摄政王行大礼的可现在,只有屈膝下拜,心里难过的直想落泪,只能默默念叨,大王,月姬对不起您,月姬忍辱偷生,只为再能见您一面,今日能为大王保留一点血脉,死又何憾?叶昭道:起来吧。

叶昭知道,对于将李秀成视为大英雄大豪杰的月姬来说,毫无疑问,自己就是大反派,是镇压太平天国的刻子手,杀人不眨眼的大白脸,而一个小女人,她就是表现的再坚强,心底深处,想来也怕自己吧?月姬慢慢起身,抬头,无所畏惧的向宝座上望去,等见到黄澄澄刺目金光中,那面相俊逸的少年,月姬微微一呆,远远只见过这恶贼的背影,却不想是这么俊秀出尘,可正是人不可貌相,大奸大恶之徒又哪里能看得出来?隐隐又觉得叶昭有些面熟,一时间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叶昭与她仅仅会面过一次,又粘了胡子,她自然认不出来。

你求见本王,有何事?叶昭淡淡问,又跟身侧奴仆侧耳说了几句,奴仆快步而出。

月姬清脆朗声道:民女求大王开恩,饶了李学富的性命,他只是个孩子,王爷一向以仁善治天下,伪幼天王王爷都能赦其死罪,何况是李秀成之后?声音清脆,琅琅悦耳。

月姬也是刚刚听闻原来南朝抓了李大哥的独子,更听闻好似要杀了他来激怒李秀成,令其率部复仇,自投罗网。

月姬听了心下慌乱无主,一夜未曾睡得踏实,这才决定舍身就死,也要保得李大哥血脉。

这杀人魔头一向伪善,月姬聪慧,自以言语激之。

叶昭就笑,这时包衣跑了回来,呈上几页文牍,是叶昭刚刚要他去拿的月姬的资料。

叶昭翻看几眼,现今月姬处于管制期,上下衙都有女兵陪同,住在灯笼胡同十一号,独门独院,同样有女兵看管,实则就是被软禁。

而月姬尖母也被接来了金陵与其同住,其父秀才出身,对发匪深恶痛绝,当年就几次想逃出沦陷区,若不是李秀成看照,怕早就被砍了脑袋。

现今其父进了一家写字馆代人写字写家书,因为南朝流动人口多,信息传输多,这代写字的行业都产业化了,以往繁华都市也不过有文人在街头摆摊代人写字,现今,写字馆应运而生。

邮政局旁边,几乎都会有一到两家的写字馆。

总之在南国,读书人想饿肚皮都难。

月姬老父,对月姬常常流露出的亲近天国的思想极为不满,月姬更不敢在父亲面前提起李秀成,免得挨骂。

老夫子心里,可恨死李秀成了,好好的人家,因为沾上他,成了发匪余孽,还好摄政王圣明,只对忠王娘管制,老两口还是良民,想做甚么就能作甚么,更有官家来人,要他劝说女儿,真是令老夫子感激涕零。

阶下月姬继续道:王爷若相信民女,民女愿与李学富同住,也愿给李秀成写信,劝说他弃暗投明。

叶昭哑然失笑,说道:那忠王是听人劝的人么?莫说你和李学富,就算他全族被缚于此,砍了你们,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月姬无言以对,委实,这恶贼话虽刺耳,可说的没错,李大哥就是这种人。

叶昭又道:除非山穷水尽,否则要他投降就不要想了。

月姬呆了呆,说道:既然王爷也知道杀了学富也是无用,那又何必再造杀孽?叶昭摆摆手:你呀,也别拿花言巧语来蒙我,不过李学富,倒可以搬去和你同住,可一点,你若整天教育他那些上帝教的东西,到时害了他性命,可莫怨天尤人。

月姬心下一跳,更摸不准这奸贼的意思,就这么轻易的将学富交给自己?他又打的什么主意?好了,你去吧。

叶昭挥了挥手。

李学富被抓来金陵后,怎么处置他倒委实有些作难,想想,抓了李秀成的妃子,抓了他的儿子,总有用得上的时候,现今倒也不急。

月姬走了两步,突然回头,俏目凝视叶昭,说道:王爷,妾身请您饮酒,谢您法外开恩,不知妾身有没有这个福分?叶昭笑道:法外开恩可谈不上,要说这李学富,只是生错了人家,请我饮酒也不必了。

这些女子,各个思想古怪,虽说她不会有机会刺杀自己,可谁知道要作甚么?猜她们的念头实在太累,少接触为妙。

又道:你若能真心用你的双目来看南朝,来评价南朝和太平天国,那也算对得起我了。

如果按照一直以来的规矩制度,叶昭对天国王娘女官们委实可说仁至义尽,这话也有感而发。

第一次听南朝人不用发逆发匪之类的字眼称呼天国,更莫说这人还是剿灭了天国的大恶贼了。

月姬怔了下,告退而出。

傍晚时分,叶昭和花姬陪着花姬奶奶到了庆春园。

庆春园是私人花园,其丰设立魔术表演、游乐宫、中西式餐馆、照相、赏花、体育竞技、戏剧表演等,如果说金陵大戏院、大世界俱乐部等等场所是新思想新阶层的年青人消遣的新宠,庆春园等这种私家园林似的花园则是守旧士伸的最爱,又接触到了新鲜玩意,又很正统很有身份。

今日是叶昭陪花姬和莎娃的日子,不过前几日莎娃和老妈去了上海,同哥哥见面,现今还未回来。

中俄海战,莎娃家族好像也活跃起来,对于莎娃老妈及其家族,叶昭并不十分信任,虽然莎娃爷爷不得势,但说穿了,最多也就是个互相利用的关系,不过为了莎娃,能帮其一把,还是要帮的。

莎娃不在,叶昭就和花姬去接了奶奶来庆春园看戏,花姬自然是叶昭说什么她就听什么,但看得出,她开心死了。

不过今日实在不巧,庆春园表演的节目是体育竞技,由南朝武术名家杨露禅对英国拳手菲格。

杨露禅乃是直隶人,今年年初得朋友相邀,举家搬来金陵,教授门徒,许多达官贵人富家子弟都去跟他学拳,遂名声大噪,又有花名,唤作杨无敌。

实则这比武打擂,也不过是嘘头,只是表演性质,南朝人,也没有谁会苦大仇深到觉得武术打倒了英国人就怎样怎样,一个个自信着呢。

见是比武打擂,叶昭就准备撤退,谁知道花姬奶奶却说,看看也好。

这样,每人半个银元,就进了场,这半个银元包括茶点、食品、饮料,俱是精品,倒也物有所值。

穿着乳黄纱裙娇美无比的花姬一进园子就吸引了无数目光,人娇小甜美,衣着更是时髦大胆,亮晶晶皮鞋,裹着柔美足踝的漂亮蕾丝花袜,那种小巧甜美的性感,实在别有一番诱惑。

叶昭又何尝不是,抱着花姬亲她的时候,整个人就好像跌进蜜糖里一般。

彝族少女衣着本就和中原不同,花姬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何况园子里的人大多自重身份,最多瞄上几眼,可没人盯着打量。

奶奶,您喝茶。

叶昭亲自帮老人家倒了茶。

老人家听到这称呼,再见摄政王举动,可吓了一跳,连连摆手,说:不敢当,不敢当,折杀老奴了!叶昭就笑,说:今天啊,您就当我是您孙女婿,陪您来看戏,您把花姬教的这么好,本就该享清福的不是?花姬说:我,我不好……您,您最好,花姬,花姬下辈子还给您当小丫头。

她这些话以前也就是想想,可从来没敢说出口过,更不要说当着奶奶说了。

可看到叶大哥对奶奶这般好,花姬,真觉得现在就是为叶大哥死了也挺好,叶大哥叫自己干甚么,自己都要听话。

叶昭笑道,真是个傻孩子。

伸手揉揉她的秀发。

花姬奶奶看着叶昭和花姬,眼里慈祥无比,这个可怜的孩子,可真是真神保佑,才能有这般好的归宿呢。

第一百三十五章 您是谁?在庆春园看过戏,将老奶奶送回府,叶昭本想带着花姬去小红猛行宫,谁知道回到府里听说,有人拜访五夫人。

五夫人就是花姬,叶昭倒是有些吃惊,花姬在外面还有朋友么?看了拜帖,叶昭就不禁有些挠头,老熟人,郭自强,看片子,现今是金陵女子师范学校教习,原来也到南京谋生活来了。

虽然和蓉儿有师生之谊,但郭自强却一直不知道蓉儿的真正身份,倒是金凤为花姬请家教,郭自强曾经代课几日,但时间不长,花姬就随王府大部队来了金陵。

郭自鼻跑来求见花姬?花姬对于教过她的老师都很尊重,但听叶昭问她要不要见郭自强,她却没主意,只是怯怯的道:我不知道。

叶昭无奈,只好替她作主,说:那就见见吧。

叶昭是真心希望花姬能有朋友。

叶昭和花姬这才去了王妃接见家眷俗称的团圆阁。

雕梁画柱美轮美奂的阁楼,紧邻平安门,青砖绿瓦,朱漆门窗,四周带有回廊环绕五彩斑斓的壁画,各种异兽奇花栩栩如生,一种充满权力感觉的奇异之美。

叶昭和花姬进到暖阁里,郭自强早就到了,闻听王爷会来见她,郭自强可真是吓了一跳,若不是极为难的事,她也不会想起和王府花格格的一场缘分。

按理说,实在是太唐突了,可她实在没法子,只能硬着头皮来求见花格格其实本也没抱太大希望,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

却不想,不但花格格召见,领她进阁子等候的女侍卫更言道,王爷也会来见她,郭自强可就真有些不知所措了。

虽然是广州妇女会的骨干,组织过妇女上街游 行宣传男女平等更帮姐妹出头与要将小妾卖人的惠州知府打过官司要说,她可真是广州的风云人物。

但摄政王?郭自强心下就猛地虚了,什么男女平等,人人平等,在摄政王面前这些信仰显得是那么不真实。

进平安门前郭自强可是好一阵打扮,看自己衣裙整不整,发式乱不乱还用纸中拭去布鞋上的灰尘。

在这暖阁里提心吊胆的坐着,一路忐忑不安这时她才知道自己的胆子并不像想象的那么大,等听到门外脚步声,有人高喊:乾王殿下到!万安苑格格到!郭自强忙自站起跪倒,说道:民女郭自强给王爷、格格请安!起来吧。

温和的声音,好似在哪听到过,郭自强无暇多想,说道:榭王爷,谢格格。

慢慢起身。

坐,坐吧。

叶昭和花姬坐在炕桌两边,自有小婢送上香茗茶点。

民女不敢。

郭自强垂着头,泄气的发现,偷偷去看摄政王的勇气都无。

叶昭就笑:郭自强,都是老熟人,你就坐吧,不然日后丝丝知道了,可要埋怨我了。

郭自强一呆,慢慢抬头,看着有些面熟,可不敢多看,忙又收回目光,丝丝?是朱丝丝么?听闻她嫁人了,可详细情况却不知道,举家从广州搬走,后来就再没见到过。

王爷认识丝丝?突然,郭自强脑中灵光一闪,讶然抬头,看向叶昭。

叶昭笑道:没错了,就是我。

又道:蓉儿课业繁忙,我代她跟您谢师。

郭自强脑子成了浆糊,丝丝咬牙切齿痛恨的色狼是摄政王?那蓉儿可不就是小福晋?倒是听说王爷极为宠爱嫡福晋,还送她进学校读书,可本来也只当传说来听,只当是朝廷为了鼓励新学放出的烟雾,原来却是真的。

叶昭又道:丝丝呢,虽然没给你写过信,可也挂念着你呢,你在广州在金陵的情况她可经常打听。

说着话叶昭就莞尔一笑,丝丝还是太好强了,可也是,那么要强的姑娘,想好好谈次恋爱嫁个自己喜欢的人,说不定还是妇女会中大家推崇的偶像级人物。

谁知道却嫁了人做妾,做六姨太,想来不好意思同妇女会郭自强这些老朋友说起,更不好意思再见她们,免得难为情。

郭自强一呆,说:听说,听说她嫁人了……叶昭笑道:是啊,可不就嫁给我了么?郭自强瞠目结舌,以往每次提起叶昭,丝丝都恨的牙痒痒的,这两位,是什么时候对上眼的?以丝丝的脾气,就算对方是摄政王,想来若是强迫,那也宁死不会屈服的。

坐吧。

叶昭笑着做个手势。

郭自强呆呆坐下,这一时半刻之间又叫她怎生消化?叶昭又道:丝丝的事儿,还请你保密,她还要在外面做事,还有蓉儿,我也希望她能顺顺利利的求学业。

是,民女明白。

郭自强呆了会儿,今日之事实在大出意外,令她都不知道话该从何说起。

叶昭笑道:你来见花姬,可是有什么事?郭自强如梦方醒,说道:是,是,本是想请王妃娘娘给民女作主的。

虽然摄政王竟然是旧相识,但郭自强越发知道,居高位者,可不会因为与你有几面之缘就会真将你当朋友,话,就要说得更谨慎,不能触了摄政王的忌讳。

叶昭品口茶,又示意郭自强饮茶,说道:甚么事,你说说看。

郭自强道:民女写了状子。

旁侧侍女忙接过,呈给叶昭。

字迹娟秀,一看就是郭自强的亲笔,叶昭看着,眉头就渐渐蹙了起来。

是一桩因为坟地风水引发的案子。

广州人氏陆贵祥,在郊外青石岭有一片田地,被广东巡抚高漆看中。

因为这片土地被相士批为十代昌威之大吉墓穴,乃是黄泥涌、飞龙现的大吉之地。

高漆欲跟陆贵祥买了田地因为是祖产,陆贵祥说甚么也不卖,高漆多方遣人劝说不果,谁知道,半个月前,陆贵祥突然因为涉嫌偷税被抓捕入狱,而据说在狱中有典狱官跟他讲只要将青石岭上的田地卖了,自然教他平平安安回家,不然,就重重办他力陆家人苦思无计,想起了见多识广的郭自强就给郭自强发来了电报求救。

叶昭看得微微蹙眉,问道:此事可真?郭自强恭恭敬敬道:都是陆家人转述,可以陆家谦顺恭良的性子,断不敢诬陷一省之长官。

叶昭道:这陆贵祥?郭自强脸微微一红,说道:是民女的未婚夫。

叶昭微微点头。

广东省巡抚,是叶昭最不放心的一个位子,能去广东任巡抚,那不但是叶昭的心腹爱将,能力、资历、思想,肯定都是很过硬的,至少是各省巡抚中的佼佼者。

可就这么一个被自己看好的人物,竟然会为了虚无缥渺的墓地风水办出这等事,又怎能令叶昭不叹息?好了,晚上留下吃饭,这事儿啊,我知道了。

谢王爷,民女告辞,民女晚上还要备课。

郭自强起身,恭恭敬敬跪倒磕头,心里却琢磨,好你个朱丝丝,等见了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想想,这事儿王爷既然说知道了,想来贵祥很快会被放出来,要说自己今日之际遇也可称为奇遇了,就话本小说,也编排不出这般离奇的故事。

第二日召集众议政,还是为了发行纸币一事,现今纸币已经开始印刷,第一张样本送来了金陵。

就算叶昭,对其质地都极为满意,万里山河水墨图,古典而又大气磅礴,甚至令人产生一种工艺品的错觉,比印上自己的头像强了百倍。

袁甲三、李蹇臣、李鸿章等传递抚摸纸币,看得出,也都有些感慨有些激动,纸币的作用叶昭专门出了本小册子,给四品以上官员阅,其对于促进南朝经济发展的最终作用,就算袁甲三,现今也都略懂一二。

纸币发行,全国吏员薪金,从此以后改用纸币支付,除了鼓励纸币在民间流通,政府税收、官家工程结算等等也都采用纸币,算是一定程度上的强制作用。

总之,令纸币真正在南朝经济领域运转起来是现今南朝政务的第二等要事,第一等事务,自然是各方面协调,配合南朝官兵北伐。

殿下,据微臣统计,若有必要,在广州可征募的运输船只可达三百艘以上,运载过万名士兵不成问题。

李小村翻着表格,说。

若想登陆直隶,与过长江截然不同,渡江时不必征用如此多的蒸汽动力船只,沙船、篷船、……上帆船都可以派上用场,更可以极快的往返两岸反复运输,当时红娘近三万人马渡江,几乎可说一蹴而就。

可若想万人队奇袭直隶开辟第二战场,要征用的船只,补给等等就是个不小的问题。

叶昭微微点头,渤海湾里,六王定是严阵以待,任谁都会知道,奇袭京师的战略意义,所以,这只是要下面人做好功课,至于最后会不会采用,要随战局而定。

李蹇臣道:殿下,多嘉拉大喇嘛已经出云南境。

英人在锡金问题上极为强硬,而且,据南掌国的消息,贡榜国英人活动越发频繁。

叶昭拿起茶杯品茶,这都可以想象的到,英国人若不趁机在缅甸挑起事端,那可就奇了。

周隼山则禀道:昨日生事的藏传大喇嘛已经收监。

叶昭与清廷皇室一般,礼遇西藏喇嘛,府里祭奠祈福等事,往往会由藏传喇嘛主持,若不是现今南朝仅仅统治半壁,想来叶昭也会按照惯例从西藏召来活佛常住金陵,这不仅仅是一种宗教的安抚,更是从政治考量,对于维护中央政府在西藏的统治极为有利。

实际上,叶昭对于真正的藏传活佛还是颇有好感的,很多均是有道高僧。

不过在北京也好,在金陵也好,显然西藏喇嘛因为皇室王室的礼遇,就不免有害群之马仗势欺人,周京山所说的被收监的喇嘛就是喝了酒闹事,打伤路人。

嗯,这等不知清修的喇嘛,要严加惩治。

叶昭说着这话,却是在考虑,怎么在西藏把宗教和政治渐渐割裂开来,当然,这是很久以后才需要处理的问题。

后世之中国,因为被认为是专制国家,所以很多事都很难,都束手束脚,就怕落个打压宗教信仰的帽子,现今,这种束缚就小很多。

袁甲三、李鸿章等人也各自讲了讲手头在处理的政务,叶昭只是听,并没有发表意见。

眼见到最后,众人该说的都说完,就等摄政王结束政务会,叶昭心里却是轻轻叹息一声,高漆之事,难道他们真的没有耳闻么?还是因为高漆是自己爱将,都不敢说。

周京山,当年那般进取刚烈的人物,现今却是棱角被渐渐磨平,地位越高,顾虑愈多吧?当然,说不准他真不知道此事,毕竟现今信息不畅,若广东监察御史台没人上报,他确实不见得知晓此事。

这件事,又有没有袁甲三等人的影子呢?要知道,后党中人,可是千方百计盯着广东巡抚的位子。

叶昭品口茶,对周京山道:有人举报广东巡抚高漆,你着监察部成 立调查组,去广东查明此事。

说着,做个手势,自有书吏将郭自强写的状子呈给了周京山。

周京山明显一呆,说:臣失察!叶昭摆摆手,说:查查再说。

目光,在袁甲三脸上瞟了一眼,袁甲三脸色木然,看不出什么端倪。

建阳镇,远远可以听到渡口上枪炮声响,可是小镇内,平远军女兵们莺莺燕燕,三三两两在墙上刷宣传画,写标语,也有敲着锣鼓唱着歌谣宣传平远军政策…… 不打人,不骂人,我们是穷人的队伍!不拿粮,不抢米,真金白银来交易!歌调类似《游击队之歌》,朗朗上口,不少胆大的小孩子都跟着会哼唱了。

骆丽红已经是第五镇文工宣传队之一员,同时在镇上的,还有负责警卫宣传队安全的孔雀步兵团第二营。

渡口这几日接二连三的发生激战,概因扬州雪帅自然察觉,若被平远军彻底控制了京杭大运河,其武卫军就完全陷入平远军的包围,而抢夺被平远军控制距离扬州最近的建阳镇渡头是打破封锁的关键,虽然都是试探性的进攻,武卫军攻击渡头的频率却是越来越频繁。

骆丽红跟在一名娇美女军官身后,看着她扭动腰肢时大辫子摇来摇去,可真是赏心悦目,骆丽红不禁羡慕的想,自己要能这么漂亮该多好?女军官是宣传队队长,花名小孔雀,本名也姓孔,不过听说是孤儿,后来改的姓。

队长,您不怕吗?骆丽红可是知道,孔队长手无缚鸡之力,不会开枪,更没上过战场,在平远军中,称为文艺兵,不过她舞跳的倒真美。

怕甚么?孔队长甜甜一笑。

骆丽红道:外面在打枪,您,您又没上过战场,不怕伪军杀过来吗?她刚刚入伍,说话直率,伪军,是她刚学会的称呼,平远军自认正朔官兵,称呼北朝军马为伪军。

孔队长娇笑道:有什么好怕的?北边的贼兵啊,才打不过咱们呢。

咱文艺队自从有了番号,就从来没有过战斗减员的情况。

娘娘派咱们来建阳镇,那就说建阳镇是后方,贼兵杀不过来。

骆丽红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呢。

孔队长咯咯一笑,说:才不会呢,你就放心吧,就算渡口守不住,咱也有时间逃呃……听到逃跑二字,骆丽红不禁扑哧一笑,真觉得南边人不一样,本来怎么不一样说不上来,现在渐渐有了感觉,就好像,这逃跑二字,南国人的长官士兵就敢拿出来开玩笑,可要在北边,敢在长官面前这样说,那还不被砍头?队长,听说,您给王爷跳过舞?骆丽红又好奇的问,这事儿进宣传队第一天就听人说了,各个提起来都羡慕的很,孔队长的威望,更是没人敢挑战。

孔队长抿嘴一笑:我呀倒想给王爷跳舞,可我哪有那福气啊?我是王府歌舞班出身不假,但咱们王爷啊,一年都不见得召次歌舞看,别说我了,就我师傅,王府歌舞班的班主赛孔雀好像都没这福分。

骆丽红更好奇了您见过王爷吗?孔队长略有些失望的摇摇头,轻轻叹口气,说:可是啊,越见不到王爷,我越知道王爷是好人那两年,我学会了许多东西,每天都由教授来教我们读书识字可学的最有用的,是自强奋斗是知道自己要自尊自爱,好好活着。

我呀,真想给王爷好好跳次舞。

见她神色黯淡,骆丽红一时不知该说甚么话来安慰她。

好,到了!孔队长指着前方一座宅院,黑漆木门,石阶旁两只神气活现的石狮子,一见便知是大户人家。

骆丽红知道,这家主人姓方,早年在盐城作过知县,她那时候年纪还小,可是还记得他凶神恶煞般带着官兵前来罗汉帮拿人的情形。

方老爷面相没怎么改,那双三角眼还是射着凶光,可进了花厅,立时满脸堆笑,连连拱手:天兵驾临寒舍,幸何如之?孔队长行个军礼,亮出军官证,客客气气道:方先生,我是平远军第五镇军部游击、文工宣传队队长孔香如,登门拜访,冒昧莫怪。

不敢不敢,几位长官快请坐!方老爷笑着,做手势让几位女兵。

除了孔香如和骆丽红,此外还有两名孔雀步兵团的武装女兵。

一般这种交涉的事情,若有文工队在,都是由文工队出马。

孔香如生下后道:方先生,我们这次来,走向方先生买粮的,用银元支付,粮价以月前扬州米价论。

方老爷知道,自己粮仓里有多少米估计人家打探的清清楚楚的,可战事一起,米价飙升,现今听说扬州城内米价涨了三倍,以一个月前的扬州米价卖给南逆,实在心有不甘。

赔着笑,方老爷道:几位官长,贵天军一向仁义为怀,童叟无欺,可现今扬州白米,每石六两多银子,您看这,能不能……骆丽红一直恶狠狠瞪着他,这时眉毛一竖,说道:方定邦,你想坐地起价?!诶!孔香如做手势不叫骆丽红说下去,那边方老爷已经唱起了撞天屈:冤枉啊,几位军爷,我是诚心诚意为南国效力,为摄政王殿下效力,可我这米仓里屯的米,可不是我一家的,那扬州的刘老爷、王老爷,以后要跟我算起银子来,我可怎么回人家话?二两银子一石卖了,那人家会信吗?肯定得抽我大嘴巴呀?孔香如微微一笑:方先生顾虑的是。

方老爷刚自一笑,却听孔香如又道:不过刘、王二位想来以后也不会跟您要欠款了,他们组织民团反抗官军,罪行累累,按照本朝律法,其家产一律没收,您米仓里哪些米是他二位的,请您点出来,我们会给您出具文书明证。

方老爷呆了呆,急忙陪笑道:长官,长官,我刚刚记错了,米仓里,没他两家的米。

孔香如微微蹙眉,说道:方先生,您认为我们有时间和您开玩笑么?这样,给您一刻钟时间,把粮仓点算好!说着起身敬礼:告辞了!方老爷抽自己嘴巴的心都有,早知如此,还不如就卖了呢,要说米价,扬州城里是贵,可兵荒马乱的,谁敢运米上路啊?早点规规矩矩卖了比什么不强?倒听说来着,南朝在这类事上一向还是比较公允的。

出了方家大宅,骆丽红就笑,高挑大拇指:队长,您真厉害。

孔香如抿嘴一笑,说:这种人,就得这么治,不过啊,这事儿你可得给我保密,传到王爷耳朵里,那要打板子的。

骆丽红笑嘻嘻道:那您还不愿意啊?孔香如一怔,随即俏脸通红,伸手去扯她,说道:死丫头,我撕烂你的嘴!骆丽红娇笑躲闪。

说说笑笑,两人向东而去。

………………………………第一百三十六章 阴云密布1861年7月,沪宁铁路全线竣工,同时,经过长时间的试验,中国工程师李维(戴维斯)研制成功世界上第一台往复活塞式四冲程煤气发动机,这种发动机以煤气为燃料,火花点、火,热效率达到百分之十左右。

令叶昭遗憾的是,因为内战的爆发,本来组团参加伦敦世博会的计划不得不搁置,而巴黎开始筹备万国计量大会,南国也无暇顾及,只写信到巴黎,要南国驻巴黎公使代表摄政王全权署理。

沪宁铁路通车的当日,苏中和荆南同时爆发了激烈的战斗。

在苏中战场,扬州彭玉麟部、淮安左宗棠部四万余人,以及皖南苗沛霖部的六千精锐火枪兵从三个方向对平远北伐军团展开了攻击,加之营兵、民团,北国投入苏中战场兵力高达六七万人。

荆南,则是平远军哈里奇部突然在宜昌一带登陆,而统调荆南新军的曾国藩,早就严阵以待,突然的碰撞,却是双方蓄势已久,战况之激烈前所未见,丢了宜昌城后,曾国藩更连砍了三个宣慰使的脑袋,放言下去,南逆之首级,每个十两银子,不管是乡民官兵,只要携头来投,银两当即发放。

人为财死,乡勇悍卒,莫不士气大涨。

曾国藩更发出公告,南逆从提督到总兵、管带、哨官、队官,若有投降者,均许以高官厚禄,价码都写得明明白白。

至于砍了南逆提督、总兵、管带等等头颅者,更许以万金千金。

湖北南境,立时血海滔天,有那无辜百姓,被砍了脑袋充作南逆的大有人在,百姓纷纷逃亡,这也令平远军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境,征用不到民夫,往往平远军马尚未到,百姓早已人去屋空。

当百姓避瘟疫似的躲开你,战事之艰辛可想而知。

在苏中,苏红娘部一直未曾轻进,左宗棠和彭玉麟自也察觉到不妙,甚至听闻南国还准备开始在苏中修路了。

显然北朝若想靠以前对付发逆的战略,层层抵抗,令其逐步受到伤亡,等其补给线越来越长,再将其围困剿灭,这个策略用在平远军身上,看来是枉费心机。

当下,苏中清廷各路军马齐聚,突然对平远军展开攻击,意图依靠优势兵力,在平远军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将其歼灭在苏中。

议政殿东配殿,叶昭正看着悬挂在墙壁上的苏中战场形势图踱步,眉头微微蹙起。

北国突然主动发起攻击,事先全无征兆,听闻,还有沙俄陆军直接参加了战斗,红娘现今面对的压力可想而知。

郑泽武,你去皖南!叶昭点了点地图土一处绿圈。

长桌两旁,坐了一圈军官,其中一个大块头急忙站起来,响亮应道:是!他脸上略有些犹豫,作为南京卫戍区的最高长官,他的任务无疑就是保障金陵不被敌扰,现今摄政王抽调卫戍兵团渡江参战,金陵一带,防御未免薄弱,但摄政王令,他自然凛遵。

叶昭又道:给水师发报,吴淞口一带多做巡弋,防备俄国人偷袭。

吴淞口已经筑起炮台,俄国人再来,胜算更多了几分。

有人接令,飞快跑去电传室。

又议了几个章程,军事会议结束,众军官匆匆而去,很快侍卫来报,周京山求见。

叶昭心里就叹口气,定是高溱一事有了结果。

除了交给监察部去办,叶昭同样要内务府查了查广东的事儿,高溱假公济私,谋夺人家良田属实,可那位高溱的亲信相士,却与袁甲三的一位幕僚颇有渊源,不但是同乡,更是同族。

这事儿,就算袁甲三没有直接参与,那也少不了他的幕僚们推波助澜,以除高溱而后快。

不过,要说真拿出什么确实证据,却委实没有。

高溱三天前就土了折子请罪,但他显然没怎么太当回事,事情是手下人瞒着他干的,现在他已经办了几名官员,上折请自己疏忽之罪。

周京山脸色很严肃,将监察部差办大臣的电文呈给叶昭,又说:殿下,高溱一省之长官,却纵容恶吏,此风不可长,若不严加查办,我南朝立国根基何在?叶昭没说话,只是踱步。

周京山说的是,任谁都知道,高溱是摄政王爱将,可却大胆枉法,影响极坏,若不好好处理,南朝较之北国清明了十倍的官场,只怕就被坏了一锅好汤。

高溱,还真是糊涂啊!周京山见摄政王一直踱点不说话,又道:不过他毕竟一时之疏忽,臣下以为,罚俸一年,小惩大诫则可!叶昭呆了呆,这还是自己认识的周京山么?还记得那个在牢狱里唱正气之歌,与自己针锋相对的小吏么?那是何等风骨,怎现今……就再无以前的锐气了?停下脚步,叶昭沉声道:传我口谕,将高溱革职,五年之内,不得叙用。

周京山一怔,说:这,好似严苛了些。

叶昭接着道:郭敬之去广东,湖南那儿,你们议个人出来。

眼见摄政王是来真的,周京山心中一林,更突然有些惭愧,看着摄政王炯炯目光,不自禁低下头去。

叶昭踱了两步,又道:袁甲三,你叫他递辞呈。

周京山身子一震,讶然看向叶昭。

袁甲三是忠于两宫的老臣子,可以说,他在议政副首相的位子上,可以安抚的是数目相当庞大的一批官员,突然罢了袁甲三的官,对于南朝官场,那无异于一场山崩海啸,本来平稳的政治格局立时就会乱成一团。

现今又正是北伐之时,怎能自乱阵脚?周京山急声道:殿下,三思啊!叶昭又何尝不知道事情之轻重?外忧内患,突然一起发作,只怕自己就算是神仙也难以捋顺,但自己一路走来,做的事又几时是真有把握才去做的?瞻前顾后,周京山,你是越来越糊涂了!叶昭踱着步,语气渐渐严厉。

周京山脸涨红,不敢说话。

你呀,回去好好琢磨琢磨,把这事儿办好。

袁甲三,我不治他的罪就算轻饶了他!大敌当前,他将心思用去了哪里?!你叫他扪心自问,这官罢的冤不冤?周京山默默颌首,王爷主意已定,叫自己把这事儿办好自是包括安抚各处官员等等事宜,这事儿,还得和李小村、李蹇臣几位好好议议,总要未雨绸缪,免得出大乱子。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一个不剩炮火轰鸣,大地震颤,海安、黄桥、泰兴、如皋等地,到处都是激烈的战斗,左宗棠、彭玉麟、苗沛霖各部动员的战斗序列足有七万余人,对如皋、海安等地展开猛烈攻击,以巩固长江以北沿岸阵地,掐断平远军补给线。

平远军统帅苏红娘则针锋相对,以北国各路军马派系不同,而且分路进攻,各部间间隙过大,平远军在通州一带已经布下良好的通讯情报刚络,又有运河小炮舰的支援,决心将彭玉麟部歼灭在苏中战场。

第五镇第二步兵团抽调步兵营攻坚赵家堡,第二步兵团主力则隐蔽于赵家堡以西地区,准备消灭来犯之彭玉麟部左翼。

第一步兵团奇袭宝应,牵制左宗棠部,无论如何不能令左宗棠部与彭玉麟部首尾相衔。

第三步兵团和第四镇第一、第二步兵团寻机击溃彭玉麟主力。

最惨烈的战斗,发生在宝应一带,负责阻击牵制左宗棠部的第一步兵团与左宗棠部的突然碰撞,就如石破天惊。

这是一场遭遇战,第一步兵团未曾想到左宗棠部行军如此快速,而左宗棠就更没想过平远军战力如此凶悍,双方突然在大运河东岸的驳火,是平远军与北国新军精锐的第一次较量。

宝应一带,处于江淮之间,京杭运河纵贯南北,乃是自古以来的鱼米之乡,水道纵横,而平远军与北国新军的碰撞就位于蒋家湾、王家坝一带。

平远军第五镇第一步兵团总兵官丁友喜,乃是红娘部下第一悍将,昔年一杆红缨枪号称有万夫不当之勇,中华天国闹广西时,他率三百轻骑连下十三座县城,乃是令广西绿营闻风丧胆的杀人魔王,刚刚三十出头的他,几乎跟随红娘参加了自起兵始的所有大小战役,身上伤痕不下百余处。

在广卅计武堂进习期间,他更同洋人教官大打出手,叶昭怜其勇,关了几日禁闭,事情最后不了了之,他也是各步兵团总兵中唯一未拿到讲武堂结业文书的将领。

此刻在王家坝一户民居宅院巾,丁友喜眉头紧锁,来回踱步,远方,轰轰的炮声清晰可闻。

两艘在运河中支援的小炮艇遭到北国炮火的猛烈打击,不得不退出战场南遁,令步兵团的处境马上艰难起来,轻装奇袭宝应,重炮皆被抽调去支援围歼彭玉麟之友部,现今丁友喜的步兵团,只携带了半个营的火炮,多是马拉轻型榴弹炮。

而北国炮火之犀利令人始料不及,刚刚打探下,却是沙俄支援卫护京师的两个炮兵营,其中一营炮兵早被偷偷调遣来苏中战场,此事怕除了左宗棠,都没几人知道。

丁总兵,我们退到戚家湾,发信鸽请在盐城一带的四镇第三团接应。

指着作战地图说话的中年汉子是步兵团参谋长王启祥,也是第五镇少数几位非广西籍将领之一,从讲武堂抽调而来,本是第二镇哈里奇部下。

有人背后议论,王启祥是被遣来接替大闹讲武堂的丁友喜的职务,是以步兵团上上下下的军官,对王启祥均有所抗拒。

王启祥见丁友喜不说话,点颗烟,猛吸了两口,说道:再不撤,就来不及了,左宗棠兵力是咱们的三倍,又有罗刹鬼炮兵助阵,四下绿营民团闻讯,肯定赶来围剿,丁军门,咱大意不得啊,这仗要输了,你我死不足惜,整个苏中,可就被咱坏了大事啊!丁友喜踱了两步,突然就骂声娘,撤他个鬼老子!传我号令,各部坚守,左宗棠他算个屁,罗刹鬼咋了?老子今天就碰碰他!根本就不待王启祥再说话,马上有数名军官跑出去传令。

王启祥苦笑,在团里的尴尬地位他清楚地很,他这个参谋长和摆设也没甚区别,其实他与哈里奇素来不睦,尤其看不惯哈里奇以前借着战事敲诈大户,偷偷敛财,哈里奇遂找借。

要治他的罪,是摄政王保下了他,将他遣来第五镇苏娘娘部下,虽然在此屡遭冷遇,但却觉得比在第二镇舒服许多,最起码,这里不会有人背后射暗箭。

军门,逞强不得啊。

王启祥苦口婆心的劝说,不管别人怎么看他,他却是心里想什么就会和盘托出,尤其是他的职责所在,更不能含糊。

丁友喜沉着脸道:参谋长,咱们这一退不要紧,左宗棠不是个善茬,你能担保他乖乖留在宝应和咱们打游击,他若分兵南下,咱们可就耽误了娘娘的谋划!参谋长,咱第五镇,没有孬种的兵,娘娘说了,叫咱在宝应阻左宗棠五日,今儿就算他左宗棠的炮子儿再多,老子也得阻他五天!王启祥眼见众军官已经去传令,略一沉吟,道:那好吧,就照军门的意思,军门进取,王某保守,或许,军门是对的。

丁友喜微微一怔,深深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遂回身,摸出一把左轮枪,轻轻擦拭,这是他大战前的习惯,那把左轮枪木头手柄的黄铜、枪管和枪身,都擦得雪亮,好似崭新崭新的,其实,这把枪他已经随身携带了七年,乃是七年前,在广西时娘娘送与他的。

丁友喜脾气火爆,在讲武堂,几乎同僚皆同他吵过架,因为他天不怕地不怕,甚至提督长官,见到他都大为头疼,但他在红娘面前,却腼腆的像个孩子,见到红娘脸红的根本不敢说话。

他知道,自己崇慕娘娘,不敢说喜欢这个字眼,那是亵渎了娘娘,每次在娘娘面前,心跳的都不成样子,所以,他最怕的就是要同娘娘见面的军务会。

娘娘嫁给了王爷,闻讯当晚丁友喜大醉一场,这世上怎么会有人配得上娘娘?就算是摄政王,也不配。

可又能怎样?娘娘永远是对的,她嫁给摄政王,从此以后,摄政王自然就成了他该效死命的第二位人物。

此时擦拭着他的宝贝左轮枪,丁友喜心里深深叹口气,真怀念,在广西为娘娘牵马缰的日子。

徐庄在宝应县城北几里处,左宗棠的大营就设在这里。

旌旗猎猎,一排排新军士兵钢枪闪亮,中军大帐中,左宗棠一脸寒霜,已经是第三天了,武毅军被阻在这运河之畔不能前进一步。

舍平远军南下?怕其会去滋扰淮安,若淮安陷于南逆之手,整个苏中战场危矣。

按照这两日观察估计,在王家坝一带阻击武毅军的应该是平远军一支步兵团,按照平远军编制,一个步兵团,战斗人员大概在五千人左右。

自己统领南下之武毅军,两万余人,全部装备最新式连珠快枪,大小火炮过百门,更有罗刹一个步兵营一个炮兵营助阵,却被其牢牢的钉在蒋家湾畔,好似前进一步也难。

平远军步兵,在这两天更挖出了简易的一道道壕沟,以营为单位分散在王家坝附近,互相支援,不知道怎么的,往往在局部激烈的战斗中其总是能汇聚起不占劣势的兵力……次次将武毅军的冲锋给打掉。

以前只听闻南朝军队悍勇,等真正面对这个强大的对手,左宗棠心里就好像压了块巨石,四倍与他的兵力,更有占据绝对优势的火炮支援,却每次冲锋都损失惨重,今日之成败不说,国事艰难啊!一名略黑的武官站起道:大人不必烦忧,有头桥、三坝、马甸民团六百人,楚州各路民团三千人来援,明日后,各路营兵、民团总有过万人驰援。

左宗棠微微颌首,看着地图,默不作声。

此时一名军官匆匆走入,跪例,呈上一封书信。

左宗棠拆开看了,脸色渐渐明朗,随即又回身看着地图,指了指运河畔的一处所在,说:槐楼,这一带,南逆活动频繁啊。

众武将脸上都略带不解。

左宗棠道:我问你们,南逆军马,最强之一点何在?众武官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作答,景祥部下骄兵悍卒,那可真是打遍大江南北关内关外,在南洋,把红毛鬼子都打得落花流水,强在哪儿?一时可真不好说。

左宗棠环顾四周,道:实则南逆兵马最强之一点莫过于辎重补给,你们可回想一下,自景祥入关南下,历经大小战事,其兵卒可曾缺粮少弹?哪一次,不是铜丸流水般向上送?众武官仔细琢磨,可真是这么回事。

左宗棠道:南朝军器犀利,可若没了铜丸弹子,也不过是无牙的老虎,又何足道哉?说着,指了指那地图上槐楼方向,说道:南逆口粮有罐头,有干饼,带上几日之用无妨,但其火药弹丸,以其火力之凶猛,想来也消耗的所剩无几,这槐搂,应该就是南逆运河补给线,若能出奇兵将其运送火药之船截获,此次可不战而胜。

盯着地图,眉头深锁,说道:只是需要从长计议。

槐搂在这支平远军步兵团后方,其小炮艇虽然不敢过来袭扰武毅军,但定然给运输船舰护航,如何绕过其阵地又能在南逆炮艇下劫掠其运输船,委实不是一件易事。

左宗棠沉吟了一会儿,看了眼端坐在右首的一名鹰钩鼻俄国军官,说道:伊里奇将军,贵国的水雷若早备妥当,今日定叫南逆大败亏输。

心下也叹口气,北朝备战,总有些临时抱佛脚的感觉,吴淞口一战之后,俄国人顾问才突然想起若南国意图控制京杭运河,可以水雷破之,可路途遥远,今年年底大批水雷若能运来北京已经是意外之喜。

坐在帐中这位俄国军官唤作伊里奇,乃是支援左宗棠部的沙俄最高指挥官,此次直接支援左宗棠作战的俄国军兵包括一个炮兵营和近六百名步兵组成的步枪营,均是沙俄喀山步兵团抽调而来,走的是黑龙江,历时半年才到中国。

喀山步兵团在克里木战争中表现优异,虽然被当时号称欧州最强步兵的法国近卫旅击溃,但其表现也可圈可点,伊里奇乃是参加过克里木战争的喀山步兵团高级指挥官,面对中国人,自然高傲得紧。

虽然七年前俄国在关外吃过中国人的苦头,但参加战斗的,无非是武装移民,正规军和哥萨克骑兵少的可怜,伊里奇深信,自己的喀山步兵团若遇到中国军队,确切的说是遇到中国南方的军队,以五百人打败其五千人没有任何问题。

若不是自己的步兵需要保卫火炮阵地,他早就想教训,教训南方中国人,用死亡给他们上一课什么是战争了。

左宗棠说的话,翻译都一句句跟他讲了,此时他高傲的仰起头道:将军大人,我愿意带领我的士兵去完成这次光荣的任务,我向您保证,会把中国人杀光,把他们的火药全部抢过来。

听到伊里奇说把中国人杀光……左宗棠脸色略有些阴沉,心里更颇不舒服,只是大敌当前,实在不能意气用事。

将军大人,您只需要派出一名向导。

伊里奇说到这儿才站起身,那种高傲之态显露无疑。

左宗棠实在觉得和俄国人合作是与虎谋皮,但形势比人强,皇上有皇上的难处,朝廷有朝廷的苦衷,此时,也只能先顾眼前了。

今日若由俄国人去偷袭,自是把握大增,俄国人高傲不假,可其战斗力委实比武毅军高出不止一截。

但同样因为高傲轻敌,或许就会使得此次偷袭功亏一篑,所以,实在令人进退两难。

左宗棠正犹豫之际,突然外面匆匆冲进一名士卒,跪倒大声道:报,报大帅!李家坝炮兵阵地被南逆偷袭!左宗棠一惊,问道:有多少贼兵?因为要警戒运河炮艇,俄国炮兵营就单独部署在几里外的李家坝。

那边伊里奇听到通译说过,却哈哈大笑起来,再等传讯兵说:看黑烟警讯,大栅几百众。

伊里奇就更是笑得畅快,好像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笑话一般。

左宗棠蹙眉道:又被这丁友喜站了光听闻南朝每一步兵团设有侦察营,专事侦察偷袭之事,看来是不假了。

说着就对那略黑武将一招手,说道:高登坤,你部距李家坝最近,速速遣人驰援。

黑武将刚刚躬身说是,伊里奇已经大笑摆手:不,不,不,就叫我的勇士们教市,教训,中国人,几百人?不用一刻钟,就会把他们杀光,一名喀山武士,可以轻易杀死十个中国人。

帐内从左宗棠,到各个武将,脸色都为之一变。

伊里奇已经大笑着走出去。

左宗棠盯着他背影看了几眼,回头对黑武将道:速去驰援。

黑黝黝的武将躬身应是,暗地却一咬牙,心说罗刹鬼子,要他妈依着老子,今天要派出一兵一卒,就他妈跟你姓,看你和南逆狗咬狗最好不过,可大帅军令不能违,今日且由得你。

李家坝一战,并不在平远军原本的作战计划,内。

当周秀英领着一个侦察队无意间从武毅军左翼和中翼之间穿过北军战线,来到一座土山土,整个战场全貌立时一览无遗。

她的左面是正对堤道的沙俄喀山炮兵阵地,甚至阳光下那闪烁着金属光芒的炮管都看得清清楚楚。

周秀英猛然就觉得血向上涌,这两日来,步兵团各营可是吃足了俄国人炮兵的苦头,第三营在战事初起因为防范不足战线拉得太密,在其炮火突然打击下减员超过三分之一,而现在,这些手上沾满平远军战士鲜血的王八蛋就在自己眼前。

周秀英立时派人去知会侦察营**,时间紧迫,甚至来不及去请示丁友喜,何况,周秀英也向来是个我行我素的主儿。

各个女兵营整编加裁员,最后合并为孔雀步兵团,并且划出主力部队行列,也就是说除非必要,不再承担战斗任务。

周秀英本来被任命为孔雀步兵团总兵官,她却一再向娘娘请命,最后终于如愿以偿,调任第五镇第一步兵团副总兵官加侦察营管带,也是平远军各镇步兵团中唯一一名女子管带,除了红娘近卫,她也是战斗序列在编的唯一一名女兵。

不过大刀秀姑娘威名赫赫,所谓女中英雄周秀英,大红裤子小紧身,手提大刀百廿斤,塘湾桥上杀四门。

就算是男子,提起周秀英哪个不手挑大拇指?侦察营长短枪双配,单兵作战能力乃是军中翘楚,在土山下悄悄汇聚,又换了号衣。

绿营号衣,侦察营士兵每人都有一套。

这一带的俄国人阵地,沿着地势,有木栅栏圈起,木栅栏后,俄国人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警戒极为严密,木栅栏后的村庄,想来百姓早已逃得精光,现在成了其军营驻地,其火炮阵地就在村东一处高坡之上。

俄国人的警惕性极高,一哨百余名侦察兵虽然极为自然的靠近、但还是远远的就被俄国人哨兵喝住,看手势,就是不许靠近。

而平远军显然并不清楚俄国人和友军的真正关系,一名侦察兵赔着笑,刚刚再走上一步,就听嘭一声,腿上就挨了一枪。

实则俄国人是对着草地鸣枪示警,却不想正打中侦察兵。

平远军哨官自以为行藏暴露,马上命令开火,这场震惊南北的激战就是这么稀里糊涂的拉开了帷幕,事实上,如果双方知己知彼,都会做的更好。

俄国人遭到突如其来的打击,木栅栏防线处的十几名俄国兵当场被乱枪打死,因为木栅栏距离村庄尚远,等侦察哨冲到村口时,俄国人已经纷纷占据屋顶树木等掩体,嘭嘭的开枪。

周秀英趴在一处土坡后,眼见偷袭变成了明战,只怕不一刻,清军大队就到,咬着牙,刚想喝令撤退,却突然见那村子里,一个白晃晃的身子从一户人家中跑出来,不知道在喊着什么,好像,好像是一名赤身**的女子,随即,就见一名俄国军人,一刀将她砍倒,那女子腿还在血泊中动,俄国军人又连续几刀砍去,女子渐渐不再搐动。

周秀英噌一下就站了起来,不消说,这定然是罗刹鬼子强抢的中国女子,圈养起来供其淫乐,听说在关外,这帮畜生就将中国女人看作白羊,糟蹋够了,有变态的还煮来吃。

死就死吧!拼一个够本,是不是?!周秀英声音低沉的可怕,在她周遭的侦察兵们,都不作声,默默的上刺刀。

周秀英回头,咬着牙,对着南方用力磕头,给摄政王磕头,给娘娘磕头,心里默默念叨:王爷,娘娘,周秀英是个野丫头,不懂甚么,来世,继续追随王爷娘娘,听您二位教导。

起身,拔出背上的红缨枪,一字字道:杀光这帮畜生!俄国人怎么也没想到南国士兵会突然发起冲锋,前后左右俱是北国兵马,最近者据此不过三五里路程,敌人区区几百之数,偷袭不成必然就逃跑了。

刚刚凶残的砍死想趁乱逃脱村女的俄国军官叫弗拉基米洛维奇,也是这支喀山步兵营的指挥官,他正得意洋洋的传令,准备追击中国人,谁知道,中国人突然发起了反冲锋。

中国人疯了!土刺刀!弗拉基米洛维奇大笑,他不认为黄种人的体力,能在拼刺刀上有什么建树。

可是很快,弗拉基米洛维奇就知道自己错了,中国人的力量或许不及俄国士兵,但却更为灵活,训练有素,而且,凶狠无比,就算你的刺刀洞穿了他的胸口,他也要抱着你的步枪,令同伴能从旁边给你致命一击。

村子里,到处都是激烈的搏杀,甚至,远方响起了清军的号角,中国人却宛如未觉,各个如同疯了一般用刺刀捅向对手。

突然,弗拉基米洛维奇意识到了,这帮中国人,就没想活着回去,他们就是来拼命的,是在以命换命。

一向凶残成性的他突然心底就有丝慌乱,显然,他的部下也很快察觉到了中国人的意图。

远方隐隐响起枪声,村里,一个个中国人俄国人被刺刀刺成血窟窿,到处都是血泊和尸体。

弗拉基米洛维奇突然就觉得心口一凉,诧然看去,对面,是一名浓眉大眼的中国士兵,红缨飘飘,枪头刺在自己胸膛,血一滴滴淌下。

是女人?中国女人?弗拉基米洛维奇甚至觉得有些荒唐,有些讽刺,随即就觉得一股大力传来,身子被挑飞,那一瞬,他也失去了知觉。

嘭,弗拉基米洛维奇的尸体重重摔在血泊中,周秀英快步追过去,又对着他尸体狠狠的刺下去,一下,两下,三下,直到把他的胸膛捅得稀巴烂。

自从接触了白刃战,她就改练枪法,得红娘指点,白刃对敌,平远军中几无敌手。

俄国人终于溃败,周秀英大喊道:杀光他们的炮兵!总是不能活着出去了,死也要死出点动静来。

出乎周秀英的意料,币,练有素的俄国人炮兵早组织起了防线,在一座座火炮后,开枪射击,已经杀红了眼的平远军士兵,几乎就是用胸膛迎着弹雨冲上去的。

不知道多少平远军士兵倒在血泊中,俄国炮兵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更是不绝于耳。

周秀英只觉眼前血红,全不知道自己的红缨枪穿透了多少罗刹人的胸膛,直到有人大喊:周秀英!周大人!军门有令,命你们速速撤退!周秀英一呆,渐渐回神,四下杀声渐渐平息,俄国人早已溃散,血泊中,横七竖八到处都是尸体。

一名传令兵快步跑来,更大声道:军门令大人回去受责!为何不设旗兵接令!周秀英苦笑,听着远方的枪声,知道清军援军定然是被步兵团其它步兵营拦截,刚才存了必死之心,又哪还管什么旗兵传讯?撤!周秀英低喝一声,看了眼四周的火炮,可惜没有时间炸掉它们,也没有顺乎的炸药。

侦察兵们,极快的寻找伤者,有的互相搀扶,沿村落向外退去,周秀英眼见几名蓬头散发的**女子从一处农屋中跑出来,扒了俄国人尸体的军服套在身土,心里轻轻叹口气,说:带上她们!这场战斗大概没超过一个小时,但侦察营阵亡大半,幸存者几乎各个身上挂彩。

可看着这几名可怜女子,看着她们麻木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突然抱着平远军战士,抱着这些陌生的男人大哭,就好像见到了亲人,周秀英知道,长眠于地下的兄弟们,此刻,也在憨厚的傻笑吧。

这些粗豪的汉子,几乎都是光棍,几时有女子会为他们落泪呢?周秀英心里一酸,抹了下眼角,默默向村外走去。

而此时的伊里奇,刚刚被左宗棠遣来的卫兵快马接住,他还未到李家坝,就遇到溃逃的俄国士兵,听闻弗拉基米洛维奇阵亡,中国人已经扑上炮兵阵地,他立时目瞪口呆,想去看个究竟,但卫士急忙劝阻,其实他心下也怯了,尤其是听闻南国军兵不留活口,更对着溃败的俄国人大喊:来中国的俄国猪!会被杀得一个不剩!这血淋淋的话语,令他突然打了个寒战。

……第一百三十八章 图穷匕见狼和狈啪……左宗棠将茶杯摔下了地。

自从俄国人炮兵阵地被偷袭,千余名俄国步 枪兵和炮兵阵亡大半,这蒋家湾一战就事事不顺心。

前日,前去槐搂偷袭南国补给站的人马反而中了人家的埋伏,丢下上百具尸体后狼狈逃了回来。

昨日早间,盐城方向的平远军来援,刚好与楚州民团相遇,千余名民勇被包了饺子,听闻大半投降。

昨日晚,那丁友喜依仗右翼有了强援,突然率三个步兵营强攻徐庄,竟然连续冲破武毅军防线,逼得左宗棠大营不得不退入宝应城,若再走的晚些,怕就成了平远军的俘虏。

丁友喜,实在凶悍无比,在千里镜里见了,光着上身,手拿砍刀在阵前冲 锋,身上鲜血淋漓,真如杀神一般,丁字旗所到之处,官兵民勇望风披靡。

刚刚,又听闻阜宁县县令和当地乡绅率民团投敌。

军心啊,左宗棠心里有些发冷。

平远军加之盐城援军,人数万人左右,实则几日大战,平远军损失并不小,但其就是能组织起有效的攻击,能在局部取得打击北国士气的胜利。

韩家湾,现在真如鸡肋一般,退又退不得,想将南逆一口气吃掉,更不可得。

默默看着地图,左宗棠陷入了沉思。

帐内,众武将谁也不敢吭声。

伊里奇,更像个斗败的公鸡,虽然,他从心里不服气,被中国人偷袭而已,若他有足够的步兵,肯定会用一场大胜来洗刷这份耻辱,但现今,却也只能收起高傲,等待北京和罗斯托克的指令。

议政殿东配殿,叶昭正与李小村喝茶,实际上,虽说东配殿有茶几沙发椅,但主位的明黄宝座明显比两侧沙发椅高出一截,坐在沙发椅上看摄政王,自然是一种仰视的感觉。

你这个建议不可行。

叶昭摆了摆手。

李小村刚刚倡议,等那几名被沙俄鬼子糟蹋的女孩到了金陵,就为其拍照,在各地报纸登文,谴责北朝,谴责沙俄,取得英法等力量的同情支持,同时令南北百姓都认清北国认贼作父的本质。

摄政王否决,李小村愣了下,但还是微微领首,自不能追问。

叶昭道:这个事儿可以登报说说,但甚么拍照之类的,都免了,等她们来了南边,就帮她们安排一下,隐姓埋名去过安稳的日子,不过,赔偿是一定要俄国赔的,先记下,以后再跟它算总账。

李小村谨慎的道:就怕仅仅写文章来说可信度不高。

叶昭道:这不必管,欧洲人信不信有什么干系?不能保护子民,是你我之责,和欧洲人不相干。

这世道,利益是主要的,欧洲人,也不过想从咱手里闹些好处,他俄国人是畜生,整个欧洲都知道,可又怎么了?李小村默默点头。

叶昭冷冷道:倒是奕欣,越来越不长进了,这事儿就算他蒙在鼓里,也难辞其咎。

回头帮我拟封信,问问他,到底是不是想卖了老祖宗,信里跟他说,他再这么搞下去,等着被挫骨扬灰,他的骨灰,我亲自给他埋莫斯科去,他也就配埋那儿!又道:左宗棠,亏我以前看得起他。

随手将碧绿茶盅扔在了几上,碗盖乱响。

叹口气,实则这事也怨不得左宗棠,可心里,就是患屈的厉害。

李小村不敢说话,很少见摄政王发脾气。

过了好一会儿,叶昭语气渐渐平和下来,说道:若轩,人人生而平等,人人又生而不平等,你说说,将来咱打下的天下是个怎样的天下?其实李蹇臣,郑珍以及李小村等一批文人已经开始著书立说,并整理摄政王之各种文章将其系统化,现在已经印刷出版的就有《国家论》、《民生经济》等几本阑述国与家,工商业发展趋势指导等著作。

若说叶昭要改朝换代,李小村是第一个急先锋,而且早就在开始着手准备,为摄政王将来名正言顺得到天下奠定思想基础,取得大义的名份。

最开始郑珍提出以五德论代清,和李蹇臣商议之下又觉不妥,显然和摄政王的思想差距较大。

而李小村等人,根本就不知道摄政王心内真实想法,摄政王胸有锦绣,远远超出众人一截的目光,跟随摄政王久了,众人都受益匪浅,但摄政王到底要不要改朝换代?这没人知道,也没人敢问,私下特别亲近的才偶尔会隐晦的谈一谈,谁也不会挑明。

李小村不是哈里奇不是韩进春不是赵三宝,若是这些手拥重兵的武将,自有办法逼得摄政王不得不坐了天下,身为文官,他也只能寻机行事。

此时,忽听摄政王说起天下政事,李小村身子就一震,自不插嘴,只默默聆听。

叶昭继续道:虽说人人生而不平等,但我却希望未来之中国能有个比较公平的竞争环境,有个公平的政治制度和经济体系,每一个子民在这个体系中都能得到应有的尊重。

就好似这几名可怜的女子,要保护其隐私,不要无时无刻揭破她们血淋淋的伤口来为国家体系服务。

这,就是在尊重她们。

李小村默默的点头,咀嚼着摄政王的言语。

此时侍卫匆匆而进,送上一封电文,现今苏中、皖南、荆北到处烽火,战报频频。

这封电文是从贵州发来的,赵三宝在电文里说,抽调各处人马加之新征募兵丁,拟组建的西征兵团两万人已经征募完毕,现今正进行简单的I练,准备从云南过金沙江,袭宁远插入川中。

叶昭琢磨了会儿,问李小村道:领了纸币,花用方便么?本月南朝各部衙薪金,包括李小村等议政大臣,全部领用的纸币。

李小村道:听下面人讲,经常去的酒楼茶馆,倒是没有拒收纸币的,只是小摊子,往往认铜钱不认纸币。

叶昭嗯了一声,算是开了个不错的头,但现今刚刚散出去一小部分纸币,又仅仅能听到大城市的反馈,等一亿元纸币全部散出去,怕就没这么顺当了。

不过一千万银元,就算全部被兑换南朝也支付的起,倒不会有大的风波,实则现今纸币破严就怕发行量大了以后,受谣言之类的影响出现点换挫栅,那时节才真正危险,所以这个纸币发行量一定要控制住,财富创造效率也一定要跟上。

袁甲三还病着呢?叶昭淡淡问。

是。

李小村神情就是一肃,自从袁甲三听闻摄政王要他递辞呈的风声马上抱病不起看来是绝不甘心就这么退下去了。

病了,就更要好好将养。

叶昭端起茶碗,抿了一口。

李小村道:是,臣午后去探探袁大人的病情。

看了眼自鸣钟,叶昭道:你就下去吧,我去上海见圣母皇太后。

去上海?李小村呆了一呆,那毕竟不能完全说在南国掌控中,王爷执意撤办袁甲三与两宫关系降到冰点,而宫廷之斗那可真是血雨腥风,摄政王威信再高却也不可大意,此去上海可莫出什么事端。

不过这事儿自不是他能插嘴的,只能躬身告退。

几乎是叶昭表态要袁甲三退下去的当日,兰贵人就拍来电报,说是来金陵看蓉儿。

但其轮船到了上海,兰贵人却又拍了一份电报,原来昨日沪宁铁路发现炸 药,想来是北国人意图破坏,加之这次兰贵人坐火轮船很遭了些罪,不想再进江轮里颠簸。

兰贵人随行亲卫更担心其安全,劝其在上海逗留两日,等时局稳定再来金陵。

借口一箩筐,叶昭不管其什么心思,可就等着她过来呢。

出发去上海前,叶昭又接到苏中的电报,因为郑泽武突然攻击皖南,苗沛霜部极快退兵,将彭玉麟的左翼完全暴露给了平远军,现今红娘已经将彭玉麟部困于泰州一带。

叶昭看了电文一笑,苗沛霖从来是鼠目寸光,这辈子看来是改不了了。

兰贵人住在上海海格路的亨得利酒店,自然是将整个酒店包了下来哼得利酒店位于公共租界,叶昭不知道兰贵人的随从是真不懂还是刻意为之别有图谋,怎能住在租界中呢?叶昭坐轮船来的上海,到上海已经是五更天,稍事休息,天色刚明,叶昭就驱车直奔亨得利酒店。

亨得利酒店三层楼,从外面看金碧辉煌,宛如一座红色小宫殿。

兰贵人也是刚刚起身,正准备用早膳,此时叶昭就到了。

叶昭来上海带的侍卫固然不少,但见兰贵人,却只跟了十几名亲卫,比起酒店中戒备森严的大内侍卫,可就真的被人家淹没了。

在豪华套房外的客厅接见叶昭,小安子和再名宫女伺候左右,屋内清香怡人,想来早就熏过了。

皇嫂,想不到您现在住这洋人房子也习惯了。

和兰贵人隔着茶几相对而坐,叶昭就是微微一笑,说实话,兰贵人风姿绰约坐在沙发上,那小旗鞋,华丽尊荣旗袍,委实别有一番风采,尤其是对于叶昭来说,更是觉得新鲜。

毕竟对面这女人,可是统治过大半个中国,以顽固著称,历史上最有权力的几名女人之一。

没吃饭吧?兰贵人淡淡的问,雪白俏脸,看不出喜怒哀乐。

是。

叶昭话音刚落,面前就摆上了银碗银筷。

看了眼安德海,叶昭笑道:小安子,你呀,是个厉害人物。

小安子脸色一白,不敢接声,躬身退到了一旁。

兰贵人打量了叶昭几眼,说道:做奴才的,有甚么厉害不厉害的,他若哪里得罪了你,我掌他的嘴。

叶昭笑笑,没吱声,知道,听自己的话茬,好似来摊牌一般,羔贵人自然看不透自己要干甚么。

喝了。

鱼粥,清淡中略带鲜美,味道极好。

叶昭说道:臣弟还是第一次与皇嫂用早餐。

兰贵人道:等你几时清闲了,自有的是时候。

叶昭点头,说道:皇嫂说的是,臣弟倒也想逍遥,可朝堂之事委实令臣弟难以省心,今北伐之战,生死存亡奈何袁甲三,热衷党争,陷害同僚,臣弟虽痛心更知他是皇嫂股肱,可也只能挥泪斩马谡。

兰贵人俏目凝视叶昭,问道:电文里你说的不清不楚,袁甲三与何人党争,又是如何争法?陷害同僚,他害了谁?可有依据?叶昭笑笑,说道:臣弟的话难道这点分篓也无么?兰贵人看了他一眼,就慢慢用调羹去舀粥。

两人都不再说话用过早膳宫女撤去碗筷奉上香茗后退了出去。

叶昭几次端起茶杯,又放下,兰贵人慢慢品茶,说道:蓉儿最近可好?好久没见她,可真想她了,还那么爱闹么?叶昭慢慢放下手中茶杯,就叹口气:皇嫂,原来亲情在您眼里也不过是浮云而已。

兰贵人不动声色道:此话何解?叶昭长出口气说道:皇嫂见我迟迟不动茶杯,以蓉儿令臣弟懈备,也无非是想臣弟喝下这杯茶而已。

兰贵人说道:我这可不懂了。

叶昭笑道:皇嫂莫非以为世上真有软筋散么?叶昭笑声虽轻听在兰贵人耳里却如晴天霹雳一般,手中白玉小茶碗一抖,溅出了点点茶末。

小安子见势不妙,急忙拍手,可用力拍了几下,外面全不见人,他随即就向叶昭扑来,却被叶昭一脚踹中胸口,噔噔后退,坐倒在地。

叶昭蹙眉道:皇嫂面前,我可真不想见了血腥。

喊道:来人!门被推开,进来两名女侍卫,将小安子拖了出去。

叶昭淡淡道:皇嫂,此獠挑拨离间,令你我叔嫂离心,又意图设计害我,可留不得了。

兰贵人终于俏脸苍白,说道:不要伤他,万事好商量。

说话间,就听外面侍卫声音:主子,安德海已被正法。

兰贵人一呆,身子晃了晃,软软靠在沙矣上。

叶昭慢慢的品茶,图穷匕见,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如果说内务府对北国的情报不能完全掌控,但两宫,那可是一等一的监视对象,安德海与英国人亨得利勾勾搭搭,叶昭又岂能不知道?实在收买安德海失败后,内务府真正的内线早换了人,而瑞四后来整日威胁安德海,也不过是烟雾弹而已。

小安子与亨得利接触不是一天两天了,这里面想也有兰贵人的授意。

自己要拿下袁甲三,令兰贵人感觉到了切实的危险,就算来上海前,她并没有与自己见真章的意思,但自己突然颠颠跑到她的掌控地界,她又岂肯放过如此天赐良机?亨得利有印度新任总督包令的背景,早已经向小安子承诺,若中国摄政王暴毙,英国人愿意协助南朝稳定局势。

实际上,亨得利与北国关系也极为密切,他要害自己,可未必是包令的意思。

在兰贵人想来,有英国人支持,文官自不必说了,各路提督,摄政王暴毙,只要许以高官厚禄,自不会反水,至于红娘,在苏中与北国苦战,就算反了南朝,也不过自生自灭,根本不用担心,与北国拼个两败俱伤最好不过。

而先用软筋散令自己失去行动能力,逼自己写几份遗书,随之再砍自己的脑袋,那就更为稳妥。

不过兰贵人、亨得利又哪里知道,这亨得利酒店襄理早被内务府收买,昨日其招募的杂役,就更都是内务府的人,刚刚一圈茶水送下去,兰贵人的一百多名亲信侍卫大多成了软脚虾,几名意图反抗者也被砍了脑袋。

亲身经历血雨腥风的宫廷,叶昭也叹气,有时候,还真就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实则现今南北之战,看似不是双方内斗的时候,但兰贵人目光极毒,偏偏就选了这个令人防不胜防的时机。

当然,自己逼宫袁甲三,更大摇大摆送上门来,兰贵人又哪里肯放过天赐良机?叶昭看着兰贵人,淡淡道:皇嫂,难道蓉儿作了寡妇,你就忍心么?兰贵人突然笑了笑,慢慢坐正身子,说道:做寡妇,又有什么了不得了?端起茶盅慢慢抿了一口,说道:不杀了你,我们终究难逃一死。

叶昭摇摇头道:这你就错了,我跟你说过保得你一世平安,不管以后若何,你和母后皇太后终能享尽一世尊荣。

这话,我可时时记在心间。

兰贵人冷笑道:你现在还敢说你没有篡位之心?叶昭点点头,道:不错,皇嫂,九五之位,谁不想坐上一坐?心中抱负自也不必宣之以口。

又道:不过两位皇嫂和载濂我绝不会害你等性命本来皇嫂可永享太后尊位。

载濂嘛,若能禅让最好,但最不济也不过将其圈禁,说不定,还会有娶妻生子之一天。

兰贵人默不作声,说道:你准备怎么处置我?叶昭淡淡道:皇嫂若肯助我一臂之力,日后景祥坐了龙庭,皇嫂自还是尊享太后荣耀若皇嫂不愿意助我,我可一时还没想好怎么对皇嫂。

又道:皇嫂,我实在想不通就算载濂当了皇上,他又非您亲生,听闻和您感情也并不好,您又图甚么?思来想去,想令小阿哥禅让平稳过渡,若能拉兰贵人助一臂之力,自然希婪大增。

给兰贵人制造除掉自己的机会,就是要彻底制服这个女人,她先要动手害自己,就算杀了她,那也怨不得人。

现今她处境艰险,生死就在自己一念之间,而砍了小安子她这个心腹的脑袋,固然令她恨自己,却也是极大的震慑,令其立时会觉得孤立无助,更会清楚明白眼前可能就是生死抉择。

自决心拿下袁甲三后,叶昭就知道,后党一事已经不能再拖,不能任其膨胀的枝繁叶茂,把兰贵人拉到自己的阵营,实则早就有这个念头,当初要娶蓉儿时!就朦朦胧胧有借其势力的想法,只是世事难料,走到今天这一步自己都没料到,可兰贵人在自己棋盘里地位依旧重要。

兰贵人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景祥,我七年前就一直在想,你脑子里到底想什每,如果我所料不错,你的野心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叶昭就笑:咱姐俩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谁。

其实要说兰贵人,现今可真未必有多大的野心,但工于心计,喜欢享受权势是绝没有错的。

兰贵人不接他话茬,俏目凝视他,说道:我说会帮你,你就相信么?叶昭笑道:信,而且臣弟必马上恭送皇嫂回广州,皇嫂出尔反尔的话,日后后悔的绝不会是景祥。

听着叶昭赤裸裸的威胁,兰贵人呆了下,多少年了,又哪有男人敢在她面前乱说话?更不要说这般强势的威胁她了。

好吧,我帮你!兰贵人静静的说。

叶昭一笑,说:皇嫂,日后您是太后,蓉儿是皇后,咱一家多荣耀,你叶赫那拉一门又多荣耀?我也必定永不会负你。

兰贵人俏目闪了闪,不知道想什么,说道:我随你回金陵,袁甲三的事,我帮你办一办。

叶昭看了她几眼,微微领首。

回金陵坐的火车,兰贵人就坐在叶昭身侧,可令叶昭大跌眼镜的是,兰贵人竟然端起小茶壶给他斟了杯茶,车厢前后两端只有几名女侍卫,自也不会向这边看。

兰贵人并不说话,又给自己斟了一杯。

叶昭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既然走到这一步了,那就希望她别再动心机,乖乖跟自己合作,不然,只能想办法除去她,蓉儿那,自己可真没法交代。

其实以她之聪慧,应该能明白,现今跟自己合作,上自己这条船,是最好的选择。

品着茶,叶昭问道:皇嫂,母后皇太后可说过我甚么?兰贵人道:她每日教导载濂,不大理会这些。

这个女人,慈爱端正,耐心做自己的本分,等待小阿哥亲政。

叶昭就轻轻叹口气,觉得怪对不起钮铀禄氏的,现今的自己,怎么感觉和大白脸奸妾全无区别?不过嘛,这江山若继续由爱新觉罗家坐下去,又会是怎生模样?叶昭慢慢品茶,想着种种可能,心里又渐渐坚定。

第一百三十九章 心思泰州城,在万炮轰鸣下薄弱的城墙仿佛都在瑟瑟发抖,清军彭玉麟部一万五千人被困于泰州,孤立无援。

参加围攻泰州城的平远军名义上为三个步兵团,实际上,苏红娘部来到苏中经过安民抚民,征用民丁,加之南国预备役部队源源而至,在泰州城下,不算民夫,兵力早已超过两万人,更集结了大量的各式火炮,在七月二十五日凌晨,对泰州城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刚刚装备的与德国克虏伯公司合作生产的数门广州——克虏伯后膛钢炮第一次展示了其撼天震地的威力,数门火炮齐鸣,在经过校正调整后半小时慢悠悠射击中,其中一炮终于轰击在城门上,只一炮,立时惨叫声连连,炮弹穿过城门在门楼内撞击城壁后爆炸,黑烟中,不知道多少北国士兵被炸得血肉横飞,突然的爆炸冲击波,竟然将城门自内而外炸得咯吱吱倒地,数枚弹片将城门削出一道道裂痕。

在东城一处城楼上,手持千里镜的彭玉麟慢慢站正了身子,援兵迟迟未到,看着月光下,隐隐约约在城下草梗中、田野间、水渠上伏的密密麻麻的灰军装,彭玉麟知道,今日,怕自己要败走麦城。

西南方向,密集的枪声响起。

几朵乌云飘来,遮住了皎月,黑漆漆的,更不知道有多少敌军在准备发起冲锋。

大帅!快走吧!身侧亲兵统领焦急的催促。

在西南方向,有雪帅手下悍将刘自侊率领十营精锐突围,意图杀出一条血路。

四下,低沉而雄壮的平远军号角响起,几乎每一枝同平远军交过手的力量都会对其印象深刻,因为这低沉的旋律,代表着接踵而来的残酷杀戮。

彭玉麟低轻轻叹口气,转身下城楼。

漆黑的夜色里,几乎能看到那绚烂的信号弹划破夜空的痕迹,好似烟花在夜色中绽放,看起来很美,其代表的却是永恒的死亡。

水塘村在泰州西南,以村口一座水塘闻名,最激烈的战斗,就发生在水塘堤坝上。

负责在水塘村一线阻击敌军的是平远军第四镇第一团二营,管带楚祥玉刚刚二十出头,是十五岁就扛枪的老兵油子,在南朝与英法联军作战时加入平远军,作战勇敢,鬼点子多,当年是赵三宝最喜欢的小鬼头。

各镇提督中,实则赵三宝的第四镇山头色彩最淡,摄政王令其将第四镇兵马交由红娘统领,赵三宝则挑选部分将领去组建西征军,赵三宝二话不说就去了贵州。

韩进春和摄政王交情非同一般,同样不会闹花花肠子。

而若是哈里奇亦或神保,虽然会听令,但心里就难免会有疙瘩,当然,这也是人情之常,与和平时期人员调度完全不同。

楚祥玉的步兵营,同兄弟部队一样,补充进了部分新兵,现今全营士兵在七百人左右。

咬着烟卷,楚祥玉在堤坝后踱步,堤坝上,趴着一排排士兵,正对着夜幕中田野间影影绰绰的北国士兵开枪。

不远处,一枚红色信号弹升起,是小环山上的第五步兵营呼叫炮火支援,楚祥玉就咧嘴一笑:兄弟们,这帮龟孙子碰了壁,马上就会被赶回来,都给我狠狠的打。

随着拉枪栓的声音,一枚枚弹壳弹出,啪嗒啪嗒落在堤坝上,土沟中。

轰轰轰炮火轰鸣,十几里外,一股股火光,耀人眼目。

楚祥玉点了烟,伸手照着一个新兵蛋子的后脑勺给了一巴掌,笑骂道:看个球球!照着那儿,看到没,开枪!杀!远方竹林中,北国士兵好像疯了吧发出怒吼,是刘自侊急了眼,亲自组织敢死队,向堤坝上冲来。

突围之战,刘自侊四处碰壁,强攻南侧刘家村,却不想南逆早就挖好壕沟严阵以待,而西侧右翼,又遭到平远军炮火的猛烈打击,若再不冲出其包围圈,怕全军都要覆没。

给五营发信号,时候到了,叫他们从侧翼攻击!说着楚祥玉又嘿嘿一笑,快点,把咱的神炮搬上来,叫彭玉麟试试咱的新鲜玩意。

很快,三门造型小巧的钢炮摆在了堤坝后,这在南国称为雷击炮,实则是实验品,但苏娘娘面子大,给鼓捣来了三门,分配给负责阻击的四镇一团,楚祥玉耍赖卖乖,从总兵那把三门钢炮都给要了来。

小钢炮需要十几人用特制的木架搬送,但比起战场火炮,自然称得上小巧,而被红娘要来的三门钢炮都是经过几十发炮弹试验未出现大故障的,实际上,南国鼓捣出的各种类型的这种小曲射炮,失败品超过百门,到现今才渐渐定型,以这三门钢炮为基础,慢慢改善。

慢点,慢点,告诉你们,都小心点,别鼓捣的炸了膛!楚祥玉看着不拘小节,实际上极为谨慎,将雷击炮周遭的士兵都给踢到了一边,以防真的出现什么故障,毕竟是实验品不是?实则雷击曲射炮本是准备用来对付北国壕沟战的,此时却收到奇效,几枚炮弹腾空而起,在正向堤坝上冲锋的北国士兵中爆炸,刚刚吃过南国炮火苦头的北国士兵,立时就有些着慌,冲锋阵型突然一阵混乱。

再来!楚祥玉兴致勃勃的大吼,雷击炮,装弹发射比起南国火炮快速许多,嘭嘭嘭的在堤坝下爆炸。

啪一门雷击炮的底座炮架破裂,显然,还是钢质不过关,受不了其连续发射的后坐力,加固炮架和保持雷击炮的灵活性,这是一个难以平衡的难题。

跟老子上!把这帮没尿的拼下去!楚祥玉大吼着,身先士卒,从堤坝中跃出,身后跟着的,是无数灰色身影……几里外一处小溪旁,影影绰绰数十骑,当先马上的,正是身着蟒服珊瑚顶戴的彭玉麟。

一条条战报传来,彭玉麟眉头紧锁,刘自侊突围受阻,竟然被压制在这几里方圆中,回头看看身后,不远处的泰州城,枪炮声已经不似刚才激烈,很显然,平远军已经攻进了城内,惨烈的巷战、白刃战拉开帷幕。

大帅,左近有一条小路,请大帅换了衣袍,小人头前带路。

说话的亲军是泰州本地人,极熟悉这里的环境。

彭玉麟正在沉吟,前方一骑快马奔来,不等到近前,马上哨兵滚翻在地,带着哭音喊道:大帅,军门,军门被流弹所伤,已经,已经阵亡……!大帅快走!已经有亲卫解下衣袍,跪倒呈上。

彭玉麟呆了呆,默不作声,接过衣袍换装,将珊瑚顶子掷于地上,脸色阴沉的可怕。

成仁易,忍辱难!而彭玉麟,正是个能忍辱负重的人。

亲卫这才放心,有亲军捡起地上顶戴,自是为了引开追兵。

……泰州一战,彭玉麟部几尽全军覆没,大半被歼被俘,小半投降,逃出生天者十里存一,苏红娘部随即一鼓作气,陷了扬州。

彭玉麟率残部过运河,逃入皖南。

而左宗棠部则退守淮安,发报京师请罪。

六王倒是没有怪责他,很快回电宽慰了他一番,言道新军成军未久,你以新习之师对抗南逆狓猖之辈,战果赫赫,实已难得。

彭玉麟之败,实因苗沛霖蛇鼠之辈,糊涂透顶。

朕已急电鲁兵入苏驰援,各地团练,亦当忠勇。

见到六王回电,左宗棠不禁默然,对北方拜了几拜,踱步思索征讨南国之方略,第一次与南国交手,那种强大的难以抗拒的力量实在令人难忘,就好似和一个大力士掰手腕,真是想赢他一分也千难万难。

但不管是什么人,都有其弱点,平远军,其要害又在哪里呢?在左宗棠殚精竭虑思考对策之时,南朝的捷报也送到了叶昭的案头。

正是散衙时分,叶昭看到捷报终于松了口气,北国新军实则筹划已久,尤其左宗棠部,已经成军数年,而且军中大多有俄国人教官,战力不可轻视,现今红娘稳定住苏中战场,对于南国整个大战略极为有益。

想了想,就拟了一份电文,令神保的第二镇准备渡江,进入荆南战场,想来神保的手下士卒,已经饿得嗷嗷待哺。

是各路人马齐头并进还是觅良机登陆直隶,叶昭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但尽快歼灭北国新军则是最主要目标。

今日要陪蓉儿,回到端宁苑,一袭雪白纱裙的蓉儿正在暖阁看书呢,个子越来越高,恍惚间,蓉儿已经十八岁,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秀美可爱不可方物,小胸脯,也早就骄傲的翘了起来。

相公!蓉儿开心的跳下炕,跑到叶昭身边。

走,去小红山看你姐姐。

叶昭今天心情极好。

好!蓉儿开心的点头,又歪着脑袋想了想,说:我不换衣服了。

现今姐姐好似真的不骂她了。

叶昭就是一笑,说:都随你,走吧,今晚就住那儿,作业没写完,就带上。

蓉儿嗯了一声。

……兰贵人并没有住进乾王府,而是居于小红山行宫,这也便于她召见各方臣辅。

叶昭和蓉儿动身的时候,小红山行宫的会客室中,隔着黄幔,兰贵人正与袁甲三说话。

上海之事,并无外人知晓,现今小安子与几名侍卫留在上海为圣母皇太后办事,再过些日子,说其失踪也好,办坏了差畏罪私逃也好,到时自有说辞。

袁甲三更不疑有它,虽然圣母皇太后说是来金陵探妹妹,但他又哪里不知,是为他专程而来。

隔着黄幔,袁甲三跪伏在地,小心翼翼回答太后问话。

太后体贴,本赐了座,但袁甲三说不几句,就分说乾亲王不是,自又跪在了地上。

你现今能懂外国语言文字?袁甲三磕头道:臣略识英文,系从书上看的单词,所以看文字较易,听语言较难,因口耳不熟之故。

实则他也就能看懂YES和NO,以及几个简单的单词。

真难为你了。

黄幔后悠悠叹了口气。

只恨乾王专横,委屈了太后!到此刻,袁甲三再无顾忌,口口声声都在抨击叶昭。

高溱一事你知情否?袁甲三一滞,想了想,说道:臣略有耳闻。

圣母皇太后比母后皇太后精明,一些事可瞒不住她。

黄幔后就没了声息。

袁甲三不敢说话,伏地,心内忐忑。

他是南归第一位总督,更是拥护皇上和太后中人臣之威望最高者,若能扳倒乾王,他就是当之无愧的南朝襄赞首辅,就算没有乾王的权势,那也必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好一会儿后,黄幔后终于响起了圣母皇太后清脆而又有着难言威压的声音,你明日递上告病的折子。

袁甲三一呆,愕然抬头,又急忙伏下。

事情我心里有数,你的性情,景祥的性情我都明白,你且先告病,我自有主张。

是!圣母皇太后刚毅英明,袁甲三知道她定然心内有计较,更不敢违拗,伏地磕头。

你就跪安吧。

袁甲三忙磕头:臣袁甲三跪请圣安!起身,倒退而出。

……叶昭、蓉儿、兰贵人三人用了晚膳,兰贵人说有要事与叶昭商量,蓉儿自回房看书。

兰贵人和叶昭则进了二层东侧休息室,红毯铺地,墙悬山水画,隔着玻璃窗,更可以见到不远处林木苍茫,云雾遮山。

皇嫂,我们在苏中打了个大胜仗啊!两人隔茶几坐下,叶昭就笑着说。

兰贵人轻颔粉腮,说道:老六斗不过你。

又道:咸丰爷在世的话,也斗不过你。

也许康熙爷乾隆爷在,才能和你过过手。

对于所谓康乾盛世,叶昭自然嗤之以鼻,说起来,雍正倒办过几件实事,对于少数民族政策以及贱民的政策,颇有几个不错的点子。

不过这话自不能说,显得自己忘本。

兰贵人聪慧,自然能发现叶昭不以为然的蛛丝马迹,淡淡道:你倒高傲的很呢。

叶昭道:这可不敢。

伸手摸出烟,想了想,扔在了几上。

兰贵人却是摸起烟包,笨拙的从里面弹出一颗烟,递给叶昭。

看着绚丽长长指套中的香烟,叶昭微微怔忪,随即接过,说道:这可是你同意我吸的。

有不吸烟的人在,叶昭一般不会点烟,但对着兰贵人,突然叶昭就觉得颇有意思的,这个女人,虽然不是那背负了无数骂名的权力人物,但令其尝尝二手烟,可也挺好玩。

点上烟,叶昭自己也好笑,说起来自己年纪也不小了,周岁的话,可也二十七了,但有时候,还挺孩子气的。

吐出口烟,隔着烟雾缭绕,打量着这位雍容华贵的盛装娇艳少妇。

她,真的甘心被自己所用么?心里,又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兰贵人道:袁甲三我跟他说了,明日他定会递折子告病。

叶昭嗯了一声,钮钴禄氏和叶赫那拉氏,其实比较难控制的反而是钮钴禄氏,比起兰贵人,钮钴禄氏更纯良不假,却也更为较真,绝不会背叛咸丰与自己同流合污。

景祥,再教教我跳舞吧。

兰贵人突然说。

叶昭略一犹豫,随即掐灭烟蒂起身,说道:回头啊,咱去练练网球,比跳舞好,对身体也好。

握着兰贵人雪白滑腻小手与略显冰冷的鎏金指套,叶昭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若说以前教她跳舞,实在存了拉拢她之心,今日之兰贵人,实则和自己的阶下囚也没有太大区别,这个令万千人痛恨惧怕的女子,竟然慑于自己的淫威帮自己办事,想想倒也好笑。

稍一低头,就是兰贵人雪白的额头,那皮肤极为细腻,据说其每日都用蛋清敷面,脂油更是老字号特制,掺有胭脂和香水,色美气香,滑柔无比。

跳了几步,叶昭笑道:你这舞步挺好了,可不用我教了。

正想放开她的手,谁知道兰贵人突然脚下一滑,叶昭下意识的急忙伸手一揽,谁知道无巧不巧,不知不觉正好跳到了软榻木阶之旁,叶昭脚下一绊,就和兰贵人一起结结实实摔进了软榻中。

软玉温香,丰腴滑腻,兰贵人的柔软胴体就被叶昭压在身下。

叶昭就算与兰贵人跳舞,实则也与她距离极远,手只是轻轻搭在她腰间,此刻真个销魂,那滑腻柔软的身子,宛如云朵一般,压在上面令人骨软筋酥。

几乎贴着兰贵人俏脸,微颤红唇就在嘴前,呼出的芬芳几乎吹到了叶昭嘴里,清香怡人。

叶昭呆了下,急忙起身,却觉兰贵人揽住自己腰间的手极紧,叶昭微微用力挣脱,站了起来。

一瞬间叶昭就知道兰贵人是故意的,她是想迷住自己获取权势?甚至想学大玉儿嫁给自己,再谋夺皇后之位?亦或不得已为之,做了自己的女人更有安全感,免得被自己日后加害?不管她怎么想,叶昭可不想和她有什么男女之事,不管这个承诺会带来怎样的助力。

兰贵人也慢慢坐起,说道:我真跳得很好了么?就好像刚才甚么也没发生一般。

叶昭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想来挺伤她自尊吧,她也是人在屋檐下,本是尊贵无比的身份,今日却这般委曲求全的来……,从她的立场,心里又何尝是滋味?更不要说她很可能只是怕自己,为了求生而已。

想了想,叶昭走上一步,轻轻按了按她肩头,说道:你这又何必?你是蓉儿姐姐,就是我的亲人,不然,私下我称呼你姐姐吧,希望你我姐弟善始善终,我不会负你,你也莫负我,我景祥今日对天发誓,绝不违背。

兰贵人俏目微微闪过一丝诧异,凝视叶昭半晌,轻轻点头。

第一百四十章 恍如梦第二日,袁甲三果然告病,叶昭准了他的折午,遂擢升周京山为副首相,六议政格局变成了五议政。

郑泽武在皖南战场连战连捷,苗沛霖之苗家军虽然号称十几万众,实则大多为乌合之众,在皖南更是天怒人怨,平远军至,加之宣传得当,民众揭竿而起跟着南国打豺狼者比比皆是。

苗沛霖则率领他的万余名洋枪队退守合肥,一边紧急向北国求援,一边却给叶昭写来一封密信请降,叶昭自不会理会他。

神保部渡江袭了汉阳府,令荆南战场曾国藩压力陡增。

长江北岸的各路平远军,渐渐都站稳了脚跟。

广州的韩进春再次发来密电请战,愿统领五千精锐在直隶登陆,奇袭北京,更言道不拿下北京城,提头来见。

叶昭看了就笑,韩大哥可快憋不住劲了,不过还是要再等等。

南国有新征募的一万名兵勇被调配去广州与韩进春第三镇混编,说是新兵,实则大多参加过团练,也上过战场。

韩进春部,自然要用在刀刃上。

现今南国压力最大的就是财政,不过幸好钢厂也好,军械厂也好,不是叶昭控股就是国有产业,只不过等战事结束,可不知道要欠多少银子了。

境外战争实则可以刺激民间工商业发展,但国家财政,必然会捉襟见肘。

铁路,还是要鼓励私人投资,政策看来要放的更宽。

坐在去日本苑的轿子中,叶昭默默思量着。

今日阖府就剩了他自己,蓉儿和莎娃、花姬都去了小红山,是兰贵人邀请的,实则本来今日朱丝丝说回来,却临时有要事爽约。

叶昭心里直叹气,六房妻妾又如何?经常剩自己一人形影相吊。

不过苇月伊织则是永远静静的等待他,虽然已经有月余叶昭没来过这日本苑了。

坐在榻榻米上,看着一脸恬静给自己泡茶的和服丽人,叶昭侄觉得怪不好意思的,自己一大家子红红火火玩耍之时,可从来没想到过她,每次只有百无聊赖,才会来她这儿喝杯茶。

你弟弟耳好?吃住习惯么?叶昭品着茶问。

现今朝鲜、日本均有学生来南国求学,苇月伊织的弟弟渡边一郎就是三十名日本留学生之一,学期定为六年,现今还处于学习汉文的阶段,预计下个月,就可以进入金陵中学开始学习数理化基础学科。

本来这批日本留学生都有兰学基础,唯有渡边一郎例外,想来与他的身份大有干系,中国摄政王歌舞伎的弟弟,这层关系只怕早报到了日本皇室和幕府。

嗯,他挺好的。

苇月伊织清纯俏脸闪过一丝孺慕。

叶昭就笑,说:习惯就好,你呀,可以常与他见见面。

渡边一郎偶尔会来看姐姐,但也不敢太过频繁。

不过今日却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日本小婢跪在拉门外,叽里咕噜说了一通日语。

苇月伊织就回了几句。

叶昭好奇的问道:说甚么呢?苇月伊织道:一郎和朋友来拜会我,我叫他回去了。

叶昭说道:那侄不必,走吧,一起去见见,我可也好久没见他了。

苇月伊织就对那小婢又说了几句,小婢随即退下。

渡边一郎每次来拜会姐姐,苇月伊织都是在外宅的待客室见他,内宅蓉儿常常来玩耍,苇月伊织知道中国人的规矩,自不能令弟弟进来。

此次渡边一郎是与朋友一起来的,微胖的中年人,典型日本面庞,上唇处留了一撮小胡子,实则现在日本蓄仁丹胡的并不多,这面相,令叶昭一见就微微有些反感。

在待客室,渡边一郎见到叶昭当先进来吃了一惊,急忙站起鞠躬,恭声道:摄政王殿下!微胖的日本人略通中文,吓了一跳,忙跟着鞠躬九十度,一口生硬的中文:尊贵的殿下,我是田村守一,幕府高家。

叶昭微微点头,心说原来是他。

高家是幕府武家官职名,乃是主持重大典礼仪式之人,这田村守一来金陵月余,实则类同与常驻金陵的日本公使。

叶昭大马金刀坐于上座,苇月伊织静静坐他身畔,渡边一郎和田村守一跪坐在下,田村守一眼里闪过喜色,自想不到无意中见到了中国摄政王,他来拜会苇月伊织,也不过是希望苇月伊织能替他在摄政王面前美言几句。

不过比较头疼的就是给苇月伊织带来的贵重礼物看来可有些轻了,本以为她只是摄政王身边的歌舞友,自也没多少份量,听她弟弟说,她也并不能常常见到摄政王,今日一见,显然情报有误。

一郎,好好学点本领,不要只想着舞刀弄枪,那不过是莽夫一个。

叶昭笑着说,对这个小伙子,印象还是不错的。

是,谢谢您的教诲!渡边一郎忙躬身。

问了几句渡边一郎学习的情况,实则叶昭又哪里会好心了?不过日木也好,朝鲜也好,学习新学都是必然的结果,这却不用敝帚自珍,以为不教人家就能一劳永逸,那是很幼稚的作法。

说着话,叶昭回头看向田村守一,问道:你来见伊织,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么?田村守一一直不敢插嘴,此时忙躬身道:殿下,鄙国德川将军写来书信,愿意以举国之力协助殿下北伐,只要殿下有需要,鄙国就会大量征募勇士为殿下效劳。

仆从军炮灰?叶昭笑了笑,若是在境外作战,征集四夷仆从做炮灰经也不错,但在中园大地上,还是免了吧。

何况日本人哪有这等好心?变着法的想通过战争来学习,来装备他自己的军队吧?若给幕府训练出一支战斗力极强的武装,其必然要一统日本,打败裁撤那些阳奉阴违与其作对的大名,这可大大违背自己的初衷。

德川将军的心意我领了,孤王会写信感谢他。

叶昭淡淡的说了句。

田村守一自然不敢再说下去,忙哈伊了几声。

伊织,你和一郎说话吧。

叶昭起身,苇月伊织跟着站起,对渡边一郎和田村守一说了几句日文,两人就恭恭敬敬告辞。

回到后宅碧水水池之畔的内室,叶昭与苇月伊织用过晚膳,已经是掌灯时分,小婢燃了红灯笼,室内拔上一层朦朦胧胧的霞光,别有一番绮旎。

烛光之下,苇月伊织唤来井上老师,在那略带苍凉的三弦琴乐曲中,苇月伊织为叶昭舞了一曲,柔软腰肢轻动,雪袜轻抬,华丽丽的舞姿,士典而庄重的令人生不出半丝亵渎之心,却只能赞叹其美。

舞毕,苇月伊织以长袖遮面,为叶昭斟酒,叶昭笑着鼓掌,说:跳得真好。

举杯一饮而尽。

井上乐师退下,苇月伊织轻声道:先生,您肯定乏了,泡个热水澡就歇了吧。

叶昭笑道:好啊。

从舞室西侧门穿过一段长廊,再拉开一道木门就是洗浴房。

洗浴房分里外两进,外间有喷头浴缸,内则是温泉池。

叶昭早听说金凤按照苇月伊织所说,建了日本风格的温泉间前眸子刚刚竣工,实际上就是热水池,二十四小时供应热水。

叶昭在外间打了香皂冲澡后,围了浴巾进了温泉间,随即不由得赞一声好。

隔着对面透明玻璃拉门,外面鲜花锦簇,蝶舞莺飞,琉璃围墙外,又是苍松翠柏。

水池极阔,延伸到玻璃拉门前,水面刚刚到玻璃门下的木阶,拉开玻璃推拉门,坐在木阶上吹风,想来别有一番美妙滋味。

水池内有嶙峋假山,泉水汩汩再出,若是冬日,室内想来白雾缭绕,倒真和温泉池没两样。

下了水,坐在石阶上,叶昭惬意的出了口气,水温略热,倒是刚刚好。

靠在木壁上,用白毛巾盖了眼睛,闭目养神,随即就听沙沙的脚步声,是苇月伊织那特有的典雅步子。

其实叶昭知道苇月伊织必定会跟来,日本民间男女混浴是一种风俗,苇月伊织虽从小就进了艺馆没有这等体验,但却也不会觉得忸怩。

所以叶昭下水时围在腰间的浴巾并没有解下,虽说和这个恬静的大美女一起泡泡澡不失一种放松的办法,但却也不能跟她赤诚相见不是?伊织啊,你穿上衣服再来。

叶昭并没有拿掉盖着眼睛的白毛巾。

苇月伊织明显怔了一下,说:是。

叶昭随即醒悟,说:不是叫你穿正服,就穿内衣吧,你们叫它襦袢是吧?要不你就找条浴巾,给裹得严严实实的。

苇月伊织答应一声,不一会儿,沙沙的脚步声去而复返,接着水声轻响,鼻端淡淡香气飘来,叶昭知道,她已经坐在了自己身畔。

拿掉毛巾,转头看去,苇月伊织一袭白白的长襦袢,就是那种简约的和服风格,浸在水中,越发显得清美可人。

先生,我帮您槎背。

水声一响,苇月伊织起身,到了叶昭面前,又矮了下去,想来半跪在了水中石阶上。

叶昭心可就不由得跳了凡下,任谁在温泉中,这般美艳女子跪在你面前要服侍你洗澡,娇美容颜从下仰视着你,想不心猿意马那是极难。

摆了摆手,叶昭笑道:算了,坐会吧,聊聊天。

这要真的肌肤相亲,叶昭可就怕自己把持不住了,他很喜欢和苇月伊织在一起这种恬静的感觉,也不想破坏这种感觉。

就这样静静坐着闭目养神,十几分钟后,叶昭问道:伊织啊,我注意到了,你跟自己的本国人说话,总是用日文,说心里话,你是不是觉得我也是侵略者?沉寂了一会儿,苇月伊织说:伊织只是不想忘记自己是日本人,先生,伊织是您的人,不会背叛您的。

叶昭就笑,侧头看着她,轻轻摸摸她秀发,说道:言重了,我是怕你想家而已,你是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吗?我就算把你们的天皇赶下台,你最多也就心里难过,难道还会害我?苇月伊织呆了呆,想来没想过面前的男人竟然有将今上皇罢默的念头,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叶昭回身,又慢慢闭上了眼睛。

好一会儿后,苇月伊织说:先生做的事,伊织不懂,可若是先生杀了很多很多伊织的家乡人,伊织会流泪,会哭泣,会为他们祈福,先生不喜欢,伊织也会去做。

叶昭微微点头,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粉嫩小手,说道:嗯,我懂的,放心吧,我不是屠夫。

又过了一会儿,叶昭睁开眼睛,笑道:泡了这半天,经真解乏,时候可不早了,今儿就宿这儿吧。

回到寝室,苇月伊织早换了新的长襦袢,雪白庄重,风姿绰约。

这一次苇月伊织却是将她的薄褥紧紧挨着叶昭的薄褥铺下,又去吹熄了灯笼,室内一团漆黑。

月光洒落,室内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叶昭不经意转头,却见苇月伊织黑如点漆般的眸子静静看着自己。

两人软枕挨得极近,苇月伊织呼吸的芬芳都能轻轻吹在叶昭脸上。

看着她,叶昭微微一笑,撩开身上软毯,说道:来。

苇月伊织嗯了一声,娇躯就钻进了叶昭软毯里,叶昭轻轻抱住她,隔着薄薄雪白襦袢,只觉丽人冰肌媚骨,拥在怀中妙趣难言。

脚下,轻轻碰触那去了雪袜的滑腻,更是撩人无比。

叶昭轻轻亲吻她的朱唇,苇月伊织温顺的吐出香舌,任由叶昭吸吮。

伊织,要跟了我,你喜不喜欢?叶昭喘着粗气在苇月伊织雪白耳廓旁说,怀中这般一个妙趣无穷的美人儿,叶昭不禁情浓似火。

伊织都听先生的。

苇月伊织轻声说。

叶昭呆了下,随即微微一笑,轻轻在她耳侧粉颈上印了一吻,躺回枕头上,又将她往自己怀里拥了拥,说道:改天再要了你。

却是突然感觉自己根本没碰触到丽人心扉,就这么霸占了这个气质恬静的女孩儿,未免无趣。

苇月伊织温顺无比,自不知道主家在想什么,方才感觉主家喜欢碰触自己雪足,一对粉嫩小脚就轻轻夹住主家足踝,身子也紧紧贴在主家怀里。

叶昭被搔的身子寸寸酥麻,心下苦笑,轻轻亲亲她嫩滑脸蛋,柔声说道:好好睡吧,以后就当我是你最亲的亲人,不管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都要跟我说。

苇月伊织点头,靠在先生坚实的胸膛上,听着先生温和的话语,心下平安喜乐,好似心儿也找到了依靠。

伏在叶昭胸前,第一次这般快的入眠,睡梦中,小声哼起了儿时的歌谣。

叶昭拥着她,心说这世上也没我这般可怜的王爷了,怕今晚会做春梦吧?轻轻吻她秀发,也慢慢闭上了双目。

第一百四十一章 步步紧逼1861年9月,赵三宝部西征兵团陷落四川宁远府,10月初,强渡大渡河,剑锋直指成都。

四川绿营兵闻风丧胆,挡者披靡,西征兵团虚晃一枪,忽然回师东进,攻破重庆府,打通了西去的补给线。

四川境内,溃散的绿营、民团,扰民杀人之事不绝,总督曾望颜严禁不止,更有溃败绿营兵畏惧曾望颜治罪,干脆作了山匪,整个四川乱成了一锅粥。

与此同时,湖北战场曾国藩在神保、哈里奇两军团夹攻下节节败退,六王紧急调西安旗兵入荆北支援,谁知道一万余旗兵行至陕西兴安府,镶蓝旗一位副都统忽然联合几名军官挟持绑架西安将军文祥,占据兴安府宣布全军归顺南朝,并自己任命了陕西提督、巡抚等官员。

虽然最后文祥觅得良机脱困,率部反扑,叛变军兵被击溃,逃入西川境内,但文祥部经此一变,又哪还能去驰援曾国藩?苏北战场,左宗棠部并没有死守淮安,采取节节抵抗,最大限度消耗平远军兵力的策略,到12月,渐渐退入鲁境。

最大的变数出现在皖北,任谁也没想到,六王会将僧格林沁的马步投于皖北战场,就算苗沛霖,也绝对想不到。

六王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要在皖北打南国一个措手不及,消灭皖北平远军郑泽武部,取得一场大捷,挽住各路人马节节败退的劣势。

而只要消灭了郑泽武部,僧王马步立时可以转而东袭,与左宗棠部合力打苏红娘一个措手不及,将这支平远军北伐主力击败,苏红娘军团若败,那就可以完全扭转南北战局。

,殉年1月,僧格林沁率马步两万,突然出现在六安州附近,时值郑泽武部分散肃清皖北各路残敌之时,位于六安州广武镇一个步兵营首当其冲陷入清军重围。

僧格林沁部下悍将塔其木率三千铁骑直扑几十里外的新沂镇,从苗沛霖处早已得知,那里,就是平远军郑泽武部军部所在其电报线路已经架设在新沂镇,就是最好的明证。

而此时,郑泽武恰巧就在新沂镇,守卫军部的,仅仅是军部警备营和一个加强步兵营,战斗人员不超过一千五百人。

在合肥击溃苗沛霖洋枪队之后,苗沛霖残部就分散在皖南皖北各处,郑泽武令各军团分散整编新招募士兵肃清境内顽敌等待摄政王进袭河南的总攻击令。

正在郑泽武研究作战地图的时候,侦察兵快马回报,三团二营在广武镇陷入清军重围,蒙古骑队已经集结,好似就是奔新沂镇而来。

作为军部的大宅堂屋立时空气一凝。

有参谋官急忙绕过木桌去看地图,提议道:军门,合肥一带,我军有十三个步兵营但远水难解近渴,如今只有暂避敌势,退入东南贾家洼以加强营诱敌,摆脱敌骑兵追袭。

还请军门速退,我等这就给各兵团、各营发报。

几名参谋官纷纷附议,此时一位三十出头年纪的儒雅武官放下茶杯,笑着说:以小人愚见,军门想来早有定数了,这几日村南挖地沟加铁丝,难道是为了警戒苗沛霖的虾兵蟹将么?早前运来的宝贝,到现在还蒙着帆布,也不知道是甚么。

再者说了,这六安州、合肥一带,我军可以调集的兵力超过二十五营,看似分散,实则互为犄角,稍一调动,可就是一个大口袋,怎么都有点请君入瓮的意思。

郑泽武眼睛就是一亮,上下打量他几眼,旁侧总参谋官赵璞玉笑道:他叫程学启,字方忠,本是陈玉成部属,陈玉成兵败,被俘投诚,很有头脑,作战也勇敢。

程学启刚刚调来军部参谋房,郑泽武还真没记住他的名字。

此时微微点头,说道:不错,马上通电各步兵团团部,令各个步兵营、炮兵营都给我跑步来六安,今日就是请君入瓮局儿!说着哈哈大笑。

黄土路上,一彪骑兵黑龙带起幕滚烟尘,威势无匹。

这骠骑兵各个面相凶悍,背上斜挎步 枪,腰间悬挂马刀,成吉思汗的子孙,血与火的蛮族狼性,悍不畏死的草原勇士。

当前方渐渐出现村庄黑色轮廓,塔其木打个呼哨,抽出了腰间马刀,在头上旋着刀花,高喊道:以拉塔一一!以拉塔!以拉塔!兽性十足的呐喊声在马队中此起彼伏,雪亮刀片如云,野兽般的怪叫直冲云霄。

骑兵阵型猛地一变,变成长长的无数排横队,踏起原野中皑皑白雪,向村庄猛地扑去,最前列的骑兵,纷纷抽出马枪。

里许之外,已经可以见到铁丝网壕沟里攒动的灰色军帽。

塔其木冷冷一笑,壕沟东西不过几百步,东侧一片空地,自可以冲进村内。

蹄声如雷,塔其木血液在涌动,他挥舞着马刀,只想用敌人的鲜血来填饱他心中的饥渴,杀光他们!塔其木野兽般怪叫,眼前已经血红一片。

就在此时,东侧那麻袋堆垒的简单工事后,突然几门亮闪闪带金属轮子的小炮推了出来,看似火炮,可炮管却极为细小,比之步 枪,却又粗了十倍有余。

砰砰砰砰无比猛烈而又快速的巨响,冲在最前面的马匹突然悲鸣倒地,就好像稻草一般被收刷,猛地就倒下了一排。

塔其木一呆,这是什么?砰砰砰砰砰如同死神在连续击打巨鼓,冲在前排的骑兵一个个栽倒,烈马悲鸣,直如地狱。

直到百多名勇士栽倒在血泊中,骑兵大队才冲到了平远军射程内,嘭嘭嘭,排枪枪声响起,各种手榴弹扔出,此时尚有几百步远,手榴弹自不是为了杀伤骑兵,而是惊吓其马匹,又有火箭嗖嗖射 出,落在骑兵中炸响虽然最多炸得人脸生疼,却令马匹纷纷惊嘶不绝。

塔其木呆了半晌,此时箭在弦上,一咬牙冲那怪炮方向掷出手中马刀,嘴里吹起了狼嚎般的号角。

今日不管死伤多少人,只要能砍掉其怪炮,敌人就能被杀得一个不剩。

哄,怪炮前方几十步远,突然燃起了大火,如同一条纵横东西的火龙,突兀的爆裂。

本要冲到怪炮附近的骑兵战马受惊纷纷打着圈嘶鸣马上骑兵又哪里吆喝得住?砰砰砰砰砰砰砰砰……巨响好赞永不停歇,蒙古勇士一个个从马上栽落。

到了此时,塔其木大喊几声,回马便走,平远军弹雨如注,纵马回奔的骑兵一排排栽于马下。

驰出几里远,塔其木才收拢马队,清点人数,脸色惨然,一次冲 锋而已,竟然五停中去了一停。

塔其木自没心思再绕到侧面去攻击这村落,此事,须得赶紧回报王爷为妙。

村落前,平远军士兵们正好奇的围着看这几门怪炮。

郑泽武叹着气,轻轻拍着炮筒,虽然这粗大的炮筒实际就是个大水桶,可摸上去,还是滚烫无比,郑泽武被烫得一吸气,忙缩回来,手上已红肿一片。

广州连珠炮,与雷击炮一样,均是试验武器,这几门炮却是摄政王亲自批示运来皖北的。

几次对北国的情报失误,叶昭狠狠批了瑞四一顿,此次僧王虽是秘密调动,就算军中之人,也以为是进入苏北战场,可内务府安插于北国兵部的内线还是将情报打探出来,这连珠炮,自然被送来皖北对抗僧王的骑兵。

对于武器发展,叶昭早已不是那么热衷,可没想到军械局还是将连珠炮给鼓捣出来了,想也是,随着无烟火药被早早应用于战争,加之广州造这种快速步 枪的出现,壕沟战的出现就不可避免,而随之雷击炮、连珠炮也自然应运而生,这是战场的需要。

就算南国不搞,欧洲各国一样会将其发明出来,而连珠炮在南北战争中派上用场并赢得赫赫战果,欧洲军事技术人员更会加快进展,研发出相应武器。

以后的战争,将会越来越残酷,对于一个国家的工业生产能力,也会是极大的考验,可以说,一场战争,刨除人为因素,往往就是国家间工业水平的较量。

郑泽武不知道摄政王怎么想,他只知道,这连珠炮,可真是绝了!,碰年1月底,郑泽武部与僧格林沁部对峙于六安件一带,双方阵线犬牙交错,也不知道到底谁包围了谁。

京城东交民巷,一座二层小洋楼书房,军机大臣桂良正与一名四十多岁面色冷峻的俄国人会晤。

这里是俄国驻北京使馆,与桂良交谈的则是俄国驻北京总领事谢尔盖,亦或称呼他为卒林子爵。

俄国人与北国的合作以及对北国的军事支持,由谢尔盖全权负责,就算远东舰队,都归他调配。

谢尔盖刚毅冷酷,来到北京刚刚两年,已经为俄国人取得了一系列利益,三个月前又与北京政府签订了建设旅顺军港的协议,俄国人取得了旅顺港的使用权和驻军权,同时,旅顺俄国人筹建的兵工厂也已经开始建设中。

当然,这也是因为南北战事渐渐不利尖方,北国不得已而为之。

谢尔盖放下咖啡杯,做了个有力的手势,朗声道:请中国大皇帝放心,三个月前,我们的东征兵团已经筹建完毕,共有两万名士兵,他们会火速赶来远东为中国大皇帝效命。

而且我保证,再不会出现有损沙皇陛下声誉的恶劣行径。

听通译翻译过,桂良长长嘘口气,北国战事处处不利,委实令人揪心。

连珠炮,又是什么东西?听说在皖北,大清军兵被吓破了胆。

谢尔盖沉吟着,又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以后中国大皇帝战局不利,是不是可以考虑退到关外,我们的东征兵团将会全力保障关外的安全,后续兵团也将会组建,协助大皇帝光复失地。

桂良勃然变色,这话幸亏不是跟皇上讲,这还没怎么着呢,怎么就说起战败后的事了?谢尔盖见桂良脸色难看,笑了笑道:我亲爱的朋友,我只是说如果。

您知道的,您的对手诡计多端,如果不幸被其攻破京师,大皇帝被俘,那我们这一战就彻底输了。

但只要大皇帝安全,我国就有信心最终帮大皇帝扭转战局,就算被您的对手占领了北京,可蒙古、新疆、西藏、甘肃、青海都会成为令那位摄政王头疼的问题,加之大皇帝在中国的号召力,只要我们准备好,马上展开反扑,一定会赢得最终的胜利。

这场战争打得这般艰难,完全是因为爆发的太突然,我国完全没有做好准备,因为根据您提供的情报,这场战争应该在两年后爆发。

您知道的,因为远东铁路还在修建中,我们完全没有能力一次调动太多的军队来为大皇帝效力。

在谢尔盖两次提到摄政王时,两次桂良都要通译提醒谢尔盖称呼景祥为伪王或者直呼其名,可谢尔盖并不理会,桂良也就不再纠正他的错误。

布林先生,您认为我们会输掉这一场战争?有贵国的步兵团加入战斗,我们也会输掉战争?桂良脸色凝重的问。

不,不,不。

谢尔盖连连摇头,说道:我们最终会赢得这场战争,但您的对手,总是会发明出稀奇古怪的武器,这使得我们一次次判断失误。

所以,我很担心在接下来的战争中丢掉北京城。

我希望万一出现战局不利的情况,大皇帝能退到关外,也为我们争取足够的时间来准备这场战争。

桂良脸色才渐渐开朗,现今他最担心的,就是俄国人袖手不管,那这场仗,按现在局势发展下去,可真不用打了。

要说关外,自从皇上登基,早已解禁,中原移民络绎不绝,听说早不是几年前村落稀疏的模样。

谢尔盖又道:桂良大人,您知道的,我国正在废除农奴制度,进行一系列改革,又修建远东铁路,财力上实在拮据,希望贵国能再提供一千万银两的无息贷款。

桂良就是一滞,从三个月前,英法等国已经不再借银子给北国,更开始逼北国还银子,显然担心北国输掉战争后以前的借款打了水漂,现今北国,只能重重加税,到处民怨沸腾,又哪还有银子借给俄国人?这个,我想想办法。

桂良心里深深叹4气。

谢尔盖微微一笑:实在为难的话也不要紧,我们两国友好相处,您千万不要误会我的意思。

桂良点点头,不管怎么说,这布林子爵还算个明白事理的人。

第一百四十二章 南拳北腿年后开学,叶昭作为金陵大学的教授去其附属师范学校授了一课,其实心思又哪里在这儿,天津来的密报,俄国人舰队准备袭击福州船厂,平远水师已经严阵以待,这场海战只怕将会直接影响南北战局,胜者将会真正取得近海的控制权。

俄国人袭击福州船厂的意图很明显,现今广州船厂执行六干吨计划,尚在打造部件以及设计新式船舰火炮,重型战列舰的影子还没见到,但福州造船厂的金陵级铁甲舰已经下水,最晚今年年底可以竣工,俄国人舰队在远东补充不易,此消彼长,自不会眼睁睁看南国水师再添一艘主力舰。

琢磨着水师的事儿和上午军事会议的部署,却不想下课的时候遇到了麻烦,一个小女生跑过来,脸红红的邀请叶昭去庆春园玩,极为腼腆的看着布鞋脚尖,却是鼓足了勇气,把门票举过头顶递给叶昭。

小汝生生得极为秀气,是庆春园张老板的女儿,唤作张金月。

叶昭犹豫一下,就接了过来,无他,若拒绝的话,这女孩的前途怕就毁了,以后自不会再来上课,只怕与人交往都难,此事必然成为她一辈子难以忘记的噩梦。

因为刚刚接触新学的小女生,能做出这种举动,那要怎样的勇气?若被自己打击,这一生怕都抬不起头了。

教室外,跟着叶昭有两个长随,一个是糟老头子,看样子没有二两肉,怕一阵风都能把他吹跑:另一个是个憨厚汉子,看起来就是老实巴交的乡平人。

金陵大学的教授收入极好,几乎都有佣人,叶昭的长随怕是最不提气的。

实则这两人,一个是昔年捻军八卦教大捻子任乾,也就是鲁王任柱之伯父,任柱一身艺业皆他传授,任柱部每人拥有两三匹快马,日行数百里,飘忽不定,所向无敌。

湘、淮两军皆畏其锋,视为人中怪杰。

任柱性子浮夸,未能得其真传一二尚纵横豫鲁,任乾之本领可想而知,不过他隐居山林,声名不显,论辈分,与红娘倒有些渊源,勉强可算红娘师叔。

捻军兵败,任乾受侄儿所累被清军追捕,遂逃来江南投靠红娘,被红娘荐入王府做侍卫,开始刘铁腿等人对任乾横竖看不起,可没几日,就变得毕恭毕敬,叶昭瞧在眼内,自明白怎么回事。

而那憨厚汉子唤作赵开山,羽林卫第一神枪手,天赋异禀,耳目极灵。

叶昭实在觉得带在自己身边太过可惜,正琢磨将他放出去呢,可惜就是现今没狙击枪,不然赵开山定然可在战场大放异彩。

自从将十七调去莎娃身边后,任乾和赵开山就成了叶昭微服时的长随。

叶昭的马车与张金月的马车一前一后直奔庆春园,进了庆春园,张金月更领着叶昭去见他爹爹。

不过张老板态度冷淡,只是淡淡的和叶昭寒暄了几句,又说今日来了贵客,在紫云阁谈事情,无暇与叶昭详谈。

张金月秀气小脸一扬,说:先生,我陪你去紫云阁,他们说修铁路的事,你帮他们出出主意。

上过叶昭的课,自然崇拜老师,觉得老师无所不能。

实则张金月情窦初开,对叶昭,不过是一种崇拜。

张老板眉头微蹙,但也没说什么。

行去紫云阁的石子路上,两侧翠柏轻摇,张老板走在前面,话都不跟叶昭说一句。

张金月对着爹爹背影做个鬼脸,说:满身铜臭,俗不可耐!叶昭就笑:这话,可把我也骂进来了,要不是想多赚几个钱,我何必去代课?实则代师范班的课皆因师资力量不足,不过叶昭估计,三五年后,基本也就没自己什么事儿,有时间写写教材也就是了。

紫云阁是庆春园的中式酒楼,今日却是来自广州的一位恩平尉给包了宴请金陵名流,叶昭是张老板的客人,又是金陵大学教授,自然有资格坐一席之地,实则这些人也分不清教授、讲师等等区别,大多数怕还以为讲师比之教授高出一筹,毕竟一个是师,一个是古往今来读书人亦或教书先生常用的称呼。

两侧各有一溜椅子和桌几,中间主位上,那位广州恩平尉蔡先生,正在说筹资修建铁路一事,希望大伙群策群力云云,他应该是筹资修建广东境内一条支线铁路,不过二十多公里,蔡先生募资准备成立铁路公司。

叶昭左侧是张老板,右侧是张金月,小女生给老师倒茶递点心,倒是忙得不亦乐乎。

张老板眉头皱得极紧,只觉女儿越来越不像话,不懂男女有别么?更别说还是你的授业先生,简直不知所谓。

此时蔡先生高声征询众人意见,有一位北方口音的商人第一个说道:我认购一干两股权。

蔡先生眉头就皱了起来,问道:山东人?北方商人脸上就有些愠色,说道:山东人怎么了?显然是经历过这种事。

蔡先生一拱手:实在抱歉的很,鄙人不用北方的银子。

北方商人腾地站起来,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蔡先生冷淡的道:没什么意思。

不行,你话给我说清楚,我银子难道还比你低一等?北国商人脸涨红,走上了两步。

正思索政事的叶昭回神,讶然的看着这一幕,这才分裂了三两年,怎就变成这样了?南国类似蔡先生的人怕还不少。

此时蔡先生冷笑道:怎地?你还想动武?战场上打不过咱,跑这逞凶来了?你们北方人要是英雄,就不会被咱打得落花流水了!此话立时激怒了几名北方商人,纷纷站起指责蔡先生,更有一名武师打扮直隶口音的中年人站起,冷声道:摄政王说了,天下子民是一家,我问你,摄政王是哪里人?蔡先生冷笑道:王爷他老人家是天降圣人,怎有地域之分?盯着这武师,说道:看来老哥是练家子,今日鄙人倒要见识一下你们北方有多英雄。

回头努了努嘴,低语了几句。

随即蔡先生身后一名精壮拳师跃出来,对着北方武师微一抱拳,说道:蔡家拳,何三如!北方武师神色就是一凝,何三如是南方拳术名家,他早有耳闻,要说他不过是普通练家子,又哪里会是这享誉威名的南方拳师对手?不过输人不能输阵,北方武师抱拳:八卦门,李阿星,何师傅请!两人僻啪一交手,几个回合,胜负立判,何三如轻灵无比,三角步快步强攻,啪啪几声,李阿星胸腹接连中拳,连退数步,捂着胸口,脸色惨白,一时说不出话。

何三如抱拳,道:承让。

蔡先生就轻蔑一笑,说道:北方人这般了不起么?几名北方商人脸上愠怒,都起身想走。

张金月同情弱者,气愤的说道:先生,他太欺负人了,我不爱看,我们出去走走吧。

张老板微笑看了叶昭一眼,说道:是啊,叶先生,您一口京片子,可总不能上场较量吧?叶昭摇摇头,对身后任乾低语几句。

随即,任乾就慢悠悠走到堂前,抱拳道:何师傅,八卦门任乾,请何师傅赐教。

本来准备要走的北国商人都停下脚步。

蔡先生见这么一个糟老头,不禁哑然失笑,可更怕闹出人命,说道:何师傅,您手下轻点。

不过何三如见到任乾的起势,眼神就是一凝。

两人矣手,拳挡足踢,人影乍分即合,在叶昭看来,就好似八十年代的武打片,倒也美感十足。

啪,任乾伸臂隔开何三如的一记长拳,笑道:不错,柔时如灵似幻,刚时如猛虎出闸。

他这突然一说话,何三如大吃一惊,要知道激斗之中,一口气又如何泄得?如此闲庭信步,宛如戏耍,比之自己高出何止一筹?任乾一边啪啪的挡着何三如猛攻,一边继续道:蔡家拳虽然少用腿功,但只要马步沉稳,即可身居中央,所谓腰马合一,有助出拳力度。

何三如趁他说话,又是一通猛攻,被任乾一一化解,任乾嘴上不停:手是两扇门,全靠腿打人,这就是北方拳术的精要,一步一腿,手领脚发!说到这个发字,何三如只觉腿上一动,却已经被无声无息踢了一脚。

到此时,何三如脸如死灰,连退数步,抱拳道:任师傅神技惊人,何某井底之蛙,甘拜下风。

虽然众人都没看清何三如是如何败的,但见他模样,已经知道他败的极惨。

任乾抱拳笑道:南拳北腿,本无高下。

南北之人,本是一家,何苦要争长短,摄政王爷是天生圣主,不分南北。

可平远军中将领,北方人亦不在少数,若听到各位高论,难道要兄弟相残么?再者说了,你们众位谁敢上街喊一句,北方人非摄政王爷之子民。

蔡先生,您敢上街喊么?蔡先生脸色铁青,看了眼叶昭,这老头是叶昭带来的,其主家又岂是好相与?坐在叶昭身边,张金月仰着小脑袋,一脸骄傲欢喜。

张老板却是诧异无比的盯着叶昭,半晌说不出话,女儿这教授,可不知道是什么来历?身边跟的糟老头,不费力气的就打败了南拳名家何师傅,从家里供养的拳师来看,这位叶先生的家世自然比蔡老板显赫数倍。

叶昭也没注意厅内目光,心里却叹口气,委实都是想不到的麻烦,幸好没令南北分裂太久。

不过现今,却也要好好出几条临时章程了,免得蔡先生之流冷了北方子民之心。

………………………………………………………………第一百四十三章 深蓝处回到乾王府,却不想会凤回来了,正在端宁苑与蓉儿说话呢,见到金凤,叶昭就蹙眉训斥道:你可越来越大胆了!战事吃紧,叶昭早就叫金凤不要出海以免遇到危险,尤其是到朝鲜的航路,能不去暂时就不要去,谁知道汉城附近一处矿产出了问题,金凤就偷偷搭船跑去解决,无巧不巧,就遇到了俄国舰队追击,幸好火轮船上货物不多,开足马力全力逃脱,可也够险的了。

说起来,若不封锁港口,茫茫大海上想拦截敌方商船实在机会渺茫,金凤大概当时正走霉运,才会撞到俄国人。

将近一年来,俄国人也骚扰过汉城、长崎两处军港,但均被炮火击退,海上拦截袭击南国商船,虽也击沉过十余艘南国商船,但同时也击沉过两艘北国船只,又因为情报失误,击沉了一艘满是英国船员的英国商船,英国人严重抗议,并且威胁要与俄国开战,至此,俄国远东舰队袭掠商船的行径才被遏制。

虽然被叶昭责骂,金凤心里却甜滋滋的,水汪汪的大眼睛更朝叶昭抛了个媚眼,令叶昭哭笑不得,瞪了她一眼,说:看一会儿我怎么收拾你。

金凤咯咯笑了两声,水汪汪会说话的凤阵膘着叶昭,斜倚在炕头,好似骨头都化了,红色旗袍包裹的性感娇躯散发出无穷媚意。

叶昭却是坐到了蓉儿身边,在她小脸上轻轻亲了一口,就在此时,暖阁外匆匆的脚步声,一名女侍卫急步而入,守平安门的女卫,遇到紧急军情,只要王爷在,不管是哪个主子的院子,都不需通传。

女卫跪倒:主子!福州马尾急电,发现俄国人舰队踪迹,水师已追了下去。

叶昭神色一凝:去参谋房。

匆匆走出。

一座不知名的小岛,海面上露出黑黝黝的礁石。

月光下,几十海里外,二十多艘悬挂南国麒麟军旗和俄国蓝白军旗的军舰在海面上追逐,试探性的交火。

几乎一整夜,双方的舰队都在这种试探性的交火和尾随追逐早度过。

圣彼得堡号指挥室内,舰队司令官弗拉基米尔默默注视着一直伴行在侧的中国舰队,偷袭变成了与中国水师的正面较量,实在令人始料未及,在远东,中国人的情报精准的可怕。

云朵掠过,月光时明时暗,双方都在耐心的试探,寻找最适合的机会发起攻击。

虽然没有展开大规模对射,但这一整夜的追逐较量,却更是考验双方指挥官到每一个水手的质素和耐心,更考验整个舰队的协调作战能力,因为任何一艘舰船落单,都可能被对方的狼群吃掉。

中国人的一艘铁甲快船不即不离的跟在几海里外,再远处,隐隐可见中国人舰队的影子,令弗拉基米尔想起了中国人的一句成语,跗骨之蛆。

转向!弗拉基米尔突然下令,这几乎昭示着与中国舰挞激战的开始。

指挥室内,军官们立时忙碌起来。

一个个俄国军官脸色严肃,如临大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中国人成为了令他们不敢有丝毫轻视的力量,这个新兴的远东强 国,已经渐渐矗立在东方。

同时间的金陵号上,淡黄的飞麒麟旗帜慢慢升起,指挥室中,平远水师提督马大勇昭示各舰:生死存亡在此一战,各员当奋勇忠诚,死战报国!随着俄国人舰队突然转向排成横阵,双方迅速接近到几海里内,无数弹丸雨点般袭来,台湾海之战在1862年3月2日拂晓拉开帷幕。

金陵号、北京号、长沙号、广州号、靖远号、澄远号、定海号、镇海号、靖海号等北国十余艘装甲舰的炮火全部对准了俄国舰队旗舰圣彼得堡号猛烈轰击。

海面上白雾阵阵,蔚为壮观。

北京号甲板主炮台,炮务二副鲁大化大声指挥着几门火炮轮番用实心弹和开花弹射击,胸中,是熊熊燃烧的火焰,他忘不了灵波号沉没的那一幕,忘不了眼睁睁看着手足落入水中却无法施援的刻骨铭心之痛。

海面上水柱滚滚,双方舰队在蔚蓝大海中盘旋射击,一轮红日突然跃出海面,而此时,最先撤出战斗的是镇海号,舰尾中弹,舵机失灵,不得不退出战斗行列。

嘭,圣彼得堡号的指挥室又晃了晃,指挥室中军官几乎都能感觉到铁板包裹的木质龙骨在一次次撞击中咯吱吱作响。

对面,中国人一艘木质蒸汽战舰船首燃起火光,很快脱离了战场,随之,远方一艘运兵船极快驶来,搭救船员,显然这艘木船破损严重,已经随时有沉没的危险。

但中国人的舰船,还是紧紧咬住圣彼得堡号,疯狂的猛烈倾洒炮火。

而且渐渐形成左右两列的八字阵型,左列打头的是长沙号,右列打头的是北京号,以双犄角雁行阵型向俄国舰队逼近。

开始弗拉基米尔尚未明白中国人的意图,随即就是一惊,这个阵型,突向自己舰队的一字横队,可以在最短时间内切割自己船舰编队,随后转向,实施左右包抄。

看来,中国人是拼命了,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将圣彼得堡号击沉。

弗拉基米尔脸色一下严峻起来,从指挥室的长方形观察孔,冷冷看着对面的中国舰队。

将军,我们撤退吧!一名海军军官提议。

弗拉基米尔鹰隼般的眼神盯了身侧提议的参谋官一眼,冷冷道:撤退?远东舰队装甲舰航速快慢不一,几艘改装的装甲战列舰更是缓慢,若不击退中国战舰就脱离战场,这几艘装甲舰必然会落在后面,成为对面这帮恶狼的战利品。

远东舰队补充船只不易,任何一艘船舰都轻易损失不得,若远东舰队被重创,难道要调动波罗的海的舰队来远东,要知道,那要环游大半个世界,怕要一年的时间。

传令!放过其排头导向舰,集中炮火攻击其左右两翼二三号舰。

弗拉基米尔冷冷的下令,这种阵型,其最前面的导向舰必定是为了吸引炮火的重甲舰,亦或损失掉也不算可惜的鱼饵。

金陵号指挥室,看着俄国人渐渐上钩,马大勇嘴角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而就在这时候,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变故,澄远号本该在左翼第四号位,但不知道怎的,船舰一横,向反方向驶去,立时就打乱了雁型阵,更挡住了后方金陵号等几艘重舰的炮火。

马大勇眼皮一跳,猛地走上两步,贴着观察孔,吼道:怎么皿事?!此时整个指挥室都乱了起来,自有人跑出去令旗兵打信号。

其实也难怪澄远号,现今船舰间通讯不便,全靠旗语传令,加之平远水师毕竟战术素养略显不足,实战经验不够,一时看错了信号,舰长更转不过脑筋,也无暇顾及对整个阵型的影响,自顾自就下令依照旗舰命令而动,随即就成了向反方向行驶。

战场形势立时逆转,金陵号猛烈的炮火不得不暂时哑火,而俄国人装甲舰的炮弹则如雨点般依次落在平远水师两翼的二三号舰附近。

圣彼得堡号指挥室中,忽然响起了震天的乌拉声,有参谋官难掩兴奋,用力敲打着桌子。

弗拉基米尔脸庞刚刚放松,突然眼神就是一凝,却见一艘中国铁甲舰不顾四周密集炮火,如飞般向圣彼得堡号冲过来。

长沙号,李成谋。

吴淞口一战,长沙号误中己方水雷,几乎整个战斗中都成了拖累,更累得灵波号沉没,上百名官兵阵亡。

整个长沙号,从管带到三等水手,都背负着巨大的耻辱。

老子就是死,也要咬罗刹鬼一口肉!李成谋的动员令简单而杀气腾腾,当眼见战局有变,李成谋二话不说,冲过去!于是,长沙号就义无反顾的冲入了俄国人密集的炮火中。

指挥室,盯着圣彼得堡号,李成谋肌肉都在抽搐,指了指,李成谋语气平静的道:就它了,老子要抱着它死!于是,不管密集的炮弹如何在船舰四周打 出滚水般的水柱,长沙号只咬住圣彼得堡号,舰艏重炮的筋磅爆破弹缓慢而义无反顾的一发发对着圣彼得堡号射击。

圣彼得堡号指挥室中,乌拉声早就沉寂,船身不时传来中炮的震荡。

弗拉基米尔盯着长沙号,突然认出来,这就是吴淞口海战中险些被自己击沉的那艘中国铁甲舰。

嘭!几乎是长沙号主炮台被炸得冒起黑烟的同时,圣彼得堡号水线上铁板终于被掀起一 片。

长沙号甲板上,数处炮塔哑火,鲜血淋淋,尾部也冒起滚滚浓烟。

但就是这半小时的时间,平远水师编队完毕,如飞剪般冲了过来。

密集的炮火再次对着圣彼得堡号猛烈轰击,蒸汽房里一声巨响,正紧急脱离战场的圣彼得堡号立时变得行动迟缓,宛如蹒跚老人。

弗拉基米尔脸色惨变,呆了会儿,慢慢踱到了观察孔前,看着渐渐靠近的中国人舰队,淡淡道:传令全 体船舰撤退,由圣彼得篓号掩护。

……第一百四十四章 嬉笑怒骂天地改嘭嘭嘭!当茶彼得堡号失去了动力,立时就成了平远水月的箭靶子,很快,船首冒起浓浓黑烟,慢慢的倾斜。

与此同时,广州号、澄远号、靖远号等几艘快舰开始追击退却中的俄国人舰队,很快一艘俄国战列舰就被咬住,经过一番缠斗反抗,半小时后,燃起熊熊大火,船内更引起了大爆炸,极快的沉没。

随即,广州号等几舰又向远方追去。

圣彼得堡号上,弗拉基米尔慢慢的拔出了手枪,舱外,匆匆跑进来一名身材高大的军官,大声道:将军!中国人打信号要我们投降。

弗拉基米尔没有说话,心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来远东前,他从来没想过会被中国人击败,原本,以为只是一场很轻松的游戏。

将军,我们请降吧?旁侧一名参谋官脸色有些苍白,小心翼翼的航弗拉基米尔的手枪突然就对准了他,砰砰两枪,参谋官连退几步,捂着汩汩鲜血的胸口,慢慢软倒。

弗拉基米尔随即将手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取……台湾海一战,俄国远东舰队旗舰圣彼得堡号被击沉,舰队司令弗拉基米尔阵亡,在平远水师一整天的追击搜索中,击沉敌舰三艘,俘虏两艘,俄国远东舰队仅仅剩下六艘炮舰逃回直沽。

布林子爵是通过俄驻上海领事才知道台湾海一战惨败,当平远水师大部还在海上追寻敌人之时,电报已经到了金陵,随即摄政王就将大胜的消息发布给了数家报社。

俄上海领事通过《申报》的记者朋友很快收到了消息,急忙给布林子爵发报。

此时的消息,仅仅知道圣彼得堡号被击沉,弗拉基米尔阵亡,南国水师还在追击中。

布林子爵匆匆派人去请桂良,两人到底商量什么自无人知道。

马大勇呈给叶昭的捷报中,也主动请罪,提到了台湾海海战中平远水师出现的严重失误。

叶昭心情不错,回电多打几次就好了,倒是通俗易懂。

疏忽的军官自会按照条例内部处分,倒也不必再做苛责。

不过平远水师,实弹演习还要多多进行。

叶昭略一琢磨,就写了几个字令人送去参谋房,要参谋房与马大勇协调每年一次的大演习一事,水师库存弹药,可以半数用以此次演习,同时可批出一笔军费作为购买弹药之用。

回到澄心苑洗了个热水澡,却是下午时分,叶昭随即摆驾庆新苑。

庆新苑乃是金凤居所,碧瓦朱墙,回廊曲折,堂堂皇皇中自有庄重之威。

一路叶昭令小婢不许声张,径自进了寝室,小宫殿般华丽的架子床上,金凤盖了薄毯正在假寐,昨晚想是等了一晚,现下实在熬不住了。

叶昭脚步虽轻,金凤却是马上睁开了眼睛,随即起身,娇笑道:爷,看您神清气爽,又打胜仗了吧?叶昭就笑,说:你再歇会儿吧,整日在外面,可累坏了吧。

说着话,坐到了梳妆台软墩上,早有小婢进来献茶。

不了。

金凤婀娜走近,半蹲下用娇嫩小粉拳给叶昭捶腿,叶昭捏捏她滑如凝脂的俏脸,心下就是一荡,笑道:走吧,出去吃饭。

好,爷,妾身穿新式旗袍行么?叶昭笑道:随便。

于是去金陵大舞厅时,金凤就换上了华丽的旗袍,是那种特别亮丽的淡蓝色,本就耀人眼目,更别说穿在风情万种的金凤身上,更显得亮丽性感不可逼视,太亮丽的衣着配之大美女,很容易令人升起自惭形秽之感。

街上,倒是见到了有人骑脚踏车,当然,现今脚踏车,虽然大幅降价,可也要几十枚银元一辆,能用得起的不是富家公子就是豪门干金。

在马车里,叶昭道:黄文秀跟我说,五年内脚踏车成本能降到十块银元以下,到时一些旧的二手车想来寻常人家也可以买来当代步工具了。

现今脚踏车,倒是炫耀的成分更多一些。

金凤娇笑道:那可好,到时我骑车载着爷满大街转悠。

叶昭着了一袭雪白中山装,和金凤进舞厅就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舞池里红绿变幻,光线迷离,叶昭微微颔首,要说人类,总是能最大限度利用现有资源,现今没霓虹灯,没各种灯光技术,灯火却也一样颇具匠心,反而令叶昭升起一股淡淡的复古情怀。

当然,舞厅里也就他一人是这种心态,旁人自觉得舞厅包括其灯光均新潮无比。

坐在靠近舞池的茶座里,要了点心和红酒,广州产红酒,引用的法国葡萄,酒厂在山东一带建了葡萄园,不过随着南北战事起,酒厂没了葡萄供应,损失未免惨重,随之葡萄酒价格也提高了一倍有余。

品着酒,叶昭就叹口气,说:所以说,再不快点打到北京去,咱这酒都快喝不起了。

金凤轻笑,知道爷举重若轻的说他的抱负呢。

舞曲优美,舞池中男要女女翩翩起舞,现今南国过新生活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叶昭又问道:你过几日就去广州?金凤说:是,等明年火车通车,从金陵到广州,一路火车,可方便多了呢。

说着轻轻叹口气,道:爷,有时候妾身在想,您是不是神仙。

要说叶昭对南国的影响,那金凤的体会是最直接的,从钢厂起,叶昭一点一滴加给这个国家的影响,金凤都看在眼内。

商人、官员只知道叶昭扶特工商业发展,就算赞叹摄政王高瞻远瞩,却绝不会知道叶昭真正给这个国家带来的变化。

听金凤半真半假的赞叹,叶昭就笑,举起酒杯:谢三太太夸奖。

金凤抿嘴一笑,举杯和他轻轻碰杯。

从广州到金陵的南北大动脉,明年应该可以连通,抚州到金陵一线,经过三两年的筹资建设,一些路段已经通车。

现今叶昭考虑的是支线,仅仅通了一条干线,可还差着远呢,干线寻资金不难,可支线,就未免要费些心思了。

贵州、云南,怎么都要令其通火车,怎么忽悠这些实业家去投资呢?还有就是,等南北战事定,长江上要能修起座桥就好了,不过以现在技术条件,怕是极难。

实则叶昭已经请威尔斯帮自己从欧州物色最优秀的工程师,请他们来金陵考察长江架桥事宜,同时,也已经开始向南国的工程师征询意见。

品着酒,叶昭琢磨了一会儿,问金凤:你过几日就去广州?金凤说:是,去听听说话机的进展。

叶昭道:回头帮我带封信给圣母皇太后。

兰贵人现今倒极为听话,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阳奉阴违。

不过经常同两宫有书信往来的官员,几乎每封信说什么,叶昭现在都清清楚楚。

说话机?叶昭就饶有兴趣的问道:怎样了?可有眉目?一位叫梅乌奇的美国人三年前来了广州他本是拉丁王国子民……劲年移居美国,鼓捣什么说话机,也就是远程通话机。

叶昭开始也没在意,只是见他写的申请资助的文里,提出的概念倒是接近电话的原理,遂同意了他的申请。

可没想到,去年年底,梅乌奇就拿出了成果,一种短距离的通话系统,通过金属导线可以在十米内传递声音,只是说话时要将一种金属簧片含在嘴里。

叶昭立时大为惊奇,也猛地想起来了,这可不是那位电话机的发明者?只是因为美国议院通过决议宣称他为电话机发明者比较晚,潜意识里,提到电话,还是第一个想起贝尔。

这位梅乌奇先生,从,劲年就开始研究远程通话,但因为穷困潦倒,又不能融入美国社会,所以找不到任何资助者,甚至每年维系其说话机专利权的几美元都拿不出来,令其专利白白作废。

是这位老先生?叶昭当时就来了精神,与其详谈了几个小时,肯定了其线圈绕铁芯的作法,同时又提出了用磁性薄膜模仿人耳等等构想。

梅乌奇大为惊奇,只觉得中国真是来对了,不但有资金及各种技术来支特他,资助人更是神奇,点石成金,字字真言,竟然令他有茅塞顿开、豁然开朗之感。

梅乌奇与叶昭见面的第二天就申请加入中国国籍,中文名字就叫梅乌奇。

电话能鼓捣出来也不错。

叶昭想着,又笑道:你试过那通话器没有?金凤轻轻摇头,她只作为叶昭的代表和黄文秀接触,各个项目的负责人她轻易是不会接见的。

叶昭笑道:也好,跟你说,不许你接触这东西,等什么时候成了,我再带你看看它有多好玩。

金凤轻笑,说:都听爷的。

叶昭环顾四周,奇道:怎么没人来邀请你跳舞呢?金凤道:邀请妾身跳舞?俏脸微有不解。

叶昭随即省起,是啊,这不是舞会,根本就不会有人邀请别人女伴跳舞,毕竟整个民族,并没有真的被西风东进,这新生活又怎样?还是有着骨子里特有的保守和矜特。

举起酒杯,叶昭笑道:差不多了,去逛逛街!与金凤在一起时间极少,自然要做些她喜欢的事。

第一百四十五章 劝进金陵百货公司首饰柜台,士朴典椎,淡淡的殊光宝气,比之后世的华丽和金碧辉煌,却是显得更大气。

坐在柜台前的木椅上,叶昭正拿着一个金镯子往金凤的粉嫩小手上套,金凤心里甜甜的,俏脸微微有些红。

对面绿衫子的售货女店员羡慕的看着这一幕,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尊贵养眼的先生太太。

可真是想象都想象不出来的色彩,这个世界上还有这等人物,只觉得多看人一眼都是亵渎。

其实王府里奇珍异宝何以道里计?在这个时代不管怎样叶昭也不能太过免俗,尤其是攻城破府后从发匪诸王、从北国官员、抗拒平远军的豪绅等等所在,几镇提督搜刮来的宝物,价值连城的不知凡几,虽然大部分充入国库,但提督们敬献给叶昭的,叶昭也只能笑纳,升官发财,自己的几大猛将包括其部下将领都有其局限性,你太清高,人家也就闹不了好处,有些事,过得去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什么东西都太较真,未必就能带来好的结果。

单单这部分宝物,若计算其价值,怕叶昭已经是世界首富,当然,现今皇室王室,和民间比较财富本身就不公平,那英国女王的珍奇宝物,同样浩瀚如海。

若说现在给金凤小手上套的金镯子,在府里,扔墙角都没人拣,可购物就不同了,古往今来,哪有女人不喜欢购物的?怎样?喜欢么?叶昭问金凤。

金凤嗯了一声,宝贝似的摸着手上金镯,和自己的男人逛街逛百货公司,那感觉实在奇妙,令人晕乎乎的甜蜜无比。

叶昭就转头对那女店员道:我要了。

女店员不敢和叶昭目光对视,慌乱的去开票,嘴上说:是,先生,飞凤金镯一只,二十银元,您也可以用纸币,二百元。

飞凤金镯?这意头不好,金打的凤凰,可不要飞么?叶昭微微蹙眉。

金凤一呆,急忙往下摘的子,说:爷,那我不要了。

恨恨看了那女店员一眼,心说你百货公司败我兴致,回头看我怎生整治你们。

叶昭笑着拍拍她小手,说:我话还没说完呢,爷亲手拿着圈子这么给你一套,你还能飞哪儿去?金凤哭笑不得,知道他又作弄自己呢,轻跺莲足,娇嗔道:爷一!小尤物百媚千娇的发嗲,叶昭心里一酥,笑着对旁侧小婢努努嘴,说:去结账。

出来逛街,除了任乾等几名侍卫,自还带了小婢伺候。

在百货公司里又转了一圈,出来的时候红日西垂,百货公司的台阶旁,围了一圈人,有小丫头正稚嫩的喊:战事捐款,为平远军出力,银无多少,献出我们的一份心思。

金陵繁华地带,都有这种捐款箱,通常有赠花等回馈。

叶昭使个眼色,就有侍卫走过去,在募捐箱里塞了几张纸币,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张捐票,大额捐款,可以按比例冲抵一部分税收,侍卫刚刚捐了五百元,其中一百元可以抵税。

侍卫已经备好马车牵了过来,此时前方长街拐角,一队长长的灰军装迈着整齐的步伐踏步走来,洪亮的歌声: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长江…有侍卫正想去拦住他们,叶昭摆摆手,道:让他们先过。

金陵下关码头有一处运兵站,经常都有经过简单培训的预备役部队从金陵码头运往前线,补充江北各路兵团的兵力。

实则上,南北战事一起,江北各兵团不可避免的膨胀,降兵、民团、吃不上饭的民丁,都是兵源来源,尤其是苏红娘部,在苏中苏北牢牢站稳了脚步,宣传得当,扩张极为迅速,人数是越打越多,这一年仗打下来,主战军团早已五万有余,未列入主力部队的辅助性武装更是不计其数。

郑泽武在安徽,同样大肆扩张,深受苗沛霖压迫的民丁参军热情极高;赵三宝的西征兵团,同样收编各路武装,短短几个月时间,军马已经逾三万之数。

当然,随着人数扩张,装备自也就良莠不齐,以南国工业生产水平,不可能源源不断的将广州造送上前线,子弹供应就更是吃紧。

幸好金陵机器局新开了一条生产线,几处兵工厂日夜赶工,为前线输送火力。

神保部和哈里奇部则比较艰难,曾国藩在湖北素有威望,荆人根深蒂固的以南逆为贼,往往平远军未至,人已经跑的精光,现今两部也抓起了壮丁,只是但凡被抓的,过一段时间,自然就心甘情愿为南朝效力。

当唱着嘹亮军歌的平远军队列整齐而威武的从百货公司台阶下通过时,两侧民众纷纷鼓掌,年青人更是羡慕的看着他们,恨不能也加入其中,在血与火中青春飞扬。

正在叶昭默默注视着自己部下这些可爱的年轻人时,一名侍卫到了近前,轻声道:主子,伊哈奇来府里给您磕头。

虽然叶昭和金凤身边好似仅有几名侍卫,但混迹在人群中的便衣那可真是不计其数,摄政王的行踪更是一刻不停的报到府里侍卫处,王府庞大的警卫机制全力运转,叶昭闲庭信步,可随之千百人都在高度的紧张中。

这也是叶昭越来越少上街的原因,每一次上街,羽林卫统领大臣巴克什、王府侍卫总管刘震、副总管乌尔登、雷冲等都要折腾掉一层皮,想想跟着自己这个主子,担惊受怕的,怕都要少活几年。

现今交通大臣伊哈奇觐见摄政王,侍卫们自要来栗告。

叶昭略一沉吟,道:叫他来福安居吧,我正要和凤主子去那儿用膳。

侍卫忙领令而去。

福安居是金陵一等一的酒楼,飞檐画栋,富丽堂皇。

二层珍月阁,伊哈奇匆匆而入后打马蹄袖磕头,奴才给主子、娘娘请安。

这称呼就令叶昭一怔,伊哈奇以前是两宫调拨来的府里长史,真格的是两宫的人,后王府内设六房,伊哈奇管财,到政务院立,被任命为交通大臣,而这些年,想来通过跟两宫往来,自体会得到兰贵人手腕,怕早已成了兰贵人亲信。

伊哈奇并不是镶蓝旗人,以往觐见摄政王更不会口呼主子。

起来吧。

叶昭说话的当口,旁侧侍卫自搬来软墩。

伊哈奇却不起身,前额伏地,说道:奴才万死,请主子治奴才的罪叶昭微微蹙眉,说道:怎了,有话你就说吧。

不知道兰贵人又授意他唱的哪一出。

伊哈奇说道:奴才的话只能跟主子一人说。

叶昭道:无妨,事无不可对人言。

说着话,还是摆了摆手,几名侍卫就退了出去,房中只剩了任乾和那个小婢。

是,是。

伊哈奇又用力磕头,说道:奴才这些话‘憋在心里很久,如鲠在喉,今日就算主子砍了奴才的脑袋,奴才也要说。

主子英明刚毅,天生圣主,此乃天下共知,当社稷危难之际,主子南征北讨,挽狂澜于既倒,匡扶河山!主子更是圣人之才,治国之工,古之三皇五帝亦不可及,短短数年,我新朝气象已成。

今众臣工、众军员、亿万子民,莫不尊主子为新朝之主!奈何主子高义,扶持幼主,但今太祖高皇帝一脉,气数已尽,主子若逆天而为,十数年后,只怕我新朝蓬勃气象必染鲜红!今国事艰难,诸臣、亿万军民,却不知为何而战!国体荒废,虚皇气短,奴才泣血恳求主子,正大统以安军民之心!则我朝必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圣主临朝!横扫六合!说着,伊哈奇又嘭嘭磕头,额头直磕出了鲜血。

叶昭呆了呆,却实在想不到伊哈奇是跑来劝进的。

却见他又磕头道:南方海洋,现金 龙棋蟒;西南一地。

泉涌三丈;东蓬莱金光显;金陵城,今日祥云翻滚,在主子府哪盘旋三个时辰方散!此正是各方祥瑞,主子登大统之兆!奴才大胆,已写了折子呈递广州,请前皇退位,以应上天命数!叶昭渐渐明白,伊哈奇并不是作伪,想来他在与兰贵人密信往来中发现了蛛丝马迹,察觉出兰贵人竟然倒向了自己,他定然大为惊骇。

两宫驾前第一重臣袁甲三垮台,他现今就是后党第一号人物,就算他开始尚以为袁甲三垮台两宫必有后手,但这些日子过去,他定然会发现,袁甲三侄了就是倒了,会无反弹迹象。

再等感觉兰贵人倒向自己,甚至兰贵人很可能与他书信里透露了什么,他此刻,又岂不惶然?只能赶紧调转枪口投机,成为拥立摄政王的急先锋,免得步入袁甲三后尘,要知道真到图穷匕见之日,只怕就是血淋淋一片,他可就未必如同袁甲三那般幸运,尚能全身而退了。

所谓递折子,伊哈等自然只是表明态度,不知道摄政王心意若何,这折子,是定然可以追回来的。

叶昭看了他几眼,说道:休要胡言乱语,退下去吧,这等大逆不道的折子若被两宫看到,我欢了你的脑袋。

奴才不怕掉脑袋!伊哈奇用力磕头。

叶昭心下苦笑,这个时代,一些官员就真的这般蛇鼠两端,令人莫可奈何。

摆摆手:好了,下去吧!是,主子圣安!娘娘圣安!伊哈奇磕头,起身,侄退而出。

叶昭端起酒杯抿了口,说道:整日价胡言乱语。

金凤却是被雷击了一般,伊哈奇一番话如同霹雳,每一句都震得她脑子嗡嗡的响。

她并不知道叶昭已经开始部署登位一事,这信息对于她无疑是爆炸性的。

皇上?金凤呆呆看着叶昭,老爷竟然要做皇上?这,这要成了,自己以后可不就是嫔妃娘娘?最不济,也能被册封为贵人吧?毕竟爷还是很喜欢自己的。

从此以后,那是真正鲤鱼跃龙门,甚至自己家人,都变成了血统高贵的外戚。

叶昭见金凤发呆模样,不由得好笑,挥挥手,任乾和小婢忙退了出去,要说任乾,此刻也是脸色发白,心里砰砰的跳,这话可不该听,回头可莫被砍了脑袋。

可见王爷面色如常,心下稍安,显然王爷将他当成了心腹,并无避忌。

叶昭拧了拧金凤肤如凝脂的俏脸,笑道:还做白日梦呢!金凤这才回神,娇声道:贱妾也就能做做白日梦了。

左右也无人,叶昭就笑道:我若做了皇上,就封你牟贵妃娘娘。

清代嫔妃,皇后一名,皇贵妃一名,贵妃两名,妃四名,嫔六名,贵人、常在、答应等无定数。

就算叶昭不用清制,但现在说这话,自也是会给金凤个与贵妃差不多的名份,金凤跟叶昭很久,尽心尽力,也委实该恩宠一些。

金凤一呆,一颗心欢喜的几乎跳到嗓子眼里,立时站起,将座上锦垫铺在地上,跪地磕头,娇滴滴道:妃子谢万岁!一来是凑趣讨叶昭欢心;二来她的小心思叶昭又岂不明白?这都谢恩了,金口玉言,以后可不能反悔。

叶昭被逗得一笑,说:起来吧,你呀,就会的上心眼,回头把你打冷宫去。

妃子任皇上处置,不敢有怨言!金凤娇滴滴说着,又磕头,这才起身。

叶昭抿酒,说道:用菜吧。

金凤容光焕发,整个身子都滚烫,软绵绵没一丝力气,女人能走到这一步,可不就真的极尽荣宠,得到了梦想中的一切么?更莫说,实则面前这男人,就算做乞弓,跟着他那也定幸福无比。

美人在侧劝酒,叶昭不免多饮了几杯,微醺之下,说道:去小红山?金凤乖巧点头,出门的时候,小婢慌乱中拿着大包小包差点撞到她,若以前她可早就训斥了,叶昭不在的话,肯定要罚站罚打。

可现今想到自己以后就是贵妃娘娘,要德行兼备,些许小事,自不放在心上。

美滋滋跟着叶昭,走出了福安居。

当晚自不必细表,金凤百般承欢,万般献媚,把叶昭伺候的骨软筋酥,只觉就算神仙也不外如是。

……………………………………………………第一百四十六章 北线战事荆北战场犬牙交错,襄阳、婪城、谷城、去河。

、桐拍等地,曾国藩部署重兵,扼守险要,得中原者得天下,襄樊北通汝路,西带秦蜀,南遮湖广东瞰关越……,险要的战略地位,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镇守襄阳的是曾国藩臂膀鲍超,也是曾国藩新军之硕果仅存的脊梁骨,襄樊一带的新军,骨干均是鲍超之霆军,也是湘军中最凶悍之一枝,杀人屠城,悍勇无匹。

鲍超不但悍勇,而且善用脑筋,昔年与太平军作战之时,便创立空心方阵、连环枪法,曾经大破陈玉成部,现今接触火器越来越多,鲍超就更是广约名匠,去年年末造出跳雷这种地雷是将一个铁铸的圆形地雷装入木柜中,木柜下部填装火药,连接地雷引信,木柜内装有发火装置。

使用时,先将木柜埋入地下,在木柜一旁,安置翻车,与柜内发火装置连接。

敌人一旦误踏翻车,牵动发火装置,则火药爆发,可将柜中地雷抛起地面七八尺高,在空中爆炸,其杀伤范围可达方圆几十丈,威力极大。

春节前,鲍超便用这种跳雷重创平远军一部,随之击溃歼灭上干人,虽然事后才知道这枝武装乃是平远军的辅助民团火枪队,但这场胜利毫无疑问对于湖北战场的湘军是一针强心剂。

鲍超也随之名声大噪,被六王赐博通额巴图鲁名号,摧升湖北提督,封一等子爵加一云骑尉世职。

令鲍超镇守襄阳,扼守险要,曾国藩是极为放心的。

鲍超的提督衙门临时设在襄阳一大户人家的宅院,原主人被赶到了偏宅,一文钱也未给他,此时非常时期,那大户又哪敢说话?鲍超本就以心狠手辣著称,那双眼睛就跟毒蛇似的,盯在人身上令人不寒而票,昔年杀人放火,无恶不作,霆军屠城,实在和畜生也没分别。

他这枝武装的底细,襄阳很多人都知道……现今只是被霸占个宅子,没被其找借口满门杀个精光,宅子主人已经烧香拜佛了。

湖北战事紧,虽然尚未有平远军大队在襄樊一带活动的迹象,但襄阳城城门紧闭,每日只在晌午头开上一个时辰,盘查来往行人极严,现今就是正午时分,一个提着菜篮子的老太太被兵卒强制搜身,菜篮子也被丢到了一旁,篮中青菜更被守城官兵踩的狼藉一片。

后面排成长长队伍的乡民,均是一脸愤怒的看着这一幕,但却敢怒不敢言。

襄阳城内,大街上更没有几个行人,昔日最繁华的长街上,大风吹来,长长木招牌咯吱吱响,别样的荒凉。

提督行辕前的茶楼,或许是整个城市最有生气的场所,二层的小木楼,一楼是三文堂,顾名思义,大堂,三文钱一碗热茶。

大堂内,多有提督衙门的吏员,值此朝不保夕之秋,茶馆内的茶客,就算交谈,也都将声音压到最低,就好似生怕被旁人听到一般。

张有功是提督府签押房书办,嘬着茶水,和同僚低声谈论南国科举的事,听闻因为南北战事爆发有所延后,去年冬天开始省试,现今录取的八百六十名举人已经齐聚金陵,准备参加最后的殿试,殿试取三甲之外,又有五十名进士,听闻是为直接进入政务院中枢衙门取士。

提到南国科举张有功就嗤之以鼻,简直不知所谓。

同僚却甚为推崇,满脸羡慕,压低声音道:承轩,跟你说句心里话,我若在南国,能被点个举人,可比在提督府做书办强百倍,咱做一辈子书办,可也是卜吏,人家,那吏员和官员一般,一样可作为官员升迁。

要说也对,你说这一个衙门,做事的可不全是咱们这些小吏么?张有功眨了眨小眼睛,没说话,道不同不相为谋,你竟然说这般大逆不道的话,等我禀告大帅,看你那张烂嘴还想不想要。

张有功起身告辞,茶博士赔笑颠颠跑来,说道:大老爷,威惠十文钱。

张有功三角眼一瞪,骂道:不开眼的东西,活腻味了吧?掌柜的急忙跑过来,伸手给了伙计一巴掌,赔笑对张有功道:三爷,他新来的,新来的,您别跟他一般见识,您看我面儿,看我面儿一,张有功翻个白眼,骂咧咧的走出茶楼。

掌柜对着他背影吐口唾液,回了柜台。

外间骄阳如火,张有功刚刚出茶馆,腰间突然被硬物顶到,回头见一布衫大汉站在自己身后,汗臭扑鼻,瞪眼骂道:滚开!那大汉却咧嘴一笑,努了努嘴。

张有功向身下看去,立时倒吸口冷气,顶在他腰间的,却是一支乌黑的左轮火铳,他见识过这东西,一扣扳机,可是假山都能轰下一半去。

爷,别,别开玩笑,您是哪一营的军爷?张有功赔着笑,脑筋转动,琢磨着自只到底得罪没得罪霆军里的军爷。

借一步说话。

大汉还是一脸笑容。

张有功哭丧着脸,跟着他向窄巷里走去。

枪声很突兀的响起时鲍超正在后衙和新纳的小妾喝酒,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占有过多少女人了,仅仅过手的小妾就有二三十个,玩腻了就送人,女人,在他眼里和猫猫狗狗没什么区别,甚至还不如他养了多年的一条黄毛狗。

怎么回事?鲍超对外面喊了一声。

门,突然就被踢开,几名彪形大汉冲入,二话不说,手里长短枪对准鲍超就打。

鲍超甚至没有来得及有任何反应,胸口就嘭嘭嘭的多了数个血窟窿,小妾尖叫着,随即额头中了一弹,惨叫摔倒。

平远军特别陆勤团与内务府第一次展开的联合行动。

在江北的咽喉重镇,内务府几乎都有经营多年的情报组,而襄阳,可以说是最成功的一个情报点,其内线甚至渗入到了提督府,厨房帮厨,就有两名情报人员。

而陆勤团同样在襄樊一地发展了武装组织,在几个月前,百余名陆勤团队员就乔装改扮进入了襄阳府。

利用提督府的内线,利用张有功这签押房第一号人物,毒药、迷 药轮番上,陆勤团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就冲入了提督府。

斩首行动,飞虎队仅仅在对太平军时用过一次,而现今,有内务府配合,加之准备了数月有余,武器更加精良,单兵更加犀利,运用的越发炉火纯青。

鲍超全无准备下,随即被一击而中。

城内,枪声如雨,城门打开后,早已埋伏在城外的陆勤团重步兵突击队如同尖刀,狠狠 插入了襄阳城。

1500名重步兵,各个配备新型广州造,改进桥夹供弹效率18MM口径,最大有效射程1200米,比之原型枪,精度和准度都有部分提高,火力更猛,供弹故障率也大大降低。

重步兵各个悬挂特制子弹带,戴着钢盔满身冷冽之气……如人冲入城内后,立时分作三路扑向城内的要地。

猛烈的枪声中,三支突击队虽然遭到霆军猛烈抵抗,但推进速度极快,突如其来的打击,再等鲍超战死的消息传来,城内霆军立时全无斗志,纷纷溃逃。

几乎是一夜之间,襄阳城就换了旗帜,而等襄阳易主,鲍超阵亡的消息传到丹江口曾国藩大帐,早已连夜调动的神保、哈里奇部险些完成了对曾国藩部的合围。

失去尔翼屏障,曾国藩当机立断,立时命令全军撤退,这才避免了灭顶之灾。

但西遁的路上,还是遭遇急行军最先赶到的哈里奇部第二步兵团,一场屡战,曾国藩率残部突围,连退数百里,退守西安。

襄樊一带群龙无首如惊弓之鸟的霆军则被神保部分割包围歼灭,残部逃入大别山。

至此,南朝光 复湖北全境,哈里奇部前军兵锋直指陕西。

在荆北屡战之时,郑泽武同样发动了对僧格林沁的攻势,实则更多是一种牵制,免得其西向驰援曾国藩。

同时苏红娘部四十个步兵、炮兵营压入山东战场。

襄樊之役对于北国的震动可谓空前,南朝精锐重步兵的斩首行动成功,直接导致整个战役在付出极微小的代价后获得全胜,湘军在江南遭遇南国第一次致命打击,在湖北战场这是第二次,元气已再难回复。

北京城的六王,自也知道这一点,从此以后,原湘军再不是朝廷可以依仗的力量。

随之,南朝摄政王签发告 全国国民书,号召各省督抚反正,临阵起 义者,既往不咎,顽抗到底者,将会受到南国严厉的审判。

没几日,陕西汉中知府李松杰率营兵民团投降,升起南朝龙旗,宣誓向南朝效忠。

随即川境保宁、龙安、松藩等州府厅县纷纷仿效。

四川总督曾望颜给叶昭写了封密信,由赵三宝转发电文给叶昭,提出起 义之条件,保留其统辖绿营,他继续担任四川总督一职等等。

叶昭考虑再三后发电给赵三宝,令其进袭成都。

虽说曾望颜若降,对于各省督抚都是一个标杆,可以诱使他们脱离北国阵营,将来分而治之各个击破,比现今到处打成一锅粥要好,天下大势一定,收拾他们易如反掌。

但西征军团就在四川境内,衡量利弊,自然一鼓作气平定西川最为稳妥,若说西征军团组建前,曾望颜提出这个条件投降,那倒可以接受。

1862年4月,赵三宝兵临成都城下。

第一百四十九章 取士和捷报赵三 宝乓临成都城下!时,南朝无数十人瞩目的第一次开科取士有了结果,摄政王亲自点了状元,乃是广西柳州人,唤作贾林生,字庆元,二十七岁,广州师范出身。

叶昭出的策论很简单,两道题目,第一道就是要众人阐述国际政治形势,以及展望南国崛起之机,这只是考一个眼界的问题。

第二道题目则是阐述货币之道。

贾林生显然对时局极为关心,不但提到了法国人在越南卷土重来,趁南北交战,取得了头顿等港口的租界,更说起现今因为南北战事起,陕西、甘肃、宁夏、青海、新疆等地陆续出现回乱,实在令人堪忧。

国际上,贾林生提出联英抗俄,看法自然稚嫩,但以这个时代来说,里面一些东西倒也说的头头是道,也算有自己的想法了。

货币一途,贾林生也做足了功课,对于纸币和金银贵金属的关系阐述的很明每。

其实叶昭最欣赏他的就是对于国内形势的敏锐洞察力。

西北出现回变的迹象,也是叶昭现今最关注的事,看来因为南北战争,六王横征暴敛,又无力维护西北边疆局势,本来应该几年后出现的回变很可能提前爆发。

内务府在西北的情报组也不少,都是叶昭令瑞四必须办的事,如兰州,内务府就有一个庞大的情报系统在运转。

叶昭关注西北不难理解,更有情报往来,但贾林生只是通过报纸刊物的一鳞半爪就敏锐的意识到了西北的问题,就不能不令叶昭另眼相看了,现今南朝人,绝大部分人都盯着中原战场呢,谁又会去关注西疆?考治国经纶,不过纸上谈兵这眼光高低,却是高下立判,点贾林生为状元也就顺理成章。

其实要说士子们的策论,自然是朱丝丝的最为高明跟在叶昭身边,言传身教,又岂是旁人能比的?朱丝丝被点为探花,自然是牛昭刻意打压自己就是个大作弊器和自己相处时间久了,等同作弊,与寒窗苦读的学子们不同,自典要将机会让给别人。

金碧辉煌宽阔无比的乾王宫宁极殿,摆着数十台红梨木案宴桌,状元、榜眼、探花三位新科,以及五十位进士每人一桌,坐得整整齐齐。

菜品花样极多如酱菜,就有宫廷小萝上、蜜汁辣黄瓜、桂花大头菜、酱桃仁四品,前菜又有陈皮兔肉、怪味鸡条、天香鲍鱼、三丝瓜卷四品,前前后后各种前菜、御菜、饽饽、蜜饯、烧烤、干果等等等等加起来怕也四五十种,但每桌都是上的特别精巧的小盘,以蜜饯为例,橘子、海棠、李子,每桌三两粒,令其品尝天下美味之时又不会铺张浪费。

朱丝丝坐在第三桌明蓝色的绸子旗袄,裁剪合体的绣花粉色百褶裙白棉袜小棕皮鞋,整个人越发精致淑婉,气质出众靓丽可人。

除了女探花,五十位进士中尚有两名女子可谓极难得了。

学子们好奇的偷偷打量大殿,这里的一切对他们来说无疑都很新鲜,象征着王室威严的宝座,圆形莲花座的金色鼎炉,高悬的八角宫灯,皇家气派扑面而来。

而那穿着笔挺黑制服背负双手精神利落无比的男女侍卫,又令人明显感觉到新朝的蓬勃生气。

乾王殿下到!随着女侍卫清脆的高喊,脚步声传来,众学子慌乱的站起,就见殿外,快步走入一人,黄灿灿耀目,众学子哪敢多看,纷纷低头。

教务部官员当先单膝跪倒,早就操演过的学子们也纷纷跟着屈膝,跟着那官员齐声唱:臣等参见殿下!单膝见礼也是叶昭在逐步推行的新礼节,在比较隆重的场合使用,平日的跪礼,叶昭自要逐步废掉。

都起来吧!叶昭走到宝座鲁阶下,并未走上宝座,伸手,旁边有侍从送上一杯酒。

叶昭高高举起,朗声道:诸君都是本朝未来之希望,这杯酒,孤王与诸位共饮,望诸位克勤忠勉,为国分忧!说着举杯一饮而尽。

众学子急忙跟着纷纷干杯,有那不能喝白酒的,也捏着鼻子咕咚一口咽下去。

叶昭又道:孤王对诸君期许极佳,所谓居轩冕之中,要有山林之气;处林泉之下,常怀廊庙之经纶。

本朝第一科取士,诸君均是我朝栋梁之才,在将来,必有人出将入相,但却莫忘了孤王今日之嘱托,莫被名利蒙蔽双目,身负经天纬地之才,常怀淡泊名利之心!众学子肃然,聆听摄政王教诲。

今日喜庆,你等多喝几杯。

叶昭这才坐到宝座上,又点名与贾林生几人说了几句话,有他在,学子们筷子都不敢动。

叶昭最后又同众学子饮了一杯,起身离去,如此诸进士才算能真正品尝宴席美味。

贾林生满心激动的看着摄政王背影,金榜题名,摄政王召见、勉励,光宗耀祖,简直如同梦境一般,以后定要干出个样子,不辜负王爷他老人家的期望。

不经意,瞥到了右侧的那一抹 丽色,这女子,实在太美了,不知道是哪户人家的小姐,探花,进士及第,作为女子来说,这份才具实在惊人。

若能打听出她的来历,请人提亲?随即贾林生就一阵摇头,心里叹息一声,自只只怕是妄想而只。

能取上进士的小姐,哪一个不是豪门富户之家,寻常女子学学识字那就相当不错了。

而自己家境贫寒,这些年省吃俭用苦读,年近而立尚未娶妻,怎生刚一得志就痴心妄想?自己的抱负何在?想想此事也不可能,自己还是踏踏实实的为好。

胡思乱想间,突然发现右侧那抹 丽色已然不在,心下不禁惘然。

朱丝丝,自然是偷偷溜出来找叶昭。

东配殿暖阁中,叶昭和朱丝丝坐在炕桌两旁用午膳,桌上几碟清淡的小点心而已。

探花郎,喝杯酒吧?叶昭翻阅着手里折子笑着看了眼朱丝丝,最近政务军务繁忙,他学会了一心三冉。

这两天叶昭都喊丝丝探花郎,朱丝丝白了他一眼说:你故意打压我,贾林生的文章我看了,没我写得好!叶昭就笑,说:你已经挺了不起了咱新朝第一个状元总不能选王妃,有时候啊,不是咱自己理直气壮就行了。

朱丝丝也明白这理儿,哼了一声,说:今晚不理你。

理叶昭被逗得笑起来,丝丝可难得跟自己撒娇,实在可爱。

起你不理我就行啦?叶昭笑着放下奏折。

我朱丝丝俏脸一红,这色狼好像最喜欢霸王硬上弓。

脸此时,侍卫进来禀告,贾林生在殿外候见。

告是叶昭吩咐侍卫等宴席后召他来的,亲手点的新朝第一名状元,这心里还真平些成就感。

贾林生这人,叶昭准备先将其放进外务部历练一番,观察观察,再量才施用。

叫他来吧。

叶昭做个手势,朱丝丝忙跳下炕避入了侧门。

看着她娇美身影,叶昭心里叹口气这些出色的女子心甘情愿陪在自己身边,自己这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旧。

年4月,皖北、鲁南战场同时爆发大战尤以皖北战场最为激烈,郑泽武部与僧格林沁部厘战于六安、光州。

郑泽武兵力共六十个步兵营、侦察营、骑兵营五个炮兵营,主力部队战斗人员合计绥四余人,又有南朝任命的三路绥靖团总,共万余人,上百路大大小小的民团两万余人,加之征用的民夫民丁,投入战场的力量十余万人。

僧格林沁部马步一万五千余人,不但援军迟迟不到,甚至供给都被南朝切断,这场战役的胜败不问可知。

僧格林沁全军覆没,他率几名亲兵脱逃,却遇到一民团小队,被枪杀害了脑袋。

消息传来,叶昭错愕不已,难道历史真是一个怪圈?僧王一世英雄,却终究逃不出被默默无闻小兵斩杀之宿命。

郑泽武随即得摄政王、军部参谋房令,挥师北上,连克河南州府,到六月,势如破竹,攻克郑州。

神保和哈里奇部分兵进入陕西,郑泽武克郑州之时,神保部和哈里奇部以及诸路团勇齐头并进,逼近西安。

叶昭任命了湖北巡抚和巡防总兵官,同时早已组建好的万余名巡防军进入湖北,均是抽调的各省巡防,在湖北平叛剿贼、安抚民众,同时整编南朝任命的未随大军北上的各路绥靖团练。

郑泽武攻克郑州不久,山东巡抚阎铭敬倒戈,派兵袭了左宗棠的粮道。

在与红娘见招拆招的左宗棠大惊,急忙班师,复夺回济南,阎铭敬逃亡青州。

但此时,左宗棠在鲁南的勇毅军万余人被红娘部围歼。

左宗棠接六王急电,率残部退守黄河北岸,七月,红娘部收复济南。

随即,叶昭发布了《仓军总动员令》,号召平远全军勇敢作战,光复北方全境,克北京,擒国贼。

红娘部稍事休整,八月,十余万大军渡过黄河,沿途州府纳降者不计其数,红娘前锋第一步兵团甚至突进到了河间府。

与此同时,外蒙车臣汗部突然进袭锡林郭勒盟,汗王乌力罕,宣称臣服于南国摄政王,其部,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一枝三千人左右的马枪队厂随即与车臣汗部毗邻的外蒙土谢图汗部宣称归顺南朝,显然担心被车臣汗部趁机吞并,做了那无妄之灾的鳃鱼。

京城东交民巷。

布林子爵也已经失去了镇静,就在几个月前,远东舰队失利后,北国开始在大沽口一带布下水雷,防止平远军从直沽登陆进袭京师。

此举被英法美三国抗议,引起了极大的外交纠纷。

谁知道陆地战场,北国节节败退,平远军推进速度比原来预料中快了十倍,眼见不用水师,人家步兵已经离京师不远。

桂良一脸焦急:布林先生,贵国的远东军团几时可到?布林实则也不知道远东步兵团行进到了哪里,亦或因为种种原因根本就没派出来,现今通讯不便,实在难以掌控全局。

桂良大人,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请中国大皇帝暂避关外,等待我国的援军。

桂良深深叹口气,也只能这么办就是不知道皇上答应不答应更令人心里没底的就是,俄国人援军若不能极快赶到,退到关外又怎样?曾国藩、左宗棠、僧格林沁,这也败的太快了吧?布林又有此担心的问!l,奕格和赵永康两人信得讨信不过?桂良怔了下,俄国人对关外局势还真是一清二楚。

关外开禁后,设奉天、吉林二省,黑龙江一带仍是旗制,由黑龙江将军奕格管理而赵永康则是奉天巡抚。

现今关外也在操演军马,奕格的旗兵和赵永康的新绿营都装备了大量火器,是关外最强的两支武装。

显然因为山东巡抚突然倒戈,俄国人担心在关外出现同样的变故。

桂良略一沉吟,奕格是宗室子弟,皇上对其恩宠有加,赵永康这人却是喜怒不形于色,现令人心浮动,可就拿不得准。

都可以信任。

桂良脸上却很自然此时自要给俄国人打气。

布林微微颔首,此时书房门被敲响,随即一名俄再侍从官走入,趴在布林耳边低语了几句布林脸色立时一变,说:南国军队在旅顺登陆。

桂良猛地站起:甚么?布林脸色严峻说道:桂良大人,请您现在就进宫劝说大皇帝离开北京城,再晚怕来不及了。

南朝军事战略清晰而明白,一环环条理分明,一点喘息的机会也不会留给北国和俄国。

在旅顺口登陆的南国军队,听闻人数不少,足有一两万人,自是准备一鼓作气收复关外,绝不给北国皇帝在关外建立傀儡政权的时间。

桂良再不说话,急忙起身告辞。

乾王府参谋房忙碌无比,一封封电报转来,一封封电报发出,从南北战事起,这里的灯光就通宵达旦,二十四小时不歇。

看到韩进春部在旅顺成功登陆的消息,叶昭端起了茶杯,看来击破北国只是时间问题了,可接下来这个烂摊子如何建设才是难题,尤其是各处盗贼蜂起,甚至南国任命的绥靖团总们,和小军阀也没什么两样,如何整编化之,同样颇费心思,总不能刚过河就拆桥,将其全部硬性裁撤。

西北西南诸省,南朝若想真正掌控就更非一日之功,甚至可以说,就算打下了北京城,真正的统一之路才刚刚开始。

赵三 宝虽然攻克成都,四川境内州府纷纷投降,但这天府之国,穷山恶水中盗贼横行,听闻数千人的山匪就有好几股。

遇到官兵大队就遁入深山,依仗地利,急切难平。

西川一地,剿贼安民,可谓任重道远。

还有蒙古诸部,虽然乌力罕、庆格尔泰是自己姻亲,但其火枪骑兵必须编入自己军中,不能任由一个强大的蒙古部落出现在草原上。

不然现今自己在尚无事,以后可就难讲。

所有事情,自然要先考虑最坏的一面。

品着茶正琢磨,一名参谋官禀道:殿下,汉城来电,朝鲜人拟组建三千人的步兵团,进入奉天供韩将军驱使。

叶昭摆摆手道:那倒不必,叫他们多征用些粮食,韩进春部刚刚出关,粮食是个大问题。

喳!参谋官答应一声,忙写下摄政王之言语,请摄政王朱批,他才好去电传室发报。

此时京城的乾清宫养心殿,却是另一副光景。

六王慢慢的踱着步,脸色侄是颇为平静。

可下面垂手而立的几名军机,可就各个愁云惨雾,任谁都知道,与景祥这一仗,打输了。

就算以后靠俄国人支持东山再起,可寄人篱下,靠番邦外夷,这终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皇上,又抓到几名小贼!殿外侍卫匆匆而入,跪侄禀告。

现今京城人心惶惶,皇宫大内尤甚,一些太监开始偷偷溜出宫,更有夹带了古玩宝物的,这已经不是第一宗了。

六王挥挥手,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侍卫随即退出,那几名太监,可就少不得凌迟之苦了。

皇上,俄国人的主意……。

桂良小心翼翼看着六王脸色。

六王嘴角肌肉动了动,终于长长叹口气,说:我再想想,再想想……。

杜翰犹豫了一下,说道:以臣的意思,退到关外,尚不如走蒙古草原去兰州,去迪化。

西北一地景祥鞭长莫及,可这关外,南逆的军马已经从旅顺登岸,又有忘恩负义的朝鲜番子驰援,只怕关外……。

瞥了瞥六王脸色,继续道:俄国人素无信义,其步兵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准信儿,若去了关外,俄国援军不到,可就束手……。

下面两个字太犯忌,不敢再说下去。

桂良蹙眉道:迪化?听说现在回回闹的可不成话,这……。

看了六王一眼,后面的话咽回了肚子。

六王踱着步,不语。

好一会儿后,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

几名军机大臣忙跪倒磕头,躬身退出。

…………………………………………………………………………………………………………………………………………第一百五十章 失节看着手上的资料,叶昭连连摇头,真不知道六至这些年到底做了点什么,要接手的北方就是个烂摊子,几乎和南朝一起修铁路,可北国修了多少?就北京到天津这么短短的一段。

几年前还准备修北京到奉天府的,本来是准备和俄国的西伯利亚接轨吧?已经动工了,可南北战事起,北京奉天一线马上荒废,半半拉拉的,也不知道修成了什么德行。

看着北方的工农业基础建设等等各种统计,叶昭心里不禁烦闷,站起来,踱了两步。

旁的倒没什么,现今大工业发展初期,只要欧州能造的机器,南国几乎都没有问题,一些科技更领先欧洲。

但基础建设,可不能一蹴而就,而铁路公路,更关乎着整个国家工商业水平的发展,只有建成四通八达的铁路公路运输网,中国的工业水平才能获得长足进步。

话说回来,南国虽然可以制造欧州绝大部分机器,但工业底蕴,不是短短几年就能超英赶法的,可如果能有完善的交通大动脉,自然可以加快发展步伐,快速缩短与他们之间的差距,毕竟整个中国来说,实际上,资源是很完备的。

书房外,有人轻轻敲门,清脆的女声:主子,圣母皇太后到了。

这是小红山行宫的书房,今日早上,两宫太后和小阿哥都到了金陵,钮铛禄氏见到叶昭眼圈就红了。

也难怪,这几月请小阿哥退位的折子铺天盖地,各部长官、各省巡抚许多都上了折子,平远军中,哈里奇、韩进春、马大勇、郑泽武也同样上了棒子。

看似平远军七大统帅中尚有三位没有动静,可看看都是谁?苏红娘,这还用上折子吗?赵三宝,为人懵懵懂懂一根弦,可全天下都知道,那是摄政王的死士,摄政王要他生就生,要他死就死的人物。

可以说,唯一没表态的就是神保了。

钮铛禄氏没有思想准备,自然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炸的手足无措,夹不知如何是好。

叶昭没说甚么,只是陪钮钻禄氏用了晚膳,言道绝不负两宫,却绝口不提众臣子劝小阿哥退位之事。

预料中的,兰贵人,果然来拜访了。

风姿绰约的轻盈走入,在檀木椅上坐定……兰贵人就轻轻叹了口气。

叶昭道:怎样?皇嫂怎生说?兰贵人拿手帕拭了拭眼角,说:姐姐只是哭。

叶昭道:你也挺难过了?兰贵人沉默了一会儿,说:咸丰爷的江山在我和姐姐手里断送,我又岂会不难受?叶昭道:所以,你就给神保写信,是么?兰贵人身子一震,俏脸煞白,满脸震惊的看着叶昭。

叶昭笑了笑,道:南国的事儿,可还真瞒不住我。

兰贵人呆了会儿,说:我只是询问他战况,可没说别的,你若看到我的信,就该知道。

叶昭摇摇头,端起茶杯,说道: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事不过三,此次我也不说什么了。

皇嫂,希望不会再有第三次。

兰贵人默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她问道:你几时去前线?叶昭道:明日便走,走水路。

虽然直隶境内只京师卫戍力量抵抗激烈,但攻破北京城只是时间问题,叶昭自希望能第一个进北京城,同时摄政王前线督军,对于在直隶的平远军,在各处战场的平远军,都会是一种激励。

俄国人舰队已经逃回了罗夫斯克,自己走水路,若到渤海湾时天津已经打下来,就直奔天津,若不然就在登州上岸。

把两宫和小阿哥接来金陵,自是免得山高皇帝远,她们在广州趁机生事。

叶昭最担心的,自是这紧要关头,趁自己去前线,兰贵人给自己唱一出意想不到的大戏,这个女人,可实在轻忽不得啊。

各地督抚中,实在很有几位唯兰贵人马首是瞻。

皇嫂,还是那句话,希望您莫要负我。

叶昭炯炯的注视着兰贵人。

兰贵人华丽的簪花头板在宫灯下烁出一种妖异的风情,不喜叶昭这种咄咄逼人的目光,除了先帝,也从来没有男人敢这般肆无忌惮的直视她。

她侧过雪白俏脸,没有吱声。

兰贵人走后,叶昭洗过澡,回到寝宫,上床安歇,琢磨着这些事,朦朦胧胧的,好似还在和兰贵人动心机,念叨了几句兰贵人什么的。

架子床前是黄莺鸣翠柳的屏风,隔着屏风,负手而立的黑衣女侍从听到,侧头想了想,就转身走了出去。

寝室门外,又有两名女侍卫。

现今和两宫的关系险恶,是以就算在这小红山行宫,王府侍卫也守卫极严。

女侍踩着红地毯走过吊灯明亮的回廊,拐个弯,轻轻敲门。

房内,刚刚洗过澡的兰贵人正与钮钴禄氏叙话,姐姐,这事儿也不能怪景祥,您想啊,江山是他打下来的,他手下那些骄兵悍卒,能服载镰吗?设身处地想想,以后载镰亲政,和景祥真就是个你死我活,他那帮手下可不都是载镰的眼中钉?景祥要垮了台,他们谁也别想落个好结果。

说着兰贵人轻轻叹息,要怨,就怨老六,若不是他篡位,若不是他想害你我姐妹,也不会闹到这步田地。

景祥,也是身不由己啊!钮钻禄氏抹着泪,只是摇头。

兰贵人又道:姐姐,您琢磨琢磨,要不是景祥压着,载镰这孩子,我怕他早就没命啦。

钮钴禄氏呆了呆,随即知道兰贵人所说没错,可若说就这般叫载镰退位……咸丰爷的江山自此而终,九泉之下,还有何面目见列祖列宗。

兰贵人又压低声音道:姐姐,现今只是权宜之计,咱若不答应,只怕你我姐妹和小阿哥都要遭人毒手,咱先答应他,慢慢来,慢慢看,谅这些人也不敢罢黜了姐姐,咱就跟他耗,等载镰再长大点,我自有主意。

正说到这儿,门被轻轻敲响,随即响起清脆的声音:奴婢给太后请安,摄政王有请圣母皇太后。

兰贵人应了一声,又对钮钴禄氏道:姐姐,您歇着吧,我再去打探打探。

钮铛禄氏微微点头。

令兰贵人始料未及的是,她被带到了叶昭的寝室,红色宫灯洒下淡淡的柔光,刚刚从外面进来,还真不习惯室内黯淡的光线。

屏风后,景祥好似躺在床上呢。

兰贵人亲了下,说:怎么?他睡了?那黑衣女侍从却已经道:请太后更衣。

兰贵人又是一呆,俏脸猛的火热,瞪向那女侍从女侍卫一瞬不瞬的和她对视,兰贵人颓然的发现,这些人只知道景祥,全没将她看在眼里。

可景祥是什么意思?竟然如此色胆包天,召自己侍寝?怔忪间,却见那女侍卫已经走上来,帮她宽衣解带,兰贵人呆呆的,脑子一片空白。

她虽然曾经与叶昭跳舞时故意的使过小花招,但她自己知道,那定然不会成事,更多的是一种试探,甚至是解除叶昭疑虑令他松懈的行为,要说真与叶昭有什么肌肤之亲,她可从没想过。

但景祥突然要她侍寝,她才发现,自己全无一丝反抗的余地。

怔忪间,旗袍、绸衫、衬裤被一件件褪去,最后,只剩下了肚兜和亵裤,但那女侍卫还是从上到下搜了一遍,头上暮钗都被除去。

兰贵人自知道,这是担心她行刺。

看着兰贵人傲人的身材,女侍从也微微呆了下,站在她身旁,一股细细的甜香袭人而来,令人眼饧骨软。

脸若涂脂,柔媚蛟俏,鹅黄色小肚兜,更衬出白璧般的肌肤。

平素庄重威严的皇后,此刻去了缚绊,那双细细的美眸,显得妖异诱惑,可真令人心荡神驰。

女侍卫退后两步。

兰贵人心里悲哀的叹口气,知道是逃不过了。

木然的走到床头,撩开宛如西子浣过的红纱衾,却见景祥背对自己而眠,掀起薄毯,躺在了那鸳枕之上,胳脖碰触到景祥光溜溜后背,身子就是一震,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尊崇无比的她,第一次感受到被逼迫的屈辱。

红帐垂下,但女侍卫就站在红帐前,隔着薄薄红纱,隐隐能看到里面动静,自是不知道王爷真睡亦或假寐,担心兰贵人对王爷不利。

女侍从想法很简单,她参与过上海一事,对于王爷和皇太后的关系有个朦朦胧胧的想法,王爷睡梦中无意也好,刻意而为也好,喊圣母皇太后为兰贵人,从这称呼,就知道王爷的心思了。

若刻意而为,自是要自己办好这件事,若睡梦中无意喊出,可想而知王爷对皇太后的念头有多浓烈,自然要为王爷了此心愿。

站在红帐前,忽然间看到纱幔中王爷好似转身抱住了皇太后,女侍从当下退到了屏风后,肃手而立。

叶昭睡得迷迷糊糊的,忽觉怀中软香怡人,真是好一具令人骨软筋酥的花泥,隐隐约约感觉好似金凤,搂进怀里,嘴就亲上了怀中尤物耳珠粉颈,说:你怎么来了?见他装模作样,兰贵人咬着嘴唇不语,忍受着他的滋扰,但被这男人强壮臂弯搂住,却不可避免心里升起异样感觉。

有力的臂膀、健硕的胸膛,似乎都能感觉到他那无与伦比的爆炸力,这和咸丰虚弱的怀抱截然不同。

而且,这个男人,拥有的力量是那般的强悍,不管是在这锦帐中的小小天地,还是在那寰宇间浩瀚山河,他都拥有着任何男人难以比拟的力量。

自己,是第一次感觉怕一个人,这种感觉很新鲜,现今躺在自己惧怕的这个人怀里,更有种淡淡的刺激。

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怀抱,兰贵人俏脸渐渐发烫,身子也慢慢软了,粉颈处被他轻咬,更是**难耐。

突然,粉腿不经意碰触到那团火热,兰贵人吓了一跳,险些惊叫起来,这,这,太可怕了……叶昭突然睁开了眼睛,搂着怀里的尤物,腻了一会儿,猛然觉得不对,睁眼看,立时呆住。

粉脸朱唇,美貌无比,竟然,竟然是兰贵人,近在咫尺,细细美眸妖异诱惑,别样的荡人心魄。

怎么会将她抱在怀里?而且,刚刚,那粉嫩的后背自己可是好一阵捏,啊,现在还惯性似的抚摸呢。

刚刚自己刻意去挤压的丰美软弹的玉峰,也是,也是兰贵人的?怀里尤物赤裸胴体千娇百媚,冰肌媚肤,极为销魂,真恨不得就这般压上去。

可是,怎么?怎么会是她?叶昭呆了好半晌,说:皇嫂,您,您怎么在这儿?兰贵人突然见他睁开眼睛,早就转过了头,心下羞愧无比,再听他称呼,更是不知道怎生滋味。

几年前,他还恭恭敬敬奴才自称,磕头作稽,小心的无以复加,再早几年,先帝在的时候,他之荣华富贵就更全凭自己一言。

可现今,自己却赤裸裸躺在他的怀里任他轻薄,他还好意思喊自己皇嫂?先帝泉下有知,定然恨当初未听老六的话,偏生要启用他,实则先帝昔日已经有拿下他兵权之念,可惜还未来得及下诌,就驾鹤西游。

不然,自己也不会这般任他欺辱了。

可再想想,以他之能耐,就算先帝在,只怕也早晚会倒在他脚下,平心而论,先帝之见识手腕,实在不及他之万一。

这些念头在兰贵人脑里只是一闪而过,她转过脸不看叶昭,淡淡道:你还知道我是你皇嫂么?还是你们做大事的男人喜欢淫人妻女?叶昭这个汗颜啊,下意识就想将兰贵人推开,可随即知道不妥,女人是很奇怪的动物,现在这种场面,你又突然将其弃之如履,只怕可就结下仇了。

更不能说自己稀里糊涂都不知道她怎么上的自己床,叶昭干咳一声,说:皇嫂,我怎会是这种人?实在您美貌无双,我今日又喝多了两杯,这,这可真对不住。

说着话,慢慢放开了环抱兰贵人细嫩柳腰的胳脖,拂过兰贵人凝脂般肌肤,心不由得又跳了一跳。

这可真有点对不对她了,自己和她这情形,她可以说已经失节,可怎生挽救呢?第一百五十一章 兰花烙我去洗个手!叶昭说着,披衣下床……总要冷静冷静。

走到屏风外,叶昭不禁点了点那女侍从,心里叹口气,实则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女侍从明珠,乃是平安门门尉,实则就等同内宫侍卫总管,因王宫没有阉人系统,很多时候明珠也扮演了内宫大管家的角色,与几位大丫鬟交情极厚,论亲疏,王府侍卫总管刘震也要让她三分。

叶昭也知道,在明珠心里,怕兰贵人和寻常女子也没甚分别,所以她才如此胆大妄为。

洗了把脸,回到那华丽的仿佛九天仙女香眠软卧的床榻前,硬着头皮,钻进了红纱帷幕中,又吩咐了一句:明珠啊,你出去候着吧。

自己又不想糊里糊涂的和兰贵人发生关系,明珠在,自己这位皇嫂可不大大失了颜面?送到床上被人婉拒,这对干女人,尤其是美貌女子,无异干奇耻大辱,怕比被强 暴还令人受伤。

躺在榻上,不可避免的碰触到兰贵人宛若凝脂的肌肤,侧头看向兰贵人,兰贵人仰头躺在鸳枕上,只能看到她雪白俏丽侧脸。

门声轻响,明珠行了出去。

兰贵人身子猛的僵硬,闭上眼睛,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心下,慌乱、羞耻,混沌一片。

可隐隐,还有淡淡的期待,或许,她都不自知。

叶昭揉了揉鼻子,这,这可真是够伤脑筋的,可看着兰贵人秀眉微蹙,朱唇轻咬,略显紧张的妩娆,酥胸不安的起伏,整具娇躯散发着一种别样的媚态,令叶昭心又跳了几跳。

皇嫂,今日可真是对不住啦。

叶昭略有些局促的说。

兰贵人不吱声。

叶昭略一琢磨,终干,还是伸出手,硬着头皮揽向兰贵人雪腻香肩,轻轻将她揽进怀中,雪腻酥香,凝脂般的胴体,略带一丝冰凉,那寸寸肌肤,撩人媚骨,搂在怀里令人心痒难搔,别样的销魂。

轻轻在兰贵人雪白额头印了一吻,叶昭温言道:今日是我不好,不会强迫干 你,皇嫂怜我痴心,不要怪罪我。

本是随口哄她,可说出来怎么就觉得自己跟勾引潘金莲的西门庆一般?尤其是怀里抱着千娇百媚的尤物,贴着她雪白耳珠低语,花香扑鼻,那份诱惑,简直令人流鼻血。

叶昭又有些惭愧,自己现在像甚么?感情骗子么?安抚她一番,以后就躲得她远远的,可她今日名节实则已经毁于自己一手。

想想兰贵人现今境遇,实在有些可怜,孤苦无助不说,被自己压的死死的,今日更要侍寝,一生清白尽毁。

兰贵人只不吭声。

叶昭又道:皇嫂是天之骄女,我本就不敢痴心妄想,奈何,弟色胆包天,今日酒后作出这等事,实在禽兽不如,皇嫂,你莫怪我,好么?兰贵人还是不吭声,但那僵硬的娇躯渐渐的软了,叶昭身子立时一麻,那滋味,可真如升天一般。

或许,多少还因为男人的劣根性,皇嫂,皇后,太后,咸丰帝的宠妃,权力盛极一时的第一号骄狂妇人,同时又是美貌无比的尤物,现今却惧怕自己权势,惧怕自己淫威,乖乖躺在自己怀里,任由自己霸占她,这种刺激感觉,委实如吃了人参果一般,舒泰难言。

叶昭又道:现今思之,实在惶恐,今日弟绝不逼迫皇嫂,但请皇嫂放心,日后,弟定令皇嫂尊荣一世。

弟早已有计较,待我登基,即封皇嫂为隆贤皇太后,永享尊崇。

兰贵人还是默不作声。

但这对干她无疑是个极震撼的承诺,本就是,不管她被叶昭霸占也好,不霸占也好,以她之身份,都不可能名正言顺再改嫁叶昭,能一世享受太后荣宠,对干她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叶昭又轻轻吻她额头,说:睡吧,弟以后只将这份相思埋在心内,不敢再亵渎皇嫂,今日能与皇嫂同榻而眠,已心满意足。

说着话更是汗颜,只觉自己真不是东西,哪有这般骗人的?慢慢闭上眼睛,可花香扑鼻,怀里搂着这般一个肌如凝脂、媚劲撩骨的尤物,又哪里能静下心?只觉体内热浪一波波翻涌,委实难耐。

兰贵人突然动了动,自是感觉到滑腻小腹突然遭到火热压力的袭击,可她这么轻轻一动,宛如用妙趣横生的美脐沾了沾叶昭,滑腻而弹力惊人的肌肤,更宛若轻轻吸吮着叶昭那团火热。

叶昭的欲火腾一下冲上脑际,更感觉到兰贵人越发不均匀的轻轻娇喘,湿香气息,喷在自己脖子上,酥麻难当。

叶昭脑子昏昏沉沉的,不知不觉,火热的嘴唇就噙住了兰贵人朱唇,清香绵软,又似冰线令人回味无穷。

兰贵人俏脸泛潮,掐住叶昭肩膀,不知是拒是迎,一截雪腻腻的嫩臂,经柔腕上的碧花镯一衬,只觉格外诱人,诱人无比的玫瑰长指甲陷入叶昭臂膀肌肉中,如花瓣绽放。

本也是,苗登奎颇有才具,若能回头,叶昭自也不希望一棒子将他打死,毕竟这多少有点内部矛盾的意思,他又并不是通藩卖国,只要有拉拢到自己阵营的希望,倒也不必大开杀戒。

当然,这只是眼下混沌局面里的权宜之计,若等新朝立,还有人想要自己的命,那可就是原则性问题了。

嗯,回头我给他写封信。

叶昭沉吟着说,希望他悬崖勒马。

写信的同时,自会遣军马钳制长沙。

兰贵人就不再吭声。

看着她,叶昭就笑:终于知道心疼我了么?想想也捏把冷汗,这小尤物,表面对自己处处遵从,甚至与各督抚来信都一一告之,又奔波为自己在钮钻禄氏面前说项,好似真屈从与自己一般,可最紧要的东西却守口如瓶。

这就好比说谎,所有的话全是真话,可最关键的一句是大大的谎言,如此才能轻易骗到人。

叶昭坐起身,说道:起床吧,跟我去吃个饭。

眼见兰贵人就穿衣坐起,去梳洗打扮,一副乖乖葬话的模样,不由得心下大乐。

随即又想,这小女人,不知道是不是连环套呢,还有没有更要紧的真相没跟自己讲?想想,这女人跟一本书一般,翻阅起来倒也颇有意思。

在小红山行宫前上子马车,兰贵人已经回复那端庄华丽的打扮,看着她纤细兰花指的鎏金指套,叶昭伸手,就去给摘下来一个,套在自己手上,一边打量,一边说:你那指甲回头剪剪,长的太扎人。

兰贵人无奈的看着他,颇有些无语。

叶昭摆弄了一会儿指套,又说道:明珠是我亲信,我代她跟你赔个不是,当年,她为我的替身挡过刀子。

那是一次选拔王府侍卫的演练,参加演练的女卫们均以为是真有人行刺摄政王,明珠义无反顾的去挡了一刀,险些毙命。

兰贵人懂叶昭的意思,轻轻点头……(嗯,回头我给他写封信。

叶昭沉吟着说,希望他悬崖勒马。

写信的同时,自会遣军马钳制长沙。

)写到这一句时,突然有些感慨,吐个糟,哈哈。

这句话,其实本来只有前半句,后面(写信的同时,自会遣军马钳制长沙。

)是我加上去的,本来觉得没任何必要的话。

长沙,湖南,叶皇还不马上暗中遣人布控、监视,将局面控制住?这是谁都能想到的吧。

可是我有时候发现书里没写的东西,一些哥们就当不存在,汗死了,看细节书看多了,可能很多网络小说现在都是事无巨细,什么都写的明明白白,可我觉得小说,没必要这么写,意境到了就行了。

又比如有人说这场南北战争怎么打的,谁指挥?汗死,虽然我没重点笔墨写,但肯定在金陵有中枢调配的机构,叶昭等总体战略部署,各军团再具体实施,政务院各部、各省也会相应配合,很简单的东西,不用非写出来……因为南北战争太不对等,所以这些东西深入写也没什么可挖掘的,但没写的东西,不代表就是几个军团去在北边各自为战瞎打,南边叶皇在瞎逛,更没有参谋房、各部、各省什么事儿。

有时候还真有点纠结,洋。

吐个槽人轻松了,今天这章写完,我也等一些朋友吐我呢,哈哈,不过吐是吐,最好言辞温柔些,汗,给参军个面子,不喜欢的也捏着鼻子过去吧。

第一百五十二章 前戏蔚蓝的大海,五艘铁甲舰破开道道白线,破浪而行。

甲板上,穿着蓝白水军装士兵肃然而立,一个个如同钉子一般,铁血气息扑面而来。

这是叶昭所乘坐的福州号,福州造船厂刚刚竣工的金陵级铁甲舰,排水量3100炖,采用封闭式旋转炮台,比较引人注目的是蒸汽系统的改进,采用了高低压气缸混合发动机,热效率更高。

实际上,动力系统也是六干吨计划需要克服的难题之一,如采用南国水师一直采用的双汽缸单管发动机,按照工程师预测,庞大的铁甲舰在10个锅炉工作的情况下,每小时消耗3吨的煤,大概可达到口节的速度,而理论上该铁甲舰大概储煤,000炖左右,也就是说,如果没有运煤船或者海港补给,若不安装风帆,该船舰理论上以12节航速航行,仅仅能坚持十四五天。

所以改进动力系统不可避免,使用和改进商船上已经普遍安装的两级发动机是比较好的选择,同时受煤气发动机原理影响,南国也在试验三胀式蒸汽机。

福州造船厂现今接了一单民用船舶的订单,排水量四干吨左右,算是一次不错的技术积累。

武昌造船厂,则开始建造金陵级铁甲舰,对于南国来说,中等吨位的战舰已经驾轻就熟,武昌厂虽然刚刚建成,但拥有了大批熟练工人和技师,预计十个月的时间,该舰就可以下水一年半的时间,定然可以竣工。

叶昭将南国船舰分级,排水量5000炖以上为一等舰,2500吨以上为二等舰,其余为三等舰亦或装甲快舰,现今南国主力战斗舰自然以二等舰为主。

镇海号因为屡次受创,现今已经光荣退役加入了广州船政学堂的训练舰行列。

这两年南国在新兴技术领域进展不俗,第一座可以远程供电的火力发电厂出现在广州,第二座出现在长沙和金陵,正在兴建的则有福州、抚州、苏州、上海等地。

电力的应用,也引发了一系列技术**电动机、变压器、电缆等电器制造业迅速壮大。

炼钢技术进一步发展,广府钢铁行在转炉的基础上进行了试验,用碱性耐火材料做炉衬大大提高了去除铸杂质的效率,新近已经炼出第一炉钢的武昌钢厂就大量采用了碱性转炉自此肖特炉和碱性转炉在南国并驾齐驱,钢材质量和产量飞跃发展。

1861年10月,南国在上海筹建成立了全世界第一个工业实验室,受中国人启发,同样的实验室美国则在内战结束后的,867年才建成。

,1月,南国广州大学教授叶昭发表《元素周期表》,震动世界化学界,听闻俄国化学家门捷列夫大为叹息,他正在研究化学元素规律,刚刚触碰门径,本以为三两年后就可以认清其规律,却不想被中国人抢了先。

南国化学制造业这两年发展迅猛,以氨为媒介生产纯碱和以氧化氮生产硫酸的新方法使得这两种化学工业的基本原料生产大幅度增长。

而随着化学元素周期表和元素理论问世,南国开始研究催化和裂变技术在石油冶炼工业中的应用,石油冶炼质量进一步提高。

这其中许多技术都是相辅相成的,比如若不是电力进一步获得应用,化学工业发展便不会取得这般长足进步。

叶昭对于中国的发展充满信心,人口众多、地大物博,有时候真不是说说而已,比如现在欧洲,从1860年,法国与英国签订了互相给予最惠国待遇十年的商约,随后法国又与意、西、葡、比、奥、荷、普等关税同盟诸国订立了商约。

为什么?资源比较片面,消费市场有限,采用一种互补来获得高速发展,但怎么也不如统一的国家更容易协调,而统一后的中国,则基本不会存在这个问题。

所以叶昭从来不会去想日本明治维新的发展,若说从这个时代一起开始迈入工业发展阶段,在双方都不出现决策失误的情况下,地域狭小的日本又哪里和中国是一个重量级?要比发展速度,也是跟美利坚比。

站在甲板上吹着海风,叶昭点了颗烟,又递给身侧李蹇臣一颗,李蹇臣接过,收入袖里,说道:殿下,臣愚见,说着从袖子里摸出一纸文函,呈给叶昭。

叶昭接过翻看,琢磨了会儿,摇头说:太长了。

是叶昭要李蹇臣牵头草拟的新朝宪法序言,新朝宪法草案,政务院早就开始筹备,实际上,新朝立国的准备工作已经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国号一事,暂时尚未敲定,有四种方案,一是以乾代清,取乾王之封号为国号,也算比较中规中矩;二是以桂代清,双土生木,土又克水,桂更是乾王之吉祥地,当年若无桂地归附,就没有南朝的兴起:三是以中华帝国亦或华夏帝国称之:四则是中华及琉球联合帝国。

概因南朝使者通报南朝即将立国之事,琉球国主甘愿归附中国。

不过第四个国号反对的人比较多,难以采用,众大臣均认为琉球本就乃中华之地,联合之说反而疏远,何况琉球又如何可与中华并称?对于这四个国号,叶昭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只等上天垂兆。

叶昭觉得来到这个世界久了,自己也神神叨叨的了,或者说,开始敬鬼神了,想想,实则却是一件好事。

百无禁忌,看似破除一切,很多时候,同样也就没了道德约束。

在身遭氛围中,不知不觉,就会敬天地拜众神,叶昭也渐渐觉得,心境不似前世浮躁,很多时候好似有了寄托。

要简约而有力。

叶昭说。

是,臣与同僚等再琢磨琢磨。

李蹇臣躬身说,站在摄政王身边,想着未来新朝之蓬勃兴旺,心潮起伏不能自已。

一路走来,千辛万苦,若摄政王坐正了这江山,李蹇臣相信,未来之中国必定会重现万夷来朝之威世。

前方渐渐现出海岸轮廓,眼见就到了直沽港。

红娘部第五镇第三步兵团已经攻克天津,其余诸部皆在保定易州一线,正发起对直隶境内北国卫戍力量的总攻,编入红娘部的,尚有车臣汗部的2000名甲胄火枪骑兵。

山西巡抚李鹤年降,郑泽武部进驻太原,整编投降之绿营新军民团。

神保和哈里奇破西安后,神保部屯兵西安,发布平远军令,令西安、陕西一带清军各残部缴械投降。

哈里奇部则挺进甘肃,向兰州进发。

南北之战,对于南国的动员、后勤保障、各部各省协调能力的考验是空前的。

哈里奇部乘胜进袭兰州就更是需要南朝动员无数民夫保障这条长途补给线。

兰州暂时是叶昭投送武装部队的最远之地,等哈里奇袭了兰州,就需要先稳一稳再对西北用兵,或抚或剿,分而破之。

准备在兰州建立军械局的各种机器设备都准备完毕,现今运输条件下,在兰州设军械局可以最大限度支援将来的西北战事。

福州号靠岸,码头,早站满了三步一岗五步一悄的平远军战士。

前来迎接叶昭的是第三步兵团总兵官郑三英,当叶昭走上两步握住他的手亲切的拍了拍,郑三英惊呆了,半晌没回过神。

叶昭下榻在天津郊外之军营,绿色军用帐篷,军营里密密麻麻的布满这种帐篷。

说起来,这场战争对于南国经济是一次刺激,比如军用帐篷,就令南国多少工厂作坊受益?只是国库越发拮据而已。

今年南国又发行了一亿元纸币,但国债已经到了一个比较危险的数字线,不过南朝蓬勃发展的势头掩盖了这一点,国外资金源源不断流入,很多新技术的率先使用令投资者们充满了信心。

实际上,南国今年财政收入预计将会突破两亿银元大关,不过同时,国债也累计高达一亿八干万银元。

这是一个极为危险的比例了,只是南国民众不知而已,不然必定会对纸币的发行造成毁灭性影响,毕竟大多数百姓不懂国债具体操作模式,乍一听闻,定以为中 央政府要破产,谁还敢用纸币?现今叶昭考虑的就是战事结束,要尽快将国债数字降下来,只是,占领北方全境,实则对财政收入并不会产生飞跃式影响,反而基础建设等等,需要花钱的地儿越来越多,毕竟仅仅依靠私人资本进行基础建设不现实,更不要说学校等等实际上的扶贫投资了。

坐在木桌前,翻看十几天来的战报,门外侍卫进来禀告,英国和法国的天津领事联袂来访。

叶昭摆摆手:不见。

想也知道,又是来磨叽北朝欠款的,在金陵,英法美三国领事同外务部一直在打嘴皮官司,三国均有商人借了巨额银钱给北国,合计超过了上千万两白银,三国希望南朝能继承北国的债务关系。

南朝引经据典,言道南国政务院对北国宣战前即照会各国,不承认各国政府、私人与北国签订的一切契约,包括借贷关系。

所以北国的借款绝不应该转嫁给南朝。

他们与外务部磨嘴皮子不见成效,竟然追自己到天津来了,在金陵时不见他们,来到天津,自也不例外。

……第一百五十三章 前尘往事北京,紫禁城。

骡马车里,推挤着布包包裹的金银器皿、珍玩异宝,太监宫女,乱哄哄一团,一个个大难临头的模样,甚至互相推搡,那边,几名太监和宫女滚作一团,十几丈外就是皇舆,他们却恍若未见。

所谓大难临头各自飞,就是如此了。

六王颓然的看着眼前这副鸡飞狗跳逃命的画面,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皇上,快动身吧。

在旁边催促六王的是军机大臣桂良,南逆眼见就将兵临城下,陕甘战事不利,西遁道路受阻,现今唯有退到关外。

六王微微颔首,随即心下轻轻叹口气。

这个景祥,自己打小就看他不顺眼,起因便来自一次酒宴,记得那年自己八岁,景祥七岁,当时见他面貌俊秀,本对他生起好感,还想和他说,哪天带自己去斗蟋蟀。

谁知道他稚声稚气的说自己志大才疏。

还与自己辩孔孟之学,言辞自己闻所未闻,和书本上全然不同,却偏偏很有道理,把自己辩得哑口无言,虽然当时没有旁人在场,这却是自己一辈子忘不了的屈辱。

从那时节起,越看他这个人,越觉得他跟画皮一样,是个鬼,表面不学无术,骨子里,可不知道装的什么东西。

现今看,还真被自己料中了,这个贼子,莫非真是上天降下来,灭我满清江山的祸胎?皇上,这些骡马车可走不了多远,干脆,都砸了吧!桂良看着一辆辆马车,情知这番情形,只怕未到关外就被南逆给撵上了。

这些宝物与其留给景祥,莫不如砸个精光,一拍两散。

六王默然半晌,说:算了,都留下吧。

桂良一呆,但自不敢再说什么,回头吩咐内侍几句,内侍领命而去。

皇上,肃顺和崇绮他们呢?桂良又问。

肃顺不必说了,崇绮则是景祥的妹夫,本任步军统领衙门兼办司员,南北战事爆发后被罢官。

六王摇摇头:都由得他们。

桂良见状,心里叹口气,皇上,好像没甚么心气儿了,万念俱灰。

可也是,旗人自己已经乱了。

睿亲王仁寿,早就放话,死也死在北京城,更私下谈论,现今爱新觉罗一族,景祥一脉兴盛,只要皇上退位,还是咱满洲的江山。

这话可不混账死嘛?站在六王另一侧的布林子爵,脱帽说道:皇帝陛下请放心,就算关外守不住,我国也会保护皇帝陛下的安全,皇帝陛下可以去罗夫斯克或者马加丹建立流亡政府,我国一定会尽最大努力帮助皇帝陛下复国。

六王看了他一眼,转身向外行去,旁侧太监立时高喊:皇上起驾!布林子爵苦笑,知道中国皇帝对自己印象不佳,不过他能听取自己的建议就好,罗夫斯克来的密电,若中国皇帝不肯去关外,那自己只能用武力绑架。

众大臣匆匆跟在六王身后,太和门外,车马仪仗停了长长一溜。

叶昭策马而行,走在前往北京的官道上。

一列列绑腿灰军装的士兵,背着步枪急行军,从叶昭车队旁路过。

后方,嘹亮的军歌响彻田野间,华胄从来昆仑巅,江湖浩荡山绵连,勋华捐让,开尧天,亿万年!帝国苍穹保,天高高,海滔滔!又有歌:今逢圣德主,琳琅十倍增声价,吾将骑狮越昆仑,驾鹤飞步太平洋!谁与我,仗剑挥刀!懿欤大国民!谁与我,鼓吹庆升平!歌声嘹亮,激昂无比,叶昭听了都不免热血上涌。

只是第二首歌明显就是在神话他了,没办法,不但军歌在神化,报纸也在造势,将摄政王描述为天降各族圣主,自是为叶昭改国体做准备。

叶昭依仗简朴,匆匆从其车队前急行而过的军人自都不知摄政王就在队伍旁。

前方一骑快马卷尘而来,到了车队前通令兵翻身滚下马,急走两步,来到马队前,躬身禀告军情。

马队最前的是一名统领官,说没两句,拨转马头,急来禀告摄政王。

却是六王弃北京出逃,京师内已经乱作一团。

现今红娘部并没有急切的攻破保定府,而是派出两支步兵团进袭张家口和承德府,就是准备合拢包围,将六王困在京师,却不想他见机的早,现今合拢之势未成,他已经逃离京师。

清帝并没有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风骨,六王出逃早在叶昭意料之中。

想想和六王的恩恩怨怨,叶昭不禁摇摇头,好似自己与他交往,只有很小的时候,自己刚刚来到这个世界,见到传说中的鬼子六,未免有些心情激荡,和他多聊了几句,聊什么却是忘了,这些年,不知道怎的,就渐渐成了死仇大敌。

军报一条条报来,六王出逃,直隶境内负偶顽抗的旗兵、新军、绿营全线崩溃,前方香河一带驻守的北国新军已经从碉堡中升白旗投降。

永定河官厅一带守军投降,北运河金钢桥守军溃散。

听着一条条军报,叶昭默默不语。

,强年。

月,平远军苏红娘部乓临北京城下,睿亲鼍仁寿、军机大型杜翰等一干宗室权臣率阖城军民出城请降。

两日后,南国摄政王仪仗进入北京城,同日,金陵同治帝宣布退位,禅让皇位于摄政王爱新觉罗憬祥。

京城郑亲王府成了叶昭的临时行宫。

金碧辉煌的跟安殿,叶昭正笑着与人叙话,是妹妹淑贞和妹夫崇绮小俩口。

一晃近十年没见到妹妹了,看着淑贞粉黛轻松的少妇风情,隐隐还能找到昔日稚嫩可爱圆脸蛋的痕迹,叶昭就叹口气:老妹,想哥了没?妹妹没出嫁时,整天跟着叶昭做小鼻涕虫叶昭还带她去斗蟋蟀,为这个,妹妹还挨了亲王打,反而带妹妹出去发疯的叶昭,亲王重话也不责备一句,可油贞最崇拜的就是这个哥哥,在家时,也最喜欢听哥哥喊着她老妹抓着她小辫玩。

此时淑贞眼圈一红说:皇上……叶昭就摆手:别这么喊。

崇绮忙道:是啊,皇……殿下可不正上折子推却呢嘛?小阿哥禅位,叶昭写了折子劝其收回成命,一来是走形式,再一个,京城初定,百事未平,紫禁城、圆明、颐和诸园林光遣散宫女太监就要忙一阵子更不要说筹备登基大典了,这都需要时间。

而且京城现今军管宵禁,人心惶惶,也需要忖间来维稳,同时肃清城内敌顽,想来城内六王留了准备刺杀自己的刺客少不了。

听崇绮的话,叶昭笑道:你呀,我不是这意思,我还是喜欢听淑贞喊我哥哥,这皇上皇上的叫着亲情啊,也就一点点叫没了。

哥……淑贞就开始抹泪。

叶昭拍了拍她的肩,说道:平安就好,这些日子可委屈你了。

淑贞在乡下已经躲了数月,日日担惊受怕人也消瘦了一圈。

崇绮一直尽心尽力为北国办差,当年还甚得六王喜爱,但南北战事吃紧时,谁也说不准将来怎样,崇绮就偷偷将淑贞送去了乡下躲藏。

走吧,咱去看看二叔。

叶昭笑着说。

淑贞拿手帕拭泪,轻轻点头。

可真想不到哥六会做皇帝,可看着府里甲胄森严的卫士,又不得不令她知道,哥哥早已今非昔比。

在京城圈子哥哥的形象也是一日三变,最于始,被人说得冷酷无情、忤逆作乱,到后来就是欺君罔上、奸诈权臣,而最近,京城贵族圈子再谈论寻哥,可就谨慎多了甚至以前猛烈抨击哥哥的贵妇,也有改口的,开始说甚么仔细想想,乾王英明刚毅,比圣祖也不遑多让。

不管她们说甚么,淑贞都知道,京城贵族,折怕哥哥,怕的要死,可是,哥哥真的有这么可怕么?老妹,现今咱玩具可多了,回头哥教你打靶!不好,打打杀杀不好,对了,南边有种说话机,你倒可以见识一下,咱紫禁城旁的不动,将来这说话机可都得安妥当。

向外走的时候,叶昭与思苦想。

仿佛又见到了当年经常发明些小玩意逗自己开心的哥哥,淑贞鼻子酸酸的,轻轻点头。

走在叶昭和淑贞身后,崇绮心里多少有些忐忑,他一直为六王效力,更阻挠淑贞给南国写信,现今南胜北败,眼见就是摄政王一统天下之局,可不知道摄政王或者说未来的新皇如何处置自己。

要知道杜翰等人,虽然出城请降,但同样被打入了大牢,同时被抓捕的权贵不知凡几,据南朝官吏说,投降固然从宽,但因为这些人助纣为孽,都犯有叛国罪、战争罪等等,需要南朝成立特别委二会为他们一一审理定罪。

被打入大牢,虽也有后悔投降的,早知如此不如跟随六王逃亡,但事已至此,后悔又有何用?何况就算不降,南**马强攻,怕不半日,北京城必被攻破。

京城长街,到处空荡荡的,只见到往来巡逻的南国士卒,几乎见不到什么行人,繁华的京师宛如变成死寂之城。

令淑贞始料未及的是,在二叔府邸吃了闭门羹,府里人回话,老爷卧病在床,谁也不见。

看哥哥侍从的眼神,把淑贞吓了一跳,真怕他们拔枪射杀了那忠心的老仆,可哥哥只是笑了笑,说:回府。

淑贞这才放心,哥哥,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逗哥。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不胜寒回到郑王府,却是满洲宗室来贺,睿亲王仁寿、豫亲王本格、怡亲王载垣为首,跟了十几位贝勒、贝子、国公。

礼亲王世锋虽降,但其多为六王出谋划策,更亲自监斩杀害被俘平远军士兵,是以被银锁下狱,等待审判。

此外上千名亲王、郡王、贝勒、贝子以及闲散宗室跟随六王逃去关外。

叶昭态度极为和善,与众人说笑闲聊,众宗室心中渐渐安定,平远军破城,他们人人自危,再见世锋下狱,就更都惶惶不可终日。

景祥此人,实在高深莫测,在京城出名的纨绔子弟,可这一放出京,就如入海蛟龙,提三尺剑,十年间横扫天下,震慑西夷,雄才大略,太祖高皇帝远远不及。

今新朝气象已成,宗室子弟,就算被其全部斩杀,也断无反抗余地,众人又如何不心中惊怖?品口荼,叶昭笑着看向仁寿,说道:睿王,德斌过两日也就该到了,你们父子团聚,可算我没瞎忙活一场,德斌啊,现在可是总理广东巡捕事,可能干着呢。

仁寿忙站起道:不敢,不敢当殿下如此称呼,臣年迈力衰,等德斌那孩子回京,臣即逊位。

将亲王传给德斌是最稳妥的作法,圣心难测,虽看他笑语如珠,可谁知道心内怎么想,但德斌与他亲厚无比,传位与德斌,自己这一脉可保不绝。

叶昭笑了笑,慢慢吹着茶叶沫,说道:此事啊,再议。

略一沉吟,道:我是这么想的,等同治帝来京即位,新朝设议政院,其职便是审核新朝各法典法规,监督新朝政务院之运作,诸位呢,都进议政院,为新朝效命。

仁寿等知道他说的客气,等同治来京云云只是托辞,他们自也不知道什么是议政院,但听来倒是颇有份委,至少比他们闲散的好,都呆了呆,忙谢恩,莫说听起来这结局还不坏,就算人人被贬回家做布衣,可也没反抗余地不是?趁新朝立,将议政院的架构鼓捣起来是最好的时机,当然,现今这议政院很大程度上是摆设,但最起码有了架构,给后世留下可完善的政治框架。

帝国议政院将会有数百名爵爷、恩平尉,爵位仍可承继,议政使的身份却不能世袭,现今由皇室任命,慢慢可过渡为选举,只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见到选举产生议政使的那一天,希望能见到吧。

琢磨着,叶昭又微笑和本格、载垣叙话,尤其是载垣,与二叔交情甚厚,昔年一起对抗六丢,对自己很有些情分,叶昭自也不免多宽慰了他几句。

载垣感恩戴德,连道不敢,人之心态随环境而定,此对面对叶昭,又哪还敢将他看成当年的郑亲王家阿哥?这些年,京中的宗室,提起景祥,就算嘴里大骂,可人人敬畏之心与日俱增,比起六王,这位主子也委实可怕了十倍。

,豌年12月底,《中国时报》、《粤报》、《宁报》、《申报》等突然爆出惊人内幕,广州大学教授叶昭,即摄政王。

这些报纸,几乎几个版面均是同样的内容,将摄政王参与的南国科技研发一一呈现,炼钢炉;枪械;民用军用轮船设计;化学工业如盐酸、硫酸、氯气等生产,石油提炼加工等等;内燃机;发电机;以及正在研发中的说话机、留声机等等等等,几乎每一项科技发明,都少不了摄政王的影子,都少不了摄政王对其的指导和影响,更不要说摄政王去年年底发布的《化学元素周期表》和《化学概要》对全世界科学界的指导意义了。

众报纸又发布了乾王府王室声明,言道即将继位的皇帝陛下正式宣布其汊名为叶昭,言道其是满人,更是汊人,新朝满汉一家,诸族一家,天下一家。

各新闻纸更是引经据典歌颂皇帝陛下为万民之主,乃是代天行事,治理中华,皇帝本就是神的化身,何来满汊之分?皇帝是汊人,是满人,也是蒙古人、西藏人、新疆人、回人云云。

这是各新闻纸第一次提到皇帝的名讳,也是仅有的一次,以后的新闻中,自不会再直呼皇帝名讳,而是以皇帝陛下大皇帝圣德皇帝代之。

新朝最精英阶层,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新闻震撼的难以言说,可不是因为皇帝陛下开始采用汉满双名,在他们眼里,满汉什么的本就没什么区别,全不似叶昭自己那么看重,作为后世来人,说起来,叶昭还是有自己的心魔作祟,才对此事斤斤计较。

精英们震撼的是,原来那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广州大学教授就是摄政王,这些最精英阶层,或多或少都会接触新朝的科技研发,自多多少少知道这位广州大学教授对南朝科技的垄断性地位,几乎每一项新科技的发明,都少不了他的影子。

如伍崇耀,接触了多项新朝科技研发,一直就心里惊怖,不知道那广州大学教授叶昭是何等人,简直神怪一般,南朝有这等人物,是幸运,但更是极大的祸胎,他甚至曾经跟摄政王进言,将此人圈禁,摄政王当时只是微微一笼现今想来,伍崇曜直拍自己脑袋,唉,想不到,真是想不到,摄政王雄才大略,问鼎天下,可谁又会知道竟然在科学界,竟也是泰山北斗一般,南朝今日变化,甚至可以说全赖他一人之功。

这,这若说不是圣人临世,还有旁的解释么?不消说,叶昭在新兴最精英阶层中本就崇高的地位又如直线般上升,代天行事、治理中华之说本是愚弄下层民众,民智未开之时,叶昭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神话了自己,民众才能一条心跟自己走,如此各种变革才能减轻阻力。

可现今,就算最精英阶层,也不得不相信代天行事治理中华……一说了,因为除此之外,也实在没有合理的解释,也只有真正的天 子才具有这大魄力、大魅力、大能力了吧?至此,叶昭的声望,在中华大地,如旭日东升光耀天下,无与伦比。

,碰年,1月,北京紫禁城,举行了盛大的新皇登基典礼。

金碧辉煌富丽威严的太和殿上,当叶昭在礼官引领下登上宝座接受百官朝拜时,俯视群臣,一种孤寂感油然而生,或许这就是登上九五之位的代价吧。

繁琐漫长的朝贺礼颁诏书大赦天下礼伺官员一一唱和。

定国号为中华帝国,次年为圣德帝国元年,同时颁布恩诏二十五款。

当在持如意的礼官恭迎,叶昭移驾,百官跪倒山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时,叶昭心里那种孤寂感更盛。

新皇即位第二日,即签发颁布《中华帝国法典》,序言短短一句以此法典恩泽天下领万民自由之世……。

实际上,在法典三本原始稿本中尚有开国皇帝叶昭亲笔所书的一行话,一切修改法典之要,皆以归政干民为宗义,吾之子孙,若违此义,不得入吾宗族。

法典三部原始本,皇室、政务院、议政院各一本。

而下发各部各省的《法典》,皇帝亲书则隐匿不发。

在法典中,阐述了民生权以及帝国各机构之职权,帝国最主要机构为政务院、议政院、大理院和皇家军事委员会。

政务院执政,议政院立法监督,同时有弹颓政务院总理之权责,大理院及下属各级法务院为执法机关。

政务院、议政院、大理院主官皆由皇室任命,当然,现阶段下,三院各级官员,皇室均有权撤换。

帝国皇帝为帝国军 队最高统帅,同时也是皇家军事委员会统帅,皇帝任命副统帅一名,主理军事委员会事务,同时政务院总理大臣,可以第二副统帅之身份参与出席军事委员会之军事会议。

在颁布法典的同时,圣德皇帝任命了一系列官员。

政务院总理左大臣李小村、总理右大臣周京山,副总理大臣李鸿章、郑珍、柏贵。

加李小村武英殿大学士衔、一等昭真侯。

加周京山文渊阁大学士、一等奉恩忠义伯。

各副总理大臣、各部官员各有封赏。

至此,满洲宗室爵位制度土崩瓦解,在帝国皇室法典中,现定爵位如下,亲王、国公、侯爵、伯爵、子爵、男爵六等,公、侯、伯、子、男各爵位又各三等。

任命李蹇臣为大理院正卿,加武英殿大学士、一等肃毅侯。

毛昶熙为大理院少卿,加一等男爵。

同时任命了大理院下刑科、民科、总检察厅等各部推丞。

议政院首席议政大臣为睿亲王仁寿,虽然法典确定了议政院之地位,但现时条件下,圣德皇帝自不会令几百人对政务院政事指手画脚,所以暂时来说,议政院不过是个摆设,仁寿来做主官,不过安抚归附新朝诸臣之心。

皇家军事委员会,任命苏红娘为副帅,加一等镇国公,其实同时红娘也被册封为皇贵妃,以皇贵妃身份统领诸军,又有公爷封号,实在机缘巧合,前无古人,冉也后无来者,想来定为后世一段佳话。

军事委员会下设总参谋部、总后勤部、装备采购军备总部、海军部、国防预算与管理办公厅等等机构。

参谋部总长神保,加一等忠毅侯。

后勤部总长马青山,加一等恪义候,马青山自关外长夫队队长干起,今日封公封侯,可谓功德圆满。

装备部总长刘曲祥,加三等承恩侯。

海军部总长马大勇,加一等靖边侯。

同时圣德皇帝整编平远全军为皇家陆军、皇家海军。

皇家陆军中,分为数个野战兵团和各省巡防兵团。

苏红娘部,番号为皇家陆军第一集团军、第二集团军和象山集团军,每支集团军三万左右编制,集团军下设师亦或旅,再往下则是步兵团、营、哨、队。

哈里奇部,番号皇家陆军兰州集团军;神保部,皇家陆军金陵集团军。

郑泽武部,皇家陆军蓝旗集团军。

赵三宝部,皇家陆军延平集团军。

韩进春部,皇家陆军第三集团军。

未随韩进春北上的第三镇余部,经扩编番号为皇家陆军广州集团军。

集团军之番号,各有意义,就算以地域为名的也并不代表其集团军驻地,如象山集团军,自是纪念桂林起兵;而延平集团军,则是缅怀延平一役牺牲之军士;蓝旗集团军,是为圣德皇帝刚刚起兵时威风八面的蓝旗卫喝彩。

除了这九支集团军,各省巡防各有编制,不必每表。

现今战事未定,军事委员会总参谋部预计到一统天下之时皇家陆军应该会再扩编两到三个边防集团军甚至可能更多。

当然,这么一来,各集团军的装备、战斗力渐渐有了高下,最强悍的应该是象山集团军,不但军官多为跟随红娘出生入死的旧部,士卒更多为红娘喜欢的云南死士,勇悍边民,加之优良的军备,又有从蒙古诸部征募,新组建的集团军第一骑兵师,战力极为恐怖。

战斗力最弱的大概是留守广州的广州集团军,四分之三的新兵,军械也良莠不齐。

不过这仅仅是理论上,一场战役,从主帅的指挥到各种因素都会影响最后战果,不可一概而论。

红娘亲率象山集团军和第一、第二集团军出关,与韩进春部剿灭六王残部。

郑泽武部卫戍京师,同时整肃直隶、山西、山东等境。

神保虽被任命为总参谋长,其实他还在西安,剿匪平叛。

在叶昭登 基的当天,则传来了哈里奇攻克兰州的喜讯。

哈里奇被任命为西北靖远将军,一等忠锐侯,暂时署理西北防务,平定兰州以东匪兵、回乱,为接下来的西北战争打基础。

赵三宝被任命为四川将军,二等平远候,总理四川剿匪事宜,筹备进军青藏。

韩进春授海参崴总督,一等精忠侯。

显然,圣德皇帝令其镇守北疆、管理海参崴一带的意图很明显,至干这海参崴总督到底管辖的面积会有多大,可能只有圣德皇帝心知。

海参崴库页岛一带,人口稀少,暂时以军管比较适宜。

郑泽武授京师步兵统领大臣,一等伯。

任命百官的同时,圣德皇帝下诏,令西藏达赖、班禅亦或热振活佛、蒙古诸汗王、青海诸族头人来京朝见。

又诏令新疆伊犁将军、新疆甘肃各州府、各衙门易帜,归顺中华,顽抗者,帝国军团至,玉石俱焚。

在颁布政令、军令之时,皇室也自一一册封。

钮钻禄氏封孝静皇太后,叶赫那拉氏封隆贤皇太后,居于慈宁宫。

载濂封尚学候,可潜心修学,在京城另有安置。

又封姐姐静贞为荆山公主,妹妹淑贞为香河公主。

尊郑亲王为太上皇,母亲叶氏上徽号慈文端佑康颐颐昭豫庄诚寿恭钦献祟熙……,尊号皇太后,即为恙文皇太后。

至于老爸老妈喜欢作甚么,自由得他们去。

众妻妾,自是封蓉儿为皇后,红娘为皇贵妃。

封金凤为懿贵妃,花姬为婕嫔,莎娃为金丝贵人。

实则花姬在后宫和莎娃形影不离,叶昭偏偏将花姬封的比莎娃高一个品级,实在是喜爱逗弄她俩,故意开玩笑。

又封朱丝丝为丽贵妃,也想办法将其调来了京师,任京城巡捕厅副厅长。

册封诸妃时,看着一张张或清丽或美艳或妩媚的容颜,各自恭恭敬敬谢恩,叶昭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而缺席册封为皇贵妃者,自古及今,又非红娘莫属。

甚至在蓉儿劝说下,苇月伊织也被封了个答应,只是她尚在金陵,加之众嫔妃中最末等之号,倒也不需仪礼,写一道谕令送去金陵就算册封了。

圣德皇帝一改前朝内廷办公风气,沿明习改太和门听政,自己则居乾清宫。

自然而然,蓉儿住中宫坤宁宫,乾清宫后交泰殿,殿后即是坤宁宫,相距颇近,本就是皇帝皇后居所。

红娘居钟粹宫,金凤居景仁宫,花姬、莎娃居储秀宫,朱丝丝居长春宫。

其实叶昭说是在太和门听政,但自不会走回头路搞群臣朝拜议政。

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在太和门东侧的文渊阁侧殿处理政事,同时也可博览文渊阁藏书。

而文渊阁南的文华殿,则暂时成了政务院总理大臣议事衙门。

叶昭也见到了大清门,在天安门南,修建广场和人民大会堂时被拆除。

新朝立,大清门已被更名为中华门,在中华门南、正阳门北的广 场旁,正在修葺殿宇,作为政务院总理办公衙门。

同时长安街东翰林院,成为了议政院办公衙门。

同样,这一带理藩院、协尉官厅等等衙门,均成了新朝各部衙的官署。

走在乾清宫前汉白玉栏杆广场上,叶昭心下仍自恍惚,皇城,自己成了它的新主人,到底做的是对还是不对?看着四周层层叠叠的黄色琉璃瓦殿宇,叶昭渐渐入神。

相,皇上……清脆娇嫩的声音嘎然而止,叶昭回头,蓉儿正捂着自己小嘴呢。

汉白玉台阶下,停着黄呢凤銮,后面一溜婀娜宫女,蓉儿刚刚从上面跳下来,本想跑过来,但突然想起自己身份,忙恢复了那端庄的小姿势。

蓉儿一袭黑白格子制服裙,白袜黑皮鞋,清美无双。

在颁布《帝国法典》的同时,圣德皇帝下诏,自今而后,衣饰鞋帽,皆随自由,辫子亦可剪下,同时诏令皇家陆海全军剪辫。

皇室自也要开风气之先,是以皇后也好,贵妃也好,叶昭都吩咐她们打扮的越漂亮越好,当然,这个漂亮是以他来界定。

不过叶昭倒没有把辫子剪下来,感觉裁着也没什么,什么时候心血来潮,再剪了它好了。

看着蓉儿迈着小步子极可爱的走到自己面前,叶昭就笑道:以前怎么着还怎么着,想跑就跑,想跳就跳,做了皇后,咱更要霸道了,哪那么多规矩?蓉儿苦了小脸,皇上相公的训导,委实越来越不像话,福了福:臣妾遵命。

蓉儿穿着清纯的制服裙优雅的福下来,加以清脆的娇嫩声音,那特有的萌态可把叶昭喜爱的就想抱起她转两圈,跟她小时候一样。

蓉儿走上两步,却有些小愁苦,说:皇上,您是不是不喜欢蓉儿为您诞下龙种?叶昭奇道:怎么有这话?蓉儿说:我听姐姐说,心随即捂住小嘴,耷拉下小脑袋,说:蓉儿,蓉儿瞎猜的。

叶昭随即就明白,其实一直以来他都采取了一定的避孕措施,比如尽量选她们的安全期,危险期外射等等。

不是不喜欢小孩,实在是觉得不到时候,尤其是不想儿女出世后,顶了个爱新觉罗的姓氏,现今却无碍了,汊名为主,满名为辅。

甚至自己作为天之化身,就算取消自己家族姓氏都无妨。

其实叶昭也知道自己避忌的无谓,但身为后来人,当时心里的心结多少还解不开吧。

成亲数年没有一子半女,蓉儿小心思就算不说,心里也会着急,怕跟姐姐也问过,如此就不免说一些房中秘事,兰贵人一听,自然知道自己在避孕。

现今想想,妹妹的大姑娘都能打酱油了,不过儿女的事,随缘吧,以后尽量不再避孕就好,挑着她们的危险期?想到这儿,看看清美照人的小蓉儿,叶昭就揉揉鼻子,怎么都感觉自己太邪恶了点。

其实想想,也就蓉儿她们和自己感情深厚,还知道当面来问自己,若不然遇到这么个相公,定然大受打击,以为她自己德行有亏,相公才不肯赐予血脉。

摸摸她小脑瓜,叶昭笑道:垂头丧气做什么呢?相公多疼你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前呀,是因为你太小,既然你这么急,那好吧,我天天去陪你,非叫你马上挺起大肚子不可。

蓉儿小脸一红,又害羞又欢喜,忸怩着说不出话来。

叶昭就哈哈一笑,说:走,去你坤宁宫走走。

别看佞进紫禁城数天了,可还真没怎么在后宫里逛游过。

现今叶昭居乾清宫,虽还不至干翻牌子叫后妃,但也是蓉儿等轮番来乾清宫侍寝,不过红娘在关外鏖战,金凤前日又去了上海,朱丝丝则因为办差地点距离皇城太远,在外面另有别院。

若说能经常陪叶昭的,就蓉儿、花姬、莎娃三女。

莎娃虽也有差事,但可不似朱丝丝那么上心,时去时不去,反正也没人申饬她。

皇宫大内,叶昭只粗略走过一趟,主要就是看了看下水和供水、洗浴。

现今电灯毕竟刚刚问世,故障率很高,也容易引起火灾,倒还不如用蜡烛,土暖气就更不必安进来了,冬日间紫禁城内,地龙烧得那叫一个暖和。

紫禁城的下水系统是很完善的,用不用抽水马桶也是叶昭考虑的问题,实则以后宫庞大的人力,根本不用添加任何近代元素就远比后世舒适万倍,就以皇室专用马桶为例,称为官房,制作极为考究,内里构造比抽水马桶尚要复杂,坐着舒适无比,一丝气味也无,要说劳累的,就是每次事前准备官房送入卧室旁的净房、事毕又赶紧拿出去冲刷重新填上香料的宫女。

甚至若不是叶昭拒绝,擦屁股的事宫女都给代劳。

洗浴等等,以此类同。

思之叶昭自然觉得大大不妥,但若说皇城内重修下水,虽然以现今能工巧匠,抽水马桶一样可以韵味十足,并不破坏原来风貌格局,反会平添几分皇城贵气,但如此工程量不小,是以也就只能先这么着,日后有机会大修的时候再说。

不过等电话机能实际应用,皇宫内是定要引进的。

和蓉儿并肩走了几步,叶昭就道:回头按我说的写几幅字。

蓉儿哦了L声。

是准备替换康熙、雍正、乾隆等题写的一些匾额。

叶昭正准备上銮舆的当口,侍卫匆匆来报,达春到了。

六王当政的时候达春被京里对头挤兑去了盛京,也就是奉天府。

趁着关外大战,达春刚刚偷溜回来。

叶昭微微颌首,对蓉儿递了个抱歉的眼色,蓉儿自然懂,小家伙摆驾回宫。

养心殿东暖阁,叶昭接见了达春,现今他在外廷听政,能进内廷养心殿见驾的,自是极为恩宠了。

达春给皇上请安!垂首躬身跟在仕女官后进了暖阁,达春就双膝跪倒,磕头。

达春样子没怎么变,尖嘴猴腮,但好似又瘦了一圈儿,想来在奉天府窝着,心里极为憋屈。

看到他,叶昭心中就是一热,更想冲上去,用力抱住他大声骂:你个王八蛋怎么不去广州寻我?可是,脚步甫动,又缩了回来,叶昭心里深深叹了口气,自己再不是过去的叶昭了,举手投足,再不能如以前那般随便。

和蓉儿她们说说笑笑无妨,但在外人面前,自己,总要隐藏在厚厚的面具中,这,何尝不是一种悲哀?起来吧。

叶昭淡淡的说,又道:赐座。

回身坐到了榻上,默默打量达春,说:你瘦了。

达春鼻子一酸,阿哥的声音还是如过去那般温暖,做了皇上,语里的关心可没有变,永远是那个自己唯他马首是瞻的景哥儿。

哽咽着,达春又跪下,说:谢,谢皇上关心,奴才有死而已。

实则现今已废除奴才主子之称,不过称呼叶昭主子自称奴才的人自还有很多。

见他又跪下,叶昭默然了一会儿,说:走吧,出去走走。

心里,突然无比压抑。

第一百五十五章 山河达春却没想到叶昭一句出去走走竞然直接就到了天桥。

福日茶馆,麻三说的这回书就是圣德皇帝平南洋。

北京城里,上街的人渐渐多了,茶馆也有了生气,麻三的嗓子有种抑扬顿挫的穿透力,茶馆中不时有人鼓掌叫好。

叶昭挑了个靠窗的座,打量着这些听书人,绝大多数还带着辫子,可也是,马上就剪了辫子的可也没几个爱听书的。

而且北京城,从这茶馆里客人就看得出,满屋子人,几乎全是青袍子,乌黑麻亮的辫子,条件好的,外面罩上锦绣马褂,戴着玉扳指,以叶昭的眼光,一见便知多为劣玉赝品。

北京城,自然是未来的政治中心,这风气啊,可就得慢慢来了,越是皇城根下的人,越是固执,总是高人一等的样子。

可不如南方人开明。

叶昭又想到了女子放足问题,其实这些年,有女子运动兴起,加之教育,各种新闻纸舆论的潜移默化,缠足问题得到了一定程度的遏制,尤其是新兴商人、工薪阶层,第二代缠足的越来越少。

但不可否认,传统力量是强大的,靠潜移默化慢慢影响,想在全国范围内杜绝缠足,只怕会是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要不要加入些强迫性的因素呢?叶昭默默思忖。

爷,您的高沫!伙计高声吆喝着,送上两大碗高沫。

达春险些一跟头栽那儿,阿哥这都做皇上了,还跑来贫民茶馆喝高沫?叶昭微微一笑,说:听书嘛,就喝这个过瘾,也对味儿。

说着拍了拍达春的肩膀,说:怎样,是不是在想,景哥儿还是景哥儿?达春点头,又随即惶恐的摇头。

叶昭就笑了:诚惶诚恐的,我可越看你越别扭了,本准备发你去巡捕厅当差,你再这德行,我直接发你回家。

达春干笑两声,说:都听皇上的。

心中那种莫名的惶恐渐去,多少自然些了,皇上,对自己还是那般亲厚。

听书吧。

叶昭指了指台上,麻三等都是熟人,昔年说自己写的段子,西方科技种种,被人打的吐血,数年不见,斗转星移,却不知道他还记得自己么?身侧侍卫,躬身递上一张纸条。

是军报,想是刚从大内转过来的。

黑龙江北岸,出现罗刹人步兵,经多方打探,此次东来的罗刹人兵团在五千人左右,其中哥萨克骑兵大概千余人。

叶昭终干长长出了口气,新朝总算获得喘息之机,现今最担心的,莫过于俄国人孤注一掷,征募大量陆军源源不断开来西伯利亚,虽说漫长的补给线是午大问题,但沙俄西进遇阻,若倾全国之力,铁了心和中国开战,新朝虽有地利,却也是件大 麻烦事。

现今看,俄国人虽终于派遣来了步兵团,却远比估计的为少,俄国沙皇及上层贵族们,终于没能下定决心与中国展开一场大 规模的战争。

倒也是,俄国人同样在进行制度改革,财政拮据,加之西伯利亚距离其本土甚远,与中国人决战,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两败俱伤而已。

而自己新朝甫立,就更不要提多么需要时间来稳定国内局势了,千疮百孔的帝国,若想走上良性发展之路,就更是一个浩大的政治经济工程。

五千人左右的罗刹军 队,红娘和韩进春部与之对抗不会有任何压力,红娘的象山军团就可以搞定,还可以顺便练练刚刚整合成军的骑兵师,毕竟刚刚换上马枪,与骑射冷兵器时代的骑兵截然不同。

未来剿灭西北各处叛乱以及对抗俄国人的一支高机动战略力量,自要好好操演操演。

蒙古诸部现今大部分还没回应自己的诏令,等各部平复,可以募集大量蒙古马,如果能给红娘的象山兵团每一队也就是一个班配上一匹马,负载辎重,现今条件下,军团机动性就是质的飞跃。

蒙古马冲击力不足,但胜在耐力佳,口粮更容易解决,不似欧洲一些良马那般挑剔马料,实在是提高军团机动力的最佳马种。

爷,麻三有日子没见到您啦,您吉祥!叶昭回神,却见麻三正给自己打千。

呆了呆,自己还粘了胡子呢,麻三这眼力,太高明了。

麻三这辈子就遇到这么个贵人,只怕叶昭化成灰他都能认出来,何况叶昭的面相,实则也没有什么改变。

起来吧。

叶昭笑着摆摆手,又道:最近你发财啊!回头使个眼色,自有侍从送上了一张十元纸币。

麻三立时双眼放光,又急忙打千,麻三谢赏!爷,您先歇着,麻三还有一场书,回头再给您请安。

叶昭嗯了一声。

春儿啊,京里咱八旗的人现今都怎么说?叶昭突然回头看向了达春。

旗人供养制度,叶昭已经下了废止令,但会有半年的缓冲时间,又早诏令各地旗人,学习技能,自谋营生,同时从江南遣来的数个培训班已经启动。

叶昭不想出现旗人饿死旗女普遍去卖淫的情况,毕竟养出一堆寄生虫是整个制度的错,而且说起来,在这个世界作为旗人生活多年,对旗人,叶昭还是很有些感情的。

仁至义尽,若不理解这份苦心偏偏就混吃等死,那也就没有办法。

达春犹豫着,说:这,达春刚刚回京,实在不知。

叶昭笑笑,点了点头,其实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有许多旗人背地骂自己,但早晚,他们都会感谢自己,能有一技之长吃饭,总会活得硬气些,生活也会更充实。

外间飘起了雪花,养心殿后殿西次间内,乍从外面进来,却是热浪扑面。

红棱南窗通炕上,叶昭正靠坐在上翻阅奏折,登 基几日了,看似懒懒散散的足不出户,实则工作量比起在金陵时繁重了十倍。

新朝初立,百废待兴,银子啊银子,叶昭不由得叹口气,治理黄河等水道,这一大笔款项又从何而来?道路铺架,自不消说,只能倚重私人,如北京到奉天府一段被北国中途放弃的铁路,已经有许多商人感兴趣。

通往扬州、黄州的两路干线,自也要给商人优厚条件,而自己的泰和行,看来要进行一笔投资巨大,见效甚缓的投资了。

本来原始资金堆砌阶段,还要去欧洲美洲捞金银,叶昭不喜欢将大笔银钱用来长线投资,现今,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去西北兰州等等各处的铁路,现今想也不用想了。

教育、农利、卫生等等莫不需要数额巨大的开支,更不要说庞大的军费了。

将近两亿银元的国债,别说降下来,明年只怕又创新高,现今还利息一年就要多少银子?唯一的利好消息就是北国各处开矿热情高涨,新朝也正逐步发放采矿官证,将一些矿产承包给商人。

而这些商人,自也免不得架桥修路,改善交通环境。

财政收支赤字严重,国内局势更是种种艰难。

虽然新朝立,但实则北方大部未平,关外且不说它,直隶、山东、山西、河南莫不是盗贼横行,响马无数,私人武装林立。

甚至波及到了正常商业运作,获得采矿官证的商人,几乎都要组织商团保护自己的矿产,各处黑矿武装比比皆是。

这还是京郊之地。

至于西北诸省,兵连祸结,回回们闹的越来越厉害。

蒙古诸部未服,青藏头人杳无音信,曾国藩逃去西北,和伊犁将军塔克布勾勾搭搭,甚至听闻这两位老先生开始分封边疆诸部落头人,拉拢其对抗中原王朝。

关外大战,生灵涂炭,战事毕,又不知道会有多少马匪应运而生,荆匪戡乱,比之与六王真刀实枪的拼杀更为耗时耗力。

西川就是如此,三宝势如破竹光复成都,但对付西川境内几股山匪,却前所未有的头疼。

青海,公平党蠢蠢欲动,在西安、汊中、兴安等地,都出现了反对帝制的标语,一见便知道是陆月亭手笔。

看似如日初升的帝国,实则暗潮涌动,危机皿伏。

现今新朝依仗的是江南渐渐形成气候的工业基础和财富创造效率,可若在其中一些关节出了差错,只怕就会酿成大乱子。

轻轻叹口气,放下奏折,叶昭端起了茶杯。

炕桌对面,穿着警服精致靓丽的朱丝丝正翻看《化学概论》,她也是刚刚知道,原来色狼这般本事,怎么,突然又成了科学家了?看得懂么?叶昭笑着问她。

朱丝丝白了叶昭一眼,说:你老实说,新闻纸上是不是吹嘘你,化学元素周期表也是人家的东西吧?贵妃穿着警服陪自己看书,这又是何等惬意,叶昭心情也莫名轻松下来,嘿嘿笑道:爱妃若想知道,晚上求求联,说不定联就告诉你。

眼见左右无人,朱丝丝嗤之以鼻:死色狼!叶昭跳干炕,笑着腻过去,靠在朱丝丝身后,轻轻拥住她,亲吻她娇美脸蛋,低声说:叫我甚么?朱丝丝低头不语,实则她这些日子心中混乱无比,贵妃娘娘,那可多崇高的身份?被父母哥嫂知道,真不知道会乐成什么样子。

可是她呢,却委实心中茫然,虽说色狼妻妾众多,但和和美美日子倒也有趣。

最重要的是,以前不管怎样,自己觉得和他可以平等相处,可现今,他成了皇上,这紫禁城中,更是压抑无比,也不知道,他将来会拥有多少妃嫔,想想未来,心下不觉黯然。

丝丝,我最欢喜你了,知道吗?叶昭轻轻吻着她白哲脖颈,嗅着清香,柔情涌动,我知道你做了贵妃,反而不开心。

朱丝丝一呆,从来不知道,原来他这般了解自己、早知道,我宁可皇帝不做。

叶昭喃喃亲着朱丝丝娇嫩小脸。

被叶昭亲的酥酥麻麻,朱丝丝却是又好气又好笑,又来哄自己了,瞪了他一眼,说:就知道骗人!心下却柔了,靠进叶昭怀里,轻声道:你说,我是不是不知足?其实我明明知道,遇到你是我几辈子的福气,若没有你,我可不知道多悲惨。

你知道吗?郭自强离 婚了,她先生明明答应她不纳妾的,可结婚不到半年就反悔了……叶昭轻轻叹息一声,拥着她,说:慢慢就会好的,将来啊,说不定女人的地位比男人还高呢。

朱丝丝摇了摇头,双手抱住叶昭一只胳膊,慢慢翕了双目。

……第五卷《三龙戏珠》终。

谢谢大家的月票,又跑回第八的位置上了。

因为是最后一章收尾,今天章节有点小,从明天,军阀掀开了新一卷。

三龙的故事,叶昭暂时取得了胜利,接下来新一卷《皇帝的舞步》。

这本书,应该说是一本带有强烈参军风格的书吧,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争霸派和种田派,和一些习惯的套路比起来,会有很多新奇的感受,其实从处理日本的情节上应该能看出端倪,新的一卷,因为对外交往多了,这种风格会越来越明显。

我现在比较纠结的是,推行帝国价值观的同时,要不要来个八国美女进北京呢?汗,开个玩笑。

总之,敬请大家继续支持。

第六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