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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第九章(2)

2025-03-30 08:14:41

迎面一排小小的浪花,就把断臂的要离打倒了,淹没了,江面上泛起了一些泡沫。

孙武向江中拜了三拜,默默地,什么也没说……吴王阖闾十分地开心。

立即设宴恭贺庆忌之死,大王了却一块心病,从此睡觉会安稳了许多。

一时朝臣云集,嫔妃起舞,乐工钟鼓丝竹大显身手。

虽然吴王严格要求按惯例,戒奢求俭,仅备些简单的菜蔬瓜果,可是水酒还是醉人的,气氛十分地热烈,宫中好像在过节。

阖闾喝得微醉,还是不停地举觞。

伍子胥乘机提起,座中没有大功之人孙武。

没有孙武怎么行?伍子胥于是就又用要离刺庆忌的小小的胜利,来论证一番孙子兵法中的《用间》之计的无尚高明,渲染孙武所推举之人是如何地出类拔萃,勇不可当,以一当百。

夫概随声附和,夫差也无异议。

特别是皿妃,见缝插针,说大王胸襟如海,广招天下贤士,自然也不会冷落了孙武。

自然。

阖闾心中思忖,只有他自己知道,不用孙武,皿妃不乐;用了孙武,眉妃不快,一个孙武,搅在其中。

自然,他会抉择的,任用孙武的时机已经到了。

阖闾说,寡人夜读《孙子兵法》十三篇,纵横捭阉,果然绝妙文章,只是,仅凭要离刺庆忌一件事情,不能证明孙武便可统率千军万马。

寡人想试试孙武身手,可即刻召他进宫。

夫概说:臣闻孙武已经不知去向。

皿妃:该不是等着大王召见等急了吧,噢,要是远去异国,可苦了臣妾的妹妹了。

伍子胥说:大王不可失掉一个贤才的,何不礼贤下士,去看个究竟?阖闾说:寡人依了你们,休要再嗦。

阖闾立起来,头有些发晕,看样子是酒喝得多了些,走出宫中,一阵风吹来,有些趔趄,这是酒劲在闹了。

哈哈,寡人飘飘欲仙了啊!伍子胥几乎是携持着大王前往孙武府邸,不管什么仙不仙的。

当然,这是一个好的机会。

孙武尚未归家。

帛女和漪罗前来见礼。

阖闾晃晃悠悠地说,传寡人的话,让孙武立即回来,回来即刻进宫晋见寡人。

说着,便走。

到门口时,阖闾扫了一眼漪罗:噢,皿妃你――你怎么会在此间?漪罗:小女子是皿妃的妹妹漪罗。

伍子胥道:大王你不记得了么?阖闾:噢,什么记得不记得的?寡人是有些不胜酒力了啊!回宫!刚刚走到门外。

马蹄声碎。

孙武赶回来了。

于是,一次巧合成了一个历史性的画面:阖闾不仅亲自到田舍和府邸看望孙武,而且还在楚楚秋风之中,遥遥地望着,等着孙武归来,天下人后来纷纷传为美谈。

君臣重新回到房子里。

风尘仆仆的孙武神态平和,静静地等待他盼望已久的时刻。

吴王阖闾:要离刺了庆忌,孙先生是第一功。

寡人要重重地赏赐你。

大王,孙武不求赏赐,但求能以孙子兵法为大王分忧,安国治军,会盟诸侯。

请孙先生赐教,《孙子兵法》十三篇精髓在何处?孙武一论及他的兵法,便是上了发条,触动了那根敏感的神经。

恨不能将他情之独钟的《孙子兵法》立即全部论述一番,舀滔宏论,不可遏止。

阖闾却让酒闹的心神想集中也集中不起来,身为君王,他自然知道孙武的宏论要紧,可是,他喝得太多了,眼前朦朦胧胧,恍恍惚惚,只用眼睛来睃那来上茶的漪罗。

这难道不是皿妃么?为何不是皿妃呢?皿妃恐怕也得输给她三分。

如此地美艳,难道不应该是寡人才有福分消受吗?如何糊里糊涂地落入这人之口?孙武却在十分认真地论述:孙子之前,虽有吕尚、曹刿、司马子鱼谈兵,皆不完备;虽有管子论战,司马兵法,均算不上宏构。

臣之兵法,既把握战争之全局在手,又紧紧地追踪战事的千变万化。

可以说,前于《孙子》者,孙子无一遗漏;后于《孙子》者,不能遗漏《孙子》。

这样说,是否夸大其辞呢?不是。

拿君王问臣十三篇之精髓来说吧,精髓当在‘慎战’与‘全胜’四个字。

挥师用兵,是国家的大事,是死生和存亡之道,须慎之又慎,这是其一。

战争的上策是谋略,其次是外交,再其次是用兵,最下策是攻城。

战必全胜可以战,然而,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善之善者……孙武的话戛然而止。

当然,他论及他呕心沥血所著的兵法,可以一直说上三天三夜,一句话也不重复。

他关于全胜的战策战法还根本没说到呢。

可是,阖闾的眼皮在打架。

孙武几乎忍不下去了。

他受不了别人――即使是王者之尊,对他的兵法的不恭和轻视。

他把案几上的竹简弄得哗啦啦响。

幸好,阖闾一下子就觉出了对方停住的嘴巴,似乎是醒了,睁开了眼睛。

啊――孙先生,你的兵法可以试一试吗?屡试不爽!伍子胥:大王,臣明日即可调集兵马,请孙先生试于吴王台下。

阖闾看着漪罗:叫她们试。

还是醉眼朦胧。

伍子胥:大王,你是否酒喝得太多了?请大王回宫吧。

说着,向孙武挤了挤眼睛。

不料,醉酒的大王依旧是大王,他听伍子胥的话不顺耳。

一派胡言!寡人什么时候喝酒了?伍子胥忙躬身而拜:大王恕罪。

可是,请大王讲给臣听,一个小女子漪罗如何演试孙子兵法?寡人是说让后宫妇人们演试兵法,怎么,孙子兵法试不得妇孺儿童吗?孙武似乎是在赌气,答道:试得!阖闾:妇孺儿童也可以训练得威武雄壮?漪罗在给孙武使眼色,伍子胥去拉孙武的袖子,孙武甩开了伍子胥的手:当然。

阖闾笑起来:哈哈,伍子胥呀伍子胥,你看孙先生都道试得,你还去扯孙先生的袖子。

你扯袖子的动作,寡人都看得一清二楚,你还敢说寡人吃醉了酒吗?臣不敢。

回宫。

明日将后宫粉黛列阵,演试给寡人看。

回宫。

大王回宫醒酒去了。

孙武气急败坏。

他对着窗子站了很久,一言不发。

那张白白的脸,变得发青。

他看得清楚,大王阖闾吃醉了酒。

可是一国之君即便是醉话,也是一言九鼎的。

他心里又不愿意承认是阖闾吃醉了酒,阖闾命他以妇人们演试兵法,难道不是阖闾对他一贯的轻视么?孙子兵法用于后宫美女,在大王看来也许仅仅是一场游戏。

这就不仅使孙武觉得是受挫,而且是受辱了。

游戏?游戏!日后,两军阵前,兵刃相加,顷刻间身体和头颅分成两处,也是游戏吗?是,是死亡游戏,最后的游戏,玩闹不得的。

漪罗和帛女都怯生生地立在一边,不敢出大气儿。

半晌?漪罗说:先生,不必动怒的。

走开。

先生,妾知道,山里的泉水清,可以饮,可以酿酒,可以洗发。

山外的溪流可就污浊了,不妨去灌园,去洗衣裳。

这就是随遇而安。

你敢叫孙武随波逐流?先生息怒。

妾的意思是――大王叫先生训练后宫妇人,不过是一场游戏。

游戏?哈哈!游戏!既是游戏,何必认真?孙子兵法岂是妇孺的游戏?既然不是游戏,先生何必生气?孙武被绕进去了,这聪明灵慧的漪罗!哭不得,笑不得。

漪罗那柔和的样子,那天真而明亮的眸子,都说明她在竭尽全力为孙武消愁解忧,并且是出谋划策。

先生应许大王演兵法于后宫,可是气话?……先生的兵法战策,先生的治军之求,是不是对妇人就毫无办法?胡说!既然如此,先生何气之有?妾还有什么说的呢?帛女也来劝慰:长卿,帛女从不干预你的事。

不过这明日训练宫女,恐怕比演试千军万马要更困难些。

那些宫女,哪个不是叫大王娇宠惯了?长卿静下心来,好自为之。

你们――都去吧。

帛女与漪罗退下,伍子胥风风火火地卷土重来,怒冲冲地说:好你个孙武!伍子胥对你实在是爱莫能助!你纵然有天大的本领,怎敢和君王斗气?君王纵然是说些醉话,谁又敢欺君罔上不当真?拦你也拦不住,给你递眼色你也不理,你年轻气盛!你逞一时之勇!你不计后果!孙武哇孙武,看你如何了结这一番公案?来来来,进宫与我面见大王,面陈因由,请大王免了这一场游戏!谁说是游戏?不是游戏,又是什么?吴宫教战,我孙武可是当真的。

什么?当真。

这就愈发地糟糕了!天下人可以耻笑大王拿孙子兵法当儿戏,天下人不可以耻笑孙武无能!孙武说这些话的时候,已经平静下来,平和而坚决。

伍子胥瞠目结舌。

孙武说:伍大夫,孙武自齐国远路来到吴国,不是来做游戏的。

那要离,剁了手,杀了妻,葬身于波涛,也不该成为大王赐我做一场什么‘游戏’的因由。

当然,如果说是游戏,也是一场危险的游戏,用身家性命做赌注的游戏。

孙武为什么一定要做这场游戏呢?是和吴王阖闾较量?是一定要证实自己和自己的兵法?伍子胥说:长卿你一定要做这红粉佳人的领袖,后宫妇人的亭长?孙武笑起来:伍大夫,何必讥笑孙武?伍子胥并不情愿是这样的啊!伍大夫等着看孙武将后宫妇人变成堂堂之阵吧!无可挽回。

伍子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看来,即使是智慧超凡的人,碰到切身利害,也会变得愚不可及!孙长卿也不能例外啊!那后宫美女,你对她们硬不得,软不得,怒不得,笑不得,打不得,又碰不得。

一个个全是大王心之尖瓣,眼中明珠……可是大王既已下令,长卿既已决断,伍子胥只好赠你一句话,适可而止。

伍子胥将请大王命我做监军,与你共度难关,但愿苍天神佑吧!谢谢伍大夫。

那大王阖闾,回到宫中,一觉醒来,竭力回忆刚刚经过之事,想起似乎到过孙子府邸,说过什么话,颁布过什么命令,却都想不起来了,便又召伍子胥来问话:伍爱卿,寡人吃醉了酒――大王什么时候喝过酒?大王不是说没有吃酒么?噢?寡人还说过什么?大王命孙武明日在吴王台下教战于后宫嫔妃,演试兵法战阵。

阖闾一愣。

啊呀,使不得,使不得!这个玩笑如何开得?这酒可实在是误事,就请伍大夫日后多多提醒寡人。

大王,当务之急是孙武明日之演练,可以取消了,请大王收回成命。

那孙武怎么说?大王之命,孙武当真要一试身手的。

皿妃在一旁悄悄对大王说:大王,那就让他试一试好了。

眉妃:大王,臣妾可以穿一穿甲胄了么?臣妾要立刻试一试甲胄。

臣妾穿上甲胄,一定是威风堂堂的,请大王恩准。

阖闾哈哈大笑:寡人岂有不依爱妃之理?来人,赐两位爱妃每人犀甲一副。

哦,爱妃,这犀甲可是上等犀牛的皮革制成的,人云‘犀寿三百’,可以穿三百年呢!眉妃:谢谢大王赏赐。

皿妃:大王赏赐三百岁之犀甲,臣妾就侍奉大王三百年!伍子胥说:大王,请收回成命!侍卫遵命奉上犀甲。

阖闾立即哈哈笑着站起来:哈哈,寡人亲自给二位爱妃披挂整齐。

伍大夫,你下去吧。

伍子胥:大王!阖闾:寡人岂可出尔反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