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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第二十章(4)

2025-03-30 08:14:41

他率部疾速南下。

他的深谋远虑和临战决断,无疑是高明和正确的。

可惜,迟了一步。

吴军已经在他之前逼近了汉水,与郢都隔河相望,郢都已经岌岌可危。

他的十万人马与吴王的六万甲士在雍不期而遇。

沈尹戍别无选择,只有猛烈发动进攻,战败吴师,才可以免除国破家亡的灾难。

于是,他到了雍,立即便挥军向吴军冲击。

吴军还没有足够的准备,刚刚列好的前阵立即被沈尹戍冲乱,兵甲纷飞,将士纷纷染血。

孙武立即鸣锣,指挥部队收缩。

沈尹戍素来闻知孙武兵以诈立,在应该继续挥师掩杀、扩大战果的时候,他迟疑了。

他看见孙武指挥的吴军向后收缩之后,吴军的阵形一变,忽又开阖,甲士向两侧拥去,中央显而易见露出了破绽。

中央,只有千名多力徒卒,手执短刃,虎视眈眈。

这些多力徒卒,是孙武的敢死队,白刃按在脖子上,也不会皱眉的。

孙武的战车在其后,孙武端坐在车上,手中的剑并未出匣,握着那剑鞘,神色是那样的平静和泰然。

谁能料到孙武此刻是虚张声势,还是在冒险呢?是险中求得自保?还是其中有诈?这时候,完全是一场心理上的拼杀了。

孙武道:左司马,何不掩杀过来?沈尹戍冷笑:沈尹戍来日掩杀不迟,再借你几个时辰的阳寿。

沈尹戍成于精明,也败于精明,他退兵了,回去重新排阵去了。

沈尹戍虽然小胜之后退了兵,但初次交刃,吴军到底是受了损失,损伤甲士三百人,战车三十余乘。

吴军的营帐里开了锅!太子终累帐下的五名将军,子喟,直赏,书,奇,夏,在此初战吃亏之后,再也耐不住性子了,要力谏大王阖闾退兵。

终累急得满头是汗,拦住五位将军:将军们岂非自讨苦吃?将军夏道:太子,为吴国存亡,顾不得许多了啊。

终累:大王盛怒之下,会怪罪于我!奇说:太子之为太子,岂可只想一己之宠辱?再不直谏大王退兵,全军覆没,只是旦夕之事!终累:不可,不可。

五位将军直言退兵,终累实在是吃罪不起,你们是加害于我啊!将军子喟道:我等自己做事自己承当,决不连累太子!五将军一怒出了营帐。

他们有他们的道理。

终累急得如热锅蚂蚁,在帐中走来走去,他害怕牵连到自己,丢了太子的名分儿。

想来想去只有去求助孙武。

孙将军救我!太子请起,出了什么事情?我帐下五名将军,子喟,直赏,书,奇,夏,不听我的劝阻,已经去找父王,劝父王罢战退兵去了!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全怪我平日训教不严。

太子不去拦住五位懦夫,找我干什么?将军!他们五个人……不关我的事啊!倘大王怪罪下来,终累吃罪不起。

孙武十分气愤:哦,太子殿下,你怕的是受连累,我且问你,你怎不怕五位将军动摇军心?你怎么不怕吴军一败涂地?你不去训教你帐下的将军,来日……孙武想说,来日吴国社稷恐怕要毁在你这懦弱的太子手上,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当务之急,是制止五将乱营,是决不可使吴王临战犹疑!他理也不理终累,忙去见大王。

他让自己尽量平静些,尽量拿出自信,去说服和影响君王。

吴王与伍子胥、夫概、夫差正在军中疾走,重新整饬兵马排阵备战。

五位将军跑在了他们面前,拦住了去路。

军中甲士徒卒全都吃了一惊,静静地观看。

阖闾皱眉:五位将军这是做什么?起来说话。

将军奇道:我等请大王早发军令,还师回吴!伍子胥怒叱:休要惑乱军心!夫概笑眯眯:尔等怯战怕死了吗?子喟:我们五人追随大王千里攻楚,从来未言一个怕字。

今日为吴国存亡,万般无奈,愿以死进谏大王退兵!夫概还是笑吟吟:哦,死谏?以死来要挟?伍子胥:那就立即死去吧!不必嗦!退兵,这个谏议,触动了阖闾敏感而又脆弱的神经,他没有说话。

孙武也没有说话,反而好像很有兴致地抬眼望着汉水兴波。

将军书道:大王,吴军是倾巢而动,空国远征啊!三万精兵强将全在此汉水之滨,国内十分空虚,这是不必避讳的。

近闻毗邻吴国的越军已在蠢蠢欲动,若此战失利,楚国和越国联合攻吴,只怕是大王与数万甲士有家也难归了啊!将军直赏说:大王,吴军千里兴师抵达汉水,诱楚攻楚,牵着囊瓦之军走了六百里,追击囊瓦残部又打了五百里,从秋到冬,三个月,迢迢两千里下来,数战之中阵亡了不少甲徒士卒,人马疲惫,辎重粮草也因为与后方断绝补充不上,不消说被沈尹戍老儿战败,战败战死反而痛快,只怕是陷在这雍之地,拖也拖到死呢,请大王三思。

阖闾还是不语。

他的心上实在是无比沉重。

他清清楚楚地知道,吴军千里征战,深入了楚国境内,已陷入了死地。

而今,沈尹戍兵强将勇,人多势众,又咄咄逼来。

他这里的处境极其不妙,向西一望是汉江,向南一望,还是汉江,向北看去,又是清发水。

三面环水,受水之围,一面是沈尹戍,楚兵紧逼,这可如何是好?决战如果失利,越军当然会乘机进犯,吴国就危如累卵了。

一想到这些,他就会出一身的汗。

可是,翘首向西一望,云雾迢迢之处便是楚国都会郢城,郢城已经近在眉睫,如果战胜了沈尹戍,楚国是唾手可得的。

吴国和楚国打了八十年的仗了!他登上王位,望郢思楚,梦不安寝,也是将近十年了!怎可就这样放掉了郢都?战?不战?进?还是退?两个虫子在噬咬着他的心。

他脸上已经遮掩不住焦灼和烦躁了,他实在拿不定主意了。

他其实也想听听五位将军直陈利害,但他又更想听到孙武、伍子胥把死谏退兵的将军批驳得体无完肤,哑口无言。

他想要一颗定心丸儿。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谁会给他一颗定心丸呢?孙武为什么不吭一声?伍子胥何必只是暴跳如雷?夫概干吗要一脸的阴笑?夫差的手怎么将剑抽出了一半儿?周围的士卒都在看着他。

那样多的眼睛,眼睛,还是眼睛。

那些眼睛里有焦虑,有担忧,有舍生忘死,也有思乡思归,有勇气,也有怯懦,都在等待着他一语定生死。

他不说话。

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将军奇:大王,您挥手之间便是吴国兴亡,从长计议,退兵是上策!将军书:大王,事不宜迟。

孙将军兵法不是说安国全军么?他在用孙武之矛,攻孙武之盾。

孙武淡淡一笑。

将军子喟:大王,沈尹戍拥兵十万,吴军何必以卵击石?伍子胥怒不可遏:子喟将军,你不会不知道吴军连战连胜,一路告捷吧?为何战胜反而怕死?一味要助他人威风,灭我士气?子喟嘿嘿冷笑:大王明鉴,子喟百战从不惧死,可是,大王千里兴兵来报伍子胥一个人的匹夫之仇,对君王对吴国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大王速速退兵为上!伍子胥尚未答话,夫差拔剑上前:尔等休要胡言!决战之前你们前来乱我军心,又反诬功臣,是何居心?你,你,还有你,你们五位将军未经密谋,如何一同妖言惑众?尔等到底受何人主使,如实道来!事情复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