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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第二十一章(2)

2025-03-30 08:14:41

吴王阖闾命令一下,手下三军,除掉卫队,都像鸟雀一般散向郢城。

队伍再也没有了队伍的模样儿,士卒们狂欢着,跳跃着,手舞足蹈着,冲入民宅,抢夺财物,焚烧房屋,奸淫妇女,有三五成群的,有散兵游勇的,也有为分赃不均自己人大打出手的,还有只身进入百姓家寻欢作乐再也没出来,死于非命的。

将军士卒干起这桩事情,像雍之战一样奋不顾身,而且,有更高的兴致。

烧杀,抢劫,奸淫,简直就像玩儿一样。

阖闾看着将士各得其所,十分高兴,十分得意,在楚王宫中,拈须对孙武道:将军,看这些孩子各有所得,寡人总算没有辜负他们啊I谢谢孙将军教我。

孙武:大王,破楚入郢全是大王的洪福,大王的神威,大王的决策,孙武实在不敢称一个‘教’字。

阖闾:寡人说的不是这个。

寡人说的是孩子们在楚国恣情欢乐,消尽战争之疲惫和劳顿,随便可以拿想拿的东西,享受胜利之福,全凭将军‘掠乡分众’之策。

士卒既然亲身经历了战胜的利益,还愁他日不为寡人之吴国效死作战么?孙武瞠目结舌。

是的,掠乡分众也罢,廓地分利也罢,因粮于敌也罢,重地则掠也罢,掠于饶野也罢,这些,都是他写在竹简上的,都是他兵法中的一个不可或缺的部分。

那么,吴军士卒像疯狂的盗贼一般,任意放火,奸淫,抢劫,都是你的主谋?都是你的兵法?都是你的谋略?孙武觉得身上一阵发冷。

孙武说:大王,军队深入敌国重地,就地取粮,用以三军之需,是必须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啊,阖闾打断了他的话,寡人已经懂了,已经懂了!爱卿你看,夫概夫差,还有子胥终累,都去消解战争的困乏去了,孙将军怎么还不动作?孙将军到底想要些什么?是呵,你到底要什么?孙武也说不清楚。

哦,阖闾拍了一下手,将军是不是还在想着你的妙人儿漪罗?一经那绝色佳人的手,天下再也没有能提起兴致的物件了吧?啊?哈哈……吴王笑得邪。

孙武:大王,三军攻取郢都之后……好了好了,寡人来日再听爱卿谈兵。

吴王颇不耐烦。

吴王怎么能够耐下性子来听孙武论兵谈策呢?他入主楚王宫之后,第一件事情,便是把那些来不及跟随楚昭王逃亡的楚王妃的肉体完全占领了。

此时此刻,在后宫,楚昭王一个年轻美丽的妃子,被剥得精光,两手正被捆绑着吊在床头,两脚被捆绑着吊在床尾,整个儿一只凫水的寒鸭,动弹不得,呼救无援,美丽的噙满了泪水的眼睛茫然地张着,失去了半点反抗、挣扎的能力,就连寻死的机会和可能也完全丧失了,只消吴王阖闾高兴,便随时来蹂躏个够。

吴王阖闾把这看作是自己作为王者之尊应该分得的一份儿战利品,想方设法儿地享用和消受。

享用和消受这些红粉佳人的时候,吴王不无感慨:是呵,十年一梦,破楚入郢的大功已经告成,十年之久的戒奢求俭,什么不食腴美的佳肴,不穿华贵的衣裳,睡觉不铺两重席子;还有什么车也不要雕饰,马也不戴缨络,青铜器物连花纹也不要,这一切一切折磨自己约束自己的清规戒律,折磨到头了,约束到头了,止住罢!他的吴国西破强楚,会盟诸侯,称雄天下的日子到了。

孙武清楚地看到了这一点。

吴王去寻欢作乐去了。

顷刻间孙武便听到了钟磬琴瑟的声音,歌唱的声音,还有饮酒和咳嗽的声音,大约是吴王在逼迫悬挂的美人饮酒。

孙武只好退下。

他惊讶而又忧心忡忡地看到了吴王阖闾的变化。

吴王阖闾自从入郢以来,纵情声色,饮宴歌舞,身着华服,骄矜自大。

再也不肯像以往那样儿心平气和地和孙武谈兵法,论国策了。

与其说入郢的胜利冲昏了吴王的头脑,不如说是阖闾那压抑了十年的骄横淫奢的本性,终于得到了释放。

吴王的变化,如瘟病一样迅速在吴军上下蔓延。

吴军将士大有天下第一师旅的模样儿,飞扬跋扈,抢掠百姓,也时常欺辱蔡唐之军。

唐蔡之军已经知趣撤退。

吴军上下个个居功自傲,自然也有觉得大王赏罚不公的。

郁郁不乐的是夫概。

夫概在整个儿破楚作战中,建立了决定性的功勋。

在调遣囊瓦军队到柏举受死时,夫概扮作吴王,其实是自愿替吴王死了一回,不料这件事冒犯了天颜,吴王阖闾心中不悦,却做了一个表面文章,赐给夫概一妃,观察夫概形色。

看他是否真地存有褫夺王位,取而代之之心,这是其一。

其二,是趁着囊瓦军队渡过清发水的时候,半济而击的计谋和向囊瓦部发起总攻的决策,都是夫概在起作用,而吴王却故意视而不见,只言不提夫概之功,有意削平夫概的锐气。

夫概心中虽然愤懑不平,脸上却一团和悦,一夜,踱步到孙武住所,不要人通报,径直而来,孙武正在读简。

孙武一惊:夫概将军,怎不让人通报一声,也好恭迎大驾啊!夫概笑:怎么,长卿,是不是夫概的行踪过于诡秘?这是什么话?玩笑,玩笑。

孙将军,夫概一向是磊落丈夫,从不营营苟苟,倘若这话别人不信便由他不信,孙将军心里有数,夫概是知道的。

当然,孙武道,当然。

夫概说:长卿,将军们都在城中寻乐,如今正是把偌大楚国当成丰盛的宴席,大家你一口我一口品尝的好时光,将军为何一人独坐帐中啊?夫概将军又何故一人踽踽而行呢?夫概:啊,夫概比不得长卿,长卿功高盖世,夫概无功,还是尽量避些风头为好。

啊――我可真想回到姑苏去赋闲了。

孙武听出了夫概话里有话,棉中裹针,含着牢骚,有某种失落感。

可是孙武不愿意就这个题目谈下去,王室兄弟之间的纠纷,他是应该而且必须避讳的。

夫概精明,看得出孙武不会就此和他谈下去,只好另外找个话头,便笑眯眯地又要过来拉住孙武的手温柔地抚摸。

孙武先自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缩回了手。

夫概说:孙将军读什么书呢?易。

周易?易书是周天子的国宝,博大精深,怎么,将军――也会演释周易么?不不,孙武读易,不过为的是消磨时光罢了。

噢――如此说来,将军也是烦闷的了,呵呵,来日夫概为你寻觅一个消烦解闷儿的物件儿如何?什么物件儿?给将军一个小的――呵不,大的惊喜。

孙武望着夫概。

夫概只是笑,笑得神秘兮兮的。

这人从来是神秘莫测,莫测高深。

他指的惊喜到底是什么?难道是――漪罗?漪罗早已不在罗浮山中铸剑了,于今何在?夫概:我实在不懂,长卿如若不是为了占卜,那么你读易目的何在?一个易字,取的是蜥蜴皮色变化的意思。

伏羲氏抬头观象于天,俯首观法于地,于是有了河图洛书,有了伏羲之易,之后又有夏朝《连山》,连山氏即是神农别号;殷代有《归藏》,而归藏氏又是黄帝别名。

周文王被囚禁在里七个年头,演释出周易来。

连山,说的是万物如山,连连不绝;归藏,说的是万物归藏其中,其大无边;周易的一个周字,又有周匝于天地,可以包容一切的意思。

这些,夫概将军早已知道得一清二楚。

这集中了伏羲、神农、黄帝、周文王智慧的易书,其大泱泱,哪里只是教人占卜之术?孙武反复研读,触类旁通,阐发推衍,得益匪浅。

兵勿妄动,兵贵速决,密军机,严戒备,审视利害,明辨进退,所有兵略,都可从易书中得些启示,因此孙武才读而不倦哪!夫概连连点头,暗暗称服,脸上却做出许多的遗憾来:孙将军这一番话,真是让我茅塞顿开,只可惜,夫概本来是想请将军占卜一下我近来之吉凶祸福,指点我什么会变易,什么不易的,看来,孙将军是不肯的了。

夫概将军你只有吉,只有福,哪里会有凶与祸,凶和祸从何而来?孙武望着夫概。

夫概连忙应:对,对,对。

孙武收了手中的竹简:夫概将军如果想占卜,我倒是也可以给你一点儿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