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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第二十六章(1)

2025-03-30 08:14:41

秦楚联军已经接近楚国边境。

吴王阖闾紧急召集群臣,寻求对策。

众臣对于强大的秦国出兵援楚,越国乘机攻吴的时局突变,莫衷一是。

夫概请战。

大王,秦军去国远征,水土不服,兵马劳顿,楚将子期收拾的残军,余勇无几。

夫概愿率军与秦楚联军一决雌雄。

请大王宽心,夫概定会杀得秦楚联军片甲不存,让楚人永世不敢梦想复收郢都。

阖闾:倘若失利,又当怎讲?夫概愿以性命担保,如果失利,就做军中雄鬼,死不还家!阖闾:孙将军以为如何?孙武道:依我之见,秦兵虽然兵强将勇声势浩大,可是他们对吴军战法不明,再加上远途行军,进入楚境,地理不熟。

而楚军虽然是残军,可是复国心切,亡国之痛深切,不仅徒卒,百姓也会赌上性命,敢拼一死。

我军可发兵列阵,避楚军锐气,击秦军不备。

所谓避其锐气,击其惰归,则定胜无疑。

夫概:孙将军所言极是。

请大王即刻下令,让孙将军与夫概一同率军迎战,万无一失。

孙武不知夫概又把他扯在一起,是何用意?可是,他既不能临阵推托,也没有足够的证据把夫概的图谋立即戳破。

阖闾问夫差:王儿以为如何?寡人已把郢都守备大任交付于你,你不可辜负了寡人良苦用心。

夫差:依夫概将军对时势鞭辟入里的分析和夫概将军的智慧,我以为,夫概将军一部便足以破敌。

阖闾沉吟。

夫差想的不仅仅是如何击败秦楚军队,对他来说,心腹之患,一个太子终累,一是王叔夫概。

终累在追击楚昭王没有结果之后,内心忧郁不安,得了一场大病,至今卧床不起。

夫概虽然不是阖闾身后继承人,可是这人狡诈多端,雄心勃勃,常常透露出窥视王位的野心,不是久居于君王之下的人。

这一点,不但夫差有所察觉,阖闾早有戒备。

在破楚入郢的战事之中,阖闾和夫差都惊讶地发现,夫概所率的军队勇猛顽强,夫概的羽翼一天天丰满。

夫差算计,刚好趁此机会,让他去战,估计胜是没有问题的。

胜则皆大欢喜,夫概的军队也不能不有折损,如果万一战败,准备好后援部队,万无一失,同时也能削一削夫概气焰,何乐而不为?反正是要发兵的,就派夫概好了。

至于孙武是否随夫概前往,他当然注意到夫概与孙武过从颇密,但并不认为两人去率兵打仗会有什么阴谋,无可无不可,只看是否对战争胜利有益处了。

夫差说:夫概将军可率军前往,孙将军嘛――阖闾打断夫差的话:长卿留在郢都,为寡人图谋彻底扫平楚国大计。

夫概:大王如若命孙将军同往,稳操胜券。

伍子胥:怎么,夫概将军自己对于击破秦楚军队没有把握?刚刚不是说要杀得敌军片甲无存么?伍子胥对夫概的骄矜和野心也早有不满。

阖闾:如果夫概将军不能取胜,子胥可代他挂印出征。

伍子胥:伍子胥愿往!孙武:如此甚好。

夫概几乎被激怒了:大王,夫概不用辅佐,只一人破敌足矣!刚刚已经发誓,我愿重复一遍,此去必胜,倘若有了闪失,夫概做乱军中之雄鬼,死不还家!阖闾:好好好,寡人有夫概这样忠勇的兄弟,幸甚乐甚!夫概将军此去定会所向披靡,以一当百!来来来,寡人设宴为你饯行!不必了,夫概即刻点兵出征。

孙武在他们对话期间,思忖了一番。

他最担心的是夫概一人领兵,离开吴王和众臣,不定会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因为,夫概的反骨,他已经看破,于是,突然插话:且慢!大王,夫概将军此去关系重大,如能选一位大将同往,可保万一。

阖闾眼睛眯起来:孙将军要去?孙武:不妨请子胥将军同去。

夫概:孙将军看不起夫概么?好了,今日我当着大王的面儿,把玉含在嘴里去战,我心可鉴!来日两军阵前,我将砸碎了金锣,只带鼙鼓,我志可明!死去的人才在嘴里含玉的,夫概扯了身上的玉佩,塞到了嘴里,表示了视死如归,死不回头,死战到底的决心。

两军作战,鸣锣收兵,击鼓前进,夫概说阵前将砸碎了铜锣,只带战鼓,则宣告了他将背水一战,不给自己退路。

这时的夫概一扫往日的温良,和悦,谦虚,含蓄,不动声色等等等等作态,五官挪位,叱咤王廷。

阖闾看上去很激动:将军之勇,不可轻慢。

来呀,取寡人的磬郢之剑来。

侍从呈上天下名剑。

阖闾亲自将剑交到夫概手上:寡人将磬郢宝剑赠与将军,奖掖将军之勇。

来日将军凯旋归来,寡人要亲自为将军牵马驾车!夫概咕嗵一声跪倒,磕了九个头。

将军即刻点兵出征去吧!夫概嘴里含玉,呜噜了一句什么,立起身来,对任何人都没有转一转眼珠儿,腆着肚子,走下殿堂。

他那样子急匆匆的,像是抢夺了一件什么东西,赶紧逃开。

众将散去。

夫差问阖闾:父王,为何不命孙武和夫概一同去作战?阖闾淡淡一笑:你真是乳臭未干!孙武回到府中,时已黄昏。

刚才是一天浮云,到晚忽然聚拢在一起,吞掉了夕阳。

天阴得很厉害,灰土土的云低垂着,给人世间只留了一条窄窄的缝隙。

孙武的心里闷得发慌,好像也塞满了一团一团的云朵,透不过气。

他看什么什么不顺眼,进到房中,关门的时候,用力过猛,门咣地一声反弹回去,开了。

他再摔门,门又被风给忽悠开了。

楚国瘴疠之气弄了他后背背着无数的红疙瘩,只是专门到了这时候才开始痒,痒得又抓挠不到。

坐在几案前,无心观阅那些成堆的竹简,以手去推,撞了瓦砚,浓墨溅得几上席上到处都是。

他心里焦躁得很,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体验。

当年在齐国司马穰苴灵前,尽管是危机四伏,他没有焦躁过;初到吴国,被闲置在姑苏馆舍,也没有如现在这样焦烦;在惊心动魄的战争之中,每一次战役开始之前都是很煎熬人的,他也并没有如此心乱,现在是怎么了?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他?他一向是运筹帷幄,胸有成竹的,现在怎么会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可怕的预感?而且,现在,他所预感到的是对吴国社稷和他自己的命运都至关重要的危机,却又没有办法判断会在何时发生。

是因为吴王阖闾不再听从他的谋略?是因为阴险的夫概?夫概狡黠到了极至,他正在企图噬咬吴国的王廷,让你感觉到了他是吴国的隐患,可是你又说不出来。

他处心积虑地要把孙武和他拴在一起,孙武竟没有办法也没有由头事先把自己洗涮干净。

所以,孙武在一连串的烦恼中又添了烦恼,他没有办法不让自己焦躁。

焦烦源起于他智慧的判断和智慧的无奈,焦烦的根苗是这场无形无影之战比起百万大军迂回作战更难捉摸,更耗人的精力和精血。

漪罗干什么去了?唤她来见我!孙武向老军常嚷道。

漪罗心神不安地在房中谛听着孙武的动静,这时候,赶紧应声而来。

她知道,自己犯了大错,或者说犯了大忌。

她不该背着孙武到夫概府上去的。

可是,阿婧又不是魔鬼,为什么不可以去见呢?夫概想什么,图谋什么,与漪罗有什么关系?漪罗来了,孙武反而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