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两个受命于君王的弱女子,他怒不得,恼不得,打不得,杀不得,心里十分烦躁。
去吧你们!你们道本将军是哪一个?说着,他苦笑起来,我便是姑苏台上连杀大王两个妃子的杀人魔王啊!宫女这回的的确确是吓呆了。
他还是苦笑;笑着,又兀自摇了摇头。
我无意伤害你们。
且让我自己饮酒好了,你们可以自便。
他不再理会两位宫女。
自酌自饮。
时而停下来,茫然地望着船舱的外面。
可以感觉到湖上弥漫着湿漉漉的雾气,湖上一片昏。
唯一可见的,是大王阖闾的王船,灯烛醒目如星,渐渐流弋向岸边,是去靠岸了。
可他乘的小船却奉大王之命,不停地摇着。
摇到哪儿去?这又是干什么?他吃不消也不喜欢接受这番恩宠的。
船桨有节奏地拍打着湖水。
哗哗。
哗哗。
他开始大口地吃酒。
他忽然想把自己灌醉,希望自己吃个烂醉如泥,然后,倒头便睡到月落日出。
渐渐地,那姑苏红果然泛上了劲儿,渐渐地他真就觉得两眼朦胧了,觉得船摇得越来越厉害了,好像要摇到天上去。
忽然听见有人喊:将军。
他睁开朦胧的醉眼,这人他认得,是漪罗!他不明白漪罗怎么会到船上来,此时此刻,他也不可能弄明白漪罗是怎么来的,怎么去的,他真是有些醉了。
漪罗见孙武到晚不归,便寻踪而来,在靠岸的王船哪儿打听到了孙武在湖上泛舟,便和家仆田狄一起,撑了一叶小舟,在太湖上寻找了好一阵,才追上了孙武的船。
田狄用钩钩住了那船,两船并在一处,漪罗不由分说,就跳上了船。
漪罗也不明白,大王到底是要做什么。
不管大王要做什么,漪罗只是惦记孙武,生怕他有什么不测。
姑苏台上孙武险些被腰斩的风波虽然过去很久了,漪罗头上的伤虽然已经好了,可是她仍旧心有余悸。
不由得两位宫女拦阻,漪罗把孙武搀到自己的小船上。
孙武心里让酒闹的,两脚不那么听使唤,笑道:唔,我……这两腿如何轻飘飘……飘飘地,哈哈……漪罗微嗔地说:将军今夜又收了两个美妾,如何能不轻飘飘的?这话酸溜溜的。
孙武醉归醉,心里却是很明白的。
倘若……本,本将军收……收了两个美妾,漪,漪罗你……将如何?漪罗便跳到湖里去!漪罗笑笑说。
使不得!夜,夜里……湖水凉。
说着,漪罗在自己船上把孙武安顿躺下,又叹了口气,解下罗裙给孙武盖在身上。
孙武打起了酒呼噜。
田狄奋臂使篙,船行如箭。
船篙撑开湖上夜幕,天说亮就亮了。
宽阔的太湖湖面上,这只归舟折腾半夜,孙武的酒半醒半不醒的,而且酒后有些头痛。
船靠了码头,孙武在漪罗和家仆搀扶下,弃船上岸。
大王阖闾已经恭迎在岸。
孙武:臣下谢谢大王赐酒。
阖闾:谢什么?寡人缺少的是爱卿这样的将军,不缺少美酒佳肴。
将军如若还不尽兴,寡人再陪你豪饮一番如何?尽兴了,尽兴了。
果然尽兴了么?大王您看,孙武佯做晕眩状,说话也噜噜地含混起来,臣下已经醉得天眩地转,舌根发硬,不认得南北了啊!阖闾笑道:唔,看孙将军醉成如此模样,昨晚你与寡人谈到的不可‘用兵’之事,想必全是醉话?孙武忙正色道:不不,大王,孙武论及国策,从无醉话!阖闾看看孙武,再看看漪罗,哼了一声:将军,切不可泡在温柔乡里,让温香软玉酥了骨头,不思征战,不思进取啊!孙武:臣下不敢。
阖闾边说,边回头就走,起驾回宫。
……大王阖闾知道孙武是不会轻易同意用兵远征的。
等?等到什么时候?他对着铜镜,看着自己脸上爬着的皱纹,鬓边弥漫的白发,不免感叹,人生苦短,岁月不饶人,他已经整整六十岁了!他还能再等十年八年么?不,他的头全等白了,他剩下的时日不多了。
而今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想他无论如何不可错过,越王允常死掉了,勾践刚刚即位,忙于国丧,朝中的事定然还理不出头绪。
他想他此刻兴兵,突然袭击,大兵压境,肯定是势如破竹,这回出兵攻越,自然应当比破楚轻松得多。
他踌躇满志,已经可以想象得到那掩杀越军、活捉勾践的胜利情景了。
是呵,破楚之后,他,吴王阖闾,已经堪与强盛的齐国,晋国争雄,无论秦国,晋国,楚国,齐国大国君王,还是小国君侯,提起他和他的吴国,都称之为野蜂毒蝎,莫不惴惴不安。
他的吴国,在战后八年,在伍子胥,孙武,伯,华登的经营之下,府库算得上充实,兵力算得上强壮,此时不战,苍天还会给他机会么?战,自然是选择陆师作战;两军相搏的第一个回合;自然是在吴越边境 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