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就是年纪太小,完全是个大萝莉!梁纲心里吐糟着,停下的脚步仅仅一顿,脸上的僵硬也一闪而过,瞬间恢复正常,且很自然的走进了小店,选了最靠外的一张酒桌坐下。
哐当——一声响。
是九环钢刀放在桌面所发出的沉闷声,不轻不重却正好能够惊醒店里的所有人。
浑身一颤,小店掌柜脸上立刻堆出了满满的笑容,诶——,客官您来啦,您坐好!说着推了下边上站着的儿子,向身后厨房方向使了个眼色,还不快去切菜!掌柜的年纪有小五十岁了,在这个年代已经是老人了,经营这个小店也有十几二十年,来来往往什么样的人他没见过?一双眼睛毒着呢,自打梁纲一露面,看的第一眼他心里面就‘咯噔’的跳了一下。
这是个吃亡命饭的人,身上带着的有一股厉气。
再看他的衣着打扮,那短打布衣上隐隐显出的红色印迹……得嘞,这是位爷,大爷,寻常人家招惹不起,自己一定要好生伺候着!拎着一壶凉茶,拿着茶碗,掌柜的赶紧走到梁纲桌前,倒上茶水,小心恭敬的问道:客官还有需要的么?梁纲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没做回答。
掌柜的也没再多话,拎着茶壶退回去了。
这个店老板好知趣啊!是个明眼人,梁纲心里暗赞着,眼睛则扫向了店内另外两桌客人,暗自打量起来。
小店的空间不大,一共就摆有四张桌子,成四角分布。
那两桌都是靠内的,每桌上各有两人。
其中正对着梁纲这桌的是一对父女,父亲在四十岁上下,身穿一袭寿字花纹的丝绸长袍,桌上搁着一顶镶玉的瓜皮小帽,中等身材,略有些发福,圆脸,细眼,上唇蓄有两撇小胡,给人感觉就是那种做事情慢条斯理,一团和气的人。
而女儿便是梁纲之前所说的美女了,长得也确实够漂亮,虽然年纪还小。
身穿一件月白色的衫裙,当然是绸缎料子的,那光泽是骗不了人的。
面料上的花纹看起来很漂亮,只是梁纲认不出,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从父女俩的打扮上可以看的出,这不是一般人家出身。
应该是城里的商绅!梁纲心里说道。
再扭头去看另外一桌,两人都是一色的青衣长袍,区别是年纪大些的那个手边隔着的有一顶黑色的瓜皮帽子,腰间还有一根烟袋锅子,而年纪轻的那个是什么都没有。
下人,那对父女的下人。
想到来之前,在外面看到的那匹枣红色马和卸了驾的马车,梁纲心里明白了。
这并不出乎他的预料,在看到马匹和马车的时候梁纲就已经预料到了自己会在店内碰见什么人,所以他一点都不在吃惊。
相比来说,碰到这样的主仆四人,比在店内碰到四个穷酸棒子来的保险多了。
客官,您要的酒菜!这时候掌柜的儿子托着一个四方木盘走到了梁纲桌前,盘子里放着四个菜盘喝一壶散酒。
一盘猪头肉,一盘熟羊肉,再有一只卤鸡,剩下的是一叠切好了的油饼。
梁纲拿过酒壶闻了闻,满鼻的都是谷梁味道,想来味道不会太差,度数也不会太高。
如果他是无事一身轻的话,喝上一壶未尝不可,但现在他是反贼——反贼就要有做反贼的觉悟,酒就拿回去。
梁纲那酒壶放回了木盘中,如果有米酒,就上些米酒。
孝感的米酒全国闻名,这枣阳也属于湖北,应该也酿米酒吧!梁纲是安全第一,不安全他是绝不会胡来的,反正他也没酒瘾。
扑哧——一声轻笑从对面传来,不抬头梁纲也知道是那个小美人笑的,别的都是大老爷们,声音哪有这么脆。
梁纲抬头扫了一眼,就见那小美女已经低下头死死的看自己面前的碗筷,倒是他爹陪着一张笑脸看向自己,而另外一桌上的两个下人也紧张的显出了形迹来。
对着那个父亲梁纲给出了一个和气的微笑,一声轻笑而已,没什么嘛!他可没从中听出有什么嘲笑的意思,一丝都没有。
但凌厉的目光却像刀子一样扫过了另外一桌的那两个下人。
没有再多余的动作,仅仅一个目光而已,梁纲收回眼球,低下头就是大吃大喝。
猪头肉香啊,熟羊肉嫩啊,卤鸡也够味道,油饼也很不错。
从大山里出来的他,现在吃什么都是美味佳肴。
被梁纲一个眼神扫过的那两个下人,这时候是大气也不敢出一下,在他们老爷愤怒的目光中,鸵鸟一样勾着头死死的看着自己眼前的饭碗。
不要怪他们好不好,是小姐先多事的!两个人现在心里委屈极了。
你当那拼命的勇气是好鼓起来的?我们也是下了很大决心的好不好,都紧张的要死了。
要不是东家一家平日里待自己很好,我们两个也不会这样做的呀!稍微胆怯一点的,那时候就缩在一旁不见了。
不过话说回来了,你(梁纲)一个大老爷们的,吃肉时不喝辣酒喝米酒,还好意思不?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小姐就是因为这一点才笑你的,活该笑。
糯糯的米酒,这与梁纲之前的形象,对比反差实在太大了。
李盈盈就是忍不住,才当场笑出声的,她并没有想的太多。
要知道,梁纲一进门时,那一米八几的身高,强壮的身材,绝对是够彪悍,气场够足。
虽然头上裹着布条很古怪,可所有人的目光在接触到他那身衣服之后,心神都胆颤了。
没人是傻瓜!梁纲短打布衣,虽在大雨中淋过,在水中泡过,该褪色的地方都褪色了,可那一块块隐隐的红色印记还是在。
更何况他胸口的那处箭伤,中箭后利箭不但在他肉体上穿了个洞,在他的衣服上也扎出了一个洞……再有就是那哐当一声响的九环钢刀,即便它是被布条给扎裹住的,单联想……得出的结论就足以震撼他们了。
彪彪大汉,自当是吃最肥的肉,喝最烈的酒,也当是脾气暴躁,性烈如火……所以当梁纲提出要米酒喝的时候,李盈盈才会因陡然间的巨大反差而发笑。
然在这种情况下,李家女的发笑,似乎很有可能会引来梁纲的勃然大怒的!两个下人见自家小姐惹出了事端,虽然在心中深深恐惧着,可东家要遭难他们就是再害怕也不能视而不见缩头当乌龟啊,做人是要讲良心的,东家为人是很好的,小姐脾气也是很好的,所以他们俩就是再怕也要跟东家站在一起的。
于是乎,他们的手就抖抖索索的都摸向了自己屁股下的板凳……可以说二人的忠心是很值得肯定的。
只是他们没料到,梁纲丁点都没有因他们家小姐的笑声而恼怒,反倒是把他们二人手上的动作看在了眼里……囧,怎一囧字了得;怕,怎一个怕字了得;冤,又是怎一个冤字了得!我们真的好委屈啊!在自己东家几乎冒火的目光注视下,下人二人组杯具了!第一卷 短毛反贼 第八章 银子还是很值钱的!ps:3000++,求收藏、推荐!老板,再切些猪头肉、羊肉,卤鸡也再来一只,还有油饼!梁纲大声的叫喝着,他已经快吃结束了。
桌面上的四个盘子被他清空了一半,那么多的东西,梁纲就是再饿再能吃,他也一顿吃不完。
能吃掉一半,已经是饭桶的量了!端起酒碗,咕嘟咕嘟的喝了个精光。
梁纲一抹嘴,拍了拍肚皮,饱了!把这些也给我打包了!指着桌面上的四个盘子,他再次大叫道。
梁纲估摸着自己以后的日子不会太好过,这鬼地方人生地不熟的,说不准他什么时候就暴露了。
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后天,而更多的可能就是在今天。
到了那个时候,他就免不了要再次逃窜。
而在逃窜中,吃的东西就是最重要的。
咦,不对,还有喝的。
梁纲想到了这儿不是溪流遍地的大阜山、栲栳山,而是在平原。
似乎酒店中是有酒葫芦的,梁纲仰起头在小店里找起来。
打包?店掌柜愣住了,这位大爷嘴里面怎么都是些稀奇古怪的词儿。
那‘老板’他还可以理解成是在叫自己,虽然他真的没有什么资格称做‘老板’。
可‘打包’是什么呢?这时候他的儿子捧着一个包裹走了过来,是梁纲所要的猪头肉、羊肉、卤鸡和油饼,他刚才在厨房中已经切好了。
五斤猪头肉,五斤熟羊肉,一只近三斤重的卤鸡,还有两斤的油饼。
四样中数油饼的量最小,这当然不是他舍不得,而是因为他不敢把油饼切得太多。
因为油饼分量轻,若也是五斤的话,那块头就比猪头肉、羊肉大的太多了。
想到那只三斤重的卤鸡,他就有意无意的切了两斤,也凑够了一个五斤。
他老子已经吩咐过他了,要把一切做到最好,所以在用纸张包了猪头肉、羊肉、卤鸡和油饼之后,他又找了一块方布,把那四个纸包都放在了方布中,打成了一个包。
这难道就是打包?老掌柜稀罕了,看着自己儿子捧过来的包裹他唏嘘了,难道这外地就已经兴起‘打包’了?梁纲进店之后说的就是普通话,老掌柜自然不知道这是哪地方的方言,可也知道这不是本地话,梁纲不是本地人。
他儿子还不知道自己无意中已经为自己老子解决了一个难题。
当下老掌柜向着梁纲应了一声,从柜台中抽出了四张大纸来,快步走到梁纲桌前,小心的打起了包来。
看着老掌柜用纸来包东西,梁纲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不小心把二十一世纪的习惯给带到清朝了。
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梁纲暗暗提醒自己,这样的错误决不能犯第二次了,现在自己是在清朝而不是在二十一世纪。
老板,你这……有没有酒葫芦啊?中间话音顿了一下,梁纲又反应了过来,自己叫人家老板是不是不太合适啊?记得电视里,古代酒店、客栈还有一些小商户,都是称掌柜的的。
但随即他又想到,到了现在才改口是不是有些晚了?是不是太落痕迹了?想到这,梁纲决定这里就不改了。
酒葫芦?老掌柜连忙点头,有,有。
您稍等着……说着直起腰来,转头向自己儿子叫道,老二,你去把那酒葫芦拿来给客人。
店里实际上并没有什么酒葫芦,有的一个也仅仅是老掌柜自己在用,平日里都是放在厨房的。
他儿子当然清楚这一点,但也更记得他老爹的吩咐——务必要伺候好这位大爷,所以一点头转身就回了厨房。
客官,您这葫芦里是准备……一边包着东西,老掌柜一边向梁纲询问道。
米酒,还装米酒。
湖北的米酒就是不错,这样一个无名小店里的米酒的味道就很好,不愧是出了孝感这个天下闻名的米酒之乡的地方。
好嘞,您就稍等——老二,装米酒!老掌柜实在是太客气了,现在弄得梁纲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老掌柜的年纪比他大这么多,都够当他爹的了。
现在反倒小心翼翼的处处讨好他。
要是再不‘讲道理’,说不过去啊,真说不过去!伸手从怀中掏出了那个钱袋,梁纲松开了袋口,头朝下(桌面)一股脑的全倒了出来。
一堆铜钱,中间夹杂着几小块碎银。
你看看,够不够!梁纲嘴里说着,心里想道:反正就这么多了,够了最好,不够也没办法。
最好是够,我可不想不讲道理,吃霸王餐!老掌柜忙忙点头,够了够了,呆了一下又接着改口说,多了,多了!从中检出了两小块碎银,向梁纲比划道:这些就够了。
那堆铜钱约莫有一百多个,看着多但真的是不值什么钱。
反倒是五块小碎银中,最小的一块怕也会比这堆铜钱来得多。
梁纲实在是没什么价值观念,在他的脑子里银子是不怎么值钱的。
虽然理智告诉他,对于普通的老百姓而言,一两银子都是极有价值的,可想到电视剧中无数主角以万两为单位计的财富,想到电视剧中无数主角用成锭成锭的银子当零花的场面,这五块小碎银子在他眼中还真的是珍贵不起来。
老掌柜这是在给梁纲上了一课啊!咧了咧嘴,梁纲又把铜钱和三块碎银装进了钱袋中,扎好口后他要的打包也已经结束了。
剩下的那些连同他又要的,一起包进了包裹之中。
在包裹的一边,是立着的一个黄皮葫芦,显然就是酒葫芦了。
一根红绳系在葫芦上下两半的中间,正好可以吊在腰间。
好嘞,走了!包裹背上肩,葫芦挎上腰,梁纲拎起九环钢刀,向着老掌柜打了声招呼,转身走出了小店。
咦,斗笠??就在他迈出店门的瞬间,门口挂着的一个物件映入了梁纲的眼睛。
想想自己头上裹着的布条,再有脑袋后面拖着的猪尾巴辫子,梁纲前行的身影立刻折了回来。
看着被自己吓了一跳张口结舌中的老掌柜,梁纲玩味的一笑,自己这一走想必店里的人都会轻松很多吧!伸手从门后取下了那个斗笠,这个借用一下——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再去看对面一眼……李元清大松了一口气,这煞星总算是走了。
一眼都没再看是最好不过了,这代表人家真的没把自己父女看在眼里,自然也就无从谈起结怨不结怨。
虽然方才梁纲的表现很大度,可李元清心里依旧有些忐忑,唯恐梁纲在饭后生事。
何况这梁纲一看就知道是缺钱花的,而他们父女偏偏就是一身富贵装扮,身边更有两个下人跟随……爹,您说这人会不会就是那个被……通过小店的窗户,李盈盈看到梁纲确实是走远了,当即就忍不住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小店就坐落在大阜山脚下,而那人听说也是在大阜山里隐匿的……想到传闻,再看梁纲头上裹布条的古怪装扮,李盈盈的眼睛闪闪发亮。
住口!李元清一听女儿这样说心里大惊,这话是能当着外人说的么?当即打断了她的话,接着就大声斥道,女孩子家,关心这个干吗?谁都不是傻瓜,李盈盈能想到的,李元清又如何会想不到?老掌柜又如何会想不到?就是那两个下人,心理面肯定也有猜测。
毕竟短毛反贼的事儿在地方上已经传扬开来,如此兴师动众,上千人的围捕,又牵扯到了枣阳,不但在德安府传的沸沸扬扬,就是在襄阳府也多有人听闻。
不过自家仅仅是个生意人,跟这种人不是一条道的,丁点也沾染不得。
只把他当做是一寻常人,小店里遇到的一寻常客,一句不该说的话都不能说!李元清心里头想着这些,再看看自己女儿靓丽的面容,不由得想到此次回老宅的那一档子事,也不知道女儿能不能入叔母的眼?心头虽然憋闷于宗家不拿自己这个旁支当亲人看,可还是儿女的前途为重。
儿子不管怎样总算是入了族学,日后举秀才也多了分把握。
而女儿若也能被叔母看中……李元清心思重重。
说实话,他如此害怕招惹梁纲,并不仅仅是因为惧怕梁纲见财起意,他随身的也就是一二百两银子,李家财产固然不丰,在襄阳城中也排不上什么名号,可就这点银子李元清还不至于太放在眼中,和自身的安全相比这点损失他还是损失的起的。
李元清真正害怕的是梁纲在见财起意之后更见色起意。
女儿是万万不容有失的,这不仅是因为有叔母那档子事,也不仅仅是因为女儿的安危已经关乎到了儿子的前途自己一家人的前途,最主要的是因为她是自己的心头肉,是自己爱在心头捧在手上的掌上明珠。
走吧!李元清说道。
实际上他们四人早在梁纲结束之前就已经吃好了,但因为怕触动梁纲,所以就一直坐在座位上等着。
现在梁纲已经走远了,他们也该上路了。
两名下人,年纪大的那位立刻出了店门去套马车,年纪小的那个则走向了柜台,付饭钱。
两人一个是车夫,一个是长随,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一个是司机,一个是秘书,都当是李元清极可靠的人。
第一卷 短毛反贼 第九章 各方势力(改名《盛世中华》)ps:前期铺垫马上就要结束了,下一章过渡一下就可以进入正题了。
已经改名了,叫《盛世中华》。
官道之上,李家的马车在平稳的行驶着。
驾车的把式杨新武鞭子甩的啪啪作响,可真正落在马背上的却没几下,车头的另一侧坐着李元清的长随李庚明。
五天前,二人就是这样坐着一路驾车去的随州李氏老宅,当时车厢里坐的是三个人,除了李元清、李盈盈父女外,还有李家的二公子李永成。
现在李永成已经留在了随州李氏族学,马车回转襄阳,可车厢里面坐着的还是三个人,除了李氏父女外,半刻钟前又多出了一个梁纲。
梁纲抱刀靠倚在车壁上,包裹、斗笠就放在他腿下,身侧是李盈盈,对面是李元清。
对于李元清时不时镖过来的眼神他视而不见,也不去解释什么。
没什么好解释的,反正已经惹人家厌了,虽然李元清脸上一直在陪着笑,可眼睛里的怒火却是隐也隐不住,梁纲看得清清楚楚。
除非他现在立刻就下车,否则任凭自己如何解释,如何说自己没一点的恶意,都是屁用没有。
然梁纲之所以惹来李元清的厌恶,就是因为他上了马车,想顺路搭乘一趟。
这是一个相互矛盾的,无解的问题。
梁纲不可能因为李元清的怒火就放弃搭车,所以他也就没必要再去费什么口舌,那都是在浪费口水。
李盈盈倒是有些好奇梁纲,虽然大体上她是在一直勾头正襟危坐,可实际上却是时不时偷偷撇来两眼,重点落在梁纲的脑袋上……车厢里气氛颇有些沉闷,梁纲却没打算去改变它。
自己与这对父女只是萍水相逢,没必要深交。
李盈盈的那些小动作他也看在了眼里,但也没做理会。
这儿是清朝,是古代,是十六七岁的小女孩就能嫁人生孩子的年代,李盈盈在他眼中虽然还只是一个初中生,可在这个时候却是已经快成年了,自己要是开口不当,可就把对面的她爹给往死里得罪了。
李庚明不是驾车的车夫,所以他不用像杨新武一样要全副心思的去留意前方,他只要在坐稳当之后就可以把他的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听查车厢内的动静上。
可惜,就算是他把耳朵贴在了车壁上,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除了几句客套话之外他也什么都没听到……哒哒哒——马车再走了几里地,一阵疾驰的马蹄声突然从后面传来。
梁纲神色猛然一动,悄悄拨开了车厢的后门。
裂开一条缝隙中,就见一名骑手正在后面策马狂奔,上身一件蓝青色马褂,头上一顶斗笠式凉帽……清兵要是设卡,最近会在什么地方?回过头,梁纲微微一沉思,便两眼炯亮的盯向李元清。
这个家伙很有可能就是传令兵。
从昨晚到现在,这么长的时间了,也足够德安府的清军做出反应了。
李元清放下拨开的前帘,后门被梁纲给占了,他就只有从前面看了。
那名清兵身后显然背着的有一个信筒,李元清微微一想心中就已经有数了。
兴隆集,离这差不多还有十多里路,在白水河西岸。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
梁纲深深看了李元清一眼,心中对古人的轻视已经完全收了起来,无论是小店里的掌柜还是眼前的这个富商,他们都表现出了足够的智慧。
或许在某些方面上,比如说眼光、见识,自己这个来自信息大爆炸时代的现代人会超出古人很多,然这种超出并不是智慧上的真正超出,也不是聪明才智上的表现,而是由双方所处的生活环境决定的。
易地而处,自己在这个年代可能仅仅是个走街卖艺的下九流。
而那个小店的掌柜在现代则算是个饭店老板,即便仅是个小饭店,可是一个能靠着国道开的小饭店,即便是再小赚的钱也不会少,绝对要比自己这个武打替身来得多。
更何况眼前的富商还有很大可能会是一家大公司的老总。
千万别把古人想的太白痴了,否则倒霉的终究是自己!梁纲在心中深深地告诫着自己。
一个时辰后,在距离白水河还有半里路的地方梁纲下车了。
转身而去,在他的心中,无论是李氏父女还是那两个下人都仅仅是人生路上的一群过客。
…………半响,车厢中响起了细微的声音。
爹……,他怎么说官军是清兵呀……别说话,忘了他……咱们跟他不是一路的,不会再见了。
……………※※※※※※※※※※※※※※※※※※※※※※※※※※※※※※※※※※※※※※白水河,枣阳县境内的三大河流之一,发源于梁纲的老巢之一——大阜山。
另外两大河流分别是县北面的,发源于唐子山的镇北河,和梁纲的另一个老巢——栲栳山上流下的沙河。
枣阳县县城就坐落在沙河边上,同样处于西侧。
靠南的白水河成半月形走势,在贯穿枣阳县南部全镜之后和沙河交汇于县西南头的戚家镇,之后成为滚河汇入汉江的支流唐河。
兴隆集位于白水河西侧,梁纲则在白水河东侧,中间虽然有一石桥相连,可因桥上已经有了清兵在,所以梁纲是不能过的。
他向南走,约莫走了三四里路,在一行人稀少的地方脱下衣服,这才从东岸下水,举着衣服和两个包裹小心的游到了对岸……※※※※※※※※※※※※※※※※※※※※※※※※※※※※※※※※※※※※※※深夜,兴隆集镇子围墙东南角。
这个小镇子是有围墙的,梁纲开始第一次见的时候还吓了一跳,可仔细再一看就松了口气了。
围墙太低了,撑死了也就是两米出头,两米半可能都不到。
就这点高度,是难不住梁纲的。
退开三五步,发力跑,脚尖在围墙上借力一蹬,右手就已经攀住了围墙堰头。
然后再做一个单臂向上,右臂一发力人就轻松地翻上了围墙上。
顺着墙内的台阶溜下,没惊动一个人梁纲已经到了兴隆集内。
在镇子的主街道两旁逛了个来回,梁纲的眼睛盯上了一家药铺和一个裁缝铺……※※※※※※※※※※※※※※※※※※※※※※※※※※※※※※※※※※※※※※第二日。
混账!枣阳县令姚立群听了兴隆集来人所报的消息后勃然大怒,昨天德安府才知会了襄阳府,枣阳县连正式的海捕文书都还没接到就出了这档子事……下去。
一边的刑名师爷挥手斥退了兴隆集来人。
来人,去传吴三礼。
姚立群转身坐回了大椅上,面色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怒火,但却多了些森冷。
梁纲有多厉害他并不清楚,但只要想到德安府千把口子人半个多月的围捕愣是没抓到人,他有多厉害就可想而知。
这样的一位爷,偏偏跑到了枣阳县,还生了事……大人,此事还需尽快禀明府尊!德安府花费了多少力气,闹出了如此大的声势都没能拿住此贼,我枣阳单单一小县,又如何能济事?况且县中的半数衙役和丁勇都随陈典吏上了山,大人手中……师爷的话就此打住,但他的意思姚立群却是听得明明白白。
——那就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主导权给推到府里去。
反贼不是好抓的,这点谁都清楚。
当官的,治下出了个反贼,还捉不到,这麻烦最让人头疼。
姚立群不怕梁纲跑,甚至他还想求着梁纲快些跑,跑到别的地方继续惹事生非去,那样最好。
虽然这样一来他自己会因此受到一些斥责,比如追捕不力等等,可相应的隐患也解决掉了,且这点斥责还不足以威胁到他的现在的地位以及未来的前途。
说实话,姚立群最怕的就是梁纲在他的地头上冒一下影,然后玩失踪,‘消失不见’了,那样的话枣阳县上上下下可就有的事情做了,他自己的责任也相应的会重上许多。
梁纲只要在某个犄角旮旯里藏上十天半个月,然后再露面,或就在枣阳或是跑到别的地方闹事生事,那姚立群所要面临的斥责就会比前一种严厉的多的多,甚至会为此耽误了自己的前途。
所以‘以实力不济为’借口把事情推给府里,是一个好办法。
姚立群相信,只要自己把这道文书递上襄阳府,施南林就是再不愿意,也只能捏着鼻子忍下。
梁纲可不是一般的反贼,他是剪了辫子改了国本的反贼……而偏偏这个反贼还受着伤,昨夜在兴隆集夜盗药铺威胁大夫找的就是金疮药!得药之后,他可是有极大可能会隐身养伤的……好!本县这就拟上一个折子,禀明府尊大人。
姚立群双手一击,沉声说道。
大人……这时枣阳县捕头吴三礼已经来到了堂前,立在在门口恭声叫道。
………………枣阳正西,张家集,乡老张汉潮家。
张汉潮者,白莲教徒也。
此老今年已经六十过五,修习白莲教法《太阳经》近三十个年头,是枣阳当地威望极隆的老教头。
宋之清收拾收元教余脉成立西天大乘教时就包囊了此老。
只是张汉潮在当地的威望实在太高,枣阳乃至是宜城、随州都有他相当广泛的门徒。
宋之清的大弟子齐林,身份实力虽强可在人家的一亩三分地上也是拿捏不住张汉潮的。
齐林执掌襄阳教区,见况就索性一分为二,立了南北两会,张汉潮就是南会的首领。
齐林是襄阳府的总差役,手掌上千衙役的调遣,领首的北会总体实力也远超南会,张汉潮人老成精岂是不识趣的人?得了便宜之后立刻就表现的很得体。
虽然隐隐保持着自己的小系统,可总体上还是依附于齐林的。
在昨天夜晚的时候,张汉潮家灯都熄了,家里却来了一个人,齐林亲自派来的,传的消息只有一个,那就是留意短毛反贼,只要有可能就全力帮助他脱逃。
齐林也是官面上的人,他很清楚有了梁纲这棵招风的大树后,襄阳教区的西天大乘教就会省下很多的麻烦。
只要梁纲还活着一天,他就能把官府的眼球全部都吸引到自己身上,而如此一来,他们西天大乘教就轻松多了。
这个道理张汉潮懂,所以第二天天一亮他就传下了教令,让枣阳大乘教在官府中的力量全面打探消息。
中午前,消息给传了回来,很详细,基本上囊括了枣阳县全部的情况。
梁纲这个树大招风的短毛反贼已经在兴隆集露面了,知县姚立群也已经下令捕头吴三礼率衙役全力追拿了,并且申报给了襄阳府请求支援,同时也下令各巡检司(九品)和各乡的甲丁乡勇配合县衙倾力缉拿反贼!只要梁纲还活着,就等于自己的危险在减小。
如何做才是划算的,这个简单的道理谁都懂!张汉潮两眼扫视着堂中诸人,肃声说道:第一时间内给我找到那个短毛反贼,绝不能让他落到官府手里。
听到了没有?还有,对人家要客客气气的,要恭敬有礼。
他是咱们教的贵宾,明白了没有?是,明白了——十几名教头一挺身子,齐声喝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