姆妈,我要带您到城区去兜风。
这里空气清新,决不像旧金山和纽约那样人满为患。
张闾琳对母亲只能用英文对话。
这已经成了每次母子见面时的习惯。
他比几年前在台湾见面时,越加显出了几分成熟。
特别是他那早已谢了顶的额头,极像他父亲张学良。
如今已成了全美闻名华裔航天专家的张闾琳,将他的家安在比佛利山麓一片由碧绿棕榈环绕的半山坡间,从他们居住的小洋房里,就可以居高临下远望着青葱起伏的比佛利山。
这里真好,环境比台北好多了。
赵一荻仿佛年轻了几岁。
她感到闾琳的家庭很幸福,儿媳妇陈淑贞那时刚在产院里生下第二个孙儿,张学良在赵一荻从台湾起飞前,就已经从儿子的越洋电话里得知了这一喜讯。
于是他亲自给他的第二个孙子命了名号,叫做居仰。
这与几年前张闾琳和陈淑贞将他们第一个儿子抱到台北时,张学良给命名为居信,恰好在意义上有了连贯。
现在,1962年出生在旧金山的长孙张居信,已经5岁了,赵一荻感到居信很可爱,她到洛杉矶来最最感到兴趣的就是看她的隔辈人。
如今她脸上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因为她和张学良虽然在台湾,可是儿子不但安然在美国生存下来,而且现在又结了婚,有了两位可爱的小孙儿。
闾琳,我不能在这里多呆下去,虽然洛杉矶比我想像的好得多,可是我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因为我还要到西雅图、华盛顿和夏威夷去。
赵一荻只在洛杉矶住了三天,就在急切地对儿子说:我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赶回去呀!闾琳和儿媳妇都对这位轻易不能出门的母亲百般挽留。
闾琳说:姆妈,这么些年您老人家一直没有出国的自由,如今好不容易出来了,为什么又要这么匆忙回去呢?台湾当局不是给了您一个多月的旅行时间吗?陈淑贞也说:姆妈,我们在这里多么想您呀。
现在既然已经出来了,索性就多住些时日。
如果担心签证过期,我们可以在这里找朋友疏通一下,保证您老人家可以延期居住。
赵一荻又何偿不想和儿子儿媳在美国多住些日子,可是她有她的苦衷。
出国前她是那么希望见到儿子,可是到了美国以后,她才发现自己的一颗心原来仍然留在台北。
她知道多年来自己一直和张学良相依为命地生活在一起,如今一旦离开他,心中就会惦记不已。
赵一荻想了又想说:不不,我不是怕国民党,我是想着家里啊。
你们不知道我的心,你爸爸他一个人在家,我又怎么可以在这里无限期的逗留下去呢?闾琳说:放心吧。
爸爸他会自己料理好自己生活的。
陈淑贞也说:姆妈,您要知道出来一次是多么困难呀?既然来了,就安心住下为好,何必来去匆匆呢?赵一荻却说:不行,孩子们,你们不知道他这些年是怎么生活的,离开我,你爸爸他能够自己下厨烧饭吃吗?还有那些花儿,如果我不在家里,就只有他一个人去浇了。
那么多兰花的莳养,他一个人是忙不过来的。
所以,我必须要提前回去,反正已经见到你们了,见到你们在这里生活得很好,我就放心了。
赵一荻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美丽的洛杉矶。
她乘坐的客机开始飞往西雅图。
在那里她将会见自己的胞兄赵国栋,自1929年她离开天津以后,就再也不曾见过这位从小就生活在香港太平山上的兄长。
她到沈阳时,大哥国栋正在上海读书,毕业后国栋就经香港去了美国。
赵国栋到美国,考上了康乃尔大学的机械工程科,一学就是五年。
后来他就在美国就业成家。
1933年赵一荻和张学良去欧洲考查军事的时候,本来她们都有去美国访问的计划,大哥国栋一家人也来信希望在纽约迎接她们。
可是,后来由于国内电召张学良归国,所以赵一荻只好与大哥一家人失之交臂。
1940年送儿子闾琳来美国的时候,她去了纽约,可是那时大哥国栋已经去了西雅图定居。
由于时间的紧迫,赵一荻再次失去了和大哥见面的机会,现在,她再也不能不见大哥了。
于是,她决定利用仅有的逗留时间,从洛杉矶直接飞往西雅图。
在西雅图,赵一荻只是逗留了两日。
大哥国栋已到了古稀之年。
他在美国居住多年,现在几乎认不得了。
两鬓如雪的赵国栋,如今在西雅图就任机械工程方面的总工程师,已是一位德高望重的美籍华裔专家了。
大嫂柴氏也是一位学有专长的知识女性,她对大哥的照拂甚好,夫唱妇随,相敬如宾。
让赵一荻见了颇为羡慕。
他们夫妇只生得一子。
取名赵允中,也是一位著名的学者了。
在这和美的家庭作客,真让赵一荻感到无限的欣慰。
美国首都华盛顿是座理想的花园城市。
赵一荻从西雅兴图飞临华府以后,见到了她阔别多年的三姐赵绮云。
绮云一家已经在这里居住了几十年,也是儿孙满堂,几个侄儿大多都事业有成。
赵一荻在那里,和三姐共话数十年的别后之苦,谈起在天津的青春岁月,两姐妹都有隔世之感。
赵一荻来去匆匆。
她在返回台湾的途中,又按原定计划在夏威夷作了短暂的停留。
因为那里有她的四哥赵国均一家。
赵国均早年在美国布莱堡大学化学糸毕业,多年来一直留在美国供职。
他的夫人也是一位旅美华裔,出身名门,是一位非常贤慧的女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