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根本不了解张捷迁其人,也不知道在美国纽约正有一些同情她们的东北大学校友们,在那里为她们夫妇真正获得自由努力奋斗着。
赵一荻在夏威夷赵国均的家里,接连接到赵绮云从华盛顿打来的两个电话,她顿时感到事情深不可测。
多年的幽禁生活,使她养成了一种高度的警惕性。
平时她即便在台湾也尽量保持低调,从不接触生人,更不愿面对新闻记者。
现在,赵一荻无法断定对她行踪感兴趣的两个自称东北大学校友会的陌生人,到底为了何事从纽约追赶她到西雅图。
赵一荻在夏威夷越想越害怕,为了不在旅途中发生麻烦,她断然谢绝了两位从纽约赶到西雅图的陌生客人的追访。
她回到台湾以后,忽然发现监管她们的特务队李队长,将一封从美国纽约转寄的英文信件交到她们手上。
张学良告诉她说:这是东北学大学旅美校友会写来的信。
从信中看出有个叫张捷迁的东北同乡,他正在那里主张尽快给我们恢复全面自由。
原来真是东北大学校友会的人?赵一荻这才想起前次她在夏威夷的一场虚惊。
那时,她对两位从纽约企图追她到夏威夷的陌生人,还怀有深深的疑虑,现在看了那封英文信,赵一荻才知道有一批东北大学的旅美人士,现在正在那里酝酿着一场旨在给她们夫妇以真正自由的运动。
从张捷迁写给她们的信里,赵一荻顿时感到精神振奋。
因为张捷迁等人是希望利用蒋经国病逝之机,正式向台湾国民党新领导人发出呼吁:尽快给张学良夫妇以全面的自由!可是,她感到特务队李队长将张捷迁的信,交给张学良自己处理这件事情的本身,恰好给尚未恢复自由的她们出了个难题。
我们该怎么办呢?她看见张学良站在阳光下凝视她,似在等候她的意见。
赵一荻冷笑:怎么办?我们还能怎么办呢?我们当然不可能给张捷迁回信。
再说,即便我们有通信的自由,又能对他们说什么呢?赵一荻看出张学良也在为如何回复张捷迁的信苦恼着。
后来,她想了想说:汉卿,你又何必如此煞费苦心呢?不如就让李队长把意见转达给当局,就让他们代为作复好了!张学良感到赵一荻的意见不无道理,就对李队长说:如何回复,我们都没有意见,就请当局代我们处理好了!正是因为张学良巧妙地推掉了这一棘手的事情,所以,几天之后,就有了那封以张学良名义发往美国的信件。
通过所谓北美联络处转寄给在纽约张捷迁等人,婉拒了去美国访问的邀请。
又过了一段时间,赵一荻和张学良还惦记着纽约东大校友会的人们,不知道张捷迁接到他的复信后,究竟是什么态度。
可是,忽然有一天,李队长神色又悄悄走进她们的住室,颇为神秘地对她们说:张先生,夫人,李先生准备在官邸里接见你们,请两位准备好,今天晚上准时去李家!这件事对赵一荻更是难上加难。
张学良对李某人的忽然召见也甚为不解。
尽管发生了东大旅美校友会呼吁给他们自由的事情,但是,他和赵一荻在蒋经国故去以后,并没有向当局提出任何要求。
新上台的李某人为什么忽然要召见他呢?时间快要到了,还是去吧!赵一荻还坐在那树荫下想着是否前往李氏官邸,可她发现李队长已在那里催促了。
张学良左右为难,赵一荻想想她们目前的处境,情知无法谢绝,就只好站起身来。
她看见附近已经等候几辆小轿车了,新上任的特务队李队长已经几次过来发出催促了。
赵一荻和张学良迟疑不语。
她心里还想着士林凯歌教堂里的神学课,晚风中飘来一阵阵铿然的钟鸣声。
她知道刚上台的李某人所以礼贤下士地请她们去官邸见面,与其说依基督教徒的身份与她们茶叙,不如说迫于海内外越来越大的民主呼声。
他通过召见张学良夫妇,好向台湾和东南亚,甚至向美国那些呼吁给她们以自由的东大学生们作出一个欺人的姿态。
赵一荻知道今天李某人召见她们,可能是一个新阴谋。
自从台湾当局3月9日以张学良私人名义,用电报谢绝东大旅美校友会的赴美邀请以后,当权者们自以为从此了却了一桩棘手之事。
不料在3月中旬的一天,在美国《纽约时报》上,又刊载出东北大学旅美校友会的《声明》。
这份英文《声明》上写道:既然他们的老校长张学良在台北已经真正恢复了自由,只是因为张学良的身体健康状况不隹,难于赴美赴会。
那么,为了让广大在美国的东北大学校友真正见识到张学良在台已恢复了自由。
东大校友会决定派出张捷迁夫妇、李圣炎夫妇、陆克难夫妇,近日携录相设备专程由美国飞赴台湾。
他们要面对面地与老校长对话。
同时拍摄下张学良夫妇的近况,如果台湾当局当真已经给张学良夫妇的人身自由,那就不应该拒绝张捷迁等三对夫妇到台北来探望他们日思夜想的老校长张学良和赵四小姐!厉害!这一招实在太厉害了!赵一荻在复兴岗家里收到哥哥国栋从西雅图寄给来的几张报纸,她看后交给张学良,说:汉卿你看,事情还没有到此结束啊,倒要看他们怎么处理。
张学良匆匆看了几张美国报纸同时刊载的《声明》,心情顿时紧张起来。
他悄悄对赵一荻说:绮霞,这确是件非常棘手的事情,甚至比前次邀请我们到美国去更让当局难以应付。
因为就我们目前的状况来看,身体的原因根本就不能影响我们去美国。
谁都知道,我自从1959年被蒋解除管束以后,身边始终有警卫严加看护,这期间我们虽然有一点自由,也不外是听戏、下酒馆、去兰花市场和与张群、张大千那些人去打茶围。
但是更大的自由是没有的,更不用说让我们到美国去了。
如果张捷迁他们真来了,一切虚假的谎话,都会不攻自破,他们又该如何应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