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学良向刘乙光的子女们致哀,在灵堂上他们夫妇发现只有蒋经国送给刘乙光一副挽联,额上四个字是:忠诚堪念。
这说明老蒋死去以后,在小蒋执政时期仍对刘乙光对张氏伉俪管束中所尽的忠诚记忆犹新。
尽管有蒋经国送的挽联在灵堂上,可是由于刘乙光生前的诸多行迹,让人寒齿,所以,参加刘乙光告别追思会的人们仍然寥若晨星。
1991年3月10日,张学良偕赵一荻赴美探亲。
当他们的身影出现在台北桃园国际机场候机大厅里时,恭候在那里的数十名中外记者蜂捅而上。
他们将真正获得了自由的张、赵两人团团围住。
赵一荻仍然像以往那样回避记者,可是张学良却精神矍铄地面对黑压压记者群,从容不迫地回答他们提出的各种问题。
当台湾《中国时报》记者向他提问:张先生,当您结束了50年幽居生活的时候,一定不会忘记当年管束您、限制您人身自由的刘乙光吧?赵四小姐一怔,她没想到在这时候,有人会问起一个从前给她们心灵上留下许多创伤的人!而这个众人痛恨的牢头,早已被她们淡忘了。
她感到这个问题不宜让张学良作答,她很想上前岔开话题,可是,张学良却没有回避。
张学良听到刘乙光三字时,也略略一怔。
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坦荡而豁达地说:刘乙光前几年才去世,我很想念他。
……当然,刘乙光也曾给我留下许多不愉快,不过,这并没有什么。
夫妻间相处都会有彼此争吵的时候,何况刘乙光是在做事。
再说,他对我也没有什么不好!他见还有一些记者追着他问对刘乙光的印象,张学良却大手一挥:记者先生,做人要厚道,我劝你们不要对人苛求!于凤至为什么会成为张、赵受洗的障碍?1963年春,台北多雨。
赵一荻的病已经基本好转,她可以到户外去看兰花了。
3月的一天,宋美龄通过戴费玛莉,转告张学良和赵一荻:她想和他们去一次士林的凯歌教堂。
赵一荻对此暗暗吃惊,因为宋美龄从不和她们一起去教堂作礼拜。
张学良也颇感惊愕,他知道宋美龄去凯歌教堂时,大多都有蒋介石在场。
今天为何忽有些举?他们夫妇难免心中惴惴。
只有戴费玛莉知道宋美龄为何这样做。
大约在旧历年过后不久,张学良和赵一荻共同提出了基督教受洗的事来。
戴费玛莉理解张、赵两人多年对基督耶稣近于痴迷的感情,所以,她很快就将两人盼望受洗的心愿,转达给了宋美龄。
当时,宋美龄只向戴费玛莉问了一些张、赵的近况,并没对此事作出明确的答复。
正因为如此,就连接近宋美龄的戴费玛莉,对老夫人是否赞成两位古稀老人接受基督的洗礼,心里也没有底数。
忽然有一天,宋美龄将戴费玛莉召进士林官邸,吩咐她说:玛莉小姐,我想和汉卿、四小姐一起去见见周联华牧师。
他们受洗的请求,要看看周牧师的意见再定。
3月最后的一个星期天,雨后初霁。
傍晚时分,夕阳如火。
几辆豪华型小轿车驶出戒备森严的士林官邸,沿着一条阒无人迹的小路,径直向凯歌教堂驶来。
在这长长的车队里,就有宋美龄的防弹轿车和张学良、赵一荻自备的绿色轿车。
戴费玛莉和新上任的特务队长段毓奇等人也随同前往。
夫人,没想到您会和张先生、四小姐一起到来。
早早就迎候在教堂甬道旁的牧师周联华,发现随宋美龄同车到达的还有自己的教友张学良、赵一荻,心里有些愕然。
宋美龄也不多作解释,只对身边的张学良、赵一荻说:你们希望受洗的要求,我非常理解,可是,任何教徒在受洗之前都是有规矩的。
汉卿、四小姐,咱们还是按规矩办吧。
就先让周牧师对你们夫妇几年来的学业,进行一番考证再说!赵一荻默然地望了望高深莫测的宋美龄,她忽然感到往日对她们十分温情的蒋夫人,今天不知为什么忽然变成了另一个人。
宋美龄显得有些冷漠,眼神里的戒意非常明显,她不知道宋美龄对她们夫妇提出受洗一事为何如此刁难。
在她皈教的几年里,见了许多受洗的教徒。
其中有些到士林凯歌教堂受洗的人中,比她和张学良后来皈教的却又得到了提前受洗的待遇。
可是她和张学良早在高雄时期就接受了基督教的教义,又申报了美南浸信会神学院的基督教神学函授生课程。
多年间她们一直苦苦地痴迷着基督,即便她在病中也不肯放弃作函授生的功课。
可是到了受洗的时候,本该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却没想到宋美龄会摆出让人吃惊的煞有介事来,亲自到士林教堂听她和张学良接受周牧师的询问。
她在随周联华、宋美龄和戴费玛莉等人走进士林凯歌教堂的时候,悄悄瞟了许久不说话的张学良一眼。
赵一荻发现他神色泰然,脸上没有半点苦恼或困惑。
特别是在宋美龄对他们夫妇受洗表示出极大戒意的时候,张学良更是坦然自若,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晚霞从窗外投映进来,教堂里一派庄严。
宋美龄和赵一荻坐在神坛下的一处阴影里,戴费玛莉和段毓奇等人则远远坐在后面。
张学良和周联华牧师则在神坛上相对而坐。
周联华在宋美龄的盯视下,开始向张学良发问:张先生,您真信奉基督和神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