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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第十一章 斯大林的遗产(3)

2025-03-30 08:16:30

今天我们观察斯大林和斯大林主义仍然好像在鸟瞰历史。

我想再过几十年,苏联人民史册上的这些黑暗的篇章从更长的时距上将被认识得更加深刻得多、牢靠得多、准确得多。

过去的事离今天太近,它还把我们禁锢在自己的怀抱里。

但是我要再次强调一下,现在有一点已经很清楚:斯大林只是冰山的顶峰。

在描述了它即顶峰之后,我不企求显现冰山的全貌。

我再说一个近乎异端的思想。

可能是极其异端的思想。

其主要之点如下所述。

读者记得,本世纪初俄国作家梅列日科夫斯基写了轰动一时的抨击性预言《即将上台的下流人》。

当时把它评为独特的反革命宣言(而且现在我想许多人对这个作品也未必有不同的看法)。

我现在就引述它的中心思想。

梅列日科夫斯基并不缺乏才能,然而倾向神秘主义,他预言般地写道:不要怕任何诱惑物、任何诱惑力和任何自由,不但不要怕外部的、社会的自由,而且也不要怕内部的、个人的自由,因为没有后者就没有前者。

要怕的只有一个——奴隶性和最坏的奴隶性——市侩气和最坏的市侩气——下流气,因为登基的奴隶就是下流人,而登基的下流人就是魔鬼——不是老的幻想出来的魔鬼,而是新的实在的魔鬼,这个魔鬼实在可怕,比描绘的还可怕——即将上台的当今世界的王公,就是即将上台的下流人。

瞾矈矔矠批评家们把奴隶理解成无产者,想来是徒劳的。

从梅列日科夫斯基写的抨击性小册子可以明显地看出,他这里谈的是精神的奴隶性。

按他的说法,独裁者、由官阶表构成的万里长城、东正教的形式主义的死板实证论和黑帮分子都能在精神的奴隶性中存身。

实际上,对梅列日科夫斯基来说,奴隶性和下流气是反自由的同义语。

可能,作家并不想看得那么远,不想看到超出存在的地平线以外的东西,他只是天真地希望仅仅借助于宗教界舆论和知识界的复兴来拯救俄罗斯,但是他自觉不自觉地表达了一个非常深刻的思想:践踏自由总是造成出现当今世界的王公,就是即将上台的下流人的威胁。

在自由只是统治者、皇帝、独裁者和暴君的特权的一切时代,人们头上都笼罩着即将上台的下流人的怪影。

斯大林用他的全部生活、行为、意向证明,反自由的下流人可以是满身血腥的、非常可怕的人。

害怕出现下流人的梅列日科夫斯基提出的方法是十分幼稚的,但是不无合理的思想:他相信人类智慧的特殊作用。

今天我们知道,如果民主、法律、文化结成紧密联盟同施行暴力的、官僚制度的和教条主义的下流人对抗的话,这种下流人就不可能存在。

我的这些想法很可能是十分抽象的、思辩的。

而我之所以要谈论这些,是因为越不尊重民主、法律和文明,总是越明显地出现反自由的下流人的怪影。

这一真理对20世纪初来说曾是正确的,我想到了21世纪也将是正确的。

也许梅列日科夫斯基本人并不了解自己的思想的长久性。

有可能,我今天读他的作品的方法与本世纪初人们在血淋淋的阶级会战的慌乱中的读法不同。

问题归根结底不在梅列日科夫斯基。

全人类的真理存在着,它们同传统的马克思主义并不矛盾,它们建立在人道主义和对人类智慧的无限力量的信念以及对人们不可遏止地追求社会正义、道德正义的信念上。

斯大林的遗产是绝对不能列入这些范围的。

即将上台的下流人在取消了自由的独裁制度下表现得最凶狠。

而看起来一切都是从小事开始的:权力集中在很少的几个人手中,最后又把它交给一个人。

普列汉诺夫早就看到了这个可怕的危险性。

他在革命后立即对权力过分集中提出抗议时写道:……中央委员会到处‘遣散’一切它不满意的分子,到处安插自己的亲信,使所有委员会充满了这些亲信,不费力地保证自己在代表大会上有一个完全听话的多数……到那时我们就真的不会有党内的多数和少数了,因为我们那时就会实现波斯国王的理想。

接着,普列汉诺夫提到了克雷洛夫的寓言,当谈到青蛙为自己请国王时写道:……如果我们的党真的赏给自己这样一个组织,那它的队伍中很快就不会有聪明人和老练的战士的位置了;其中剩下的只有青蛙……于是中央鹤就无阻碍地一个接一个地吞食这些青蛙。

瞾矈矕矠今天我们已经知道,中央鹤吞食的决不是青蛙,它认为自己存在和活动的全部意义不在于创建和发展人民政权,而在于强化独裁政治。

甚至当斯大林自己感觉到衰老和疾病很快就要毁掉他的时候,他再次检验了新的中央委员会的可靠性。

在他参加的最后一次中央全会上的发言中,他突然谈到了衰老和解除他的中央委员会书记职务的必要性问题。

他预先知道,整个这出戏会如何收场。

当然新的中央委员会成员对于解除斯大林的职务问题连想也不可能想。

这样想会被认为是大逆不道。

甚至连假定一下让斯大林离开书记岗位而保留部长会议主席职位也是不可能的。

我想,他很快就会从这个高位去屠杀同意他下台的人。

但是这是我说的假设,根本不是真的。

斯大林比其他人更了解这一点。

然而在死前的几个月,他还是决定再次对周围的人和新的中央委员会的忠诚进行检验。

新的中央委员按照斯大林的意见经受了这种斯大林式的检验。

再重复一遍:斯大林对于人本身,对于人作为社会现象,作为衡量一切事物的尺度,作为社会主义发展的目的,从来不感兴趣。

他感兴趣的人(而缺少这个方面就不能理解斯大林遗产的实质)只是作为同盟者、敌人、执行者、螺丝钉的人。

不错,他在自己生命的末期曾对高级人物、名人、有贵族血统或出身名门的人发生过兴趣。

在这种场合,斯大林对他表现了真正的兴趣,发出了相应的命令或者直接享受能支配这些人的命运的快乐。

现举二三例于后。

监禁在莫斯科郊区特别设施中的保卢斯元帅,同苏联当局在转授和总结军事经验方面进行了合作。

他曾几次请求斯大林允许他返回祖国,尤其是因为他对苏联的态度向好的方面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但是好几年过去了,斯大林没有释放俘虏。

终于在一天早晨,斯大林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找到了一份内务部长的报告:呈约·维·斯大林同志:我向您报告,1952年2月25日夜,原德军元帅弗里德里希·保卢斯发生了短时间丧失知觉的昏厥。

同保卢斯一起居住并为他服务的有他的私人传令兵、战俘舒利捷以及私人厨师、战俘若尔日。

由于长期的俘虏生活和解决他的遣返问题毫无消息,元帅开始出现神经错乱。

我认为,对保卢斯遣返德意志民主共和国的可能性问题进行研究是适宜的。

C·克鲁格洛夫1952年2月29日瞾矈矖矠斯大林最终同意拟订遣返保卢斯的程序。

这个在他手中掌握了十年的人,是表明他的最辉煌的军事胜利之一的象征。

对于这样一个象征,他实在难下决心与其分手。

当斯大林获悉,1945年11月在萨克森靠近罗塞尔城堡的村庄里发现了威廉二世的妻子赫尔米娜·冯·普赖琴,他认真想了一下说:要创造正常的生活条件。

稍早一些,有人报告斯大林说,在奥拉宁堡集中营发现了西班牙共和国前总理卡巴莱罗,他的身体状况极其虚弱。

斯大林在30年代末同他有过交往。

仅仅作了如下指示:通知在西班牙的家,他活着。

不管怎样:总理、君主、统帅是他圈子里的人。

在这种情况下,他以为也可以予以关照。

斯大林也曾过问满洲皇帝溥仪的命运。

在击溃关东军以后,皇帝和他的家人及仆从被送到赤塔,而后又转送到哈巴罗夫斯克。

显然,对他进行的工作是有成效的,关于这一点,原满洲皇帝于1949年中期给斯大林的信就是证明。

我现在从这封信中摘引几段。

看来,这封信使虚荣心很强的领袖感到满意,当然,如果他没有觉察到机关又努力做了工作……的话。

呈斯大林元帅:写这封信,对我来说是最高的荣幸。

我一直对您怀有深沉的爱慕和敬佩之情,因此,我想告知关于自己想留居苏联的愿望。

过去日本军阀限制我的个人生活。

我不能了解苏联的真情……40年来我第一次读了您的书《列宁主义问题》和《苏联共产党(布)历史简明教程》。

现在我认识到,苏联是世界上真正最民主和最先进的国家,是弱小民族和被压迫民族的指路明灯……苏联政府废除了死刑。

这是苏联在维护人道方面的新纪元……过去我请求留居苏联。

至今尚未答复。

我想在这里工作。

愿您永远健康和幸福。

爱新觉罗·溥仪瞾矈矘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