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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第十五章 元妃赐缢

2025-03-30 08:16:49

却说那皇太孙允炆闻得香菱赐死,便放声大哭道:这是俺害了她。

于是打听得香菱葬在钟山,悄悄地带了两名内监,溜出了宫门,往钟山祭奠香菱。

他到了城外,雇起三匹快马,加上两鞭,飞奔地望钟山前进。

但允炆和内监都是久处深宫的人,大家不知钟山在什么地方。

允炆十分心急,令内监敲门打户地去问讯。

有一家说钟山是在镇江,这样东撞西碰地恰巧去问在御史王其渊的家里。

外面家人和皇孙说着话,王御史还不曾睡觉,听得声音,心上有些疑惑,忙出来一瞧,见果真是皇孙允炆,不觉大惊道:殿下深夜出宫,到这里来做什么?允炆见说,一时回答不来,只好支吾着道:你且莫管它,俺此刻要往钟山去,因不识路径才到了这里,你快令认得路的仆人领俺前去。

王御史谏道:钟山地近荒野,又在夜里,殿下不宜冒险轻往。

今天不如在臣家屈尊一宵,明日臣当亲自奉陪殿下。

允炆听了顿足道:谁耐烦到明天呢?俺现在就要去了。

说罢,出门飞身上马。

慌得王御史忙阻拦道,殿下既然一定要去,待臣派几个得力家人护送。

当下由王御史唤起四个健仆,又备了四匹快马,叮咛他们护着三人到了钟山,仍须护送回来。

家人们领命,一路护着皇孙,七骑马疾驰而去。

朱元璋《总兵帖》待到钟山,约莫有三更天气,但见四野无人,老树似魔,空山啼猿,犹若鬼啸。

那鳞鳞青萤,从荒冢丛莽中飞出,马皆喷沫人也毛戴,两个内监已伏在鞍上,一味缩缩地发抖。

皇孙允炆,自幼儿不曾到过这般荒僻所在,这时也有些胆寒起来。

亏了四个健仆护卫着,又渐渐地胆壮了,只是不知香菱瘗在哪里,允炆恐怕招摇,出宫既不曾带灯,王御史家又被他回绝,这天晚上又没有月光,大家惟在暗中乱寻。

还是允炆敏慧,叫人们只须找那没树的新冢,认为新冢的碑石定是白的,在黑暗中容易辨别。

不上一刻工夫,居然找到一座新冢。

允炆下马用手摸着碑文的字迹,上面整整地凿着黄香菱之墓五个大字。

允炆不待摸毕,早已噗地跪在地上放声大哭了。

两个内监听得皇孙的哭声才从马背上抬起头来,慌忙下马来相劝。

允炆正哭得伤心,两个内监哪里劝得住。

劝了一会,也只得陪着他垂泪了。

还有那四个仆人却不知皇孙是什么缘故要如此伤感,又不晓得冢中是什么样人,深夜到荒山野地来哭她。

弄得四个健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呆呆地坐在马上发怔。

因为王御史不给仆人们说明,四个仆人还不知啼哭的就是当今皇太孙呢。

允炆越哭越觉悲伤,直哭得力竭声嘶,连喉音也哑了,这才收泪起身,又向冢前拜了几拜道:卿如香魂有灵,俺和你十五年后再见。

允炆说罢,满眼含着泪,还留恋不忍离去。

内监着急道:殿下如挨到了天明,皇上知道了,奴辈的罪名可担不起呢!允炆没法,便懒洋洋地上了马,兀是一步三回头地直等那碑的白石在黑暗中望不见了,方控马快快地回去。

到了王御史的府第中,王御史却眼巴巴地等待着,见皇孙回来,便请他在府中暂住,允炆不听,竟辞了王御史匆匆地奔回宫来。

三个人到了城门前,还了马匹,要想进城,那城门已关上了。

经内监叫起城门官,验了进出的腰牌,便开城放三人进去。

允炆和两个内监偷进了皇城,潜归宫中。

幸喜得人不知鬼不觉,允炆方把心放下。

哪知第二天的早朝王御史突然地上本,说皇太孙夤夜微服出宫,私往钟山祭坟。

皇太孙身为储君,似欠保重,万一遇着危险,这罪谁人敢当?王御史又奏,皇孙曾经过臣家,所以不敢不言。

太祖阅奏,勃然大怒道:允炆这般轻狂,如何托得大事。

便提笔来欲拟废立的草诏。

这时大学士吴汉方出班奏道:皇太孙自册立以来,并无失德,不应为些微小事,遽尔废立,令天下人惴惴不安,这可要请皇上圣裁。

一时群臣纷纷保奏,太祖因想起太子平日的德恭,不禁垂泪叹道:诸卿不言,朕亦意有不忍。

但皇孙年轻,荒业好嬉,宜稍与警惩使其自知悛改。

当由太祖下谕,贬皇太孙入武英殿伴读三月,无故不得擅离。

这道旨意一下,众臣知道不必再谏,于是各自退去。

其时徐达和李文忠又病逝,太祖更增一番悲悼,即晋徐达子徐蒙为侯爵,追封徐达中山王,谥号武宁,配享太庙。

李文忠追封护国公,谥文勤,子李义和袭爵。

这时朝中开国的功臣多半相继死亡,或遭杀戮。

后起的廷臣,要算凉国公蓝玉威力最大了。

他自出兵平了西蜀,接着又远征沙漠,功成归来,太祖便赐给他铁券,以奖励他的功绩。

蓝玉经这样一来,越觉比前专横了,因蓝玉的妻子是常遇春的妻妹,遇春的女儿便是太子的德配元妃。

蓝玉仗着这一点连带关系的亲戚,便依她做了靠山。

那元妃自皇太子死后,仍退出了东宫,去住在太子的旧邸中。

不幸皇太孙允炆又册立为东宫,元妃自愈见孤凄了。

那皇太子的元妃也是个少年寡妇,天天度着只影单形的光阴,怎能不把她叫做怨女呢?幸得那位凉国公蓝玉常到太子邸中来走动,使元妃很得到一种安慰。

两人一天亲密一天,京城中的谣言,也讲得到处沸腾。

把蓝玉和元妃的丑事和秽迹,当作一种闲谈的资料。

说蓝玉系替元妃濯足,元妃还私往蓝玉的府中游宴。

蓝玉的夫人闻知,便赶到太子邸中来捉她丈夫的奸。

一天蓝玉推说出城阅矢,却去躲在元妃的房中欢饮。

蓝玉的左右已得着了蓝夫人的重贿,就私下去通了消息。

蓝夫人听了,立时带同十几个家将和二十多个勇健的侍女,飞也似地奔向太子邸中来。

到了邸前,不问好歹,一群人蜂拥进去,邸中的卫士校尉,见他们来势凶恶,谅自己人少,也不敢阻挡。

蓝夫人随着眼线,路径很是熟谙,一口气直奔到了后院。

到底太子的府邸,房屋深邃,蓝夫人赶到元妃房里,排闼直入,谁知那蓝玉已闻风望后门溜走了。

鲁王朱檀墓出土木雕牵马俑蓝夫人见并无她的丈夫在那里,心里早有些寒了。

想自己带了这许多的人,冲到太子邸中来吵闹,这罪名可不小呢。

元妃见蓝夫人发怔,便娇声喝道:你是何等样人,擅敢到太子府来混闹。

现今太子虽已归天,我也是一位殿下的妃子,却轮到你们来欺侮吗?校尉们还不给我抓了,明天到金殿上算账去!蓝夫人被元妃这样一说,弄得哑口无言。

那外面如狼似虎的校尉便要上来拿捕,蓝夫人惊慌失措,正在为难的当儿,一个宫女眼快,忽指着黄缎椅上一幅白绫问蓝夫人说道:这绫带不是爵爷束里衣的吗?上面还有夫人亲手刺的花朵呢!蓝夫人见说,忙取白绫来瞧看,果是蓝玉的东西。

元妃要待来夺时,蓝夫人已塞在袖里。

这时她证据已得,胆也壮了,便指着元妃骂道:你这个淫妇,现藏着人家的男子,还要这样的嘴硬,咱们正要找你到金殿上算账去呢!说着伸手来拖元妃,那几个校尉见元妃已被人喝倒,自然不敢动手了。

那时的元妃给蓝夫人骂得面红耳赤,默默地一声不吱,任那蓝夫人指天画地骂个不休,直闹到她自己也觉得乏力了,这才领着家人侍女们回去。

第二天的早朝,都御史张宾受了蓝夫人的委托,上本弹劾蓝玉,说他玷辱宫眷,应加罪谴,又把那幅白绫作证。

太祖看了奏疏虽觉愤怒,但一时却未便谴责蓝玉,只召蓝玉入宫,当面训斥了一顿。

又在赐给他的铁券上镌了蓝玉罪状。

太祖这种手段,不过想让蓝玉改悔罢了!偏偏蓝玉不知自省,暗中仍和元妃往来,蓝夫人又赶到太子邸中去大闹,还拿着蓝玉的那幅白绫和市招般地到处给人瞧看,逢着了宫眷就将元妃同蓝玉的丑史,原原本本讲一个痛快。

元妃吃她闹得无地容身,到了晚上,悬起三尺白绫竟自缢而死。

蓝玉深恨蓝夫人无情,乘她睡着的时候,悄悄地把蓝夫人刺死。

那消息传出去,廷臣大哗,齐劾蓝玉逼死皇妃刀刺发妻,其他的罪案也不下几十起。

太祖虽爱蓝玉英武,奈众口同声无法给他保全,只好下谕令蓝玉自尽。

蓝玉接到了旨意,便端起整整半杯鸩酒一口饮下,竟追着元妃和蓝夫人到阴间去大闹去了。

蓝玉和元妃既死,一桩风流案也慢慢消沉了。

再说那潭王自毒毙太子后,见太祖并不深究,胆量渐渐地大起来,要实行他阴谋的第二步了。

其时,恰巧周王出游云梦,事被潭王闻知,说周王弃国越境结党,太祖心疑,便将周王迁往沛城,死于道中。

秦王樉私自进京探母,又吃潭王知道了,贿通谏台,劾秦王擅离封地,无故进京,太祖下谕囚了秦王。

潭王又百般地设计,把秦王生生地魔死在牢狱里。

还有鲁王檀也逗留京师,不曾赴兖州封地。

潭王一味地虚心下气去结纳鲁王,再三地迎合,务使鲁王欢心。

鲁王本有一种嗜好,喜欢缔交术士,炼气吐纳,把金银铅石炼成了金丹,服了可以长生不死。

其实这一类的邪术,只不过是御女壮阳的媚药罢了。

鲁王却自诩有仙骨,对于那炼丹是最相信也没有了。

潭王思投所好,亲自荐一个方士给他。

谁知鲁王吞了那术士的金石丹,忽然两眼发赤,心地糊涂起来。

不到三四天,鲁王竟成了疯病,逢人就打,口口声声说是潭王谋害我的。

潭王荐去的方士,见势头不妙已滑脚逃走了。

这时合该潭王恶贯满盈,却恼了惠妃,说潭王药死了皇太子,陷死了周王,谋毙秦王,现在又把鲁王弄疯了,这般的狠毒行为,不知他心存何意。

于是由惠妃哭哭啼啼地来诉知太祖。

原来秦王是惠妃所出,她劾潭王,是替秦王报复。

太祖听了惠妃的话,一侦查潭王的举动,确有几分可信。

这里还未拟定罪名,潭王已得着了消息,他自己心虚,怕太祖见谴,便乘夜放起一把火来,将姬妾王妃先行烧死,末了自己也投在火中。

等到兵马司起来救灭了余火,那一座潭王府第,早烧得干干净净了。

太祖听得潭王自焚,猛然想起了陈友谅的事来,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便到万春宫来追究瑜妃。

太祖进了内殿,方穿过长廊,忽见三四个宫女慌慌张张地奔出来,面色急得如土。

那宫女们见了太祖,忙跪下禀道:不好了!瑜娘娘在宫中自缢了,求陛下做主。

太祖听说,止不住下泪道:这真是何苦来。

说着便进宫来看瑜妃,只见她衣裳零乱,两目瞪出,口鼻流着血,形状十分可伯。

太祖也不忍再瞧,吩咐内监传出旨去,命用皇妃礼盛殓了瑜妃,从丰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