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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第十六章 朱太祖驾崩

2025-03-30 08:16:49

明孝陵主体建筑原貌复原图再说那皇太孙允炆自那天私自出宫去哭奠香菱的青冢后,被太祖知道,几乎翁孙拈酸,把皇太孙废立。

幸得众大臣的保奏,算免了废立,只将允炆贬入御书房伴读三月。

光阴很快,转眼过了三个月,允炆仍去住在东宫。

那时他对于香菱,依旧是念念不忘,常常书空咄咄,长吁短叹。

又亲笔替香菱撰了墓铭,暗中令石工镌在墓前的碑上。

其词道:汝菊,汝梅,汝是水仙。

芳兮,馥兮,永播千年。

呜呼香菱!不生不灭,万世长眠。

山兮水兮,相伴在此间。

一腔碧血化为虹,悠悠魂魄其登天。

莲房兮堕粉,海棠兮垂纷。

有荣必落,无盛不衰。

维汝在地下,虽经风霜雨露未改颜。

卿瘗乎是,香魂有灵兮,来伴吾参禅。

这首墓铭,又传在太祖的耳中,说允炆的为人很有父风(指懿文太子),而且文辞间的山林气很重,恐也不是福相。

以是太祖心上愈是不喜欢允炆了。

讲到那皇太孙允炆,的确有点出家人风味。

往时住在宫里,空下来便独自一个人去坐在蒲团上讽经。

侍候太祖的高僧等到下了讲席出来,允炆便邀他们到自己的宫中,探求经典的奥妙。

那些高僧们无意中和太祖说起,太祖听了,越恶允炆的不长进,下谕将允炆宫内所有的经典禅书,一齐搜出来烧了。

允炆却对着被焚的禅书,竟放声大哭起来。

又有内侍去报给太祖,太祖只长叹了一声。

以后不论允炆怎样,再也不去干预他了。

但允炆被太祖烧了他的禅书以后,满心说不出的懊丧。

又经蓝玉的案件,元妃见迫自缢死了,允炆究属情关母子,自然十分悲痛。

又闻得元妃和蓝玉有一种暧昧的关系,允炆以颜面问题,一肚的牢骚真是无处可所发泄了。

他郁勃无聊时,便来御花园里走走,不是金水桥边垂钓,就是去飘香亭上看舞禽。

有一天上,允炆正在鱼亭里观游鱼,忽听得呖呖莺喉,一阵阵地顺风吹来,只觉得非常地好听。

允炆不由起了一种好奇心,细听那歌声,却从假山背后出来。

允炆便提轻着脚步走到假山面前,从石隙中望去,只见一个妇人,淡妆高髻,素履罗裙,斜倚在石上,慢声唱道:春光三月是芳辰,脉脉含情情最真。

为郎宽衣郎欲笑,并肩相对有情人。

寒往暑来又一秋,深情一片为君留。

沧桑易改人情变,荒草斜阳冷墓游。

孝陵文臣武将石像允炆听了,这抑扬宛转的歌声,衬着那清脆的莺喉,真有绕梁三日,余音袅袅之概。

便忍不住叫一声:好!倒把那妇人吃了一惊,忙回过头来,瞧不见什么人,面上很是慌张。

允炆乘间细看那妇人,原来是个半老徐娘。

因此心里大失所望,就有好无好地转过假山去,那妇人见是皇孙,忙来叩见道:臣妾放肆,污了殿下的贵耳。

允炆微笑着道:你是哪一宫的?进宫有几年了?那妇人低垂蝤蛴,泪盈盈答道:贱妾是从前东宫的宫侍,屈指进宫已十五年了。

昔日蒙太子不以蒲柳见弃,也尝施雨露之沾,不幸太子暴崩了,贱妾从此冷处深宫,眨眨眼又是六年了,回首前尘,怎不令人伤心呢?那妇人说罢,眼泪直和雨后瀑泉似地涌了出来。

她那玉容,衷感中带着妩媚,泪汪汪的一双秋水,越觉得流利动人,虽是佳人半老,风韵犹存,素服淡妆,却不减粉黛颜色。

允炆本是个情种,这时不免起了怜惜之心,便俯下身去亲她的粉脸,那妇人也不峻拒,唯含泪说道:贱妾已承恩太子,自悲命薄,不能再侍奉殿下的了。

殿下却这般多情,妾身非草木,宁不知感激,现在有个两全的法子,但请殿下稍待片刻。

那妇人说着,盈盈立起身来,走向里面去了。

允炆不知她是什么用意,只呆呆地坐在假山石边等着。

过了好半晌,见安乐轩的角门呀地开了,一片格格地笑声,笑声过去,便有三四个小宫女一路追将出来。

允炆深怕惊了她们,把身体隐在假山的石窟里,回头见两个小宫女向一个宫女狂追,那前面的宫女被追得急了,飞也似地绕过香华亭,经奔假山中来。

到了假山面前,却没处躲藏,又转入假山背后,慌慌忙忙地向那石窟里一钻。

那宫女要紧避去她的同伴,不曾留神到有人在里面。

后头追赶她的两个宫女也走过了假山,一头走一头骂道:这小蹄子的,不晓得她藏到哪里去了,你不要给我们找着,那时小心你的骨头。

她们说着,就坐在假山石上休息。

那石窟里躲着的宫女,连气也不敢喘一喘。

允炆缩在里面宫人却瞧不见他,他从里头望出来,倒是十分清楚。

见那宫人云髻燕服,两鬓低垂,额角掩齐眉,肩头拖的旒须,脸上薄施脂粉,红中透白,白里显红。

打量她的年纪,不过十三四岁,那娇媚的姿态,已隐隐从眉宇间流露出来。

允炆越看她越觉可爱,这时坐着的两个宫女,口里带骂带笑地走了。

躲着的宫人便悄悄走出石窟,四面望了望,微微一笑正要回身走的当儿,不提防石窟里一个人直窜出来把她的粉臂轻轻拖住。

那宫女也大大地吃了一吓,再看见是皇孙,才徐徐地拍着胸前道:吓死我了!说着便挣脱要走,允炆这时细把那宫女一瞧,不禁怔了过去,再也说不出话来。

因为那宫人的容貌举动,竟似那缢死的香菱一般无二,所以把允炆看得呆了。

那宫人要走时,走不脱,被允炆对着她痴看,弄得她那粉脸一阵阵地红了起来,忍不住噗哧地一笑道:殿下痴了吗?只是看着我做甚?允炆给她一说,不觉如梦初醒,便一手拉着她,同在假山石上坐下,一面笑着说道:你是侍候谁的?今年几岁了?那宫女见问,低着头答道:臣妾是派在永寿宫的,自米耐娘娘(帖兰)逝世后,便由王娘娘来居住,现在王娘娘处侍候,前后算着进宫还不到三个年头,臣妾十二岁到这里,今年已是十四岁了。

允炆听了说道:你是哪里人?叫甚名儿?家中可有父母?那宫女见提起了父母,眼圈便红了,却泪盈盈地答道:臣妾本是淮扬人,小名唤作翠儿,父母都在淮扬,妾是由叔父强迫着送进宫来的,到如今家里音息不通,不知道妾的父母怎样了。

说罢垂下泪来。

允炆忙安慰她道:你且不要悲伤,将来我自替你设法,给你骨肉相见就是了。

翠儿见说,回嗔作喜道:殿下不哄我的吗?允炆正色道:谁来哄你呢!翠儿才收了眼泪,两人便说笑了一会,翠儿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儿,被允炆一勾搭,二人就絮絮讲起情话来了。

看看天色晚下去,那个妇人仍没有出来,允炆知道她是脱身之计,于是也不去等她了,竟手携着翠儿一同回宫,两人这夜的光阴,自然异常地甜蜜。

孝陵四方城第二天上,允炆便令内监通知王妃,说翠儿是皇孙要她了,现留在东宫侍候。

王妃听了,也没有什么话说。

但允炆虽有了翠儿,对于那天唱歌的妇人依旧不能忘情。

明宫中的规例,每到了三月三日,宫人嫔妃们都在御花园里拍球打秋千,这天的皇上便率领着六宫在那里看宫人们游戏。

其时皇孙允炆也在旁边侍驾,远远瞧见唱歌的妇人,方持着轻罗小扇在花丛里扑蝶。

允炆不由地心上一动,只推说身体不适,悄悄地抽空出来,到了花亭边,一把拖了那妇人的衣袖望花亭里便走。

那妇方伺着蝶儿,不防允炆这一拖,几乎失足倾跌,只得随着允炆到了亭上,花容兀是失色,并娇喘微微地说道:殿下怎地专为吓人?允炆笑道:你好乖刁,为什么哄我等在那里,你倒一去不来了,今天又被我候着,你还有什么话说?那妇人叹口气道:妾蒙殿下的见爱,此恩恐今世不能报答的了。

自念残花败柳,只可茹素参禅,妾心已如死灰,再不作意外的想念了。

殿下倘能相谅,赐妾一所净室,使妾得焚香礼佛,终老是乡,便是妾的万幸了。

允炆见说,也觉有些感动,当下欣然答道:你既有这个心,我也不便强你。

况人各有志,我就这样地办吧!那妇人忙跪下叩谢。

允炆问了她的宫名和名儿,才知那妇人姓汪氏,名叫秋云,十九岁进宫的,现住在玉清宫里。

从前虽经太子临幸过,却不曾有封典,所以直到如今,还是一个老宫女。

允炆问明之后,和汪秋云走下花亭,送她到了玉清宫,允炆便也自回。

这天因宫人们多不在宫中,差唤的人很少,允炆却不曾说出。

第二天的清晨,允炆一早起身,亲督率着宫人们打扫起一间净室来,室中的陈设极其精雅,正中的壁上,挂着观音大士像,案上置着鱼磬之类,把一座宫室,弄得和庵堂寺院一样。

翠儿见了,很是诧异,便来问允炆,允炆回说是供养高僧。

于是布置妥当,由允炆暗暗地把汪秋云接来住着。

一面将宫门深扃了,饮食都从窗中递给,无论何人,没有允炆的手谕不准进去。

翠儿也不知允炆捣什么鬼,汪秋云在里面住了一年多,宫中大大小小一个也不曾知道的,大家只听得宫中的鱼磬声,不晓得是僧是道,到底是什么人。

日子渐渐地久了,宫中都称这所宫室作密室。

那时允炆时常到密室里去,一天正和汪秋云厮缠着,忽听打门声如雷,外面内监大叫皇孙接旨。

皇孙允炆在密室里面,听得内监大叫接旨,慌得三脚两步地出来跪在地上,听宣读上谕,原来是皇帝病剧,召皇太孙速往仁和宫。

允炆这时不敢怠慢,忙穿着冠服随着那内监到仁和宫来了。

到了那里,大臣黄子澄、齐泰等已在榻前受了遗诏,那朱太祖早已驾崩了。

允炆便大哭了一场,当下由黄子澄等依着遗诏,扶皇太孙允炆登了御座,朝臣也登殿叩贺新君,改这年洪武三十一年为建文元年。

一面替太祖发丧,追谥为高皇帝,庙号太祖。

又命文武百官一例挂孝。

是年的八月,奉太祖的梓宫往葬在孝陵。

朱太祖自濠城起义,至此晏驾,在位凡三十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