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木之变蜡像再说宣宗八年,出师塞外剿平了鞑靼兀良哈,部众被明兵杀得七零八落,兀良哈部就日渐衰微,他的复仇之心却一日不去。
这时正当英宗十四年,宫中钱皇后生了太子,英宗很为喜欢,弥月祭告太庙,赐名见深,即日册上为东宫。
这里群臣正在致贺,西北的警报进京,却是兀良哈部结连了瓦剌部也先,兴兵入寇,把一座大同府城围得铁桶相似,西宁侯宋英、武进伯朱冕出城迎战,都大败一阵,朱冕阵亡,宋英受了重伤,入城后伤发身死。
总兵杭艺,参将王良急得没法了,忙飞骑入京求救。
英宗接到奏报,不觉也着了慌,即招王振进宫,和他商议拒寇的策略。
王振进言道:从前先皇征服沙漠,都是御驾亲征的。
目今陛下正在英年,若亲统六师,不但御了贼寇,也足以威服化外,使边地永靖,不是两全其美吗?英宗听了,不由地兴致勃勃,随即下谕御驾亲征。
又命郕王祁玉监国,尚书于谦,王直相辅,自和英国公张辅、侍郎邝野、监督王振等一列随驾。
当下统领着大兵五十万,浩浩荡荡杀奔塞北。
兵至居庸关,兵多粮少,军马乏食,饿死的堆满道路,随驾群臣请御驾驻跸,王振只令进兵。
将近大同,天忽狂风大雨,平地水深三尺,兵马在水里奔走,怨声遍地。
王振下令,兵马改道宣府。
正要起行,警报贼寇大至,王振命成国公朱勇分兵五万先去拒敌。
那瓦剌部部酋也先,暗饬兵士埋伏在鹞子岭左右。
朱勇兵到,也先两下杀出,朱勇抵挡不住,大败逃回。
飞马报贼兵追来了,王振还在那里打算拖载辎重,群臣请驾走紫荆关,又被王振骂退。
不一会,探骑和蚁附般来报,也先统领大兵来追。
随驾诸将都准备迎敌,一面令兵马疾行,看看将到怀来县,群臣又来禀请道:贼兵在后将到,不如暂入怀来县避锋。
王振大喝道:你们晓得什么!说罢只令兵马屯住以便拒战。
哪知也先的部众和潮涌般地追来,逢着了明军好似风扫落叶,大家无心御敌,只发声喊四散逃走。
这时王振也弄得手足无措,随驾的武臣如朱勇、张辅、陈宁、王贵、梁隽、徐宽等奋力挥械迎战,也先部众并力射箭、矢如飞蝗,不上半刻工夫,张辅等一班老臣,一齐死在阵中,御前护卫保着英宗逃遁,到了锦鸡栅,再看王振时,却伏在马鞍上索索地发抖。
恼了御前卫官樊忠,指着王振骂道:你这丧心的逆贼,也有敛威的一天吗?这时贼兵四集了,你何不设法去退敌呢!骂得王振一声不则,只把衣袖拭着颜上的汗儿,可是愈拭愈多,汗珠如黄豆般地直滚下来。
樊忠越看越气,随手一掌打在王振的脸上,连牙齿也拍下了两个,满口是血,因此坐不住雕鞍,一个倒栽葱跌落下,直跌得头破血流,王振便抱头大哭起来。
樊忠愈愤道:如今是哭的时候吗?你既只有哭的本领,为甚要强掌兵权,陷害故人呢?说道就腰间拔下一个铁锤,向着王振的头上只一下,任王振的头颅怎样地坚固,也击作了两半,脑浆迸裂死在地上了。
那时敌兵愈来愈多,也先望见黄罗伞盖,知是明朝的皇帝,便挥着兵士围上来。
瓦剌部的人马把英宗团团围住,护卫樊忠战死,诸将多纷纷中箭落马,校尉袁彬、哈铭,死力保着英宗突围。
敌兵愈来愈厚,只望着黄罗伞盖围上来,看看兵将折伤垂尽,英宗还是困在里面。
那时四边喊杀声震天,英宗坐在马上终日,已有些支持不住,由袁彬护英宗下骑,暂时在草地上休息。
忽见卫兵呐喊一声,各自抱头乱窜,背后一员大将,挺枪骤马直杀入来,一眼瞧见英宗穿着黄袍,戴着金冠,知道是明朝的领军统帅,便喝令兵士们把英宗拥着便走。
其时英宗的左右,死的死了,逃的逃散,只有袁彬、哈铭和内使王真、译官吴童官等紧紧地随着。
代宗景泰陵那掳英宗的大将,是也先营中的前锋赛坡,当下拥着英宗来见也先,也先的兄弟伯颜见了英宗,忙私下对也先说道:俺瞧此人相貌不凡,决非是个常人。
参谋吕受也说道:某看他的装束,金冠龙服,不要是明朝的皇帝吧!也先跳起来道:俺常思统一中国,至今未曾如愿,倘真能获得大明皇帝,那是俺夺取中国的时候到了。
于是令内监王永往认英宗。
王永本明宫的太监,因和王振不睦便愤投也先营中。
这时王永至赛坡的帐中,不敢直入,只在外面张望。
远远看见英宗闭目盘膝坐在地毡上,袁彬、哈铭诸人旁侍。
王永看得清楚,慌忙来报给也先道:果然是明朝的皇帝。
也先大笑道:这是俺仗祖宗的灵祐,居然把大明天子也会俘来了。
伯颜在旁说道:明朝皇帝犹之神庙里面一个首领的木偶罢了,俺们把他掳来又有什么用处?他们皇族的子孙很多,难道不会再立别个的吗?况我们在塞外虽然算得强盛,到底是一个部落,明朝闻得皇帝被人掳去,他起倾国的兵马前来,俺们以卵敌石,怕不给他们洗荡干净吗?也先正在兴高采烈的当儿,被伯颜这一席话说得好似当头浇了一勺冷水,呆呆地望着伯颜半晌才说:依你又怎样的办法?伯颜说道:依俺的主见,不如把明朝的皇帝送还了他,这样一来他们也自然见情,既不失和气,又可以免去俺们寇边开衅的罪名,岂不一举两美吗?也先听了,踌躇说道:且缓着再议了。
于是就命伯颜把英宗皇帝带去,用礼节看待他不提。
再说英宗被掳的消息传到了京中,郕王、于谦等都吃了一惊,胡太后和钱皇后,以及妃、瑞妃、慧妃、钱贵人、马贵人等一齐痛哭起来,宫中顿时一片的悲声。
大家哭了一会,只是面面相觑地毫无办法。
忽接到怀来县的奏报,说也先有谍文前来,愿送还英宗,但需金珠万万两作为交换品。
这时贼势正盛,边庭的将领没人敢出兵交锋。
朝廷也弄得十分为难,当下由胡太后、钱皇后并六宫嫔妃等把宫中所有金珠宝物都搜括起来,装了十二大车,派使臣赴也先的营里。
谁知也先接到了金珠,仍拥着英宗北去。
明朝的将士没奈何他,眼睁睁地瞧着也先把英宗掳去。
这里由都指挥郭懋收拾起败残人马驻屯怀来。
那时京中人心惶惶,朝野皆惴惴不安。
侍郎杨善等又上章请诛王振余党,郕王犹豫未决。
中官马顺力言不可,众公卿齐声大骂,马顺也和内侍等回骂。
尚书王直大喝道:马顺是王振的余党,应该先把他处罪。
声犹未绝,六部九卿的象笏并上,马顺挥拳相迎,到底寡不敌众,王直的一笏正击在马顺的额上,将额角击碎,眼珠突了出来。
众官又一阵地乱踢乱打,把马顺击死在奉天殿上。
杨善又倡议乘势捕逐逆党,一呼百和,大家奔到殿上,见王振的私人,不论是内监相卿扭住便打。
奉天殿上霎时人声鼎沸,秩序大乱。
郕王慌忙躲入谨身殿内,外面众官鸟乱得一天星斗,连奉天殿的御案也推翻了。
这样地闹了一阵,众官又要求郕王下谕,将王振灭族籍家,郕王吓得不敢出声,由兵部尚书于谦护着郕王升殿。
令内监金英传旨着锦衣尉往逮王振的家属及同党各官,立即正法。
锦衣尉陈镒领了上谕,赶到王振的家里捕了他义子王山,媳妇马氏和婢仆等,凡一百三十余口,并中官王永、毛顺的家眷,一并绑出市曹斩首。
蒙古三部的位置那郕王经于谦、王直等护卫,胆子就渐渐地大了。
他觑得英宗被掳未还,大位空虚,要想篡袭那个皇帝的位置。
当时和中官金英等密议,着锦衣尉岳谦赶往怀来,只说是探望英宗,回来时假传英宗的旨意,命郕王祁玉嗣位。
众官闻知也乐得做个人情,便纷纷上章劝进,郕王再三推辞,又由胡太后下谕,命郕王正位。
郕王见时机已至,就老实受领,择吉登殿继统,百官山呼叩贺,这就是景帝。
改正统十四年为景泰元年,立王妃江氏为皇后,尊胡大后为上圣皇太后,晋钱皇后为圣皇后,追谥孙贵妃为皇太后,又尊英宗为太上皇。
其时也先又挟着英宗至大同,勒索金珠等物。
广宁伯刘安搜括家资和文武众官所有的金银一并车入也先的军中;也先又拥着上皇北去,刘安十分懊丧。
内监蒙古人喜宁又偷出京城去投也先,把中国的虚实地理都告诉了也先,令他从紫荆关进兵,直入北京,驱走景帝,乘间定都燕京。
也先听了喜宁的话,长驱往紫荆关。
守关总兵谢泽领兵迎战,被也先杀败,谢泽阵亡。
也先又借着送上皇还京的名目,赚开紫荆关,大兵直驱北京。
经过良乡将至卢沟桥时,正值都督于谦率兵来迎。
当也先兵进紫荆关,都中警报好似雪片一样。
景帝听报慌了手脚,忙拜于谦为大都督,总制天下兵马率师御寇。
于谦又请赦免都指挥石亨、总兵官杨洪。
景帝准了奏本,着石亨、杨洪两将带罪立功。
因英宗在锦鸡栅兵败,飞檄调大同人马,石亨正留守大同,恨英宗不明,令阉宦王振掌着兵权,他不愿听王振的指挥,所以坐视英宗被掳,石亨和杨洪竟拥兵不救。
等到景帝登位,败兵回来把石亨、杨洪的罪名上控兵部。
御史刘恒上书弹劾,景帝令大同总兵郭登,捕石亨、杨洪下狱。
如今得于谦的保奏,石亨、杨洪出狱后,便召集了部下劲兵,星夜来援京师。
这里于谦领着兵马杀出德胜门,行不上几里已和也先的兵马相遇,两下里就大战一场,不分胜败,至天晚收兵。
是夜于谦宣张、张两将进帐,授了密计,又对众兵士痛劝一番,真是说得声泪俱落。
第二天的清晨,于谦便慷慨誓师,将士个个奋勇出兵和也先死战,张、张又从两边杀出,也先部众大败。
于谦方挥兵追赶,又逢着杨洪、石亨的兵马自大同杀到,三路大兵奋力杀上,也先抵挡不住,领着败残人员连夜逃出紫荆关,仍拥着上皇匆匆地出塞去了。
那于谦大胜一阵,收兵驻屯了三天,班师回京。
各地闻京中获胜,自然人人争前,又大破了也先的余众,国内渐见平静。
景帝因乱事以平,命开筵庆功,大封功臣,要算于谦为第一,加两级,晋少保衔。
杨洪、石亨晋伯爵,张、张封子爵,士兵也各有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