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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分第三十章 宪宗继位宠万妃

2025-03-30 08:16:49

适值是四月初八,相传佛诞生的期日,宫中照例设着香案,供了素果,六宫嫔妃都去叩拜。

宫中这一日不饮荤酒,英宗也很高兴。

晚间摆上素筵来,和宫内韩妃、慧妃及、瑞两妃,钱、马两贵人等开怀畅饮。

大家正吃得兴趣横生,猛听得宫门外震天价一声响亮,接着就是喊声,五六个内监飞奔地跑来禀道:不好了!贼人杀进宫来了!英宗听了,不由分说,一把拖了韩妃往后宫便走,只见一个内监又来禀道:后宫也有贼人杀来了,陛下快避在宁安殿去!英宗听说,也有些心谎,忙令那内监领路,竟望宁安殿奔逃,一路经过泰和、仁和、宝华等殿,见宫人太监等纷纷向四下乱逃,都说贼人有四五千,把宫墙围困得水泄不通了。

英宗大惊,那两条腿顿时像棉花做的似的,半步也跨不动了,幸得一个内监和韩妃一人一面搀扶着英宗向宁安殿中走去。

到了殿前,望见门外火光烛天,喊杀声愈近,宫监们似潮涌般逃进来,听说贼人打进宫门,侍卫领袖王勇堵住了门在那里死战,看看寡不敌众,步步败退,贼人快要杀进来了。

英宗知道宁安殿也不是安稳地方,忙回身向东,往崇义殿里躲避去了。

再说外面贼兵,正是石亨的从侄石彪领了五百名兵丁,直扑到乾清门而来,武士侍卫等把宫门闭上,又去拆下御墙的砖石,将门堵截起来,石彪用大铁锤打门,急切又打不开它,忽然轰地一声响,宫门坍倒下来,压死了十几个兵士,石彪的左肩也被大门压伤。

但门虽倒了,里面的砖石却堆得和土城差不多,石彪下令:兵士爬墙搬石!墙内的侍卫听了,忙把余下的砖石从墙上掷将出来,又打伤了好些兵士。

石彪顿足大怒道:小小的宫门也打不进去,休说是占城夺地了。

说罢亲自动手,握着一杆大铁钩,想钩倒那座砖墙。

因堆得太高了,石彪一个人哪里扳得倒,反把铁钩钩断了,另得仍令兵士搬运砖石。

任卫士的石块抛出来,兵丁还是前仆后继,搬到了三四尺光景,石彪大吼一声,飞身上墙,舞着鬼头扑刀直杀进宫来。

兵士见主将上墙,自然也纷纷攀登。

那时宫中又把第二重门关闭,石彪令放火烧门。

那里石亨自领着一队军马,从长安门打进来,守门军士大开城门,石亨的人马一拥而进,竟向西朝房而进,劈头就碰着了恭顺侯吴瑾领着七八个家将前来迎战。

石亨一马当先和吴瑾交锋,石亨素号勇猛,不上三个回合,一刀砍吴瑾落马,兵士大喊一声也一齐杀进宫来。

石亨杀进宫中,正值石彪焚毁宫门杀进奉天殿去,两下里合兵一处,竟来搜寻英宗。

城外都督张,也从东华门杀来,曹吉祥领着一队人马,自西华门奔入,恰好遇着西崇侯张英,两马相交只一合被张英擒下马来,兵士把吉祥反绑了,张英便领着兵马望东华门来截张。

其时将军徐懋,闻得宫中有变,慌忙跳起身来,骑着秃鞍马,跑到营中点起了一千兵马,飞般地进了东华门。

正遇张英和张叔侄两个交锋,徐懋跃马上前夹攻张,张虽然猛勇,到底敌不住两人,战到三十余合,被张英一枪刺中肋下,徐懋又是一刀把张的右臂削去,张大叫一声翻身落马。

张英忙割了首级,和徐懋合兵,到乾清门捕石亨。

其时石亨叔侄两人已打进了谨身殿,方要杀入后宫,徐懋的人马赶到,将石彪团团围住。

石亨听说救兵到来,石彪被围,便无心再往前进,忙回身来救石彪。

当头逢着张英,石亨大声道:张英!你的侄子也投顺了咱,你却和咱作对吗?张英也不回答,挺枪直取石亨,因禁宫里不便骑马,两人就在殿上步战。

石亨骁勇,张英如何是他对手,力战有五十多个回合,石亨一枪刺在张英的腿上,又顺势一拖,原来石亨枪上有刺钩的,张英吃他一把拖倒。

兵士发声喊,七手八脚将张英捆起来。

石亨便奋勇冲进重围,徐懋正战石彪不下,又加上一个石亨,怎样抵挡得住,只得拖枪败走。

石亨、石彪并力地追上来,转把徐懋围住。

正在危急的当儿,忽然士兵杂乱,一个少年挺着一根铁棍,狠命地打将入来。

当头逢着石亨,两人交手,那少年却没棍法,只一味地蛮打,被石亨手起一枪刺在他的臂上,那少年好似不曾觉着一般,反拼力地一棍扫来,石亨躲避不及,半个天灵盖吃他扫去了。

石彪见他叔父阵亡,手里便有些慌张,徐懋把枪紧一紧,乘势一枪刺去,不提防那少年又一棍扫来,打在石彪的腿上,和玉山颓倒样地跌翻在地,徐懋举枪待刺,那少年早直抢上去,只一棍把石彪的脑袋打得粉碎,脑浆迸裂地死了。

徐懋用枪一招,兵士齐上,又加那少年的一根铁棍,打得那些兵士叫苦连天,口口声声说是愿降。

徐懋忙下令停刃,那少年杀得他性起,哪里肯听徐懋的号令。

舞得一根棍像入海似的,只望人丛里乱打。

徐懋大叫:少年壮士,贼已杀尽了,快住手吧!说着张英经兵士解了缚,从大殿上奔出来。

少年举棍便打,张英慌忙闪开,待要寻器械还手,徐懋大踏步赶上,把少年的臂膊扳住道:那是自己人,壮士不要打错了。

少年听了,才算住手。

看他的意思,似乎还嫌杀得不爽利,最后让他再乱打一阵。

那只臂上的鲜血兀是点点地流个不住。

徐懋知他是个浑人,便笑着问他姓氏,那少年回答道:俺是没有姓名的,人家都叫俺阿憨,进宫来在更漏室里当差,已有七八年多了。

徐懋听说,才晓得他是管宫漏的更夫,当下便安慰他几句,令仍回宫漏室,听候封赏,那少年掮着铁棍去了。

这里徐懋收了人马,安插了降兵,和张英一同入宫见驾。

这时英宗心神略定,回升奉天殿,朝中文武大臣都来请候圣安。

徐懋上殿,奏陈杀贼经过,英宗令将石亨、石彪、张三人首级号令各门,曹吉祥被张英擒获,这时绑上殿来,只是流泪叩头,向英宗求饶,英宗叫把吉祥凌迟处死。

又命将石亨、张的家族捕获,一并斩首。

唯张英杀贼有功,特予赦免,但得不到封赏。

徐懋晋爵护国公,子孙荫袭。

徐懋又把杀石亨叔侄的少年据实上闻,英宗即宣召宫漏处太监来,问那少年的来历。

太监叩头奏道:此人姓马,并无名儿,是盐城人。

因他力大,所以收在宫漏处担水撞钟。

又为他食量极宏,一人兼五六人的饭量,在别处做工是万万养不起他的。

英宗听说,欲待召见,太监又叩头奏道:此人不识礼仪,恐有惊圣驾,不宜令他朝觐。

英宗才点点头,即封他为指挥官,仍在宫漏处当差。

一场反叛案就算了结。

英宗自受了这次惊吓,身体就觉有些不豫。

又逢胡太后驾崩,英宗又是番悲恸,病就一天沉重一天。

便召太子见深至榻前,叮嘱了几句便瞑目驾崩了。

英宗在位十四年被掳,复辟后又是八年,共登极二十二年,寿三十八岁。

太子见深继统,是为宪宗,进尊英宗为仁显皇帝,庙号英宗,晋钱皇后为慈懿皇太后,慧妃等均晋为太妃。

又替英宗发丧,即日奉梓宫往葬寝陵。

那宪宗自登位后,便由钱太后专主,给宪宗立后,指婚大学士吴瞻的女儿为皇后,又册立柏氏、王氏为妃。

那时钱太后的宫中,有一个宫侍叫艾儿,宪宗见她生得不差,就立为瑾妃,宪宗还只得十七岁,一后三妃左拥右抱,自然十分快乐。

有一天上,他独自一个在御园里游玩,忽见两个宫女似飞一般地追出来,一头格格地笑着,两人一前一后,带笑带逐。

那前头一个宫女,才得跨上金水桥,因为笑得太起劲了,身上乏力,一失足竟跌下水去,宪宗倒吃了一惊,忙叫内监们去救援,早有水榭中的太监荡开一只小舟,飞桨到了桥边把那宫女捞了起来,那宫女已和落汤鸡一般了。

宪宗立在桥上观看,其时正当炎暑天气,那宫女穿着一身的纱衣,给水一浸都紧紧裹在身上,那酥胸上高高地耸起两个鸡豆来。

宪宗看了不觉心动,等那宫女忙忙地回身,宪宗也轻轻地跟在后面,看那宫女却是望百花洲内进去了。

原来这百花洲的地方,是英宗复位后命内务府监造的。

里面是小楼五楹,临着御河,英宗常常领着韩妃到这里来游玩的。

自英宗宾天,百花洲就此冷落了。

宪宗到了百花洲里面,见正中一间是书斋,四壁挂着琴棋字画,左边两间设着书案,案上陈设的都是白玉古玩。

右首是一个月洞门,须转过一个弯才瞧得见内室。

室中设着妆台床帐,设置极其雅洁,刚才跌在水里的宫人,正在那里更衣。

宪宗也不会惊动她,只在外里走了一会。

等那宫女梳洗好了,重匀铅华再施胭脂,收拾得整整齐齐,袅袅婷婷地走了出来。

宪宗故意负着手也向里面直冲进去,恰恰和那宫女撞个满怀,那宫女疑是同伴,一时把她撞昏了,不曾瞧得清楚,便娇声骂道:促狭鬼,你的眼珠子到哪里去了,却走得这样地忙迫。

说犹未了,抬头见是宪宗,吓得她玉容变色,慌忙跪在地上,连连叩头称着死罪。

宪宗带笑把她扶起道:适才掉在水里的正是你吗?那宫女低垂了粉颈,轻轻地应了一声。

宪宗细细地把她一打量,只见她约有二十来岁年纪,却生得雪肤冰肌,柳腰杏眼,芙蓉粉面,秋水有神。

一种娇嫩的姿态实是令人可爱。

宪宗不由地心里一动,便伸手去挽了她的玉臂同到百花洲里坐下。

觉得她的肌肤滑腻如脂,触在手上非常地温软。

宪宗一面抚摩着,笑嘻嘻地说道:你进宫有几年了?那宫女屈指算了算答道:妾记得是十八岁进宫,已有二十九年了。

宪宗惊道:你今年多大年纪,却来了这许多年份?宫女微笑道:妾进宫的时候,睿皇帝还在襁褓,现在妾已四十八岁了。

宪宗听了,呆呆地望着她半晌,摇摇头道:这话是假的,不见得有那样大的年龄。

朕瞧你至多也不过二十三四岁。

那宫女把头一扭道:年纪怎好打谎,皇上如不相信时,可问问这里的老宫人双双就知道是真的了。

说着恰巧那宫人进来,见了宪宗忙跪下。

宪宗叫他起身,笑问道:你唤什么名儿?老宫人答道:贱婢叫作双双。

宪宗指着那宫人道:她呢?老宫人说道:她叫万贞儿,是青州诸成人,进宫也有二十多年了。

宪宗道:你有多大年纪了?双双答道:贱婢今年四十二岁了。

宪宗说道:你年纪比她要小五六岁,怎么你倒较她衰老得这许多了?难道她有长生术的吗?万贞儿笑道:连妾自己也不知道,人家都说臣妾不像四十多岁的人,到底不识是什么缘故。

宪宗笑道:昔人说麻姑颜色不衰,你大约得了仙气,才能这样的不老。

说罢回顾双双道:你去传知司酝局,令在百花洲设宴就是。

双双听了,已知宪宗的意思,便笑了笑回身自去。

宪宗便去坐在榻上,命万贞儿也坐了,万贞儿却故意去坐在绣椅上,宪宗把她一拉,两人并肩儿坐着。

因笑说道:你今天陪朕饮几杯酒吧!万贞儿娇羞满面地低头说道:陛下的谕旨贱妾自当遵奉。

宪宗点点头立起身来,两人手携手地走出轩榭,到对面的月洞门内,那里设着石案金墩,黄缎毡儿铺着地,人走在毡上连一些儿声音也没有。

这个幽静地方,本是英宗午睡的所在。

万贞儿忙去拖开一只黄缎绣披的躺椅来,宪宗坐了,又令万贞儿也坐下,两人躺在一只椅儿上。

不一会,司酝的太监领着四个小监,手里各捧着一只古铜色描金的食盒,也走进月洞门,后面双双跟随着。

那太监行过了礼,吩咐小监把盒内的肴馔取出来,都是热气腾腾的。

宪宗笑道:这般热的天气,那热酒怕喝不下吧!万贞儿忙说道:臣妾有冷的佳酿藏着,正好敬献陛下。

说时看着双双,双双便到外面去捧进一瓶酒来,那太监留下两个小监侍候宪宗。

自已向宪宗请了个安,领了还有两个小监去了。

万贞儿接过双双的酒瓶,从椅上起身,请宪宗坐在上首的绣龙椅上,万贞儿便在下首的绣墩上坐了。

一手揭开了瓶盖,替宪宗斟在白玉杯里,那酒色碧绿好似翡翠,质地也极醇厚,芳馥的气味儿,一阵阵地直透人鼻管中来。

宪宗执杯饮了一口,觉甘芳不同常酿,就问万贞儿说道:这酒是你酿的吗!万贞儿摇头道:不是的,那还是睿皇帝幸百花洲时留下,如今已有三年多了。

听宫中内监们说,这酒是朝鲜的鲁妃亲手所酿,春采百花蕊儿,夏撷荷花儿捣汁,秋摘菊花瓣,冬取梅花瓣,这样地捣合起来,杂酿蜂蜜在里面,封好工瓮,埋在活土下四十九个月,再掘起蒸晒几十次。

到了秋深时埋藏在地窖中。

明年春上开出来时就变成佳酿了。

朝鲜人称它作百花醪,只有皇宫里有。

朝廷的大臣们必到了元旦朝贺赐宴的时候,才得尝着一两杯。

那时由皇后亲自开瓮,先进献皇帝三杯,次及皇后公主,再次是亲族王公,末了才赐及大臣,这酒的郑重可知了。

就是进贡到中国来,也不过一二十瓶罢了。

宪宗听说,又把酒嗅了嗅道:这酒味确是不差。

于是两人你一盏我一盏地饮着,足足把百花醪喝去了大半瓶。

宪宗已有了醉意,万贞儿也渐渐儿红晕上了眉梢,斜睨俊眼,愈显得妩媚冶荡。

宪宗乘醉立起来,由万贞儿搀扶着进了百花榭。

双双忙去铺床迭被,外面侍候的小监便去收了杯盘,把树中的明角灯一齐燃着,榭门光耀竟似白昼一般。

这一夜宪宗便在百花洲里临幸万贞儿了。

这年届半百的老宫侍,居然得承恩少帝,真是连做梦也想不到的。

可怜她自进宫以来,三十个年头,今日还算第一次被临幸呢!枕上温存,蓬门初辟,宪宗见她还是个处子,愈觉欢爱,说不尽绸缪委婉,无限柔情。

从此宪宗居在百花榭中,再也不到别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