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华盛顿的火车上,帕格和彼得斯同住在一间包房里。
火车一开行后,两人全把湿衣服挂起来。
帕格谢绝了这个陆军军官邀他喝威士忌。
他感到不很乐意跟自己妻子眼下的情人一块儿喝酒。
西姆•安德森应陆军上校之召,走进房来。
等他们两人开始谈论时,帕格起身要离开。
你不用走,彼得斯对帕格说。
这件事我要你也参加。
帕格很快就推测出,陆军方面对海军处理铀的一种方法迫不及待地突然很感兴趣。
他始终没作声。
陆军上校的身躯在这间小包房里显得很高大,他喷着雪茄烟,呷着威士忌,一面细问着安德森。
火车加快了速度,车轮轰隆轰隆作响,雨点打在漆黑的车窗上,帕格开始觉得有点儿饿了。
上校,我是在执行一项特别任务,直接奉派到实验室去,安德森对于问到这项计划中海军的指挥系统时,这么回答。
你得去跟艾贝尔森博士谈谈。
我是要去找他。
在这一大片混乱中,我只看到一条出路,彼得斯把笔记簿放进胸前的一只口袋去,说。
我们不得不建造二十座跟你们的工厂一模一样的复制品。
只是复制一下,把它们排列成一行。
设计一座新的两千根支柱的工厂,可能需要好多个月。
你们可以设计一下,以便取得更大的效力,上校。
是呀,为了下一场战争。
可这项计划是为这场战争制造一种武器。
好吧,少校。
很谢谢你。
安德森离开以后,彼得斯问帕格:你认识海军的帕内尔将军吗?我在想,不知该怎样着手,很快就能弄到海军的热扩散蓝图。
你该找的人是欧斯特·金。
金可能甚至还没获得有关铀的情报资料。
帕内尔是在军事政策委员会里的海军人员。
我知道,可是这没关系。
找金去。
这件事你可以办一办吗?什么?替陆军去找金上将?我去找?听到这种怀疑不信的腔调,彼得斯上校厚实的嘴张大了,露齿而笑。
这是一个没领略过多少伤心事的成熟男子,一个头发灰白、稚气十足的男子的朴实、高兴的笑容;它无疑很叫妇女们着迷。
你瞧,亨利,在铀的这件事上,我不能通过各种渠道着手,我也不能写信。
通常,我总带着这件事去参加军事政策委员会的下一届会议,但是我要马上行动起来。
困难是——这可不是我造成的——我们对海军已经冷落了好多年。
我们把艾贝尔森排斥在外。
我们甚至在向他提供一批铀六氟化物的问题上还变得很急躁,结果,基督在上,第一个为我们生产出这种材料的偏偏就是艾贝尔森。
这件事我今儿才知道。
真是愚蠢的政策。
现在我们又需要海军了。
你认识金,是吗?我跟他很熟。
我感到你可以充当这件事的中人。
你瞧,上校,单是想晋见一下欧斯特·金,可能就需要好几天。
不过,我来告诉你该怎么办。
你们放掉这批连接器——我是说,明儿就从联邦车站打电话给宾夕法尼亚州的那家公司——我马上就坐上一辆出租汽车,想法闯进去见见海军作战部长 。
帕格,只有那位陆军将军可以放弃这个优先权。
彼得斯的开朗露齿的笑容是谨慎小心、难以捉摸的。
我那样会把脑袋断送掉。
真的吗?嗨,事先没约好就闯进去找欧斯特·金,我也会把脑袋断送掉。
尤其是带着陆军方面的一项要求。
彼得斯上校竖眉瞪眼地瞅着帕格,死劲儿擦着自己的嘴,接下去放声大笑。
真见鬼,橡树岭的那些家伙不是通过了你的连接器吗?你工作进展顺利。
让咱们来为这喝一杯吧。
我倒情愿去吃饭。
我肚子饿得要命。
你来吗?你先走。
彼得斯很明显地对这第二次拒绝不很高兴。
我这就来。
西姆•安德森站在餐车外面那长长一溜排队的人中,默想着战争时期人们共同遇到的一个难题——是否在出发到一个遥远的地方去为国效劳之前,就向情人求婚。
他可以把梅德琳带到新墨西哥州的那个方山那儿去,但是她会同意吗?就算她同意,她在那样一个地方会快活吗?奥本海默曾经暗暗提到跟妻子所发生的麻烦。
等梅德琳的父亲来到那一行人中时,西姆抓住机会,在那辆拥挤的餐车上一张双人坐的餐桌旁跟他一块儿坐下。
他们吃着微温的西红柿汤和油汪汪的炸猪排,火车摇摇晃晃、嘎拉嘎拉作响,淅淅沥沥的细雨一线线斜打在车窗上,这时候他把自己的问题告诉了帕格。
帕格听他把话一直讲完,又隔了一会儿才说话。
你们相爱吗?他最后问。
是的,上校。
唔,既然相爱,又有什么问题呢?青年海军军官习惯于生活在陌生的地方。
她上纽约去想打破一个青年海军军官的生活方式。
直到这时,西姆绝口没提过休•克里弗兰。
可是他的伤心的音调,他瞥着这位父亲时的痛苦的眼神,使帕格心里明白,梅德琳把一切全都说了,而他对一切也很费了一番力才接受下来。
西姆,她已经回家来啦。
是的。
到另一个大城市来,干另一个电台的工作。
你是要征求我的意见吗?是呀,上校。
听说过拿不定主意的人和美貌的娘儿们吗?你试试运气吧。
我想她会跟你去,和你呆在一块儿的。
这位父亲伸出手来。
祝你幸运。
谢谢你,上校。
他们彼此紧握了一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