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它们一直藏在哪儿的?藏在鞋底里。
哈!犹太人的老把戏。
你还藏了多少?拉姆的音调变得像谈心那样很尖刻。
这也是他的作风。
一旦他的怒气过去以后,你可以跟他攀谈攀谈。
爱泼斯坦说:拉姆叫的时候多,咬人的时候少。
然而,他的确咬人。
贿赂就搁在办公桌上。
可拉姆并没拿。
这时候,杰斯特罗的命运正在未定之天。
我什么也没有啦。
要是上小堡里去把你的鸡巴蛋拧一拧,你也许会想起你忽略了点儿什么。
是没别的啦,司令官阁下。
杰斯特罗哆嗦得浑身颤动,不过他的回答却是声调平稳、令人信服的。
拉姆把钻石一颗颗拿起来,对着亮光看看。
两万五千美元吗?不管你在哪儿买的,你瞎了眼,受骗啦。
我认识钻石。
这些全是废料。
买下一年以后,我在米兰请人估过价,说是值四万,司令官阁下。
这当儿,杰斯特罗正在稍稍自行美化一下。
拉姆的眉毛扬了起来。
你的那个婊子侄女儿对这些钻石自然全知道啦。
我从来没告诉过她。
这样比较聪明点儿。
世上没一个别人知道这些钻石,司令官阁下,只有您和我。
中队长拉姆用充血的眼睛朝着杰斯特罗凝视了好一会儿。
他把钻石又丢进那只荷包去,然后把荷包收进了一只衣袋。
唔,那个婊子和她的坏种这次可得给遣送走。
司令官阁下,据我知道,征召通知发多啦,有好多份都得取消。
拉姆固执地摇摇头。
她得走。
没给送进小堡去枪毙掉,她已经幸运啦。
现在,快出去吧。
他拿起钢笔,又写起来。
然而,礼物多少起了点儿作用。
打发他走的吩咐是粗率的,但并不凶。
埃伦•杰斯特罗这时候不得不冒最大危险迅速作出判断。
当然,拉姆不能承认贿赂起了作用。
但是,他果真会照料着让娜塔丽不走吗?我说啦,快给我滚出去。
拉姆厉声喝叫。
杰斯特罗决定动用他的可怜的武器了。
司令官阁下,要是我的侄女儿给遣送走了,那我不得不告诉您,我就辞职不当长老啦。
我就辞职不管图书馆啦。
我也决不参加美化运动。
我不在我的住处向红十字会客人们谈话。
随便什么也不能强迫我改变主意。
在紧张中,他把这几句事先准备好的话像连珠炮似的突然说了出来。
这种大胆放肆使拉姆出乎意外。
那支钢笔放了下来。
低低的嗓音里露出了一种凶狠可怕的腔调。
你对自杀感觉兴趣吗,犹太人?马上就要自杀?杰斯特罗急匆匆地说出了更多事先准备好的话。
司令官阁下,大队长艾克曼费了很大的力气把我从巴黎弄到特莱西恩施塔特来。
我成了很好的橱窗陈列品!德国记者拍下了我的照片。
我的书在丹麦出版了。
红十字会客人们对于会见我会很感兴趣,可——闭住你这唾沫四溅的臭嘴,拉姆用一种冷静得出奇的神气说,马上离开这儿,要是你想活命的话。
司令官阁下,我并不十分珍重我的生命。
我已经老啦,身体又不好。
把我杀了,你就得去向艾克曼先生解释,他的橱窗陈列品怎么样了。
对我用刑法,那么要是我活下去不死,我会给红十字会客人们一个什么样的印象呢?要是你取消我侄女儿的征召通知,我保证红十字会客人来访问时一定跟你合作。
我保证她决不会再做什么蠢事啦。
拉姆揿了揿一个蜂音器,又拿起钢笔来。
副官把房门推开。
在拉姆杀气腾腾的目光和把笔一挥、打发他走的手势下,杰斯特罗奔出了房间。
总部前面的广场上有一大丛鲜花盛开的树木。
杰斯特罗走出来,到了花香扑鼻的街上。
乐队正在演奏傍晚的协奏曲,当时正奏着《蝙蝠》 中的一支圆舞曲。
月亮显得发红,低低的悬在树梢上。
杰斯特罗蹒跚地走到那家露天咖啡馆去,犹太人在那儿可以坐下,喝点黑水 。
他是一个长老,所以可以走过那行排队等候的顾客,在一张椅子上瘫坐下,筋疲力尽、如释重负地用两手捂住了脸。
他还活着,没受到损伤。
至于他办成了多少事,这他可不知道,不过他是用尽全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