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曼底登陆三件事支配着入侵问题,而我们国家的命运就决定于这一问题:1.他们将在何处登陆?2.他们将在何时登陆?3.我们在何处同他们作战?根据全部军事逻辑来看,英美人登陆的地点应是多佛尔对面的加来海峡一带。
这提供了到我国工业心脏鲁尔去的最短路线。
海峡在那一带最狭窄。
部队在水上是一筹莫展的,常识要求以最快的方法把他们送到岸上。
舰艇和空中支持的周转时间,在多佛尔—加来轴心地带也最短。
敌人发动攻击的诺曼底沿海一带,由海空方面走航程会远得多。
由于我们一心一意准备在加来海峡一带截击入侵的敌军,我们就把注意力集中在一个位置上,给了敌人突然发动奇袭的机会。
希特勒不知如何猜到地点有可能是诺曼底。
在一次参谋会议上,他确曾用一只手指指着地图,以我们通常称作他那无可否认的军事眼光说:他们会在这儿登陆。
但是他在战争中作过许多这类揣测,往往极其荒谬。
当然,他只记得结果证明是正确的那些揣测,为它们大吹大擂。
奉命击退入侵的隆美尔,也对诺曼底感到关切。
所以在很晚的时候,我们才加强了那些海滩上的防御,增加了部署在那儿的武装部队。
尽管这次入侵出其不意,倘若不是由于那种糟不可言的指挥方式,把头一天完全耽误了,我们本来可以打垮这次登陆的。
这次登陆英国方面的主要策划人摩根将军曾经写道:我们希望并计划尽可能远离海滩,深入内地再进行战斗,因为如果进攻的战斗是在海滩上进行,那么我们就已经战败了。
我承认我们最高统帅部的参谋人员在这一点上犯了错误。
我们同意伦斯德的意见,认为机动后备部队应当远在内地待命,以避免海军和近距离的空中袭击;等艾森豪威尔登陆以后大举向内地进犯时,我们再发动攻击,把整个入侵部队消灭掉,像我们一再全歼俄国军队那样。
这是一种东方战线心理。
隆美尔知道得比较清楚。
他在北非面对着一个掌握了制空权的敌人,曾经试图打一场运动战。
当时。
我们进退维谷。
制止诺曼底入侵的惟一时机,就是敌人在我们大炮的炮火下踉踉跄跄登上海滩的时刻。
隆美尔加强了所谓大西洋壁垒,并且按照这项原则制定了他的全部计划。
倘若入侵开始之日我们按照他的计划作战,那么我们也许可以获胜,并把战局扭转过来。
英译者按:隆并没称赞主要是英国人采用的那种绝好的欺骗战术。
这种战术助长了德国人就我们将在何处登陆所作的一厢情愿的推断。
我们作了莫大的努力:对加来海峡一带的空袭和海军轰击远远超过了对诺曼底的,空军轰炸通往加来海峡一带的铁路和公路,在多维尔附近排列开了许多假的登陆艇和虚伪的陆军临时营房,还有种种仍然保密的情报花招。
德国人并不是富有想像力的。
他们吃进了所有这些证实他们判断聪明的暗示,以为我们是要扑向加来海峡一带。
何处出了差错——准备工作我们德国将领往往受到指摘,说我们责怪已死的政客希特勒输却了该由我们打赢的战争。
然而,在法国的败退则是希特勒所造成的。
他贻误了我们所获得的一个微小的机会。
这一事实在一次纯军事性的分析中是无法否认的。
他的基本估计并不太差。
早在前一年十一月,他就颁布了著名的第五十一号训令,把兵力转移到西线。
他很恰当地指出,我们在东方可以以空间换取时间,而敌人在法国取得一个立足点,就会具有直接的使人难以应付的意义;我们进行战争的军火库鲁尔就会落入敌人攻击的范围。
这道训令是正确的,其大纲是切合实际的。
倘若他能坚持下去,那就好了!可是从一月到六月,他紧张慌乱,信口雌黄,实际上把西线的部队全消耗在三个其他的战场上:占领匈牙利、东线以及罗马以南盟军的战线上。
此外,他还把大量部队冻结在挪威、巴尔干各国、丹麦和法国南部,以防止可能的登陆,而没把所有这些部队集结在海峡沿岸一带。
诚然,他受到了很大的压力。
欧洲三千英里的海岸线完全暴露在敌人的攻击之下。
在东方,用希特勒的话来说,俄国人像沼泽中的动物那样,正在继续作战;他们解了列宁格勒之围,重新夺取了克里米亚,使我们的整个南翼完全受到了威胁。
游击活动使全欧洲都动荡不安。
卫星国的政客们全在摇摆不定。
在意大利,敌人顺着这只靴子 不断向上推进。
盟军的野蛮轰炸,规模与准确性全有增无已。
尽管戈林大肆吹嘘,他的被打垮了的空军却被钳制在东方和我们的工厂城市上空。
像一九四零年的英国那样,我们的部队、武器和资源日益减少,而我们伸得太长的战线却变得过于薄弱。
局势已然改变。
海外,没有未受损害的盟友来为我们火中取栗了。
这种时刻,一个伟大的领袖应该提供稳定的作用。
如果第五十一号训令是正确的,那么希特勒的方针便很清楚:1.用胜利来稳定政治上的踌躇不决,而不是用消耗浪费的武装占领,像在匈牙利和意大利那样。
2.在意大利,撤退到易于防守的阿尔卑斯山与亚平宁山一线,把多余的师团调往法国。
3.用弹性的窜扰战术代替僵硬的、代价大的维护名声的抵抗,这样来延缓东方敌人的推进。
4.在敌人不大可能入侵的地区,留下一些基本部队,把所有的兵力孤注一掷地集中在海峡一带。
这就是冯·尼米兹和斯普鲁恩斯如何在众寡悬殊的情况下打赢中途岛战役的。
他们冒了很大的风险,把兵力集中在决定性的据点上。
这项作战原则是不变的。
但是希特勒的紧张不安却妨碍我们坚守原则。
他虽然顽固,却并不坚定。
他大肆吹嘘的沿海峡筑起的大西洋壁垒,是很笨拙的。
在自作聪明中,他断定侵略部队会进攻一个主要港口。
于是法国的主要海港四周,碉堡和重炮阵地林立,这是他本人这个最高天才人物所设计的。
一百五十万吨混凝土和不计其数的工时全花在这上面了。
隆美尔很有远见,下令也在开阔的海滩上设防:在海底的陆地上部署几道雷带,在水下设置可以戳破和炸毁驶近前来的船只的障碍物,在海滩后方的地区安装尖桩,以便歼灭滑翔部队,还在沿岸一带增建许许多多碉堡和大炮阵地。
可是缺乏人力妨碍了这次新的努力,因为许多人不得不为飞机工厂挖掘宏伟的防空洞,还不得不在我们的城市里修复炸弹所造成的破坏。
同入侵相比,这些事情又有什么重要?然而希特勒并不支持隆美尔关于大西洋壁垒的补充命令,所以壁垒大半仍旧是宣传中的一个幻象。
试举一例就足以说明。
隆美尔下令在海滩后面滑翔部队可以降落的地区铺设五千万只地雷。
倘若听从了他的意见,空降部队的着陆就会失败,但是连百分之十的地雷也没埋,他们入侵就成功了。
名义上,我们大约有六十师的兵力保卫法国,可是沿海一带排列开的固定的各师,主要是由竭尽全力拼凑起来、低于正常标准的部队组成的。
有些步兵作战师分散在各地,不过我们的希望在于十个摩托装甲师。
有五师驻扎在离开海峡沿岸不远的地方,既可以向加来海峡一带出击,也可以向诺曼底出击。
隆美尔打算把乘登陆艇到达的第一批敌人在海滩上消灭掉。
实际上后来证明,一共就只有五师人。
他因此要求取得对这些装甲师的作战指挥权。
这是徒劳。
西线的最高统帅伦斯德主张等侵略军站定以后再攻击他们。
希特勒在这两种战术概念之间犹豫不决,对双方都不予斥责。
他发布命令,把装甲师划归三个不同的司令部指挥,而他自己呆在六百英里外的贝希特斯加登,却保留着对四个驻扎在靠诺曼底海滩最近的装甲师的作战指挥权。
这是一个使人痛心的决定。
当一切取决于快速、大胆的一击时,这个决定束缚住了隆美尔的双手。
不过这次入侵发觉德军司令部处于异常混乱的状态,因此很难说是哪一个疏忽、哪一种错误、哪一件蠢事促成了德国的灭亡。
入侵开始的那天,我们方面出现了一阵激流般的疏忽、错误和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