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很迟了,他和菲尔比还在军官室里写战斗报告。
菲尔比潦潦草草地写着战斗的经过,拜伦用蓝色和橘黄色墨水很工整地画那击沉敌舰和进行炮战的作战图。
有一次,菲尔比放下笔,抬起头来。
艇长,我可以说一句话吗?当然可以。
今天您真了不起。
啊,水兵们都了不起。
我又有一位很称职的副艇长。
菲尔比苍白的长脸上映出了红润。
艇长,您稳能得到一枚海军十字勋章。
拜伦不说什么,仍旧低着头对着他的作战图。
您对这件事怎样想法?对什么事?我意思说:先是击沉了敌舰,后来又狠狠地打了那一仗。
你是怎样想法呢?我因为参加了这场战斗,感到非常自豪。
嗯,我吗,我希望咱们被一直送到母马岛 去。
希望战事在咱们潜艇修理好之前就结束。
他向露出失望神情的菲尔比苦笑了笑。
汤姆,我看见那条油船上有好几百个日本人,有的走来走去,有的忙着干活。
打死了日本人,总会使卡塔尔•埃斯特兴奋。
可我很冷淡。
正是因为这样,才打了胜仗。
菲尔比的口气像是在生气,几乎像是对一个亵渎了神明的人生气。
这一场战争是打赢了。
痛苦可能还要受下去,但战争是打赢了。
如果随我高兴的话,我宁可在陆地上一觉睡到这场战争结束了再醒。
我不是一个职业海军军官。
我从来就不是。
让咱们把这份报告写好吧。
拜伦的愿望部分实现了。
梭鱼号驶回旧金山,修理了很长一段时间。
海军造船厂里泊满了驱逐舰、航空母舰,甚至有战列舰,都是被神风队击伤的,所以在造船厂的那位上尉看来,一艘已经失去战斗力的陈旧潜艇当然是最后受到接待的主顾。
再说,太平洋舰队潜艇司令也不会急于叫梭鱼号回去。
新造的潜艇正在成群地出海巡逻。
目标确实越来越少了。
潜艇修理好以后,上面安装了一个叫作FM的试验性的海底声纳,拜伦奉命到加利福尼亚以外的假布雷场去进行试验。
水雷一被这种奇妙的近距离声纳发现,艇上的一只铃就会发出响声;所以根据理论,一艘潜艇只要装备了这种仪器,就能由铃声指导着,在黑沉沉的海底里穿过日本人的布雷区,进入那里商船往来仍旧很频繁的日本海。
太平洋舰队潜艇司令非常重视FM声纳;你只要想象一下那些仍旧躲在日本海内的船只吧,它们是多有油水可捞的肥美的目标呀!拜伦可有点儿信不过它,因为声纳的性能并不稳定;在他那几次航行中,他就撞上了好多个假水雷。
他的那些水兵和所有的潜艇人员,一想到要用一个电子新发明在一排排日本水雷当中摸索着穿过去,都给吓坏了。
他们已经领教过了海军的新发明。
这两年来,他们多数都为那些不会爆炸的鱼雷和军械局作出的解释感到烦恼。
军士长警告拜伦说,如果他要用FM去探察日本海,就会有三分之一的水兵申请调换岗位,或者开小差。
但是拜伦也捉摸不定,他会不会有一天离开西海岸。
在旧金山,可以明显地觉出大战即将结束。
已经取消了防空。
街道和公路上的车辆变得拥挤起来。
黑市买卖使汽油配给显得可笑。
食物不再缺乏了。
报上有关盟军进展和轴心国军队溃退的标题逐渐变得平淡乏味了。
只有那些有关军事挫折的报道才是吸引人的新闻,如神风队的进攻和被称为凸出地带战役的德国人最后挣扎。
拜伦之所以关心欧洲,主要是希望可以从德国的败北中获得一些娜塔丽的消息。
讲到太平洋方面,他希望的是:B–29的空袭、潜艇的封锁以及麦克阿瑟取道菲律宾群岛的进军,会在他由铃声导航进入日本人的布雷区之前迫使日本投降,瞧这痛苦到底还要延续多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