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甫连柯以使人精疲力竭的速度兼程前进,一个个地名都融合在一起了——季赫文、尔日叶夫、莫札伊斯克、维亚兹马、图拉、利夫内——像美国中西部的城市一样,它们全是宽广的平原上的新拓居地,头顶是无垠的苍穹,这个城镇和那个城镇之间没什么两样,不是像美国那样的平静气氛和平庸景色,到处是千篇一律的加油站、餐车式饭店和汽车游客旅馆等;这儿的城镇之间的相似之处在于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景象。
他们的飞机掠过几百英里的土地,不时降下来访问野战部队、村子里的指挥部,或坦克和汽车运输队的站场,或者是野战机场。
帕格看到广阔无边的俄国前线以及惊人的破坏和死亡。
撤退中的德军实行了吃了败仗的焦土政策。
凡是值得偷的东西他们全部带走;凡是可以焚毁的东西他们都付之一炬;烧不着的东西他们埋炸药炸掉。
在成千上万平方英里的土地上,他们像蝗虫一样蹂躏了大地。
凡是德军已撤离的地方,过不多久就有建筑物出现。
在德军新近被逐出的地方,衣衫褴褛、形容憔悴的俄国人心有余悸地在废墟中拨弄着或者掩埋着死者。
或者是列队站在平坦的白雪皑皑的平原上,在开阔的天空下等候部队战地厨房发放食物。
在这里,单独媾和的问题冒了出来,满目疮痍的大地毫不含糊地提出了这个问题。
德国人那种作为入侵歹徒的形象受到俄国人的深痛恶绝和唾弃自不待言。
每一个村子和每一座城镇都各有其恐怖的经历,还有记录了敌人暴行的存档照片——拷打、枪杀、强奸和堆积如山的尸体。
血腥可怖的内容一再重复,使人感到麻木和厌烦。
俄国人要报仇雪耻同样是自不待言。
但可恨的侵略者如果再遭受几次像斯大林格勒那样惨重的打击,那时他们愿意离开苏联国土,不再拷打和折磨这些人民,并愿意赔偿他们造成的损害,那么俄国人同意休战,你能怪他们么?帕格看了大量的租借物资在发挥作用。
尤其是卡车,到处是卡车。
有一次在南方,在停放着一排排见首不见尾的漆上草绿色但尚未刷上俄文和红星的卡车的一个停车场上,叶甫连柯对他说:你们给我们装上了轮子。
局势因此在发生变化。
德国人的轮子现在差不多要磨穿了。
他们正在重新使用马匹。
有朝一日他们连马也要吃掉,那时只能靠两条腿逃出俄国。
在一个受到严重破坏的名叫沃罗涅日的临河大城里,他们在指挥部里吃一顿完全俄国式的晚饭:卷心菜汤、罐头鱼以及一种油炒粗燕麦粉。
副官们坐在另一张桌子上。
叶甫连柯和帕格两人坐在一起。
亨利上校,我们还是去不了哈尔科夫,将军一本正经地说道,德国人正在反攻。
不要为了我改变你的行程。
叶甫连柯使他不安地瞪了他一眼,和他上次在列宁格勒看到过的一样。
嗯,这次反攻规模不小。
因此我们只能去斯大林格勒。
看不到你的儿子真可惜。
他的空军大队已投入战斗,因此我们也见不到他。
他是个不坏的小伙子。
也许再过些时候你会和他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