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从迎面发射开始。
开启向前发射鱼雷门。
埃斯特说。
拜伦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潜艇人员经常讲起迎面发射鱼雷的情况。
他们通常是在陆地上安安稳稳地坐在酒吧间里或深夜在艇上军官起坐室里谈论这件事情。
埃斯特常说,作为极端措施,他可要试一试这种发射鱼雷的方式。
在檀香山海面操练他的新艇时,他曾对一艘朝他直冲过来的驱逐舰发射过许多枚演习用的鱼雷。
即使是发射练习鱼雷的演习也教人胆战心惊。
以这种战术对付敌人而能安然返防的艇长是为数不多的。
埃斯特拿起话筒,他的声音平静沉着,但是因为他竭力抑制住满腔怒火,还是不免有点颤抖。
全体官兵注意,敌舰正沿着我们鱼雷的尾波向我们驶近。
我要向它迎面发射鱼雷。
三天来我们一直在跟踪这支护航队,我不愿意因为鱼雷没打响而让它逃掉。
我们的鱼雷打得很准,可惜都是闷雷。
目前我们艇上还有十二枚鱼雷,而重大的目标正在水面上,一艘运兵船和两艘巨型货船。
护航舰只有这么一艘,如果它能迫使我们潜入水底并打我们一阵子,这支护航队就要跑掉。
因此,我要在浅水处以接触雷管对它发动攻击。
好好干。
潜望镜一直露在水面上。
副艇长一口气报出了距离、方位、目标角度,声音既紧张又沉着;他叫彼特•贝特曼,三十岁,光秃的头颅像只鸡蛋,说话不多,却机智过人。
拜伦赶紧扳动曲柄,将数据输入计算机,估计出驱逐舰的侧方速度为四十海里。
这是个不可思议的算题,演算的速度快得惊人。
在攻击教练艇上或在檀香山海面进行的迎面发射演习时都没达到这样大的速度。
距离一千二百码,方位〇一〇,偏向左舷。
第一发,放!鱼雷砰地射出;脚底下的甲板蓦地一震。
拜伦对他用的小回转仪算出的角度没信心,这一发只能靠运气。
尾波向右舷偏离目标,艇长。
真见鬼!距离九百码……距离八百五十码……可供埃斯特选择的机会正在迅速消失,好像一个小雪球丢进了熊熊烈火一样。
他还可以命令沉入深水——使用负槽,立即下沉,也可以急转弯,从而可能受到一阵子可怕的深水炸弹的准确攻击,然后希望能潜入海底侥幸活命。
他也可以再次发射鱼雷。
不管怎样,海鳗号已处于生死关头。
距离八百码。
发射鱼雷还来得及吗?它从鱼雷管射出时还未打开保险,如果距离只有八百码,并迅速接近目标,鱼雷在击中目标之前可能来不及打开引信的保险……第二发,放!第三发,放!第四发,放!拜伦的猛烈跳动的心脏似乎胀大了,塞满整个胸腔,使他呼吸都有困难。
驱逐舰和鱼雷相对接近的速度一定达到七十海里!螺旋桨发出的喀嗒——特隆,喀嗒——特隆,喀嗒——特隆的响声,越来越近——轰隆!副艇长尖叫起来:命中了!我的上帝,舰长,你把它的舰首炸掉了!它裂成了两段!雷鸣一般的隆隆声冲击着潜艇的外壳。
命中了!呀,舰长,它已乱作一团,它的弹药库一定在爆炸!一架炮座正飞向天空!到处是残骸、尸体,还有它的捕鲸船式摩托救生艇,彻底完蛋啦。
让我看看。
埃斯特急忙说。
副艇长挪开两步,让出潜望镜前的位置,通红的脸有点变形,光秃秃的头皮闪闪发光。
埃斯特转动一下潜望镜,喃喃说道:凯,那两艘货轮正在溜走,但那艘运输舰却在转向我们驶来。
那个舰长不是疯了就是吓昏了头。
那很好。
放下潜望镜。
埃斯特合拢两个把手,移步走开平滑地下降的潜望镜轴,接着用嘹亮平板的声调对着话筒逐字地说,全体官兵注意,美国海军‘海鳗号’已取得第一次胜利,日本驱逐舰已裂成两段,正在下沉。
打得好。
我们的主要目标,那条运输舰正朝着我们头上开过来。
它是一万吨级的大家伙,上面满载兵员。
这是难得的机会,我们要把它干掉,然后在水面上追赶那些货轮。
这一次要把它们吃个精光,以补偿我们失去的护航队和打不响的鱼雷。
彻底消灭!压抑不住的叫嚷声在潜艇上回荡。
埃斯特高声喊了两声,够了!等我们把它们全消灭了再庆祝吧。
准备好舰首鱼雷管。
这次攻击的进展和进行一次黑板上的操练一样。
贝特曼不时把潜望镜伸出水面,干净利落地急速报出数据。
日本船稳稳地驶进了瞄准范围。
或许是因为它在驶离沉没中的支离破碎的驱逐舰,它可能因此认为它正航行在逃遁的道路上。
开启外门。
拜伦的脑子里有一幅这次攻击的清晰而完整的图形,永恒不变的潜艇进攻的移动三角:那艘运输舰在阳光中以二十海里的时速行驶,海鳗号离运输舰半英里,垂直于它的横梁。
它在水面下六十英尺以时速四海里的速度不声不响地接近目标。
潜艇尾部的鱼雷管已打开,海水进入管内,里面的鱼雷随时能以四十五海里的速度射向目标。
这时只有发生故障,只有发生美国机件的严重故障,才有可能拯救日本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