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伦给山姆·琼斯送来另一个公文袋再度来到马赛的时候,这位副邻事告诉他盖瑟已经回来;还告诉他说,总领事听到即将要从直布罗陀前来的信使的姓名和军衔的时候,还脱口说了声:太好了!他要你立即去他的办公事报到。
二楼。
你会看得见门上字,琼斯说。
不得有误,这是他的原话。
他是你们家的老朋友,还是怎么的?我可不知道,拜伦回答,他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这是他有生以来最重大的一次伪装。
告诉他我这就去。
他跳着上了楼梯来到了二楼。
好极了!总领事说,站起身来隔着办公桌伸出手。
达尔大尼央 !一件黄色羊毛套衫,一条灰色便裤,他的模样像个职业网球员,身躯颀长,筋骨强健,剪得短短的雪白的直头发。
拜伦脱口就问:他们在哪里?什么?坐下来。
这么句急性子的问话把总领事逗笑了。
他们在科西嘉。
我最近一次听到的消息,他们在哪里。
他们很好,一共三个人。
你是怎么搞到这儿来的?科西嘉!拜伦张开了嘴。
科西嘉!上帝万能,这么近?我怎么去呢?有船吗?有飞机吗?盖瑟又笑了,笑得叫人很舒服。
别激动,小伙子。
你说他们很好吗?你见过他们吗?我一直在留心。
他们很安全。
没有飞机去科西嘉。
每星期有三班轮船,要走十一个小时。
他们几天之内就要动身去里斯本了,中尉,并且——他们就要动身去里斯本?那可好极了,先生。
你说的靠得住吗?我接到命令要回到美国去。
我有资格优先搭乘飞机,也许还可以带上他们一起去。
也许可能。
盖瑟摇摇头,笑着。
你真是有本事。
你不是在潜艇上吗?怎么又搞到直布罗陀去了呢?我能跟他们通电话吗?这儿有通科西嘉的电话没有?我可不鼓励你这么干。
盖瑟朝椅子背仰靠着,抿紧了他的下唇。
这么着,山姆·琼斯有一件急公务要你去办。
今晚你还得回到直布罗陀。
山姆在六点钟左右带你到我家去吃晚饭。
怎么样?我们再作一次长谈。
我再说一遍,他们很好,确实很好,再过几天他们就可以从此脱身了。
顺便说一下,山姆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没一个人知道。
往后也还得继续这样。
拜伦情不自禁地紧紧抓住他的手。
谢谢。
很好。
要有坚定的信心。
不要急躁。
琼斯交给拜伦两个封好的信封,要他亲手送往一处没写明的地方。
一个不言不语、像鬼一般苍白的青年,穿件破毛线衣,驾驶一辆破旧的出租汽车送他出市区,沿着海岸疾驰,眼睛不停地瞥视汽车的后视镜。
汽车开了一个小时,最后是一段坑坑洼洼的泥巴路,通到一所可以看得见蓝色的风平浪静的海面的小别墅,灌木丛生,藤蔓密布,几乎把房子完全遮蔽住了。
一个小心翼翼的妇人听见拜伦的敲门声出来半开了门。
他看得见她身体后面有个蓄须的高个子男人警惕地朝门口看,双手插在红色晨衣的口袋里。
所以他分明见过亨利·季劳德将军一面;虽然等到事隔很久以后,他在一本过时的《生活》杂志上读到用许多照片报道的卡萨布兰卡会议的经过,方才知道他担任信使往返走是为了什么事情,以及他所见到的是谁。
他回到领事馆已经过了五点。
山姆·琼斯擦擦眼睛,打个哈欠,对他说:马上就上头儿家去行吗?他在等着要招待你一顿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