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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娜塔丽在哪里?”第九章(1)

2025-03-30 08:16:58

有人在砰砰地敲门。

帕米拉急忙奔出去开门,一边摸索着把一件长睡衣披在身上。

古老的拉福尔斯旅馆的寝室地板震得直摇动。

是谁?菲尔•鲁尔。

她打开房门,吓了一大跳。

她上次看到他是在日本发动进攻之后的第二天早晨,当时他穿着一身丛林战的军装,慷慨激昂地正要驾着一架租来的私人飞机到前线去。

鲁尔是一个飞行运动员,为了搜求战场上的事迹,他肯豁出去蛮干。

在当初西班牙内战期间,他那些凭一股疯劲儿、驾着飞机去和敌机搏斗的故事,叫她听得入了迷。

他那些富于浪漫气息的奇谈,添上马克思主义的词藻,使她想起马尔罗 。

这会儿他却浑身湿透,头发一绺绺挂下来,没有刮过的脸十分憔悴,两眼陷了下去,一只包扎绷带的手红肿得可怕。

他身边还有一个人,只见他个子矮小,相貌严厉,铁灰的头发,也是浑身透湿。

他是个陆军军官,手里拿着一根湿淋淋的轻便手杖,在拍打着自己的掌心。

我的天哪,菲尔!进来吧。

这位是丹顿•谢普少校。

塔茨伯利穿着一套松垂的黄色绸睡衣,从他卧室里一瘸一拐地走出来。

老天,菲利普,你掉进河里啦。

他打哈欠道。

外面在下大暴雨。

能给我们一些白兰地吗?槟榔屿已经失陷了。

我们刚从那里来。

我的好上帝,槟榔屿?没有的事。

丢了,我跟你说。

丢了。

他们向南已经推进到这么远了吗?呃,那个岛屿像城堡那样坚固呢!过去是这样。

整个马来亚都快失陷了。

这是一场溃败,你广播的新闻都是可耻的谎言。

老天爷啊,你干吗要去奉承那些谎报战果、一无所能的孬种呢?他们把这场戏弄糟了,说不定还要把一个帝国也断送了——这倒不是说,这个帝国值得挽救。

我报道的都是真相,菲尔。

塔茨伯利给那两个人递了两杯白兰地,面孔涨得红红的。

说出了我所能打听到的。

胡说八道。

还不是《统治吧,不列颠》 那一大套好听的劳什子。

马来亚已丢了,丢了!我说,这白兰地倒呱呱叫!少校的嗓音又高又甜,简直像女孩子的声气,真叫人吃惊。

别理睬菲尔,他受了惊吓啦。

他从没吃过这样的败仗。

马来亚并没失掉。

我们还是能够打败这帮小杂种的。

丹顿在多比将军的参谋部工作,鲁尔用嘶哑的声音对塔茨伯利说。

我并不同意他,但是听听他怎么说吧!他会提供你一点可以广播的东西。

帕米拉回到她房里被上一件浴衣,免得菲利普•鲁尔老是瞪着眼盯她那薄薄的绸睡衣里面的乳房和大腿。

塔茨伯利把酒杯重新斟满时,谢普的尖嗓子问道:你手边有马来亚的地图吗?这儿就是。

塔茨伯利走到屋子中央,把柳条桌上面的一盏吊灯开亮了。

谢普把他的轻便手杖当作指示棒在地图上比划着,说明这次战役完全是早就预料到的。

他本人就在多比将军的参谋部制订演习方案时出过一份力。

许多年以前,他们就预测日军如果进犯时可能登陆的地点,以及他们将怎样进军。

多比甚至在季节风期间布置了一场模拟进攻,来证明它是行得通的。

但是目前马来亚的司令部中似乎谁都不知道多比所做的研究工作。

在晚上袭来的一场暴风雨中,北部的印度军和英国军猝不及防地被日本人建立起滩头堡,防军部队溃不成军,败退下来。

日军的进展势如破竹,建立在日得拉周围、配备着充分给养的第二道防线,原来以为可以坚守一个月,却在几个钟点里失陷了。

从此英军节节败退,根本没有一个作战计划。

再说,英军分散在半岛上——谢普用他的手杖这儿指指,那几点点——兵力单薄,为了保护各机场,而机场的地点皇家空军又选择得那样愚蠢,事先也不跟陆军磋商一下。

没有办法协调作战,保卫机场。

有几个机场已经失陷了。

这样,日军就夺得了制空权。

还有更糟的是,日军拥有坦克。

在马来亚,英国的坦克一辆也没有。

伦敦的陆军部作出过这样的决断,在丛林战中坦克没有用。

可惜的是(谢普用枯燥的、从鼻腔里发出来的高音调说),日军并未获悉这一真知灼见。

尽管他们的坦克不很好,却一路上横冲直撞,没遭到任何抵抗,亚洲人的部队望风而逃。

在新加坡高高地堆积着防坦克的障碍物,可就是没有人把它们放到应该放的位置上去。

尽管吃了败仗,英国的防守力量还是占着优势,谢普坚持说。

登陆的日军有三师。

英军可以调集五师兵力,空中的和地面的援军还正在源源而来。

日军对于丛林战是训练有素的——轻装便服。

能拿果子和野生植物的根充饥,配备了几千辆自行车,一旦占领了公路就可以迅速前进——但是日军在大平洋全线出击;很可能这支登陆军队的给养和弹药得全靠它自己带来的或是能抢到手的。

如果守军实行焦土政策,跟侵略军拖下去,迫使他们在南下的长长的路线上把粮食、燃料、弹药都消耗干净。

等到弹尽粮绝,他们就只得停止前进。

那时就可以一举把他们消灭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