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漠城已经快一个月了。
我仍旧每天侧躺在城头望着无尽的黄沙。
命运兜兜转转,离开再回来。
大漠依旧,物似人非。
漠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我住进了以前的院子。
如果两个人故意躲着对方,那么就算住在一起也见不到面的。
我和六斤就是这样。
更何况她住在城主的大宅院里。
日子依旧要过。
我却见到了熟人。
当初那个卖主求荣的小子——八卦。
回乡遇故知,我很开心。
这小子很会做人,主子虽然换了,也居然混到漠城总管的位子。
真是人不可貌相。
我这人没什么优点,唯一就是记仇。
遇见我算你小子倒霉。
想吃冰糖梨羹,一件小事吧。
可是只有梨夏国的才好吃。
大爷我就要吃正宗的。
看着办吧。
你小子跟我愁眉苦脸?好。
那改成绿豆冰棍好了。
什么?这里是大漠,没有冰?那你就给爷想办法去。
吃不到,哼哼!这小子两年不见,如今出落得越发妩媚动人了。
一双桃花眼见谁勾搭谁。
哼~~这大总管的位子该不会是勾搭六斤的结果吧?爷我外在条件虽然比不上,心里美总强过吧。
再不然知识面一定比他广。
有我在还想勾搭六斤,没门!日渐正午,太阳有些烤人。
我懒洋洋地爬起来,准备回去吃午饭。
一天三餐,我都必须去城主大宅吃。
奇怪的是,每天都见不到六斤。
不知道这死丫头都忙什么呢。
快满一个月了,再有五个月,我就不在人世了。
剩下的日子却不知道怎么与六斤相处才好。
当初她抛弃我,这笔帐心中仍然放不下。
杀她是一定下不去手的。
这个当初答应无疆的时候就已经有所觉悟了。
这六个月的命是我白捡来的,心里唯一放不下的只有这个女人。
不过是想来看看她好不好。
同她走完最后的时光。
我没打算告诉六斤中毒的事。
就让我这段捡来的时光悠然地度过吧。
慢吞吞地游走于城内街道间,我拒绝了六斤派给我服侍的人。
一个人多好啊,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街道两旁还是和以前一样,小店林立,由于气候关系,这里的人从不露天摆摊。
只有每年一次庙会那天才会出现集市。
算算,就在两个月后。
当天一定很热闹。
青衣阁二楼偶尔可以看见一两个小倌露面。
想起当时八卦怕我进去,吓唬人的话。
忍不住笑了出来。
想想自己这辈子还没尝过男人的滋味,确定自己带着足够的银两。
我临时改变主意,拐进了青衣阁的大门。
爷今天要逛窑子。
流氓有了钱,谁也拦不住。
一进门,一股奇怪的香气钻进鼻孔,我皱眉扇了扇。
有些不喜欢。
爷~~我们还没开门呢。
您可真心急呀。
一个衣衫不整,头发散乱,有些年龄的男人扭扭捏捏地拦住我。
大爷我银票多多地,管你开不开门。
侍候好了,重重有赏。
先给我准备些酒菜,爷还饿着呐。
掏出一锭银子,塞进男人手中,顺手拍一下他的屁股。
哎~~呦~~爷爷真会折腾人。
来这儿哪里是真的吃酒哇。
他半贴上来撒娇。
我鸡皮疙瘩满地,手臂赶紧格开。
沉声道:先去张罗酒菜。
叫你们管事的来,我有吩咐。
我花银子是来吃豆腐不是被吃豆腐。
老人妖滚远点。
您老一看就是生客,漂亮的不一定活儿好。
年齢大有大的好处。
这里边学问大着呢。
不信您让我侍候一回,包您忘不了。
快去!别急呀,我还会……他靠近耳边小声说一些招式,可惜我根本听不懂。
快!去!别让我说第三遍。
肚子饿,火气大。
老人妖灰溜溜地出去了。
我坐着打量四周。
以白为底色,横梁上用深浅不一的青色勾画出工笔的竹子。
白色的纱帘,遮阳用的草帘子卷在上头。
黑底描金的荷花屏风,暗青色漆皮的桌椅和楼梯。
天花板却是白色的。
摆设彼此间各有特色却绝不冲突。
好一个青衣阁。
不媚不俗,易俭易奢。
正在打量着,一个声音从楼上传来:让爷久等了。
贵客盈门,在下得盛装见客才是礼数。
并非故意怠慢。
我抬头,看见一个比我大不了几岁的男子缓缓下楼。
不是很漂亮,却有一种特别的气场。
不像是在这种地方的人。
老板。
幸会。
根据气势,应该是老板没错。
在下原采,公子的称呼按规矩我是不能问的。
请公子见谅。
酒菜一会就到。
敢问公子想见哪一位?嗯——和我差不多年纪的,一定要温柔。
最好是经验丰富的。
但是也不能太丰富。
我自己也不知道想找个什么样的。
哦?公子的喜好还真是特立独行。
在下不才,公子可喜欢?哈?不敢不敢。
公子刚刚说的人,找遍这里也只有我一人符合。
难道公子不是故意的么?呃!那就麻烦原公子了。
天知道他这里只有一个人符合。
也不知道今天带的银子够不够。
老板的价码一定贵死了。
叫我原采就好。
公子闭眼休息片刻,我先给公子捏捏肩膀。
他的手搭上我肩膀,力道适中,舒服极了。
片刻工夫,酒菜备齐。
原采布菜,我狼吞虎咽。
一时席间无声。
待得酒足饭饱。
自然思□。
我用眼睛偷偷瞟着他,他低头笑了,拉着我进了二楼的一间房内。
两人像新婚一样坐在床边,我低着头。
只听得他温柔地问:公子想怎么玩?怎么玩?还能怎么玩?我呆呆地反问。
呵呵~~公子果然是生客。
这男人之间,也分主动被动。
公子是想出力气还是不想出力气。
……专业就是不一样啊。
出力气就是我躺着,爷主动。
不出力气就分为好几种了。
就是爷躺着,或用口,或用手、脚,或是别的部位,或用工具。
总之就是我在上面,侍候爷舒服。
……天啊。
让我考虑一下。
公子是想玩得狠点还是正常玩。
玩得狠点就要用到工具了。
不过分给爷用的和给我用的。
公子想挑哪种?……不是sm吧?别吓我啊。
公子想一次到底还是多玩几次。
如果想多玩几次,原采去准备绳子。
……我算看出来了。
这厮哪里是侍候我呀。
分明是刁难。
干脆让你上我算了。
我刚刚想起还有重要的事情没办。
急着赶回去。
今天就算了。
改天我再来找你。
这些银子都给你应该也够了。
告辞。
我脚底抹油,准备溜。
公子莫走。
难道我猜错了,公子喜欢被男人……的那种?他拉住我的袖子不放。
仍旧温柔地寻问。
我急着挣脱,推开他,转身就跑。
刚要跑出大门,迎面撞上来一群人。
为首的揪住我,劈口就道:你可真出息了。
啊?十七。
学会逛窑子了。
我一惊,抬头看,不是六斤是谁。
身后还跟着天下,太平哥俩。
还有那个幸灾乐祸的八卦。
这下人丢大发了。
六斤,我们回去再说。
这里人多口杂。
我求饶道。
你还知道丢脸?那你知不知道青衣阁是城主开的?你前脚进去,后脚就有人给我通风报信了。
本想今天跟你好好吃个午饭,看来我自作多情了。
你爽够了?好啊,那就让我也见识见识好了。
六斤气急,扯着我的衣领就往楼上拉。
你也说了,后脚就有人通知你。
我做没做过你还不清楚?再说,你这么急着赶来,不就是为了阻止我么。
难不成你真希望我现在在床上嘿啾?希望不是越描越黑。
六斤突然停下,盯着我看,面色不善。
你宁可找男人也不找我?你就这么恨我?是!我是恨你。
我恨透了你。
是你先抛弃我的。
你负了我两次。
凭什么让我为你守身如玉?这两年你连孩子都有了。
你风流的时候可曾想过我?我也气疯了。
你又闲着啦?先是什么大哥,再来是天下,然后是无疆,还有个什么如意。
哪个清清白白的?现在还变本加厉地找上男人了。
你就是滥情。
还希望我为你专一?你专一?真可笑。
你连自己的正夫都送人了。
更何况我?你有情么?有心么?你爱过谁么?你最爱的只有自己!我滥情?我他妈滥情到从大学时候就喜欢上了你。
知道六斤就是高何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害怕。
却又多欣喜。
我兜兜转转三辈子,爱的始终就是你一个人。
我得到什么了?你的无情抛弃?还是一句滥情。
去他妈的滥情。
我从没做过一件对不起你的事!从前没有,现在也没有。
你喜欢我?喜欢我还来嫖妓!我对你已经失望透顶了。
既然你根本不在乎我,凭什么不能嫖妓。
我是个男人,我也有生理需求。
凭什么只能等着你临幸。
反正我也活不长了,不会永远傻傻地等着你来爱我。
你——混账!除了如玥我从来没碰过你以外的人。
和如玥也只有几次而已。
哈?我呆呆地看着她。
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然后呆呆地问:几次?什么?和如玥。
到底几次?你!那不是重点好不好!重点是我只喜欢跟你上床。
你喜欢我?不!喜欢我?滚!如果你说喜欢我。
就算假话,我也死也瞑目了。
你去死!说吧,别不好意思了。
就说一句,就一句。
等等。
你说活不长了是什么意思?唔~~我堵住了她的嘴,用自己的嘴。
舌尖在口腔里游动,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双臂紧紧地抱住她,任她挣扎。
就是不放开。
六斤,忘了刚才的话吧。
让我好好地爱你。
幸福地死去。
然后永恒。
我松开六斤的唇,不舍地又舔了舔。
然后一把抱起她,走上二楼,进入刚才的房间,压她在床。
关、关门。
别让他们、看见。
六斤吩咐道。
还能说话,看来我得加把劲才行。
半晌……十七,你、轻点。
啊~~你不是、没有、经验么?啊~~怎么、会这么多、花样?男人这、个时候不、能分心。
你就、闭嘴好好享、受算了。
唔~~你刚、说要死、怎么……堵住她的唇。
这个时候我实在没办法思考了。
一定会说错话。
六斤的一根手指却摩挲着□了我的后面。
准确地找到了前列腺的位置,用力地摩擦。
这个动作让我实在没力气堵住她的嘴唇。
只能狂野地喘息着律动。
然后,我听见六斤问:你、到底、怎么、了?再然后,我听见自己的声音答道:中、毒。
啊~~我终于达到了顶峰。
六斤也陪着我一起痉挛。
多么完美啊!除了六斤卑鄙地利用我大脑空白期间套话。
哈-哈-你中毒、也不告诉、我。
还说一直喜欢我。
哈-哈-哈-反正也、没救了。
再说、就算、告诉你、你也不、信。
假话说得像真话。
真话却一个字也不说。
我哪知道你真真假假。
我对你从来没说过谎。
是你自己疑心重,不信人。
还怪我。
你本来怎么打算的?说真话。
一个人静悄悄地等死呗。
反正你也不喜欢我。
我在你身边待到不行的时候再离开。
也算没白喜欢你一回。
白痴。
你中什么毒?不知道。
说正经的呢。
真的不知道嘛。
无疆逼我吃的。
让我来杀你。
然后才给我解药。
我不舍得杀你,只能等死喽。
不过没关系,解药还有五个月的呢。
就是说五个月后,你会因为没有解药而毒发身亡?船到桥头自然直,也许到时候就得到解药了呢。
不一定死的。
你是白痴啊!哎!你刚才那招跟谁学的?该不会还是高何的时候自己弄过?哼!你那几招又跟谁学的?该不会还是唐情的时候也自己弄过?切!我才不像你呢。
下流。
你就不下流?那么请问阁下现在的手在干什么?我搂着她全身摩挲,爱不释手。
人家说事后按摩有助于夫妻增进感情。
我想让你爱上我。
胡扯。
你占便宜才是真。
我要起来了,还有一堆工作呢。
好六斤,陪我睡一会儿吧。
我累了。
你就不累么?工作放着又不会长腿跑了。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谁像你似的,用下半身思考。
说完起身穿衣,我无法,只能也随之起身。
然后一前一后地走下楼梯。
天下和太平倒还自然。
就是那个八卦要笑不笑的。
原采和小倌们往来张罗着开门之前的准备。
根本不看我和六斤这边。
我狠狠瞪了八卦一眼,拉着六斤的手就出了大门。
六斤挣脱,一马当先地走在前面,身后跟着天下等人。
把我渐渐落在最后。
刚才床上的情意,此刻却荡然无存了。
六斤,你到底拿我当什么?暖床的工具?那我宁可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