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
一片一片的沙尘暴旋风般刮起,沙丘在缓慢蠕动、迁移。
不断地形成一个又一个新的沙丘,然后在不知不觉间土崩瓦解。
残垣断壁般的城墙边上,侧躺着一个人,男人。
墨黑的衣衫,月白色的领口、袖口与腰带。
墨色的黑发半束半散,插着一只劣质的白玉簪。
除此周身一无装饰。
那人懒洋洋地躺着,目光顺着远处的沙漠茫然地眺望,似看非看。
浑身散发着非常低调的气息。
几乎与四周融合为一体。
两天了,我躲着八卦两天了。
我的性格懦弱,喜欢逃避。
不能面对就当不存在。
八卦也许看出我尴尬,居然也当我不存在。
不然,以我几乎每天来这里看沙漠的习惯,他不会不找来。
这里真的很美,很苍凉。
看沙漠其实和看海一样,看出自己的渺小,在如此的天大地大面前,个人的事情都看不见了。
我喜欢这里,不累,可以做自己。
八卦,你知道吗?就算有一天我真的憋疯了,去找小倌也不会碰你。
你是可怜孩子,应该有好女人做妻子,再要几个漂亮的子女。
而不是不明不白地跟着任何不爱你的人。
我珍惜你,所以我不能碰你。
你能了解吗?我眨了眨眼睛,支起身,远处沙漠里出现了一对人马,不是错觉!走近了。
很熟悉的衣饰,是我前世在满州城经常见到的样式。
权贵们穿的。
应该是使者之类的。
发生什么事了?我努力瞪大眼睛,紧盯着这对人马。
为首的有十几个侍卫,中间是三匹马,一前两后呈三角形,均是灰色斗篷裹身,被两边和后面的侍卫保护着。
看来,这中间的至少有一个是他们的老大。
这对人马都戴着防风斗笠,看不到面貌。
看着他们陆续经过城墙脚下,脚步声音很轻,踏过细沙不陷,应该是会点功夫的。
我尽量缩着身体,不让他们发现。
就在我以为成功的时候,围在中间的第一个人抬头了。
斗笠下的两道凌厉的目光直射而来,包含着探究,审视,侵犯。
与如此不友好的目光直视,让人心里很恼火。
但是,在恼火中,却隐约混着一丝熟悉。
这是我认识的人。
是谁?那人见我愣愣傻傻的表情,挺了挺身体,突然停住了马。
我很疑惑,果然认识我吗?是友是敌?那人指着我的方向,和后边的人说了什么。
后边的人也向我望来。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我一个翻身,顺着斜坡滑落地上,撒腿就跑。
终于气喘吁吁地跑到家里,里找外找,八卦不在。
这死小子,去哪里了。
我坐在门前台阶上气喘如牛。
大哥这个时候是找不到人的。
而我心里有非常不好的预感。
有大事发生了。
和我们有关的大事。
直到我枯坐到天黑,八卦也没有回来。
心里明白,出事了。
大哥做的是无本生意,逍遥一日算一日,但捞偏门终究不能长久。
出事是必然的,只是时间问题。
从地上慢慢爬起来,我蹒跚地走进内室,开始收拾所有能带得走的细软。
包括大哥和八卦的房间也没放过。
是的,我准备逃跑。
别说我没有义气之类的话,我是个胆小如鼠的人,心理上和这里每个见不得市面的女人是一样的。
别指望我能救他们出来。
我拿什么救啊?抢劫过路商客也许是死罪,何况被抢的看起来不是一般的商客。
现在如果我不逃命,也死定了。
这一定不是大哥和八卦希望看到的。
算了,我解释个什么劲啊。
对啦,对啦,我承认自私好了吧。
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我打包,银票散两、首饰铜钱贴身藏好。
大件的东西和肉脯等干粮包在包袱里。
衣物占地方,况且有钱可以买。
我毫不留恋地快步走出院子。
朝着城门狂奔,再不快点就要关城门了。
今天城门口的守卫好象比往日多,来往的行人都要盘查。
看看城墙上,还好没有我的通缉头像。
看情况应该没人供出我来。
要抓的也许是大哥的手下。
也对,我一个傻子,又从来不参与他们的事,谁会记得我呢。
呼~~太好了。
我擦擦头上的虚汗,装作自然地样子混在人群中。
啪一声,我的手臂被扣住。
浑身一激灵,我茫然地顺着被扣的手臂向上看,咦?不是城门守卫。
是个穿着不同于守卫却很有熟悉感的男人。
啊~~妈妈呀!是那些戴斗笠的侍卫。
我们今天在城门口对视过。
他一定认得我。
过来,例行检查。
侍卫揪着我扯到一边。
大,大爷。
我娘快要病死了。
我急着去看她最后一眼。
行行好吧。
再不走真的来不及了。
呜呜……哭是真哭,吓的。
你很快就会去天上和你娘团聚。
侍卫面无表情,抖开我的包袱,哗啦啦碎了满地。
然后又朝我的衣服伸手抓来。
啊!你!你!!我的值钱东西啊,都碎了碎了。
我的肉脯啊,混蛋!你还踩!别拉我衣服啊。
你个流氓!摸了半天,侍卫终于笑了,因为他找到并拿走了我藏在身上的银票细软,然后放到了自己的怀里。
我终于嚎啕大哭。
因为我被他扔到了囚车里。
人财两空。
最可恨的是,最后,他还抢走了我头上的宝贝白玉簪,然后很有深意的看了看我。
那个一点也不值钱。
还给我吧。
大爷。
我缩在囚车里,哭着求他。
要怪就怪这个玉簪插在你头上。
他酷酷地招招手,囚车动了。
他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