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美人晨起娇无力,玉榻愁倚卧春风。
自从简宁向皇甫擎提出了离婚那档子事,天子便越发地在床第间下足功夫。
日日云雨,夜夜春宵。
每回必调弄佳人丢得死去活来。
简宁心里恨得什么似的,无奈身子却不听话。
情欲如同猛兽。
一旦从笼子里被放了出来,便一发不可收拾。
不过短短数日。
受到调教的愈加敏感的身体,如今只须被皇甫擎亲上一亲、摸上一摸,便会乖乖就范,任其摆布。
既然男人可以将性与爱分得清清楚楚,那女人为什么不可以?简宁一人承受着天子的千恩万爱,但依然坚信自己心中所爱的,自始至终只有霍青一人。
公主,今日天气晴朗。
正是举行击鞠赛的好日子。
一早,众侍女进来铺床叠被。
阿奴走至窗前,揭开帘幕。
但见旭日当窗,晨曦耀眼。
佳人着小衣,正倚在窗边的绣榻上。
身上罩一条鸳鸯锦被。
适才沐浴至一半,手足气力全无。
还是皇甫擎亲自赴浴池,将她从温泉中给捞了出来。
燕窝粥来了,已加了红糖。
您先喝一碗罢。
绿珠领了妥娘进来,端了托盘内的青釉瓷盅送到佳人面前。
简宁伸手要接。
谁料小手儿竟颤得厉害。
绿珠一看,忙道:我来。
便跪在榻下,拿调羹舀了去喂。
湿润润的小脸一下子红了。
佳人只得凑过嘴去,就势喝了两口。
公主,头还晕不晕?嗯,好多了。
皇甫擎,你这个禽兽!早一天精尽人亡,整个世界就清静了。
简宁气得银牙直咬。
小东西,好些了吗?搽药了没有?天子自己沐浴既毕,换上常服,踱着方步进了寝殿。
简宁抬眼望他,却是神清气爽、意满志得。
大色狼!美不死你!朕来罢。
你们统统下去。
皇甫擎走至榻边,接过绿珠手中的瓷盅。
佳人朝他翻白眼,他也毫不介意。
往榻沿一坐,便喂人儿喝起粥来。
早知道同我一起洗不就得了。
偏要一先一后。
害朕吓了一跳。
简宁心中本就有气,经皇甫擎这么一说,更了不得了。
咕咚一声咽下口中的吃食,娇嗔道:全是你害人!还赖我?从今儿起不许你再碰我!真的?皇甫擎将瓷盅搁在窗台上,隔着锦被搦住人儿纤腰。
我不信!昨儿夜里是谁又嚷着‘进来进来’的?嗯?眼见天子一脸坏笑,简宁臊得不行,赶忙卷起被子蒙住自己的脑袋。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没说!都是你逼的!听着佳人失口抵赖,皇甫擎更乐了。
说便说了。
在朕面前,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就是喜欢你这般天性自然,不扭捏作态。
喜欢个头!简宁一把甩下锦被,直起身来忿忿道:你若是喜欢我,就不会不管人家的死活。
再这样下去,我真的要翘辫子了!皇甫擎业已习惯了佳人的胡言乱语,便笑哄道:好,好。
都是朕的不是,行了吧?下回一定适可而止。
天子的认罪态度极佳。
说话间,已将佳人搂进了怀里。
没有下回了!简宁将一双小手抵在天子胸前,呼嚷道。
你今日就去皇后那儿。
我得好好静养两日才行。
皇甫擎心中欢喜,嘴面上应道:再说,再说。
便凑过去要亲嘴。
你……你要干嘛……人儿立时寒毛直竖,向后缩着脖子躲闪。
她委实吃不消他。
搞不好一会儿再来个擦枪走火。
就算他有那个精力,她也丢不起那个人了。
就是亲亲,乖—阳光透过窗棂,映照在皇甫擎的脸上,将他象牙色的肌肤渲染成了金色。
才洗过澡,天子身上还残留着淡淡的皂角的香味。
真的不能离婚吗……嗯……话刚说了一半,皇甫擎便一口吻住了简宁。
云姬,朕绝不放手!绝不!鞠者,皮毬也。
击鞠,现代马球运动的雏形。
一语蔽之,就是马背上的足球。
每年正月初八,金鹏宫中都会举行一场正式的击鞠比赛。
地点就设在南苑校场的含元殿。
参赛者皆为皇室贵族子弟。
公主,您猜哪一队会赢?阿奴起身替佳人拢了拢锦被,又拿铁钳将榻边铜炉内的火苗拔旺。
这还用问吗?胜负显而易见。
简宁放下手中的卷帙,看着阿奴动作。
即使霍青他们实力占优,按理也会存心相让吧。
同皇帝比赛,既不能赢,又不能输得刻意。
唉—还真是一桩苦差事。
那倒是的。
阿奴拍去手上炭尘,端起针线笸箩,仍坐回到榻沿上。
一场没有悬念的比赛,不看也罢。
某人由于身体虚弱,被皇甫擎下了一天的禁足令。
自我安慰一番后,简宁继续埋头读她的《金鹏律.户婚卷》。
离婚是指望不上了。
读来解解闷,倒是相当不错。
哟,还是小丫头聪明。
没有跑去吹冷风。
简宁闻声抬头,只见静仪公主已入到这寝殿之内。
姑姑来了。
快请坐!怎么不叫人通传一声?说着,人儿就要掀被子下榻。
快躺着!别客气了。
这儿又没有外人。
皇甫静上前按住,阿奴让出地方来,她便坐到了佳人身边。
身子不舒服吗?瞧着脸色不大好。
皇甫静端详道。
简宁舌头打结,支支吾吾道:不是的……只是有一点儿累……皇甫静明白了,乃笑道:得,就当姑姑没问。
你自己好生调养着。
少些顽皮就行了。
一时,绿珠、阿奴奉上茶点。
皇甫静呷了口茶,言道:幸好你没去含元殿。
今儿风刮得格外紧。
你这样的身子骨,坐在风头里,非要吹出毛病来不可。
简宁道:春寒料峭,冻杀年少嘛。
皇甫静捏了捏人儿脸蛋。
你这张嘴呀!续道:看了一刻便出来了。
还当你一定去凑热闹的。
没见你来,我就想多半是病了。
简宁终究记挂比赛,便问:您离开的时候,胜负如何?皇甫静闻言,却有些兴奋。
今次倒有趣!原以为子陵他们同往年一样,玩一玩便算了。
谁知两边竟较上劲了。
这场击鞠赛,孰胜孰负,还真说不准呢。
简宁心下雀跃,同时又不免担心。
万一表哥、霍将军他们赢了。
皇上那边……皇甫静笑道:皇上、安逸侯他们也是个个球艺高超,哪里那么容易败下阵来?即便输了,不过一场游戏,又是至交亲朋,有什么要紧?这事上,你倒小看皇上的为人了。
简宁松了一口气,终于按奈不住地得意起来。
骑士为了公主而决斗,任何一个拥有浪漫情怀的女人,对此都是喜而乐见的。
险些忘了。
今日来,还有一件事体。
聊了一阵,皇甫静忽然想起,便叫佳人唤了绿珠进来。
绿珠近前纳完福,简宁令她坐着回话,她再三推辞,方搬来坐墩,略沾着臀儿坐了。
皇甫静见其态度谦恭,依旧不露半点儿轻狂,倒也看着喜欢。
春分近了。
等过完元宵,就向皇后提你的事。
绿珠多少已猜到了,低着头,含羞道:全凭长公主、公主作主。
简宁有意逗她,便插嘴道:你自己的意思呢?过了个年,长了一岁,没改主意吧?绿珠明知这是句玩笑话,一时却不晓得该如何回答。
直接说没改主意吧,少了矜持,万万不妥。
又不能不答话,稍一思量,才道:终身既已许了,自然没有更改的道理。
这一辈子能侍奉长公主、公主,奴婢心满意足了。
简宁听了,一方面觉着绿珠果然是个伶俐之人。
另一方面,她不禁联想到户婚卷上所订的夫妻不和、准予离婚,不过是个条目而已。
真正落到人头上,恐怕只有夫妻地位相当,甚至女方地位高于男方的,才有资格去提及。
好个聪明孩子。
一张小嘴,比起你主子来,毫不逊色。
皇甫静颇高兴,转而搂定简宁肩头道:你这小丫头,成日里的贫嘴。
皇上倒受得了你。
佳人被反将了一军,立马唬起小脸,缄口不言。
皇甫静会心一笑,便又向绿珠道:你家里人不是都在岷州么。
过了初十,我托人去户部知会一声,将你一家子的户籍迁到京里来。
你老子娘就你一个闺女,既入了房家的门,我们不好一点儿表示没有。
不如拨一处宅子,你父亲是读书人。
到时举孝廉,在大都给谋个闲职,你看如何?原本只想着自己能有个好去处,谁知竟连家里也得了庇荫。
绿珠岂会不肯?赶忙跪伏在地,连声叩谢。
静仪公主这般种种,除了人情之外,一多半还是为了体面。
虽是姨娘,但家里头境况好些,总说得出口去不是?简宁见状,忍不住道:听绿珠说,她还有个幼弟在家中课读。
不如让表哥想个法子,入国子监吧。
皇甫静应道:你呀,就是这么爱管闲事。
乃点了点头。
这事却容易。
等人到了再说。
须知入了国子监,便是一登龙门,身价百倍。
绿珠在家中最疼爱这个兄弟,此刻听闻,又是一番惊喜。
三人正说着话,却见阿奴急匆匆跑了进来。
不待佳人询问,便开口嚷道:公主,不好了!出大事了!作者有话要说:1.春寒料峭,冻杀年少。
出自宋?释普济《五灯会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