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灯疏,转眼已近三更。
显仁宫的回廊下一簇红光慢慢移动,佳人手持宫灯正朝勤政殿款款而去。
公主!嘘——简宁示意噤声又将手中宫灯交予门外内侍后,便推门而入。
碧纱灯下,皇甫擎正坐在沉香龙案后埋首批阅奏章。
他的肌肤是泛着淡淡光泽的象牙色。
鼻梁又直又挺。
眼眉低垂间,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两片浓重的阴影。
只听皇甫擎道:来人,上茶。
即刻便有内侍捧着碧玉茶盏送了进来。
简宁上前接过茶盏,自屏风后走到天子身边。
皇甫擎正专注地览阅奏章,对身边之人毫不察觉。
简宁一放下茶盏,他头也不抬便端起呷了几口。
随即又将茶盏递还过来,简宁忙接过将其放到龙案上。
嗯——看来今年江淮一带又会是穰穰满家、五谷丰饶啊。
皇甫擎一边批阅,偶而自言自语几句。
简宁忍住笑意,静静立在一旁。
见朱砂即将用完,便拿起朱墨在鸲鹆眼端砚上仔细研磨。
这真是:俏佳人素手精研朱墨,明天子御笔指点江山。
忽然,皇甫擎一搁朱笔,口中骂道:岂有此理!简直狗屁不通!便将手中的奏章狠狠摔在地上。
简宁见状,蹲身悄悄捡起。
可片刻后皇甫擎又在龙案上翻找起来。
简宁遂将那奏章递到天子面前。
给你,是要这个吗?皇甫擎闻声,倏得抬头。
他有一双极好看的凤眼,双瞳翦水,目若朗星。
眉宇间蕴含的高贵与霸气让人不由敬畏。
简宁心道:这就是书上所说的龙章凤姿、天质自然了。
朕有什么好笑的吗?皇甫擎接过奏章后问。
我有笑吗?简宁伸手捂了捂小脸,烫烫的。
皇甫擎即轻笑着起身绕过龙案,回头朝简宁伸出手。
简宁稍稍犹豫后,终上前将手放入他掌心。
你怎么来了?皇上生我气吗?生气?因为你没等朕就睡着了?嗯简宁点点头。
是你给我盖的被子吧。
那朕去太极殿将你一人留下,你生气吗?皇甫擎不答反问。
有一点。
简宁如实道。
那就扯平了。
皇甫擎粲然一笑,继而又叹道:若这点事朕都要生气,那每天这许多公事俗务,朕岂非早就给气死烦死了。
两人边走边说,携手行至殿外。
见门口只两个值夜的内侍,皇甫擎道:怎么回事?连跟着的人都没有。
你一个人走来的?简宁笑道:是啊,我这叫踏月寻夫。
呵呵!宫禁寂静,花影树阴。
简宁与皇甫擎手挽手并行于回廊之下。
几个内侍高擎宫灯在后面缓缓跟着,望他二人身影真好似襄王神女、蓬岛仙人。
你方才一个人不害怕吗?有什么好怕的?难道你信不过你的御林军?朕不是说刺客。
那还怕什么?你不会想说鬼怪神狐之类的吧。
呵呵!这世上哪来的鬼?耳中听着清脆的笑声,皇甫擎低头见月色正映在佳人脸上。
是何等的娇姿艳质、摄人心魄!两人回到昭阳殿,即吩咐内侍重新摆上筵席。
对坐席上,新人各执酒杯、四目相对。
只听皇甫擎吟道:一杯酒,两情浓,浓自叶商宫。
二杯酒,两同欢,欢喜合和鸾。
三杯酒,两相亲,亲爱结同心。
每说一句,两人便各自饮下一杯。
待三杯合卺酒喝完,某人竟大煞风景地举筷冲桌上的美味一通大块朵颐。
皇甫擎见此情景有些无奈,只好在一旁帮着添菜乘汤。
酒足饭饱后,简宁抬头见皇甫擎正看自己,忙吐舌道:我饿了嘛。
是不是吃相不好看?我保证只在很饿的时候才这样。
真的!皇甫擎听佳人说得有趣,直笑道:但愿如此。
接着,伸手过来将沾在人儿樱唇上的一颗饭粒取下。
简宁颇觉不好意思。
又见天子竟将那饭粒放入了自己口中,更是脸红心跳,羞怯不已。
此时已交四更,夜色深沉。
皇甫擎道:如此良辰美景,莫再让它虚度了。
遂拥着迷迷糊糊的佳人一同入了罗帐。
红烛高炽,云锦低垂。
芙蓉帐内,新人并头睡下。
佳人长发如墨,铺满了枕席。
水眸中流光溢彩,嫣红的小嘴泛着丝丝酒香,雪白的亵衣更衬得两颊绯红、鲜妍有韵。
皇上……那个……我吃太饱了还不想睡啦……某人之前被美色迷得有些找不着北。
方才见到侍女将白绸铺到床上后,心里就发了怵。
此刻正寻思着先逃过了这一晚再说。
放心!朕会让你一整晚都睡不了。
皇甫擎见佳人一副又羞又怕的可爱模样,心下早已按奈不住。
身为一国之君,阅尽人间春色。
但此情此景竟让皇甫擎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那初识云雨的青涩年华。
我是说……那个……我们说说话吧……我想多知道些关于你的事……简宁紧张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虽然你确实是个美男子,可我们才刚第一次见面呐。
做爱,做爱,没爱怎么做啊?皇甫擎这时候哪有心思聊天,只道:来日方长,今后朕再慢慢讲与你听。
说完,一翻身将人儿压在身下,手上连撕带扯就要去剥那亵衣亵裤。
不要!我还没准备好。
讨厌!放手!简宁不住地挣扎,小手又推又搡。
无奈力不从心,转眼身上只剩下一件锦缎肚兜,堪可蔽体。
拼命并拢双腿,紧抓住肚兜下摆,简宁气得直冲那猴急之人瞪眼。
可这番抗拒皇甫擎只当是害羞,遂柔声道:云姬,乖。
朕会好好待你的。
说着,低头在玉肩上又啃又咬,一手抚上佳人雪白的长腿,一手绕到她颈后去解那丝绳的结头。
简宁见他要硬来,一下子慌了。
小手死死护住肚兜,口中哀求道:不要!我害怕……以后……以后再做好不好……佳人言辞凄切,皇甫擎倒也有些心软。
可箭在弦上,又见那红唇上水光粼粼实在诱人,便道:不是有压箱礼吗?看了还怕什么?早晚都有这一遭的。
随即一低头亲住了简宁。
压箱礼?什么东西?简宁一听,顿时在脑海里搜索起来。
哎呀!原来是那个。
我怎么给忘了?佳人在这厢胡思乱想,天子却在那头对着小嘴又亲又啃。
过了半晌,却不闻人儿呻吟一句。
伸了舌头进去捣弄一番也不见有回应。
正自无趣,皇甫擎抬头一看,人儿眼光流转,心思已不知飞到何处去了。
云姬!皇甫擎心头掠过丝不悦,一手捉住简宁下巴。
在想什么?简宁遂回过神来,向皇甫擎诚恳道:皇上。
臣妾刚刚想起,原来我忘记看压箱礼了。
所以……今天就不要做了吧。
等臣妾回去仔细研习了之后,再来伺候皇上。
如何?我什么都不懂,只会败了您的兴。
皇甫擎闻言,心中滋味犹如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想发火发不了,想笑又笑不出。
向来只有别人讨好的份,故他从不屑那强人之事。
更何况云姬乃一国公主。
如今她摆明了就是不依。
你怎生奈何?莫非真要霸王硬上不成?况且方才那一吻也确实令人扫兴。
可若应了她,这肚里的火如何能消?胯下灼热如铁,眼见再也忍不得了。
正当天子犹豫之际,只见佳人将一缕青丝绕于他颈间,无限温柔道:妾生为丝罗,君本属乔木。
乔木有孤长,丝罗非独生。
皇上,您就答应了吧。
早晚是你的人,你还怕我飞了吗?话都说得这份儿上了,皇甫擎只好答应。
咽了口唾沫又伸手捏了捏人儿的脸蛋,天子言道:你啊!算我怕了你。
好好歇着吧。
等过几日朕再去看你。
说完,即翻身下床逃也似的离了昭阳殿。
哦耶!成功!某人低呼着,做了个胜利的V字。
大概是先前睡多了,简宁在龙床上翻腾了好一阵也不见瞌睡来袭。
披上绣袍行至殿外,还是那两个内侍。
皇上去哪儿了?是不是又去勤政殿办公了?启禀公主:皇上往徐昭仪那儿去了。
色狼!真是匹大色狼!一晚上不做会死啊?简宁心中再度忿然。
在数了整整一万只羊后,她终于在昭阳殿的龙床上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