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月的脸上似乎闪过了一丝落寞,不过又很快恢复正常。
当然了,我坐起身,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生日?哦,生辰是吧?逐月笑道:大概是崇德元年十月初十左右吧。
左右?我不解地看着逐月:到底是左,还是右?逐月轻松地一笑:谁知道呢,我师傅是十月底把我捡回去的,听他说,他捡到我的时候我还不到一个月。
听着他的话我心里微微紧了一下,他是个孤儿吗?为什么他的笑容却那么纯净?好似无忧无虑一般?对不起。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道歉,大概是电视剧看多了,通常这个时候都是要道歉的吧?逐月失笑道:干嘛跟我说对不起?你还没说,哪颗星星是属于我的?他的笑容如太阳般灿烂,让人不由自主地受到感染。
让我算算,我掰了掰手指头,突然想起,星座是用阳历来推算的,崇德元年的十月初十?记得有一次看史书时上边写顺治的出生日期是1638年3月15日,因为是打假诚信日,所以让我很是有一点印象,而顺治的阴历生辰是崇德三年正月三十,这么看来只要往前推两年,十月初十,大概就是11月25日左右吧,嗯!应该是差不多的,想到这,我朝着一脸期盼神情逐月笑道:你是射手座的,又称人马座,我们的星座很合哦,说不定以后会成为好朋友!逐月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们以后会成为好朋友?嗯……就是这么注定的,双子座与人马座的人很合得来。
注定的?逐月一脸的好奇,这是怎么算出来的?就像咱们的十二生肖一样,遥远的西方将一年的十二个月分成十二个星座,在哪个月份里出生的人,就是哪个星座。
我停了下又说:星座是由几颗到几十颗不等的星星组成,就像咱们都知道的北斗七星一样,每个星座都有它自己的形状,你的星座是……我做了一个拉弓的姿势,是这个形状的。
逐月有一点茫然地抬起头,望着空星道:在哪里?嗯……我指着西方的天空说:应该是在那边,大概是二十几颗星星组成的人马图案。
人马?是什么马?逐月一刻不停地在搜索。
就是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马的半兽人。
我的眼睛也不停地在西方的天际处扫过,直看到我眼睛发酸,也没看出人马座究竟在哪,我揉了揉眼睛道:别找了,没有星空图很难找到。
逐月看了看我:星空图?就是星星的地图,星星的位置不是一成不变的,一年四季都会有不同的变化,夏天的时候,人马座应该是在西方的。
虽然听我这么说,但逐月的眼光还是没有收回,只是问道:人马……真有这样的人吗?我轻轻笑了笑,每个星座都有它自己的故事,相传在遥远的西方,有一个地方叫希腊,在美丽的大草原中,驰骋着一批半人半兽的族群,这是一个生性凶猛的族群。
‘半人半兽’代表着理性与非理性、人性与兽性间的矛盾挣扎,这就是‘人马族’。
我静静地说,逐月静静地听,他们中有一个叫奇伦的人,奇伦虽也是人马族的一员,但生性善良,对待朋友尤以坦率著称,所以在族里十分受人尊敬,有一天,希腊最伟大的英雄赫丘力,来拜访他的朋友,这位幼年即用双手扼死巨蛇的超级大力士,一听说人马族也是一个擅长酿酒的民族,想到香醇的佳酿,也不管这酒是人马族的共有财产,便强迫他的朋友偷来给他享用,否则就打死他,所有人都知道,赫丘力是世间最强壮的人,连太阳神阿波罗都得让他三分,迫于无奈,这个人马族人只有照着它的意思办了。
太阳神?逐月打断我的叙述,问道。
我点点头道:他们所敬奉的神仙与我们不同,不是玉皇大帝如来佛祖,而是另一个神的体系,太阳神阿波罗,是众神中的一个。
见到逐月点点头,我又接着说道:正当赫丘力沉醉在酒的芬芳甘醇之际,酒的香气早已弥漫了整个部落,所有人马族都厉声斥责赫丘力,赫丘力怒气冲天,拿着他的神弓奋力追杀人马族,人马族们仓皇的逃至最受人尊敬的族人奇伦家中,这时奇伦在家中听见了屋外万蹄奔踏及惊慌的求救声,他连想都没想,开门直奔出去,说时迟那时快,赫丘力拉满弓瞬间射出去,竟然射中了奇伦的心脏,善良无辜的奇伦为朋友牺牲了自己的生命。
逐月听到这,皱了皱眉道:还没开打便死了吗?呵呵,我好笑地看着他道:这是说奇伦可以为了朋友舍身成仁,是赞美他的仁义,与打没打无关,奇伦死后,人马们发出了愤怒的嘶喊,天神宙斯听见了人马的嘶喊,於是他双手托起奇伦的尸体,往天空一掷,奇伦瞬间幻化成数颗闪耀的星星,形体就如人马族,从此为了纪念奇伦,这个星座就称为‘人马座’,也叫做‘射手座’。
逐月悠然地道:虽然仁义,但还是死得有点窝囊。
我朝他翻了个白眼道:重点不是在这里好不好?逐月笑了一下,道:你是从哪里听到的这些?嗯……是皇后娘娘说的。
这不算是撒谎吧?皇后娘娘,逐月笑道:看来皇上真的娶了个很特别的女人呢。
逐月,我看着他道:你说……皇上真的喜欢皇后娘娘吗?应该是吧,逐月笑着说:不然他为何作出那么矛盾的事情,一面漠不关心,一面还让贤妃来探望。
我冷哼了一声:哼,明知皇后娘娘不喜欢贤妃,还偏偏让她来。
唉!逐月虽然叹息,但脸上笑容依旧,这就是圣意难测吧。
我还没见过皇后娘娘,不过,如果你主子跟你一样,我想皇上应该是很喜欢的。
他眼睛盯着我道:你让人……没有距离感,很亲切。
我听着逐月的话,心里充满了挫败感,亲切?难道顺治之前表现出来的种种只是因为他感到我亲切?想到这,我懊恼地道:一个宫女,想有距离感也不成啊。
不是,逐月摇摇头说:我的意思是说,你与后宫的这些千篇一律的宫女很不一样,或者说,你与天下大多数的女子都不一样。
切!我不屑地看着他:你才多大,又见过多少女子?其实不只是我不一样,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独特的一面,只看你用不用心去发现。
逐月没有说话,我扭过头看着他,发现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我,我摸了摸脸,莫明其妙地说:怎么啦?他笑着摇摇头:没事,只是觉得跟你聊天很开心,不如我明晚再来找你聊天?明天?不行,我摇着头说:明天我要去慈宁宫赏月!逐月揉了揉我的头发,笑道:说得挺厉害!赏月也是主子们赏,不过你今晚一夜不睡,明天挺得住吗?我理了理头发,瞪了他一眼,叹道:没办法,挺不住也得挺。
我还怕自己脸色太好了呢,我看了看逐月,问道:大侠,有没有能让我的脸色看起来苍白一点,但又不伤到我身子的办法?你要做什么?逐月疑惑地看了我一眼,又恍然大悟地道:你想装病留在坤宁宫补眠?呵呵呵,你倒挺聪明。
我是要装,但却不是为了补觉。
逐月伸手一根手指头在我肩头轻戳了一下,笑道:我封了你一个穴道,让血气运行不到脸上。
啊?这就完啦?这就是传说中的点穴?为啥我没有感觉哩?我不会行动不便什么的吧?还是有点担心。
放心,这只是无关紧要的穴道,时间一长,血气自然会运行通畅,穴道就自己解开了。
那能坚持到什么时候?逐月想也不想地回答道:大概明天这个时候吧。
没骗我?有没有这么神啊?我干嘛要骗你?逐月一副你说说看的样子。
我郁闷的看着他:到底是为什么?早知道这样就行了,我干嘛要不睡觉跑来熬夜?早知道就找来喜帮我点一点了,呃……他应该也会吧?看着我苦大仇深的样子,逐月笑得很开心,他将眼睛转回到星空之上,轻声道:可能是……为了让我遇见你吧。
嗯?他的话虽轻,但却随着夜风吹到了我的耳朵中,这个话,听起来似乎有那么一点点……暧昧?第一卷 第四十六章 踏雪长大了,我也长大了!好了,逐月站起身,看了看天色,我该回去了,嗯……他朝我挤了挤眼睛道:我来过的事情要保密哦!罗嗦!逼着我说我都不要说哩!难道要说我堂堂的皇后大半夜不睡觉跑到屋顶上跟男人聊天吗?做梦时也不能说出来哦。
好啦!不要总是用肺说话!我不耐烦地挥挥手。
看着他询问的眼光,我解释道:就是废话。
逐月低笑出声,笑容比满天的星斗更加灿烂。
我有点眩目,这个家伙,罗里巴嗦的,长得还真不赖呢,尤其笑着的时候,简直就是阳光无敌嘛!来。
逐月将手伸到我面前,我看着他的手,愣愣的,好像不知在什么时候,有个人也是这样对我伸出手,笑着说皇后快起来吧。
一阵夜风吹过,让我打了个冷战,我回过神来,看着依然伸在我眼前的手指,干嘛?逐月愣了一下,失笑道:你不想下去了?啊?哦,对,我还得下去。
我小心地站起身,却没有握住逐月的手掌,逐月看着我笑了笑,来到我身边,一只手臂轻轻地环上我的腰,我的身体僵硬了一下,接着腰上一紧,眼睛一花,身子一轻,脑袋一晕,四肢一软……我在心底暗暗发誓,我以后,打死也不再上房了。
喂,头顶一道含笑的声音响起,到了。
我睁开双眼,果然到了,还是我的寝殿之前,只是我还是有点晕晕的,看着眼前的逐月,我有点晕头转向地问:你怎么还不走?逐月抬起两只手做投降状,笑道:不是我不走,是有人舍不得我走。
嗯?我眨了眨眼,唉哟!我慌忙地跳开,原来我刚刚竟然又紧紧地扒住了他。
看着我面红耳赤的样子,逐月在一旁笑得不知多开心!他笑够了,便走到我面前揉了揉我的头发,轻声说:我走啦,改天再来找你聊天。
嗯,嗯,拜拜!我连忙点头,快走吧,真是丢人!什么?逐月问道:白什么?拜拜,就是再见的意思。
是你的家乡话吗?逐月大感兴趣的样子。
嗯……是,我不想再多解释,快走吧,一会天亮了,让人发现就麻烦了。
呵呵,逐月笑道:你说,我们两个像不像是在偷情?啥?我吓了一跳,他在胡说什么!逗你呢,逐月仍是那副悠然懒散的样子,笑道:走了,拜拜。
说着他转身而去,手臂在空中晃了晃,算是告别。
接着便蹭的一蹿,没了踪影。
哇!我拍了两下手,略表崇拜地鼓了鼓掌。
喵——就在我刚想转身进屋的时候,房檐上传来了一声猫叫,我抬头一看,一只周身漆黑,四只爪子却是雪白的小猫站在房檐边上,我惊喜地叫道:踏雪?自从我收养它以来,它只是前几日在坤宁宫吃食,吃饱了便不知所踪,后来我病了,就再没见过它,没想到过了一个月,它居然已经长大了,原本灰色的皮毛变得漆黑,在月光的映照下格外美丽,若不是它四只洁白如雪的小爪子,我还真的认不出我这个儿子了呢。
喵——也许踏雪真的是通人性的,我一叫它,它便用它美丽的琥珀色眼睛盯着我。
我仰着脖子笑道:你这个小淘气,又下不来了吗?它歪着脑袋看了我老半天,忽然身子一弓,四肢有力地一纵,从屋檐之上飞扑到我怀中,我手忙脚乱地接住它,它在我怀中蹭了蹭小脑袋,满足地叫了一声,我爱怜地抚了抚它的身子,欣喜地道:这么久不见,原来你长大了呢,这么高,也敢跳下来,真勇敢。
我抱着踏雪步入寝殿中去,我要开始补觉了,熬了大半夜,现在还真有点困。
我躺在床上,踏雪蜷着身子趴在我旁边,长长的尾巴扫来扫去的,我拍了拍它的小脑袋,轻声说:睡觉吧,过几天,妈妈会将爸爸找回来,咱们一家三口就能团聚了。
想着我们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情景,我缓缓地睡去,就在我迷迷糊糊马上就要睡着的时候,感觉到有人在轻轻地推我。
主子。
是袭人的声音。
嗯……我翻了个身,继续睡。
主子,您不是说不能睡吗?嗯?我强迫自己睁开眼,打了个大大地哈欠,朝袭人招了招手,袭人俯下身来,我说道:现在计划有变,你看我的脸色怎么样?袭人仔细地看了看,点了点头道:比奴婢预期的效果好得多。
那就行了,我再打一个哈欠,在我睡醒前不要叫我。
主子,袭人急道:你现在睡觉,昨儿晚上不是白熬了吗?没事,我的眼睛已经闭上,又想到一件事,摇摇晃晃的坐起身来,俯到袭人耳边道:咱们晚上不用急着去,咱们这样,这样,再这样……明白了没?嗯,袭人虽然点头,但眼睛里还是有一点点的疑惑。
好了,快去准备吧,真的不要再叫我,我好困。
说完,我身子朝后一躺,在躺的过程中,便已沉沉睡去。
待我再睁开眼睛之时,已经是下午,我懒懒地伸了伸腰,踏雪早就不知又溜到哪去了,我下了地,走到镜子前,看了看自己,嗯,我满意地点点头,看来逐月果然没有骗我,我的脸色的确有点病态的白。
逐月,我的脑海里现出那张阳光的笑脸,他说他还会再来找我聊天,说实话,有这么个朋友似乎也不是件坏事,但是,他如果知道了我是谁,应该就不会来了吧。
他跟着顺治,大概今晚就会知道我的身份,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
今天晚上,我就又要见到顺治了,一想到他,我的心跳微微加快,心里是期盼?紧张?还是害怕?自己也说不清。
再想到乌云珠以及那十几个新进的秀女,加上原有的嫔妃,哼!我的心里又不禁微微吃醋,这么多女人,你那副小身板子,应付得过来吗?主子,您醒了。
袭人从门口进来,长出了一口气,主子,别的宫的主子们有的已经出发去慈宁宫了,咱们是不是也该开始准备了?我点了点头,袭人转身出去,不一会回来,指挥着宫女将浴桶和沐浴用品搬到寝殿之中,袭人过来替我将散下的头发拢起,服侍我沐浴更衣,我全身浸在温热的水中,因为熬夜带来的疲累感立刻消失无踪,袭人挥去宫女,拿出一个小布包,打开来,里边是一些药草,袭人均匀地将这些药草撒入水中,不多时,屋内便弥漫着一股中药的药香。
沐浴过后,我满意地闻着自己身上发出的药味,配上自己苍白的面容,差点连我自己都相信我是真的刚刚痊愈。
袭人又唤进秋水和湘云,我坐在梳妆台前任她们在我的头上和脸上自由发挥,袭人将一个木制发架固定到我头上,把头发左右交叉绾在发架之上,发架之上又簪了由各色宝石制成的头饰,中间横插一支长长的扁方,扁方两端各垂下一串凤衔滴珠流苏,一直垂到肩头,我平时很少做这么繁锁的打扮,但今日是我第一次在新进的秀女前露面,自然得隆重一些。
秋水拿出一盒胭脂,刚要替我打上,我摆了摆手,说:不用,这样正好。
梳妆完毕我换上一件绣有凤穿牡丹图案的亮红色旗装,打眼看去,倒也十分雍容华贵,只是这亮丽的装扮,衬得我的脸色越发苍白,我满意地看着镜中的自己,转身朝袭人道:怎么样?袭人还未说话,湘云在一旁急道:主子还是擦点胭脂,这个样子,奴婢看了都要心疼。
我笑着朝她挑了挑眉道:心疼就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湘云和秋水面面相觑,袭人则在一旁笑道:主子小心了,莫使了皇上心疼,自个儿又去心疼皇上。
看着湘云与秋水恍然大悟的样子,我笑着横了袭人一眼,这个丫头,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启禀娘娘,小林子在门外道:肩舆已经备好了。
嗯,我点点头:皇上过去了吗?回娘娘的话,皇上刚刚过去。
我站起身,捋了捋耳旁的流苏,深吸一口气道:咱们也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