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有肚量的人,既然人家打招呼,总不好不回个礼。
况且看那少年公子的年纪不过十八九岁,何必跟个小孩子计较。
我也拱拱手:免贵姓马,马小东。
小兄弟贵姓?我特意在小字上加了重音。
少年公子对我微微一笑:鄙姓符,双名卿书,小字慎疏。
符卿书,名字不错。
符小哥两道长眉入鬓,明珠般的双眼流转有神,脸庞五官像是玉雕出来的,浑身上下透着贵气。
不知道是京城哪位高官家的孩子。
我肚子里摇头,符公子,算你走运今天遇见的小王爷是老子。
不然,你一家老小只怕又要遭殃。
符卿书对刚才的小兄弟耿耿于怀:马公子贵庚?我拿起折扇:今年二十有一。
折扇在手心敲一敲,符公子今年十几?符卿书合上折扇,想放下又没放:也将二十了。
我含笑:才十九,符公子真是风华正年少啊。
符卿书的脸色终于变了变,呵呵,跟我玩,你还嫩。
马公子家乡何处?我道:要说我家,那可远了。
不过暂时在京城住。
符公子看样子是京城人。
符卿书点头:马公子有空,如不嫌弃,可以到岁昌街寒舍坐坐。
马公子刚到京城没多久罢?咦?这孩子倒些有眼光,我赞许地看他一眼:不错,刚来了几天的工夫。
符卿书淡淡地笑了:怪不得兄台不晓得刚才弹琴的女子是教坊里的调琴娘,还慷慨解囊,问她是不是家中有什么变故。
眼光在我脸上一扫,张开折扇轻轻一摇,马公子的银子,花的委实冤枉。
靠,我脸上一热,肚里骂了一声。
算你小子能耐,一比一,平了。
我跟符卿书你来我往正到酣处,街上忽然一阵嘈杂。
符卿书隔着窗子往大街上望了望,忽然匆匆站起身:马公子,在下有事情先走一步,改日再叙。
我扒着窗子往外看看,一阵家丁模样的人闹哄哄正往这边来,再一回头,符公子早没了踪影。
我看看天也快黑了,喊伙计过来付帐。
小伙计冲我一哈腰:方才那位公子付过了。
喔,符小哥做事,倒还像个样子。
我出了茶馆辨别方向,慢慢往王府走。
越走脚步越沉重。
王府里一个破摊子提起就头大。
我忽然很没用的想,不如老子揣着大把的银票潜逃算了,管他谁死谁活去。
但是摸摸良心,想想我的豪阔誓言。
人生重在坚持。
何况我跑了,那二十个人更没活路了。
大丈夫顶天立地,做事情要凭良心。
进了一条小巷子,再走两段路就是王府的后门,我刚拐了个弯,迎头撞上个贴墙站着的人。
撞的我肩膀生疼,那人也吓了一跳。
我定睛一看:符公子,你怎么在这里站着?符卿书眼神闪烁一下:马公子,这样巧。
我随便走走,谁想走到这里来了。
你住附近?我疑惑地看看他,随便走走,刚才不是说他有急事么?巷口渐渐传来一阵嘈杂,符卿书的神情忽然有点紧张,那声音由远及近。
我依稀分辨出几声呼唤。
少爷,老爷等你回去……我恍然明白,对符卿书哈哈一笑:符公子,离家出走小孩子怄气才玩,你还是快点回去,免得令尊担心。
符卿书脸微微一红,咬了咬嘴唇,瞪我一眼,一甩袖子大步往巷口走。
真是!刚刚夸过他会做事。
至少打个招呼再闪人么。
我吹着口哨,摸回王府后门。
七八个侍从接御驾似的打着灯笼迎我进府。
小顺小全小胜一溜烟从内院赶过来,小顺接过个灯笼走在我旁边,王爷,您吃了没?厨房里的晚饭还给您预备着呢。
我逛了一下午,正饿的发慌。
想起稀粥苔干更加饿火烧心,咬牙切齿地说:吃两口吧。
小顺乖觉,命人把晚饭送到我卧房去。
我洗完澡回到卧房,小全捧了两个食盒进来。
小顺端了粥碗,送到我手里。
我看一看,舀一勺子入口,眉花眼笑。
王府的大厨果然不同凡响,皮蛋瘦肉粥我喝了二十多年,从没尝过这么鲜的味儿。
小顺讨好地看我:王爷,今天的梗米是不是比平常好些?还有一盘子五香花生仁跟笋干,您尝尝?我剥开鹌鹑蛋的壳又夹起一块胭红的火腿,老泪纵横:花生煮的好,笋干也蒸的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