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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九章 万事皆有因

2025-03-21 20:40:10

苏筠伸出手来,在杜鹃面前晃了晃。

吓傻了么?不应该啊!怕你害怕喷血,段三特意没有让我把头拧掉的。

杜鹃咽了咽口水,她觉得此刻她应该吓得尖叫。

可那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了似的,怎么也叫不出来。

她透过苏筠,朝着不远处的段怡看去,只见她豪迈的一扯,直接将那人牙子身上的衣衫撕破了去,人牙子大骇,颤抖着说道,女大王饶命,小人没有颜色,嘴巴还臭……他活了三十多载,还是头一回被人当街劫色!简直是太可怕了!那人牙子想着,就瞧见段怡一脸嫌恶的将那扯下来的衣襟,揉成了团,塞进了他的嘴中。

人牙子一梗,被堵得阵阵反胃,早知道他今日便换一身干净衣衫了。

他正恶心着,便又是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像是球一般,被甩上了马车。

人牙子一头撞在那马车壁上,发出了咚的一声。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先前那个傻姑奶奶,亦是跟着上来。

段怡拍了拍手,一脚踩在了那人牙子的胸口,看向了吓傻了的杜鹃,你家在何处,可需我们送你回去?不过今日之事,还请你三缄其口,我们逃脱容易。

那常清楼,可是一万个不会放过你的。

杜鹃见段怡也是女郎,终于稳住了心神,你们可是想要问襄阳城里头的事,我……我主家是襄阳城里的大户人家,从前同田家人,多有来往。

段怡倒是有些意外,这杜鹃果真十分的聪慧。

说说你知晓的关于田楚英的事。

听到田楚英这三个字,杜鹃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方才进城,你们也发现了吧,白天这街市上头,根本就没有什么人。

那是因为,田大人喜欢夜里,不喜欢白天,是以襄阳城里,有日禁。

段怡无语,什么鬼东西!又不是鬼城,白天还不让出门么?杜鹃心有余悸的点了点头,只要出来,叫巡城的撞上了,那便是死罪。

田大人动不动就杀人,乱葬岗上的尸体,都堆不下了。

城中人心惶惶。

前几日田大人出征在外,有不少富户想着趁着这个机会出城,远离襄阳……其中便包括我的主家。

出城的时候,还十分的顺利。

可不想刚刚上官道,便被埋伏在那里的襄阳军,给劫住了。

主家一个没有逃过,连三岁的小公子,都叫人杀了。

我们这些下人四处逃窜。

我侥幸被从前同村的一个哥哥认了出来,他在襄阳军中做百长,便悄悄地给了我一条生路。

可不想,才出虎穴,又入狼窝……乱世之中,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百姓,简直处处都是绝路。

段怡皱了皱眉头,那城门口怎么还有那么多人排队进城,这辆马车?杜鹃瞥了一眼那人牙子,见他被段怡踩得不能动弹,壮着胆子说道,这是襄阳第一楼,常清楼接人的马车,马车前头,挂着一个小铜牌,那便是日行令。

常清楼,是田大人身边付五娘的产业。

段怡撩开帘子一看,果不其然,在这马车前头,挂着一块小小的铜牌,那铜牌上头,刻着一个日字。

杜鹃挪了挪身子,离那人牙子,还有两具打手的尸体远了几分。

她咬了咬牙,又继续说道,刚才你撩帘子,我瞧见了,前面不远处便是蒋园。

那里原本是我主家,不知道姑娘,可否将我放到那里躲藏一段时日。

段怡点了点头。

突然恍然大悟,难怪这杜鹃当时没有乘乱逃走,因为怕不是没走出去多远,就要被人砍成肉酱。

杜鹃松了一口气,语气都镇定了几分。

我东主老爷,世代书香,也是在朝廷做官的,同田家多有往来。

那田七郎原本乃是嫡系嫡枝的少爷……说起来,我们老爷还当过他的夫子。

段怡饶有兴致的朝着杜鹃看了过去,她要不是老天爷的亲闺女,那便是有点天命在身。

要不然的话,坐个马车都能遇到恰好要找的那种知情人!东主老爷在家中办学,城中有不少人都想着把孩子送来。

田家虽然富有,但是商户,又恶名在外,是以老爷本来是不想收的。

可是那位大人……杜鹃怎么也不敢直呼田七郎的名字,只能用那位大人来替代。

那位大人聪慧无比,过目不忘,东家老爷觉得他有状元之才,不可荒废,便将他收下了。

可不多久,家中便出现了许多怪事。

东主娘子心善,时常给野猫野狗喂食,便是他们在府中繁衍,也不会驱赶。

可那段时日,猫儿狗儿见天的死,死状可怖……都被人开膛破肚,格外的骇人……段怡闻言,若有所思,看来这田楚英从小就是个变态。

东主查出来这事是田七郎所为之后,便将他赶了出去。

后来的事情,我便是听说的了,这件事闹得极大,街头巷尾的老人,打听一二都知道。

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那会儿田家出了个田妃,乃是街头巷尾的头一等热闹事。

那日白天,正好秀才放榜,那位大人小小年纪,考了头名!就在这个时候,就在榜下,大人的母亲突然冲了过来,拿着鞭子发疯似的抽打他,痛骂他丧心病狂,杀死了自己的亲哥哥。

骂他怎么不去死……几乎全城人都瞧见了。

再后来,那位大人便消失不见了……久而久之,也就没有人再记得这件事了。

直到最近,他突然又回来了。

领着五个江湖人士,血洗了田家,坐上了城主之位。

段怡若有所思的瞥了那地上躺着的人牙子一眼,见他并无任何意外之色,心知杜鹃说的这事同他知晓的并无出入。

那田楚英是真的杀了他亲哥哥么?杜鹃摇了摇头,田家太过厉害,官府查了查,便没有下文了。

段怡点了点头,一把扯出了那人牙子嘴中的破布,说一句假话,我便割你一刀肉。

她不知晓,你知晓,你来回答。

这城中若说消息最灵通的地方是哪里,非青楼茶馆莫属。

那人牙子别别扭扭的挪了挪身体,却是一不小心,搭到了一旁打手的尸体上,他吓了一大跳,忙道,我也是听来的。

说是田大人的哥哥,田五郎年幼之时中了蛊。

那解蛊毒的大师说,此蛊不能解,但是可以找人分担。

这个人,必须是他的血脉至亲,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大人的母亲,生了三个女儿之后,方才生了他。

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田五郎死了……大人的母亲疯了,在家中日日咒骂他,叫他去死。

第二六零章 比惨她不会输再后来……人牙子说着,面露难色,再后来……那田家的三爷,是我们常清楼的常客。

那会儿常清楼,还不是付五娘子管着。

段怡并不意外,付五娘子是江湖人士,从前籍籍无名,是跟着田楚英回来襄阳的。

他们能杀了一个姓蒋的乡绅土豪,就能杀掉第二个,夺了常清楼。

田家三爷有一次醉酒,不小心说漏了嘴。

大人的母亲,在那件事之后不久,便死了……下人们进去,正好撞着……撞着夫人躺在地上,被人开膛破肚。

大人手握尖刀,一脸都是血……中衣全染红了。

这种事……田家怕传出去会影响宫中的娘娘。

便将大人连夜送走了,对外宣称夫人是得了急症。

就在榜下被鞭挞之事不久。

人牙子说得心有戚戚,毕竟大周乃是礼仪之邦,像这种弑父杀母之事,那是少之又少,谁听了不咒骂上一句狗崽子不是人。

他正喟叹着,却是感觉一些白花花的碎渣子掉落了下来,人牙子艰难的扭头一看,只见那个叫段怡的姑奶奶,正大口的啃着白馍馍。

我在讲血淋淋的人间惨剧,您怎么像是在茶馆听人说书!段怡见人牙子的表情,皱了皱眉头,一巴掌拍了过去,谁让你说他有多惨?你说说看,他有什么嗜好,又有什么怕的?他不是考秀才么?怎么又有一身功夫了?论比惨,她段怡还没有怕过谁!再惨,那也不是滥杀无辜的理由,更加不是拍拍屁股去富水毒杀她的人的理由。

人牙子心中哀嚎不已,不是您问田楚英是不是杀了他亲哥哥么?他想着,却是一梗,他的确是兜了个圈儿,也没有能回答这个问题。

我的祖奶奶,我晓得的事情,我都告诉您了。

那田五郎是谁害死的,咱没有趴在他床底下,咱也不知道是不是?田大人喜欢什么?喜欢养鸡算吗?他在城中,有一处园子,专门用来养鸡。

听说那里头的鸡,都是吃人参燕窝,穿缎子的!据说其中有一只,生得跟凤凰似的,头戴金冠,身上的羽毛像霞光一般。

大人给那只鸡取名叫做披霞。

白日的时候,还会同披霞一道儿出来溜达。

不过小的没有亲眼见过,要是直视披霞,可是会被挖掉眼睛的。

段怡眸光一动,感觉自己已经闻到了鸡汤的香味。

人牙子见她那副心神荡漾的模样,忍不住缩了搜脖子,蜷缩成了一团。

大人武艺高强,手底下又有重兵可用,他怎么可能会怕什么?换做是我,我也不带怕的。

至于功夫,大人自幼就会的,具体从哪里学的……我一个青楼的小人物,也就是从那些花娘嘴中听得一二,当真是不知晓了。

他说着眼珠子一转,祖奶奶,女大王,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你便放我一条生路罢。

段怡没有接茬儿,她眯了眯眼睛,又道,先前在城门口,那姓柳的又是怎么回事?人牙子脸色一白,他偷偷的看了一眼旁边躺着的两具尸体,心中有了不祥的预感。

先前他可是说了,那柳大人就像是喜欢这种长得好看的傻缺,所以他方才买了一对回来。

可他这哪里买的是什么傻缺,这分明是要他命的活阎王啊!那姓柳的,乃是大人手底下的五大将之一,是个独眼龙,一柄月牙铲,上头的血就没有干过。

大人要杀人,多半都是这个姓柳的出来杀的。

段怡满意的点了点头,正好我们也饿了,就去那个姓柳的家中吃饭了。

你给指条路!先送杜鹃去蒋园。

人牙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吃饭?吃什么饭?你刚刚才吃了拳头大的大白馍馍,掉了我一脸渣,你还要吃饭?而且你进城来,问了那么些,不是来行刺,是来吃饭的?他正想着,就感觉脖子一痛,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了。

明明他都还没有指路呢……过河拆桥也不是这样拆的。

段怡拍了拍手上的灰,坐直了身子,静静地看向了一旁的杜鹃。

杜鹃惊恐地看着死去的人牙子,捂住了自己的嘴,见段怡看过来,吓得往后缩了缩,你……你……你为何……为何在他事事配合的情况下,还要杀了他么?段怡问道。

杜鹃点了点头。

段怡轻叹了一口气,我若是放他走,死的不是他,便是你了。

这种青楼的人牙子,不知道坑害过多少无辜的小姑娘。

若非她同苏筠拳头大,还不是得被送到那独眼龙老坏坯那里去,落个身死的下场。

他手里头丢了人,总需要给常清楼一个交代。

你猜,他会交代什么?怕是他们前脚放他下去,这厮后脚就暴露他们的行踪,然后将杜鹃抓回来了。

杜鹃心有戚戚,不敢言语。

正在这个时候,马车停了下来。

段三,这门前好些落叶,想来蒋园是安全的,里头没有什么人。

段怡点了点头,咱们在街上一直晃悠,很快便会被巡城的人注意到了,不如先歇个晌,待天黑了,去吃席去。

好叻!杜鹃听着声响,撩开马车的小窗户帘子,只见那个笑眯眯的少年郎,一跃而下,走到了门前。

那紧锁的大门,在他的手中,像是豆腐一样,轻轻一捏,就开了。

他哼着小曲儿,赶着马车进了蒋园,像是一个跳蚤似的,跳了出去,锁好门。

又跳了回来。

夜幕降临,襄阳城仿佛生活一群鬼魂似的,待太阳落山,便全都行了出来。

街市上的铺子亮起了灯,市集上的炉子一下子冒出来了火,煮面的锅子腾腾的冒着热气,四处都是肉的香味。

憋屈了一日的小童们,争先恐后的上了街,口中唱着古怪的童谣,在黑漆漆的老槐树下,玩起了捉迷藏。

段怡刮干净了最后一口藕粉,恋恋不舍的将勺子放了下来,她掏出了几枚铜子儿,放在了桌上,感叹道,也不晓得,这燕窝比藕粉,好吃些不?卖藕粉的是一对中年夫妻,来收钱的妇人闻言,笑了出声,她抬手指了指,我们这种穷人,那活得不如鸡!鸡都晓得,燕窝是什么味道的叻!段怡同苏筠对视了一眼,齐刷刷的朝着对面那白墙小院看去。

看来他们没有找错地方!今夜吃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