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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2025-03-30 08:22:38

大夫人长舒一口气,不知这一闹是好是坏,当眼神落在刘珏握住青萝走出的背影上时,笑意在眼底隐隐闪动。

脸上却是沉重,叹了口气向太子告罪:没料到青菲粗枝大叶直口出言竟差点将一场小意外闹成姐妹反目。

妾身教女无方实无颜再留下,容我带青菲离席好好教导。

太子微笑道:青菲也是心忿蕾儿伤势,急切之中以推测代实情,以后切记话语需谨慎。

今晚另闻高明琴声,实也欣慰,夫人以后莫要拘束青萝抚琴了。

不然,上那儿寻这等清音去?大夫人点头称是。

太子又道:四弟,不知你可还尽兴?子离瞧着刘珏与阿萝并肩出去。

阿萝至始至终没有回头看他,心里已是难受之极。

那还有心思继续留下饮酒,听得太子已有散席的意思,忙笑道:人道是曲终人散,能闻此琴声已是尽兴。

谢大哥美意,子离正想告辞回家好好回味呢。

众人大笑,一并出席施礼告辞。

宾客散尽,王燕回懒懒道:都说李相府千金绝色绝艺,只出了个三小姐平平庸庸,那知道三小姐却是极有志气之人,小时琴艺不过人,却暗暗练就本领。

这琴艺着实与妹妹当日《秋水》能有得一拼呢。

大音稀声,便是如此啊!青蕾挤出一个笑容,失血让她面色一直苍白:姐姐说是甚是,小妹青萝能有这般琴艺,妹妹心里欣慰得很呢。

这手倒也伤的正好,不然怎么会听到小妹深藏不露的琴声。

王燕回微微一笑:是啊,祸兮福所至,看今天情况,要贺喜妹妹了,说不准就要有小王爷做妹夫了。

青蕾笑笑。

一丝微笑也慢慢爬上太子嘴角,他看往青蕾的眼光充满怜爱:蕾儿,今日手伤又累,我陪你回宫罢。

今日想必小妹也受惊不小,明日嘱人送些礼物前去。

不然,以后怕了我这个姐夫,蕾儿又要埋怨了。

太子说时眼睛却是看往太子妃王燕回。

燕回笑意盈盈回道:理应如此!明日妾身亲自去挑礼物。

太子慢慢陪着青蕾回去。

轻语软言小心呵护直到青蕾睡下才离开。

太子的脚步声慢慢悄失在长长的廊间。

青蕾披起沙衣下了床,空阔的东宫偏殿只有盘龙火烛吐着点点红光,脸被烛光一映更增一分妖魅艳丽,她看着一株红烛烧尽灯蕊燃灭在寂夜里,听到那扑的声音,象鱼吐出了个水泡,鱼么?青蕾学着轻启嘴唇吐出一个气泡,又吐了一个,直到那道重重的压迫与哀伤随着这些儿个气泡从胸臆里吐出去。

青蕾最后长舒一口气。

坐到妆台前看镜子里的自已。

还是梅的骄傲与清丽,看看左手,轻轻笑了,所有人都以为她只擅琴,却不知她琴棋书画针线女红无一不是细细认真学来。

从小三夫人便教她要做人上之人方吃得苦中之苦。

她出身相府,虽是庶出,却也是相府千金,模样肖似母亲,一身清华之色,加之聪明好学。

又懂得讨好李相。

李相无子,她便似掌上明珠般养大。

青蕾想,爹啊,我知道你需要用女儿来系住荣华富贵。

可是女儿又未尝不是希望飞上枝头?可是太子,她想起了桃花宴上掀起轻纱见到他,朗眉星目,儒雅中带着微笑。

她,便心里有了他吧。

青蕾想起琴,想起往昔的一切,口中轻声呤着: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两行泪岑岑流下。

她抬手拭去眼泪,喃喃道:阿萝,你又帮了我一回。

希望你能顺利嫁与小王爷吧。

青萝一路没有出声,由刘珏牵着出了东宫,离开王宫,刘珏拥着她骑马带她回相府。

刘珏没有狂奔,让马慢慢走着。

青萝没有吭声,靠在刘珏胸前闭着眼感觉晚风抚上了她的脸。

刘珏揽她上马抱着她,阿萝没有挣扎也没有拒绝。

她很感激,不想破坏这份宁静。

再一次下定决心,一定要离开。

刘珏只希望路没有尽头。

他也没有开口。

他在太子下令折她手指时便生出了一种怒气。

阿萝淘气却不会有这么毒辣的心肠。

只待宫婢动手他便要出手。

就在这时却听到了阿萝石破天惊的一声。

待到琴音一起,便已惊住。

胸中千呼万喊鼓涨着不知名的情绪。

在刘绯手指用劲的瞬间想也不想出手如风拉开了她,他也不明白为何会是这般不舍。

低头看看怀里闭着眼的阿萝。

刘珏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护住她。

一定要护住她。

他突然一策马直奔相府。

到相府了。

阿萝睁开眼,看到相府巍峨的大门。

轻声说道:今天谢谢你。

刘珏一笑,抱她下马。

阿萝对刘珏施了施礼往府中走去。

刘珏没有出声一直看着她进去。

七夫人见阿萝一个人安安静静回到棠园。

忍不住上前询问。

阿萝灿然一笑:娘,我们一定会离开这里,一定会。

声音坚毅。

阿萝没有回房,径直去了竹林。

她怔怔地坐着,想去那儿最好。

怎么走。

往西是启国,一马平川,难躲追兵。

往东是黑山森林,最危险也是最出人意料,但是没丛林经验,七夫人与小玉更无功夫,太危险。

只有往南,过汉水到陈国。

听说那里风景貌似江南。

也是最好走的一道路。

阿萝想,等到子离大婚后,青菲嫁与成思悦之时,府中繁忙,无人顾及她们,是最好的时机。

突然眼前一花,子离跃进了相府竹林。

月光将竹林照出了道道阴影。

他本来想以箫声唤出阿萝,进了竹林却看到她静坐在山石旁沉思。

子离抢上几步道:阿萝,你,可是在怨我?阿萝抬起头,子离的脸上丝急切,嘴角那丝不变的笑容已经不在,眼睛里似有种伤痛。

阿萝笑了:大哥,我怎会怪你。

你出手必是心里已有万全之策。

我知道,最多痛一点却不会真废了我的手的。

子离似松了口气。

僵直的身子放软了一点。

他走到阿萝面前蹲下,拉起阿萝的手紧紧包住,轻声道:今天,我从没这么慌乱过。

阿萝,我说过要保护你的。

阿萝温柔地瞧着他,慢慢抽回手站起身来,已恢复了俏皮:大哥,你没错,我可比你现实多了呢,要是换了我,我才不会出声呢。

你对我已经很好很好了。

大哥,我没有怪你半分。

你在太子面前可不是平日的样子。

嘴一撇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大哥,你母后不在了,你一个人想必是很辛苦吧?子离心里一暧:阿萝,你能知我心意,我亦满足了。

你等我可好?阿萝一怔:等你什么?子离上前一步把阿萝抱入怀中:阿萝,你等我一年,你及芨后我娶你过府,一生一世绝不让人能伤你半点!阿萝惊住,抬起头看子离,眼底全是深情,嘴紧紧抿着,显然已是拿定主意。

阿萝退出他的怀抱:大哥,你已极是不易,不要负了你父皇赐婚的好意。

子离看住阿萝:我明日便向父皇请罪,收他收回圣命。

子离的脸在说这话时焕发了一种神彩,俊逸如月光般皎洁。

阿萝笑笑:大哥,你现在心情没有平静,我只当你是大哥的。

没有其他。

不要为了我放弃你该得的一切。

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不会属于这里。

阿萝的身影被月光拉得很长,纤细的身子却如身旁的修竹一样坚韧。

子离痴痴瞧着,哑声问道:为什么?阿萝,你难道心里真的没我?阿萝抬头看看星空依旧,月色如水。

从认识子离开始想起为他打架,想起开素心斋赚银子,一起吹笛弄箫,一起策马草原。

思绪如行云流水一一恍过。

对王宫内斗的厌恶,对久留相府的倦意终是不能留下。

她轻声道:大哥,每个人都有自已的生活圈子,身在相府我已不能选择,但一生还长,我不能。

不能的。

子离胸口一窒,半响方道:你是要我放弃王位,抛开这里的一切随你行走天涯吗?阿萝的眸子在黑暗中闪着光华:我们那里有人常说,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全可抛。

从前我不是很理解,生命高于一切,没命了还有什么啊?于是我胆小,一心想保命,从小就叫自已一忍再忍。

我也没谈过恋爱,能得你心意,我真是感激得不得了,大哥,我从前说过没想到能遇着你,能遇着能待我这么好的人,和你在一起,我真是快乐。

可是,现在,我更想要自由。

子离抢过话道:我给你自由,在我的羽翼保护下,你可以安全而自由。

阿萝呵呵轻笑起来:大哥,我不要你放弃什么,你也放弃不了。

你能吗?子离沉默半响方道:阿萝,你终是希望我能放弃所有与你一起走。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做不到。

但是,你走到那儿都会遇着强权要挟,都会受制与人,与其在外漂零,安全地呆在我身边有何不好?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一切。

只要我能做到,我会给你尽可能的自由。

阿萝叹道:你还有半月大婚,大哥子离语气中带着悲伤:我去求父皇,去给顾相赔罪,阿萝,你还要我做到什么样?阿萝心里一酸:你明知是不可能的。

你只为了一个我,得罪你父皇,得罪朝廷重臣,让左右相反目,你就算去了,你难道不知道结果?子离猛的把阿萝拉进怀里:你竟然看得清清楚楚!你竟是什么都明白!为什么,你不能笨一点,答我一句你心里有我?阿萝轻声说道:我不能骗你,大哥,我心累,累得没有力气去顾及其它。

子离轻轻推开她,阿萝泪已滴下,子离伸手接住,泪滴滴在掌心,灼热刺痛。

他何尝不知道,除非阿萝肯入府为妾,否则他永远得不到她。

他想起刘珏说的那句话:你待阿萝不过如此,你既疼她,难道让她委曲妾室?子离扶起阿萝的脸,为她拭去眼泪:阿萝,让你入府为妾是委曲了你,可是,我们能在一起,不是吗?能在一起会是多么好,难道你会拘泥那些身份?阿萝摇摇头:你不会懂,老公和牙刷只能自已使用。

你的想法没有错。

我爹不也娶了七个。

子离有些恼:阿萝,说来说去,你心中究竟有没有我?阿萝低头不答。

子离长叹一声:阿萝,原来你待我真的只有兄妹之情,无儿女之情。

子离看着阿萝,极是不舍,终于顿了顿足,跃起离开了相府。

阿萝看着子离身影飘走,脸上似哭似笑。

子离爱她,他是真的爱她。

她的心突甜突酸。

想起一首诗形容今夜真是再恰当不过。

她轻声念道:云髻松松换就,铅华淡淡妆成,红烟翠雾罩轻盈,飞絮游丝不定。

笙歌散后酒微醒,深院月明人静。

相见怎如不见,有情还是似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