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空山遗梦 > 第十章

第十章

2025-03-30 08:22:53

在经历了起先的举足无措到记起了一年中的事,方仪开始沉淀思绪。

她想回去!她要回去!不是因为那里有多么好,而是她放不下深爱的人。

到今天她才终于明白,原来并不是上天待她不公,也不是环境的冷漠使得自己找不到温暖的去处,而是因为她的心。

若有一颗冷落的心,无论在哪里,永远也无法幸福。

而爱人的心,却能点石成金,即使再苦再累,也能每天信心百倍、朝气勃勃。

以前听人说金钱买不来快乐与爱情只觉好笑,也是,没有金钱还谈什么快乐与爱情?但她现在知道了,金钱只能买来安适,而无法买来幸福。

袁至涵一进房,就看见方仪径自坐在书桌前温柔地笑着。

他不禁也跟着笑了起来,在想什么?他坐上床沿问她。

在想,如何回到我的梦里。

她巧妙一笑。

梦里,他蹙眉,有那么好吗?她摇了摇头,不,不是很好。

我总是想,在这里,我没有亲人关心,但在那里有疼我的父母;在这里我没有朋友,但那里我有一大群的‘自己人’;在这里我诸事不顺,但在那里我求仁得仁;在这里我不会爱人……但在那里,有我深爱的人。

她直视他,那个男人不是很帅,却气宇轩昂;不是很温柔,却宠我疼我。

第一次,我知道自己也会爱人。

原来以为,那里是老天爷赐于我的重生地,这才发觉,那只是我有心的结果。

亲人关心我、朋友信服我、丈夫爱怜我,并不是上天奉送于我手中的,而是我自己争取来的。

令我会想要去争取的原因只有一个——我爱他。

那里不是天堂,只是我的心之所属。

她无视于袁至涵的落寞,一径浅笑。

方仪,我觉得你不应该再逃避现实了。

他艰涩地开口,别再管什么‘梦’了!你应该将它遗忘掉!人生路还很……至涵,她打断他,如果哪天你发现我不见了或是死了,或是成了植物人,请不要难过,那是我回到属于我的世界去了。

我希望你过得好,再次去爱一个人。

不要当一个不懂‘爱’的可怜人。

方仪!他失控地站起身,我不允许你做傻事!够了!都够了!别再提你的梦了!别再逃避现实!你是方仪!不是梦里的那个人!你不要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什么‘再去爱一个人’!我爱的是你!他猛地抱住地,一直一直最爱你!求你,为我正视生命!别再吓我了!我言尽于此。

她推开他,只能祝你幸福。

而我,也要去找我的幸福。

方仪!龙纹戒,能让我带走吗?她轻声问。

方仪!你又要去哪儿?!戒指送了你,当然归你,想去想留都由你做主。

但你又想干什么?这次我一定不放你走!谢谢你的戒指,它应该是我回去的关键。

她捧起眼前这张满溢慌乱的脸,心想:文拓就从不会这么慌神。

我是自由的。

只要我愿意,天涯海角,你永远找不到我。

她说完,毫不留恋地步出房门,徒留袁至涵失神地立于原地。

★★★她不信神,从不信神。

但她相信有些事是至今仍无法解释的。

她知道自己是在玩一个赌局,赌赢了,她会拥有整个世界,赌输了,她会倾家荡产、一无所有。

然而当她一睁开眼看到了熟悉的横梁时,她便知道一向赌运不好的自己赢了此生最大的一局。

她回来了!她回来了!这儿是望嵩阁!是她的家!她拼命咬着自己下唇,才没让惊喜的哭声逸出喉咙。

半晌之后,她才隐隐觉着有些不对劲。

天仍亮着,怎么外头一个护卫也没有?想到可能是有些自己不知的小变动存在,她才安下点心。

无所谓,人回来了,一切都好办了!强忍着些许的不适,她推开了望嵩阁的门,却发现四廊亭台全空无一人。

埋下疑惑,她往枕寒楼的方向走去,心想:这时文拓应该在对账吧?走了一段路,她才终于发觉,整个北院都是一片死寂。

到底是怎么了?她不在时发生了什么事吗?临走前的回忆刹时闪人脑海,莫不是……青日山庄已被洗劫一空?也不是呀!一砖一瓦都完好无损,不像受了灾祸。

哎呀!先找着人再说,胡思乱想也是白搭。

正想着,她就看到了守在枕寒楼外的张总管。

那张正经八百的苍老面容此时看来令她不禁鼻头一酸,张总管。

夫……夫人?夫人!张总管惊讶得倒退了几步,片刻才回过神来,夫人醒了?真是……太好了!他忽地老泪纵横起来,幸好夫人没事,幸好……不然庄主的心也跟着死了。

她的心因他的话而漏跳了一拍,文拓呢?他在枕寒楼吗?张总管抹了把脸上的泪,摇头道:庄主在草场。

现在……该是在东北方向的断崖。

断崖?她知道那里,他在那儿干吗?庄主前一阵子每到下午都到草场跑一个时辰的马。

这几天就都是一个人坐在断崖上,不许人接近。

★★★因为一直学不会骑马,只有步行过去。

所幸断崖她是知道的,离武场并不远。

以前她嚷嚷着要学骑马的时候,总是拖着文拓到断崖上去看夕阳。

说是崖,其实只是一个稍高的草坡,一到春天,遍地开花,人站在其中,就像随时会被绚烂淹没。

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她快步奔向那令人悸动的地方。

近了,近了,那断崖越来越近了。

直到看见他,她才缓下步伐,轻轻靠近。

仍是那么骄傲地挺直脊背的坐着。

从头到脚都是整整齐齐,不见一丝纹乱、一丝狼狈。

她虽看不见他的正面,却能从他放在身侧的微微颤抖的手中得知,他知道她回来了!知道他的妻子又回到有他的家了!几个月来,他好吗?有没有虐待自己?她不会再傻到只看他一丝不苟的外在,她已懂得体会他的心了。

文拓……她从身后环住他,将头埋在他的肩窝中。

熟悉的气息顿时环绕住她,令她不禁踏实地舒了口气。

久违了!这份契合的感觉!久违了!她的世界!他依然沉默,只是伸出双手紧紧握住了她的。

拓,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我好想你……她贪恋地亲吻他的颈项,你呢?过得好不好?有没有累倒?‘好’?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怎么可能‘好’?拓?她闻言忙不迭转身捧起他有些憔悴的脸,当看见他泛红的眼眶时心下一酸,哭了出来,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即使我不在你身边,你也不能不善待自己!你知不知道,你每痛一分,我的心就会痛十分!你就是想害我难过是不是?!盈儿……盈儿……他有将脸埋进她的胸前,再也克制不住地哭了,你答应的!你答应了……却还是受伤了……还是不醒来……对不起,对不起。

害你受怕了。

她抱住他,轻拍着他的背,像是安抚受惊的孩子,以后再也不会了,我再也不走了,真的……拓,你看,夕阳……她指着草场的尽头,一轮红日正缓缓下沉。

他抬起头,顺着她的指向看去。

天边被烧红了一大片,草地全被镀上了金色,艳红似火的圆球悬在天边。

很温暖、很舒服。

她闭上眼,放松地靠向他,像做梦一样。

他抱着她躺在草地上,神情也恍惚起来,如果是梦,只要我们不分开,就是一个幸福的梦。

幸福?好容易,也好难。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不会懂得这个词的含义。

永远不懂。

她呢喃道。

何其有幸,我们遇上了彼此。

他一笑。

耶?你又在老调重弹!难道不是吗?也……也对啦!你这几个月怎么了?什么怎么了?为什么……不醒来?他选择不告诉她悬浮的事。

说了你也不懂,反倒令人‘怪力乱神’起来。

不过,我想可能是因为它。

她举起手上的龙纹戒。

它?他不解。

因为它,我才是现在的‘官若盈’;因为它,我才会忽然不见;因为它,我才能回……她话还未说完,就被他的动作吓住。

他顺畅地拔下戒指,往远处的谷地用力扔去。

拓!她惊得说不出话。

一是因为他的举动,二是因为——那戒指居然被拔下来了!丢了它,你还回得去吗?他浅笑。

不……不行了吧?可是,这样也不好呀!没了它我虽回不去,但我是因它而来的呀!这一丢……不行!我得去找回它!她想起身,却被抱住。

它带来了你,它的使命已经完成,这就够了。

他深情地凝视她,我不管你从哪来,也不想知道这其中的疑点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只想告诉你,我爱你,同样的分离,我不愿承受第二次。

投机地想,也许是上天注定。

也许吧……饿了吗?嗯。

那咱们回庄。

我吩咐张总管煮了寿面哩!那是老人家才吃的东西。

你不是老人家?当然不是!我还以为你是呢!盈儿!别叫了!我偏要!盈儿盈儿……吵死了!该你了!夕阳下,两抹修长的身影,伴着声声私语,在无限的草地上渐行渐远……------------转自织梦方舟尾声本报讯:阴山左侧环形公路下发现一名自杀身亡的观光女子。

女子年约二十二,长发,身高一米六四……属割破动脉而亡。

死者被割腕时的左手戴有不沾血迹的古意戒指。

欲认领尸体者,请于……袁至涵一把甩开手中的报纸,逃避地将身子缩进来柔软的沙发。

不远处的茶几上,一张秀丽的信纸上写满了流畅的字迹——至涵: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应该已不在你身边了。

我怀抱着莫大的希望,做了一个你不屑的决定。

我要回到我的梦里。

或许这对于你来说只是一个梦,但对于我,那却是我的整个世界。

我不知道是否能成功,但至少值得一试。

乐观一点,我应该还活在一个你不知道的地方。

但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能快乐。

虽然相爱是那么难,但你应该试着去追寻真正的幸福,更该保留你自己那颗热情的心。

不要想我,不要痛苦,单恋不会使你快乐,忧郁只会带来落寞。

我不知道你是否能懂。

但我也只能做到如此,那毕竟是你的人生。

最后,祝你幸福。

方仪附:【本站作品来自互联网,本站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