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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2025-03-25 10:34:16

邱生的得奖作品不是一张照片,而是一个系列的。

那组照片是两个女孩的背影,夜色、古镇、红纱灯笼,两个人蹲在河岸边,看起来很专注地放着河灯。

后来渐渐的一个女孩起身走了,最后那张照片只留下一个穿着短款旗袍的女孩傻兮兮地蹲在那,抱着一堆河灯,背影而已看不见她的表情,却让人领略到那股莫名其妙的执著。

一共也才五张照片,从两个人到一个人,从繁华到落寞,是一种晦涩的无可奈何。

小鹿紧紧捏着口袋里还未开封的刀片,之前下定了的决心,在见到那组照片的片刻崩塌了。

本来也想过不要来的,邱生的成败荣辱怎么看都似是与她无关了。

可是今天天还没有亮,她就起床了,还是很不争气地来了,为了让自己此行的目的看起来不那么丢人,她还特地去超市买了刀片。

结果怎么也没想到他用来得奖的照片,主角会是她。

还记得那天晚上是因为想到阮灵,小鹿才会突然跑去放河灯的。

一开始的时候,她特地站在一个背影比较像阮灵的女孩身边,也不记得那个女孩是什么时候走的了,原来——她放河灯时的身影那么孤单呦。

越长大越孤单------是这组作品的名字,小鹿喃喃念出,目光有些涣散,情不自禁地就伸出手,试着想触摸一下那些照片。

她的手还没能触到照片框的边缘,就已经有双手率先搭上了她的肩,接着就顺势把她往后啦。

小鹿只觉得人往后一仰,落在了一个很熟悉的怀里,即使不回头看,她也能感觉到身后的人是谁。

这世界也就只有这个人才会对她这样顺理成章地亲昵,才会给她------那种瞬间就安心下来的温暖。

尽管如此,小鹿还是不敢回头去确认,生怕只是幻想,幻想破灭时很悲剧,这种感觉她最近已经体验过无数次了。

直到身后传来邱生有些暗哑的嗓音:女人,过来帮忙。

------小鹿压根还没反应过来就木纳地被邱生往展馆里面走了,傻傻地撇了眼他搭在她肩上得手,再看向他的侧脸,她半天没有挤出一句话。

女人?!这是什么烂称呼啊,他要不要把称呼改得那么快那么彻底啊?有记者问我拍摄这组照片时的感想。

他保持着很官方的微笑,若无其事的开口,视线始终没有落在小鹿身上。

------他的感想关她什么事?小鹿想要反驳,可惜已经没有机会了,面前有镁光灯在闪烁,传说中的记者并不多,也就三四个,然而这场面还是足以让她被吓倒。

邱生就这么把她往前一推,置身事外地掷了句:有事问她。

她是------记者还是很有理智的,没有一窝蜂地盯着小鹿,目标非常明确。

邱胜面无表情,转眸打量了会小鹿:我女人。

闻言,小鹿惊诧地看他,很想把他的心挖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做的?为什么事到如今,他还可以理直气壮,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讲这句话。

同样的信息在身为记者的人听来,就是嗅到了八卦的味道,问题连珠炮似的被抛了出来:那你手上的戒指是婚戒吗?你们结婚了吗?她就是照片上的女孩吗?是因为用自己爱的人做模特,所以你拍出来的照片才会特别不一样吗?婚戒?小鹿低头,目光准确地落在了他的无名指上,就像那些记者说的一样,真的有一枚戒指,是小鹿从来没见过他戴过的。

我不认识他。

小鹿皱眉,被那些记者的阵仗骇到了,往后退了几步后,她咬着唇,好不容易才说出句完整的话。

不是赌气,而是眼前的邱生--------她真的不认识。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她穿得那么证实,以往邱生每次穿西装,小鹿都会觉得特别衬,现在更衬了,那么的意气风发,分明就站在他身边,却又觉得彼此的距离好遥远。

她认识的邱生是拿着相机拍别人的,不是被别人拍的。

邱生眯眼紧紧逼视着她,目不转睛,对于小鹿脱口而出的话,有些意料之中,但还是惊讶到了。

我要回家给’奶牛’洗澡了。

小鹿没有逃避他的目光,面对它的沉默,她只说了这么一句无关紧要的话,是试图寻找一些她熟悉的东西。

她的邱生,每次生气都会逼她给奶牛洗澡。

看着小鹿说完后转身离开,邱生咬了咬牙,顾不得还有个局要他手势,立刻就跟了上去。

他的脚步迈的很大,转眼就追上了小鹿,牵起她的手就往美术馆门外拖。

------小鹿瞪大了眼,眨都不眨地看他的背影,不是因为怕眨眼他就会消失,而是因为怕一眨就会把眼泪眨出来。

沉默了片刻后,她终于顾不得场合吼开了,你他妈的怎么就还好意思出现,由中你就躲一辈子啊!瞪瞪瞪,瞪什么瞪啊,你有什么权力瞪我啊,眼睛比较大了不起啊!我凭什么要我帮你回答记者的问题,凭什么要是你的女人,欠你的啊?!还真不知道谁欠了谁的。

他飘了眼身边越聚越多的观众,不想演吵架的戏码给别人看,走得更快了。

干嘛拉我,干嘛啊?你不是很拽嘛,一转身就可以丢下我消失了,无牵无挂呀,飞黄腾达就不认人了。

你为什么拿我照片去参赛,我又不是你的谁,我是有法律意识的,肖像权!还我肖像权!小鹿完全处于被拖行的状态,还死不认输地怪叫着,拼命地甩开他的手,只是效果不怎么显著。

邱生皱眉,脸部线条一直很僵硬,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有奖金,奖金归你。

谁要你的奖金,你以为我是什么呀,随随便便就能用钱打发的吗?邱生!我警告你,做人不能太过分,做男人不能太没责任,有钱不是怎样都行的!我现在还有手有脚,饿不死自己,就算------就算是残了,也不要一个骗子莫名其妙往我银行卡上丢钱。

骗子?直接把她拉出了美术馆,邱生才在街边停了下来,转头阴骜地睨着她。

你那是什么表情,我有说错吗?就是骗子,还是个来历不明的骗子。

那你还来这做什么?看她咬牙切齿地模样,邱生眼神缓和了下来,口吻更像是在调笑。

你以为我想来啊,有人免费送我票,我干嘛不来啊。

小鹿很倔强的抬头挺胸,吼的很大声,一再告诫自己不可以丢心再丢人,这是一个很原则性的问题。

这话一出,邱生好不容易雨过天晴的表情又阴郁了下来:谁送的?关我什么事?我昨晚等了你一夜。

要是以前,这话会让小鹿觉得受宠若惊,现在只觉得心更痛,始终强忍着的眼泪也就控制不住了:很了不起吗?连我自己都记不清等了你多少夜。

我只是有点苯,可我不是白痴啊!你连一句交待都没有,凭什么要我寸步不离地守在那里等你冷静了回家?就算让我等到了又怎样,还是什么保障都没有,就好像你现在站在我面前,我都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我到底该叫你什么?小鹿骂的很声嘶力竭,异常流畅,再加上点缀在脸颊上恰到好处的泪,算得上楚楚可怜。

邱生无言以对,任由着她发泄,只是那双手一直紧握着她的,不愿放开。

等到她停了,骂够了,他才说话:走。

去哪呀?去见我爸妈。

他是知道自己一时冲动下做的事由多过分了,现在说再多也没用了,不如用行动表态。

我不要。

小鹿顺手用力抓住街边的电线杆耍赖。

你不是要保障么?我给你,给到你安心为止。

我现在的样子好丑,我不要------那我打电话让我爸妈来见你。

美术馆外的俩人吵得如火如荼,馆内的气氛也很沸腾。

因为邱生莫名其妙地带了个女人出现,又莫名其妙地跟着那个女人消失,导致那些本来对这次摄影赛只是一般关注的记者,集体燃烧起了好奇心,打算一路追踪到底。

秉承着读者爱看的就是他们毕生追求的理论,在邱生离开的下一秒,他们就追上去。

可惜还没追到,就被几个看起来很不好惹的神秘人拦住了。

记者在坚持不懈地杀出重围,展馆负责人因为邱生的消失破口大骂,参观展览的人正在努力两耳不闻窗外事,场面很混乱。

唯独邱生的作品前,有个女人静静站着,看向那组照片的眼神跟刚才的小鹿如出一撤。

那是她遗落在现实中的记忆,有一天突然被这样呈现在面前,不禁有种蓦然回首的怅然。

即便只是背影,她也能认出照片里身着旗袍的女孩是小鹿,另一个女孩不是她,却酷似她。

正因为如此,那种悲怆的感觉更甚。

好比用旁观者的角度,看别人演绎自己的故事,心如明镜才能真切地感觉到那条岔路,她转错了弯。

渐渐地,她收回目光,看向身边,空荡荡的,没有了一直并肩的儿时同伴,也没有了曾挖心挖肺爱过的那个男人------其实早知道,在给苏飞展会门票的时候她就知道,他不会来,还是免不了有所期盼;又其实早知道邱生和小鹿间就算在冷战,就算没有实质婚姻,也还是会想让小鹿分享这份成功。

她还想让苏飞亲眼看见,哪怕没有沈辰川,这个女孩也终究不会属于他,没料到的是苏飞比她更理智,应该是一早便想到会见到怎样的画面吧,所以他选择了眼不见为净,不似她凡事总要刨根究底地打探,一直探到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