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芜,我要回去了。
为什么?不去万莲洞了?不去了。
为什么?只是想回去。
衡芜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人儿,这个变化无常的小女人,几天前还是一副不到万莲洞绝不回去的模样,现在居然说不去就不去了。
女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善变,不过自己又能耐她何?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不过自己是何时开始这般迁就她的?不行,你说过了,要去万莲洞,就是要去。
那你去吧。
我不送了。
……又是一句话就噎死了他。
好!算你狠!衡芜愤愤然瞪了苏澜依一眼,这个小女人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好像一切都与她无关的样子。
可恶的就是,即使是这样让他愤怒的她,还是那般清丽可人,不美丽,却是致命的迷人。
有时候觉得她就像那种毒花,拥有的是让人欲罢不能的气质,却一并有着让人生不如死的暗香。
他知道,自己和她相处的时间,似乎,不长了。
那你怎么回去?怎么来怎么去。
走回去?太慢。
那还能怎样?你有钱吗?借你的。
好吧。
衡芜又一次败在这个小女子手上,那是他的钱好吧,可是从她嘴里说出来却是自然得很。
好像自己要是说不借,那才叫一个罪恶啊。
衡芜深吸了口气,狠狠鄙视了一下门中闻风丧胆的衡芜门主,然后满脸堆笑。
女人,我们走。
苏澜依自是知道这个人一定会答应自己的。
这些天下来,她很清楚,彦琛回去了。
原因无法猜测,她亦是不忍猜测。
也许是看着她和衡芜的相处感觉到难过绝望,也许是都城瑶都发生了什么事,他要赶回去。
不管是什么原因,她知道,那抹竹香,不在了。
而眼前的这个人,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总是和自己斗着嘴,什么事都不按自己想的去做,可却也是他,事事都迁就着自己。
她不得不承认他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对他的感谢和最近升起来的那抹温暖,带来一种愧疚。
遗落在了那个人身上的一颗心,她是收不回来了。
所以眼前的人,注定是要辜负的。
如今也只能祈祷他,只是把自己当朋友而已。
一连几天苏澜依都和衡芜在路上奔波,几乎是没怎么停过。
自己不会骑马,结果他就去租了一辆马车,让自己坐在马车里,没日没夜地驾车向着瑶都而去。
自己没告诉他为什么突然不去万莲洞了,他也没有再问。
只是他是如何知道自己归心似箭?自从那天无良童子来见过自己后,苏澜依一连几天都感觉到一种宿命的招引力,冥冥之中似乎是有一种力量不停地召唤着自己回去瑶都,这种召唤力太过强大,每一夜都让她不得安眠。
所以,她选择了回去,无论如何都要尽快回去。
女人,再休息几个时辰,我们就要到了。
车外传来衡芜略显疲惫的声音,突然感觉到心安了好多。
闭着眼睛在马车里养着神,努力平息着心底的那抹悸动,她有些微喘。
女人,进了瑶都你要去哪里?苏家绣庄。
苏家绣庄外。
女人,我不进去了,你走吧。
眼里还有着些许血丝的衡芜,说了这么一句,看着苏澜依好一会儿,就转身要走。
突然心底涌上来一种失落感,苏澜依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
衡芜,我只是感觉到我的答案在这里,所以回来了。
这是她第一次对着衡芜解释自己的行为,衡芜充满血色的眼睛蓦地一抬,难掩那里面欣喜之色。
那抹欣喜看得苏澜依有些心痛,只是一句解释,就足以高兴成这样吗?我知道了。
女人,好好待在苏府,不要乱跑了。
听到没有?苏澜依没有回答,只是看着眼前这个似乎永远不会说好话的杀手。
他真的是杀手吗?他跟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千仇门门主真的是同一个人?苏澜依不禁有些疑惑了,眼前的人分明是个痞痞的霸道的却又是细心的妥协的小男人罢了。
只是淡淡一笑,苏澜依点了点头。
这是她的回答吗?这是这么些天来她第一次对他露出的笑脸,有没有人告诉过她,其实她的笑容很美很美,足以倾倒众生?有没有人提醒她,其实女人不一定要装作那么坚强,脆弱无骨也是一种风韵。
可她要是不如这般的坚韧强劲,那么她还会拥有那种倾倒众生的力量吗?不禁心里一阵苦笑,衡芜知道不能再待在这里,继续下去,怕是自己不会要走了。
女人,有事就飞鸽传书给我,我一定收得到的。
女人,我走了。
话音落,人就已经飘到了几米之外,一会儿就淹没在人群中,看不见他的身影。
只留下那辆一路没日没夜奔波着带她回来的马车,那上面是否还留有他的味道?她还记得很久以前,她对他说过的仇恨论,她没有错过他脸上那抹伤痛和挣扎,她知道他定是个背负仇恨的人,如今的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只是各自都不愿意去提及罢了,既是如此就不去深究了吧。
衡芜,还是要谢谢你。
转身,是这个自己心心念念要回来的地方。
苏家绣庄。
是这里吗?原来自己心里殷切地想要回来的地方竟是这个地方,他,还记着自己吗?他,还好吗?脑海里那个在阳光下明媚笑着的身影,那个英挺的清朗男子,那个拿着一幅画像说得凄婉哀伤的男子……依儿?!真的是你吗?真的是你吗?依儿?你回来了?思绪还飘着,就被强制拉回了现实,抬头,正是那张浮现在脑海中熟悉的脸。
他的下巴削尖了好多,坚毅的轮廓瘦了一圈,整个人憔悴得很,幽深的眸子里都是浓浓的思念和哀伤。
是因为自己吗?苏澜依直直看着苏锦泽那双黑眸,深邃的墨黑。
突然后脑传来一阵锥心刺骨的疼痛,极速蔓延了整个头部,细细密密布满了整个脑袋。
苏澜依倒吸了一口冷气,感受这种痛楚的蔓延,无力阻挡,没过多久,就体力不支,倒在了苏锦泽的怀里。
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