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我长长地出了口气,只觉得浑身酸痛,不禁用手捶着肩膀,一边四下里张望想找一个隐蔽的地方,好坐下来休息一下。
可算离开那恐怖的地方了。
幸好德妃有事儿吩咐,我忙接了过来,这才得了喘息的功夫。
刚才已打发小太监回去找冬梅把东西取来,我正好得个空儿,喘口气。
我在廊子里靠着柱子坐下,抬头看着朗朗星空,清风拂面,丝竹之声隐隐传来,真希望这种感觉能持久下去。
在这里待得越久,就越发害怕,只觉得自己在不知不觉地改变着。
我转眼望向水亭,从这个角度看,灯影里正隐约显现出十三阿哥和四阿哥他们的身影。
唉!轻轻叹了口气,十三阿哥对我有份特别的感情没错,我心里也未尝没有一丝窃喜。
灰姑娘和王子的梦,只怕每个女人都做过吧!可不论哪个童话,也从未写过当他们幸福地在一起之后的事情。
我不禁苦笑了出来,恐怕再脱离现实的作者,也无法再写下去,生活不属于童话,不是吗?我闭起眼睛,想着我现在和十三阿哥就好像童话一样,可以后呢?我打了个寒战,睁开眼睛,不禁望着那个身影。
到那时,童话结束了,他也会变得利用我,然后毫不留情的……我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十三阿哥的身影越来越模糊……茗薇姑娘?我一愣,直起身才看见那小太监正四下里找我。
我忙站起来,用袖子把眼泪擦干,镇定一下,走了出去:在这儿呢,辛苦你了。
看到我,他忙赶了上来:姑娘,东西交给您了,要有什么事儿您再吩咐一声儿就是了。
我笑说:好,知道了。
你去吧!小太监行了个礼就退下了。
我拿着东西向水亭走去。
啪啪!突然鞭子声响起,我一愣,忙闪过一边的阴影儿里,心里扑腾扑腾乱跳。
是静鞭,皇帝要来了。
我抬头看去,一排宫灯迤逦而来,渐行渐进,亭子里鸦雀无声,奴才们都跪了下来,我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口。
终于近了。
打头是一个身材适中的中年人,步履沉稳,我仔细看去,容长脸,细长的眉毛下是一双沉静睿智的眼眸,蓄着胡须,修剪得宜。
一身月白长褂,外罩着棕金色的夹纱马甲,一脸的温和。
我愣愣地看着他走近。
天呀!这就是那位文治武功、精天文数理、雅擅丹青的一代明主——康熙皇帝吗?转念之间,康熙皇帝已登上了水亭,只听上面一片山呼万岁,一个温和却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今个儿只是朕的家宴,不用拘礼,各自方便就是了。
只听着上面随着一阵附和的阿谀奉承之声,我不禁一笑,看来谁都不容易,拍马屁的辛苦,受着的那位也是很辛苦吧。
我悄悄走上去,看着众人的目标都在皇帝身上,冲着冬莲做了个眼色。
她轻轻走过来,我把东西交与她,然后做出有些不舒服的样子,跟她说:我要到外面去吹吹风。
她看我这样,倒说让我回去就是了,她自会跟娘娘回一声儿的。
我一听正合我意,看着她悄悄走上去跟德妃说了什么,娘娘没看我,只是点了点头,我松了口气,呵呵,看来没问题。
果然,冬莲向我示意。
我感激地笑笑,转身往外走去,一边闪躲着上菜的宫人们。
刚下了一半楼梯,忽听见皇帝声音传来:老十,今个儿怎么这么安静呀?谁给你气受了不成,啊?我脚下一滑,差点踩空了,只觉得心脏马上就要跳出来了,忙定住身子,快步下楼。
隐隐传来十爷的声音,我半点儿也不想听,一路小跑着离开那里……呼呼……我有点跑不动了,才慢慢缓下步子。
我弯下身用手撑住膝盖,大口地喘气,可脑子里乱糟糟的。
皇上为什么这么问?只是随意问问,还是知道了什么……我抬头看看,这儿是哪儿呀?稀里糊涂地也不知道这是绕到哪儿来了。
湖水被晚风吹得刷刷作响,杨柳随风而舞,湖边也是一盏盏的宫灯闪烁,甚是安静。
我走了过去,在湖边找了块儿平滑的石头坐下。
唉!看来书中所写的没错,皇帝果然有一套自己的情报系统,想要瞒过他不容易,更何况宫中可是他的地盘儿。
转念一想,看来我虽无足轻重,可他那些儿子们做了什么手脚,皇帝未必不知道。
那他刚刚所说的是个警告吗?警告谁呢?八爷他们?还是四爷这边儿……我记得康熙四十二年索额图谋逆,现在才四十年,太子的位置也稳得很,兄弟相争并不严重,那……呵呵,我不禁苦笑出来,看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呀!这些个阿哥们私底下早就在咬牙,只是没机会罢了!我闭着眼,静静回想那间小屋的位置,决定等回宫之后,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它的所在,再怎样的风花雪月,也得有那个命承受,我原本就不该在的……算了,反正十三阿哥不会被害死,是自然死亡,那我在不在也没区别呀。
对,没区别!我这样告诫自己……我的心隐隐作痛,只觉得这似乎是在为自己的自私找借口,可又觉得这世上没有人离了谁就不能活。
我虽给了十三阿哥不同的感受,但……唉!还是不要太自作多情了。
我半躺了下来,想得头疼。
既然这么矛盾,干脆不去想了,反正现在的情形也不全由我掌握了,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这样想让我感觉好了很多,没有那种背叛的感觉了,这才平静了下来,细细享受眼前的一切。
就这样待了好一会儿,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跟初遇十三的那天很像,想想那天的情景,我不禁笑了出来,那个小子……喀拉被脚踩碎石子的声音传来。
我一惊,有人来了,刚要翻身坐起,突然觉得可能是十三阿哥,这算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吗?我不禁一笑,没起身,只是使力把头后仰,倒看过去……啊!我不禁大叫了出来,忙不迭地翻身起来。
哎哟!扭到脚了,可也顾不得,只忙着福下身去:奴婢给四爷请安,四爷吉祥。
四阿哥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我,我就干笑着站在那里。
他不出声儿,我又怕他怕得很,说什么也不敢乱动。
突然他走了过来,坐在了我刚才坐的地方:坐。
啊?我愣住了。
四爷刚刚说什么,好像让我……坐这儿。
他拍了拍旁边。
我咽了口唾沫,赔笑着说:奴婢怎敢与您同坐……我话音儿还没落,他转过头看了我一眼,我飞快地坐了过去。
就冲这眼神的威力,他就有做皇帝的条件了。
我下意识地回头找十三阿哥,他们哥俩儿在宫里向来很少分开,怎么这会儿子只剩下……你今个儿给十阿哥排头吃了?我一顿,这事儿还有完没完呀!不禁有些不耐烦,只得耐着性子说:也没什么,随着十爷说了两句。
是吗?刚才皇上也问他怎么了。
四阿哥淡淡地说。
但我的注意力一下子就集中起来,等着下文。
四爷轻轻撇了撇嘴角:老十说,不小心被狗咬了,哼哼!我一愣,火腾地就上了脑门子,冲口而出:那倒难为了十爷,先来咬我这只狗!四阿哥一愣就转过了头来看着我。
唉!我又说错话了,不禁有些自暴自弃的感觉,难道在言论自由的社会生活久了,言语控制能力就变得薄弱起来了吗?我一脸想哭的表情,也不敢看四阿哥。
呵呵!我猛地抬起头看去,四阿哥竟然在笑,很开心的那种,我不禁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只是愣愣地看着他。
他渐渐止住了笑,只是定定地看着我……他慢慢地伸了手过来,我却半点都不能动……唉!我懒洋洋地坐在回廊上,这里的风景很棒,可以俯视半个紫禁城。
长春宫地处西六宫最偏僻的地方,离慈宁花园不远,因此回廊建在假山上,与周围的风景融为一体。
廊子上面有两间阁楼,因为那里既阴凉又透风,所以德妃的一些书籍字画的收藏就放在上面。
宫中的后妃大都识字,因为康熙皇帝好读书,所以不管爱看不爱看的,哪个宫里也都是收藏着不少字画儿、古籍和珍本。
德妃好静,就选了这个地方,见我识文断字儿的,就把这些管理书籍字画儿的事情也交给了我,我自是乐于从命。
因此每日里,要么阅读整理,要么处理些娘娘的书信来往,又不用我去打扫,这里也总是窗明几净的。
有时在廊子里吹吹风,又或爬得更高,去登高望远,日子过得倒也惬意。
马上就中秋了,今年是举行秋闱的年头儿。
大清的乡试分两京十三省,听说每省的贡院都有数千人参加。
如果乡试通过了,就称为举人,就可参加在北京举行的会试。
到时候,所谓的十年寒窗就有了结果了。
皇帝对这种选才工作十分重视,不仅委任了信得过的官员,还把他的儿子们也放了去,名为学习,实则也有监督之意。
就因为这,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去了江浙也有些日子了。
前儿个给德妃来了信儿,说是这几日也就回来了,叫娘娘不必挂心。
说来有趣,十四阿哥真的跟四阿哥他们不亲。
就是这回,他也是自己请命跟着八爷去了四川。
也不知皇帝心里是怎么想的,没说什么就同意了,我在一旁看着德妃心里也不是很自在。
花园子里应景儿地摆了好些个桂花儿,一盏一盏的绢纱宫灯也已挂了上去,为了中秋八月节,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淡淡的花香围绕着我,我闭着眼静静地呼吸着……那微凉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我的面颊,又来到了我的嘴唇摸索着……啊!我睁开眼,只觉得心又乱跳了起来,都快一个月了,我只要静下来,就仍然能感觉到四阿哥的碰触。
我把后脑勺重重地靠在柱子上,下意识地看着雕梁上的画儿,好像是嫦娥奔月。
我苦笑着咧了咧嘴,不禁想起了那天……啊!我猛地站起身来,却忘了这是水边,脚下被青苔一滑。
扑通就一屁股坐在了水里。
四阿哥吓了一跳,我们就那么呆呆地望着对方……哈哈!四阿哥突然大笑了出来。
我愣愣地不知所措,只是无意识地乱想:我是不是唯一一个见过他这样大笑的人呢?原来太阳也是能从西边出来的呀!正想着,一只手伸过来一把就拉了我起来。
我忙退后了两步,只觉得屁股凉飕飕的,有些尴尬。
四爷也不说话。
我实在忍不住,鼓足了勇气抬眼看他,那黑黑的眼底有着我从未见过的情绪,我低头弯腰福下身去:奴婢该回去了。
夜凉,也请主子早些安置吧。
说完转身就走,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了。
四阿哥伸手拉住了我,我半点也不想回头,这样的情形已超出了我的控制范围,我真的害怕了。
四爷刚才好像就是往这边儿来了,再找找……一阵人声传来,四爷一愣,我趁机甩了手就走,他倒也未再拦我。
唉!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接着他们就去赶秋闱了。
我当时很庆幸不用那么快就再见到他们,那实在是很别扭。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弄了个三角习题出来,感觉有些怪怪的。
不论那天四阿哥用怎样的眼光看我,我也知道就算冰山融化了,冬天也变不了夏天。
那根本不能改变什么!更何况,呵呵,我不禁苦笑出来,这儿还有一个火山——十三阿哥呢!怎么会变成这样儿呀!以前在现代活到二十五岁,也没谈过半次恋爱,难道俺的桃花儿运都积攒到这儿一次性发作吗?我又能怎么办呢?逃避好像行不通,可也总不能冲上前去高喊,让暴风雪来得更猛烈些吧!又在这儿摇头摆尾地傻笑了。
啊?我转头看去,冬莲正一脸的不以为然。
我一笑,拍拍身边,她笑着坐了过来,看着我好半晌儿。
干吗?就算我是美人儿,也禁不住你这么瞧呀!我笑眯眯地摆出一脸得意的样子。
呸,不害臊!冬莲笑骂,你呀,真是个怪人!我不禁一愣,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没看我只是自顾自地说下去:说你迷糊不计较吧,你却治得十爷说不出话来;说你精明厉害吧,福公公那么样儿的找碴儿,你却又都受了下来。
我放下心来,一笑,大概是因为我比较笨吧。
她一愣,我冲她眨眨眼,她不禁笑了。
你呀!说着站起身来,那走吧,二黑。
我瞪了她一眼,拜托,你们到底要笑到什么时候?冬莲只是笑着拉我起来,往下面走。
之所以叫我二黑,是因为德妃养了只鹩哥儿叫大黑,会说不少吉祥话儿,娘娘甚是喜欢。
那只鸟儿每日必要洗个澡,否则就烦躁不安的。
偏偏我在现代也养成了每日洗澡的习惯,过去洗个澡不像现在这么容易,要热水还则罢了,那些个洗漱用具都是有数儿的,所以刚开始总是不够用。
好在冬莲她们跟我还好,就把用不了的东西给我。
后来德妃知道了,就说以后多给我些个梳洗的东西也就是了,还笑说我跟大黑倒是一个毛病。
就这样,宫女们就叫起我二黑来,我也莫奈何,随她们去取笑,但澡还是要洗的。
你带我去哪儿呀?我问冬莲。
你忘了,娘娘歇中觉前,让咱们等她醒了过去。
我估着时辰也差不多了,忙来找你,你倒不领情儿!说着瞪了我一眼。
我忙笑说:多谢大姐提醒儿,哪敢不领情儿的?领情儿的话就帮我再描几个花样儿出来,如何?我点点头:成呀,小事一桩。
我们说笑着往侧厅走去,刚到月亮门就碰见来找我们的小太监,就忙着去了。
一进屋,发现地上堆着些个东西。
小薇。
德妃正坐在炕上检视着什么,你来。
我忙走上去行了礼,娘娘摆摆手,将手中的信纸递了过来,你念念,我的眼神儿是越发不好了。
是。
我念了给德妃听,是十四爷的请安信,大意是说这两天也就要赶回来了,一切都好云云……德妃很开心:身子骨没事儿就好了,别的倒在其次。
底下人也都是赔笑凑趣儿地附和。
突然门帘子掀了开来,福公公气喘吁吁地进来回:主子,四爷和十三爷回来了,现下正在皇上那儿回话儿呢,过会儿子就来给您请安。
我不禁一惊,退了一步。
德妃娘娘倒没注意:啊,那可太好了。
来呀,快帮我收拾,别的事儿先算了。
看娘娘喜上眉梢的,冬梅她们忙上前帮她梳理,我也跟着别人收拾地上乱七八糟的礼品物件儿,把赏的东西都先归置到一边去。
忙了半晌,看看差不多了,也没我什么事儿,就悄悄退了出去。
我还没想好如何面对他们,那也只好三十六计走为上了。
心里有些乱乱的,说不出是高兴还是难受,我摇了摇头,往阁楼走去。
转过假山石,就是回廊了,我低头往上走,突然一只臂膀拉了我过去。
啊!我不禁叫了出来,只是被人紧紧地抱在怀里,一股淡淡的青草味传来。
我一顿,就不再挣扎,安静了下来,只是感觉着他的胸膛起伏。
过了好一会儿,抬头望去,十三正笑眯眯地看着我……我抿了抿嘴,不知该说什么好,随他打量我,只是笑看着他,个把月儿不见,好像黑了些。
你看起来不错嘛!气色很好。
十三阿哥说着伸手过来要摸我的脸,我猛地一闪,让他扑了空。
他不高兴地看着我,我笑着转身往廊子上走去:总不能每次都让你得逞吧?哼!十三撇撇嘴,可还是跟着我往上走。
我真的很高兴,这些日子不是没想过再见了他会怎样,可现在才知道,我还远远不够了解自己的心……想到这儿,我的脚步一顿。
十三一愣,抬头看我,我淡淡笑了笑,接着走,只是看到他就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四阿哥……如果说我再见到十三的感觉超过我的想象,那么我实在不知道见到四爷时,我会怎样。
四阿哥和十三阿哥看来没有半点相同,可对我而言,有一点是一样的,他们都让我心痛。
随即已走上了凝春阁。
十三显然来过这里,径直走了进去,在靠窗的卧榻上随性儿地歪靠了下去。
我自去开窗通风,又拿过来暖斛子里的水沏茶,屋里静静的,只闻得一阵茶叶清香,沁人心脾。
你已见过皇上了吗?我手里忙碌着。
十三阿哥一甩辫子:见过了,四哥被留下来问话儿,我估着一时半会儿的也完不了,就先过了来。
等会儿再和四哥一起去给额娘请安。
我递了茶给十三阿哥,却被他抓住了不松手,也只得在榻子边斜坐着,静听他叙说这些日子来的见闻。
说真的,还真没见过他这么絮絮叨叨的,心里倒觉得温馨。
看见他说到兴致处,眉飞色舞的,也不禁跟着高兴起来。
对了,我告诉你,今年江浙居然有一个超过七十岁的人考中了,也算新鲜了。
十三阿哥笑说。
我一愣:啊?这么大岁数儿还让考啊?那明年春闱京试他来不来呀?十三笑着点头:岂止要来!还大有必中之意呢!说是算过命的,有后福。
呵,什么后福呀?我想着,不禁摇了摇头,不会是指告老还乡的后福吧?哈哈!十三阿哥大笑了出来,前仰后合的。
我笑看着他,这有什么好笑的?他那么大岁数,就算中了恐怕也只能上道告老的折子吧!不过好歹也证明他做过官儿啦,离退休老干部呢。
十三擦了擦笑出的眼泪,抬眼看我:什么离退的……我一愣,忙说:没什么啦,随便说说。
对了,你肚子饿不饿?我忙转了话题,十三阿哥也没放在心上,只是坐起身来。
我以为他要走,也忙要站起来,他却拉了我入怀。
我下意识想挣脱,却被他扣得紧紧的。
感到有些呼吸困难,我不禁苦笑,鼻子都快被压扁了,如果这是他表达感情的方法,那总有一天我的脸会变成平的。
只觉得他用下颌摩挲着我的头顶,我却在想幸好今儿个没梳把子头,否则……呵呵,他要想这么干可就难了,正胡思乱想。
你真好……啊?我一愣,这没头没尾的,什么意思呀!十三已放开了我,不容我多想,从怀里掏了一个小布包出来。
递到我跟前,我抬头看他,他笑着冲我努努嘴。
给我的?我轻轻地问。
他点点头,我低下头打开。
啊!是端砚和徽墨。
我轻叫了出来。
两样东西都甚是精巧。
十三阿哥扬了扬眉头:因见你字儿写得好,就选了这个给你,想来你必是喜欢的。
我开心地笑了。
谢谢你。
见我开心,十三也有兴头儿起来。
我把东西珍而重之地收好,看看天色不早了:也该去给娘娘请安了吧?十三点了点头随我出来,我锁了门转身往下走去,他跟在我后面,就听他一路嘀咕着什么谢得不地道……云云。
我扭过头去看,他一副不满的样子。
我转回头来,看看已到了德妃的侧厅,就站住转过身。
那要我怎么谢才算地道?他一顿,就笑得坏兮兮的,你知道。
我一愣,恍然大悟:哦,明白了。
十三高兴地凑了上来,却见我恭敬地福下身去:奴婢谢主子赏赐。
我抬起身看着他,笑问:这回对了吧?十三一副卡了鱼刺的样子,可见我一脸的认真,他又说不出半句话来。
我强忍着转过身去:请爷稍等,奴婢去通报一声。
走不了两步。
扑哧,我实在是忍不住了。
好呀,你……我也不管十三阿哥在身后气急败坏地叫着,只是快走了几步,掀了帘子进屋,看德妃正歪在软榻上,就走上前,福下身去:回娘娘,十三爷在外面,给您请安来了。
嗯,冬梅,快让他进来。
德妃高兴地坐了起来。
想想十三刚才的样子,我不禁暗自偷笑。
小薇?啊?是。
我忙定了定神,德妃笑着摆摆手,去,给四阿哥请安。
我一愣,下意识地转头,这才看见四阿哥正坐在屏风旁,静静地品茶。
我咽了口干沫,走上前去:奴婢给四爷请安,四爷吉祥。
他也没看我,只是抬抬手:嗯,起吧。
我退后两步,低下头去:谢主子。
十三阿哥风风火火地进了来,笑着上前打了个千儿:胤祥给娘娘请安。
德妃站了起来,过去拉了他起来:快起来,让我看看你。
嗯,好像瘦了些,也黑了。
说着转身牵了十三阿哥的手,来,坐这儿。
咱们娘儿俩说说话儿。
耳边传来德妃他们一问一答的,我却一点儿也没听进去。
脑子里乱糟糟的,只是觉得自己实在是没用,说什么也不敢去看四阿哥,鼓了半天的勇气……唉!不禁叹了口气,还是不行。
算了,没用就没用好了。
突然传来四阿哥的声音:这是儿子从湖广带回来的一些丝织品,不是宫制的,倒也有些乡野意趣,娘娘看着赏人吧。
德妃点点头,微笑着说:先收着,后个儿闲了,再好好看。
冬莲、小薇,去收了。
我一愣,忙随着冬莲去收捡。
弄得差不多,冬莲拿着放到里屋去了。
我刚要退下,四阿哥一伸手,我才看见还有一件正在他手上,可冬莲已进了里屋去,看他淡漠的样子,我只能硬着头皮走了上去伸手去接。
啊!我不禁轻轻叫了一声,布料底下,四阿哥正紧紧地攥住了我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