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撩桂子,桂香染月,月满窗,窗下灯影摇。
忽然,点眉进来福身道,娘娘~打破一室静谧的染香月色。
她轻轻嗯了声,眼也未抬,只专注地完成画中那最后一笔。
点眉好奇地抬眼,往前探了探,只见洁白的宣纸上,淡淡云雾缭绕,迷蒙碧波池,三叶圆碧玉,一径莲荷从中开,却是一径分二脉,双生二朵莲,一红一白,白如润玉,洁雅高姿,红似流火,艳美娇娆,点眉眼睛一亮,不由叹道,好画!哦?她搁下笔,抬起眼,几分惊疑,道,你倒是说说这画好在何处?点眉又看了眼桌上的画,回道,若论其形,娘娘可谓画尽了莲的高姿,若论其意,堪比那碧波池水,迷蒙中透出些许真意来,欲说还休。
她垂下眼,掩了情绪,轻轻吹干画上的墨迹,轻声道,继续说下去。
点眉眼一眨,继续道,那二朵双生莲花,相对而开,均向中间弯俯,就好似相恋的男女深情凝望,脉脉含情,其意绵绵,无可言说,而点眉认为最妙的还是那红莲上的那滴露珠,似坠非坠,仿若舍不得离开那娇艳的花瓣,却又无奈被迫分离,就像一滴眼泪,却不知是为那二朵双生莲的离伤,还是露珠本身的情愁?点眉语罢,看着她,她却依旧低头细吹着画,平淡的脸上不露半分情绪,片刻,方抬了眼,笑赞道,你这丫头,好玲珑的心思,这画中意却是被你说尽了。
点眉喜得眉开眼笑,嘴上却谦虚道,娘娘过奖,奴婢不过是瞎猜罢了。
嗯。
她沉吟一下,问,方才可是有事?点眉这才想起正事儿来,忙道,娘娘,是乾平殿里的郝公公传了旨意来,说奏折太多,今夜皇上就不过来了。
她点了点头,知道了,你下去罢。
是,奴婢告退。
点眉行了礼,退出内殿。
她默默地凝着画,手指轻轻抚上那朵白莲,眼神里的哀伤随着口中的低喃如流水般泻出,流语~静凝片刻,忽然收回了手,咬了咬唇,似是下了什么决心,将画卷了起来,收进床头的暗格里。
转身换上水蓝丝绸的宽大睡袍,躺到床上,方合了眼,却倏然睁眸,翻身自床头的暗格里抽出蝶恋剑,跃下床,只听得窗外几声闷哼,一道人影自窗子翻跃而入,悄然无声息,她眸中寒光一闪而过,挑起一道剑花,飞跃过去,手中宝剑如一道寒芒击向来人。
却不知那人用何手法,她只觉臂上一麻,顷刻间手中剑已被来人夺了去,心中大惊,袖中暗器发射出去,只听得铛铛几声,已全数被击落。
她往后跃开一步,定眼一看,却不由愣住,眼眸一冷,微感讶然,是你?他修长的指轻抚剑,流邪的眸子睇着她,笑着走近来,说,原以为池儿想我了,便来看看,却不想池儿竟是想置我于死地!如此无情!好歹,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罢。
说着将手中的宝剑丢还给她,她一把接住,冷冷讽刺,我道是哪里来的禽兽竟敢来打扰本宫,不想原来是救命恩人来了,真是失礼。
他轻眯了眼,靠了桌坐下,懒懒地回道,禽兽全倒在了窗外,本主,是屠禽兽之人,池儿眼睛可要擦亮了!她一怔,果真有人!想起今日坤宁宫之事,莫非是皇后?还是,贵妃?德妃?他言外之意可是提醒她,有人盯上她了?他把玩着桌上莲纹水烟的白玉瓷茶盏,似笑非笑瞅着她,道,池儿可是愈发地讨人喜欢了,我这一路进来实在辛苦,不但要避开皇宫禁卫,还得打发那些个‘慕名’而来之人!闻言,她一震,他又看穿了她的心思!如他所言,今夜这要她命之人,怕是不止一路人马,想不到,那几个女人还真性急,戏刚落幕,就要在幕后动起真格的了!她冷冷一笑,这账日后再慢慢算,眼下对付这神秘人方是要紧。
池儿,可都算计好了?他忽然开口,算计好了怎么招待本主?这人莫非懂得窥心之术?!她心中骇然,面上却镇定无波,往床边坐去,将剑搁置好,展开笑颜,道,算计?我怎敢算计赤莲教的教主,不怕你那些教徒和信众将我剐分了去?!他眼神微闪,倒了茶,边啜边问,池儿怎地就知道是我?她瞥了眼他大红衣袍上的金绣碗莲,笑,你这不是说着吗?他一怔,旋即笑开,好厉害的池儿,枉我聪明一世,却不想今日里犯了糊涂,竟被你套了话去。
她捻着芙蓉帐子上坠的串珠流苏,淡淡地勾了勾唇,心中却有几分气恼,若不是看到他眼中戏谑之意,还当真以为他是被自己套了话,原来,他,是故意的,怕本就打算好了要告诉她的罢,却还要说上二句讽刺的话,分明是笑她自以为聪明!好可恶的人!她抬眼一笑,轻蔑地说道,我道是何方神圣,原来不过是个佛门小教派的教主,却妄言要征服天下,好不张狂!张狂,可笑!闻言,他只淡淡勾唇,并无太大反应,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笑睨着她,佛门小教派的教主么?玉洁修长的手指抚捏她的下巴,轻声道,池儿,若我说——我便是莲相,莲相便是我呢?闻言,她身子一颤,几分惊愕地对上他邪魅的眼眸,看着它们渐渐地拢上迷蒙的水色,顿时恍惚起来,如同梦呓般低喃,无殇~他却突然出手点了她的穴道,她惊醒,冷声低喝,你想怎样?他俯下脸来亲吻她的唇,低语,我只是,想要你。
她身子一僵,却已被他推倒,桃红被面上的戏水鸳鸯皱了起来。
她又惊又怒,瞪眼喝道,无耻!快放开我!他挑眉一笑,凤眼流泻出暧昧的诱惑,压住她,将她的愤怒含进唇间,火热的舌强硬地撬开她的唇,攻城掠池,尽情攫取,修长的手指拨开她宽大的衣袍,洒下星星点点的火苗,燃起危险的气息,侵染那一床桃色。
神秘男主有没有得逞,他果真是莲相么?呵呵,亲亲猜猜、、、、、、偶烦论文去了(*^__^*)嘻嘻……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上部 慈航难渡:第二十一章 问情]春潮卷退,秋寒侵被,却驱不走那一床桃色。
她靠坐在床,手指轻轻抚过身上欢爱过的痕迹,微青淡紫的吻痕,像被揉搓过的花瓣,带着潮湿的颓败的美丽。
被面上被揉皱的鸳鸯也似被情潮染上了桃红的欲望,散发出淡淡的粉色的光泽,她定眼看着,忽然,轻微的刺痛让她回神,转眸,看着肩上有些触目惊心的牙印,那样细而深得伤口,是他留下的印记,他说要她记住,她是他的。
明夜,便要带她走,不容许她投入别的男人的怀。
手指羽毛一般抚过伤口,她冷笑着,那样的疼,她怎么能忘记!疼并着疑虑,为何,他给她的感觉是流语?那个为她改变,为她遁入魔道,为她披上大红战袍,要为她征服天与地的男人,流语!心,揪得生疼,手不由自主地抓住被角,她咬了咬唇,感觉到空气中异样的气息,惊疑地扭头,光裸的身子不由一僵,眼睛定格在来人身上。
轩!他静静地站在五彩鸾凤的织锦屏风处,一身白衣如浮云,仿若风一吹便要散去,玉色的面容上吟着水痕一般的笑意,抹一抹便要消失,澄澈的眼眸剔透得可以映出秋霜,安静的如花瓣上的露珠,就那样安静地看着她。
仿若,他一早就已站在那里,看着一切。
她有一霎那的恍惚,仿佛看见了千万年前那个安静地守护着她的男人,挽泪!他轻轻地走近来,她忽然惊醒,一把扯过锦缎被子,盖住身子,企图掩盖那暧昧的爱痕,虽然明知道这只是徒劳,那样安静到悲伤的眼眸,剔透得可以穿透人的灵魂。
他轻轻自床边坐下,伸手扯下她身上的被子,她死命拉住,心像被针扎着,开口轻唤他,轩~他的手就那样伸着,弯出弧度,白色的水袖轻轻荡了荡,像一朵半开的花,已无力绽放。
轩?她忐忑地唤他,他面色微动,手轻握住她的,露珠一般清亮的眸子温柔地看着她,带着几分怜惜,说,池儿,让我看看你肩上的伤?心一颤,莫名的感到酸软,她松了手,他拉下被子,俯过脸来,细看着她肩上的伤,似乎叹息了下,默然地转身自香案的夹柜里拿出青玉瓶子。
坐回来,倒出粘稠的液体,轻柔地替她抹上,她凝着他专注的侧脸,那样的神情,那么的熟悉,她试探地低唤了声,挽泪?他秀长的睫毛轻轻眨了下,抬眼问,池儿说什么?眸子纯净,不含一丝杂质。
她几分尴尬,几分失落,摇摇头,谢谢,轩。
忽然想起身上的痕迹,忙垂了眼,眼前的情形说什么也是枉然。
他淡淡一笑,拉起被子覆上她,夜深了,睡吧。
她不敢置信地抬眼,他,不问?不怒?他温暖洁净的手掌覆上她的眼眸,低声说,池儿,睡吧。
说着让她轻轻躺下,盖好被子。
轩?她轻唤,心中百味翻腾,眼眸复杂地凝着他水晶般的眸子。
他笑着手掌盖住她的眼,柔声道,池儿,睡罢。
她依言闭上眼,心绪千回百转,温软的被子盖在身上,是暖的,隔绝秋寒。
他放了手,深深地凝住她如花的容颜,轻轻撇了脸,晶莹的液体自眼睛滴落,冷在夜风里。
一夜无梦,安眠到天明。
她睁开眼,掀开帐子,金光漫洒,芙蓉帐上的串珠流苏光泽流转,却没了他的气息。
她略微一怔,他,是昨夜里走的?还是今儿一早走?点眉进来伺候着起身,一切收拾妥当,清稚欢快的笑声将阳光带了进来,她坐在桌边,笑看着那个圆滚滚的活宝溜进来,跳进她的怀,磨蹭着撒娇。
神仙姐姐~笑笑站起来亲了她一下,今天太阳好好,笑笑带你去菊花台玩好不好?菊花台?她笑睇着他滴溜溜转的圆眸,是什么地方?笑笑眨巴眼,肥嫩的手指点住唇,故作神秘地说道,反正是很好玩的地方,姐姐跟我去就是了!说完,硬是把她拽起来,拉着她往殿外走,点眉在身后喊,娘娘,还未用早膳呢?!她回头笑了笑,搁着罢,回来再用。
人已转出内殿。
笑笑一路拉着她直往东南方向而去,经过层叠的飞檐琼阁,绕过迂回错杂的宫道,到达皇宫的东南角,眼前豁然开阔,风翻起衣袂,吹乱发,迷人眼。
她展眼望去,眸子霎时被那大片金黄色点亮,欣喜而激动,往前走了两步,暗暗赞叹,那一片坠落人间的奢华!大片大片的开到极致的长生菊,如同破碎的黄金洒满、铺开,看不到边,蔓延开,与晴暖的秋阳相融,亮丽耀眼,长生中,一座十丈高台,拔地而起,壁面全数雕绘着鎏金的长生菊,一片逼人眼的金华,如同满地金黄被风卷起,成就那擎天的繁华!她举目仰望,高高在上的繁华,抑制不住澎湃的心潮,提了曳地的大红长裙,扑扫过满地璀璨的奢华。
忽而想起笑笑,回眸,却只有满目的秋风,不由微怔,这活宝何时离开的?她竟毫无所觉!敛起目光,转身奔向十丈高台,心中涨满莫名的期待,仿佛繁华之巅有谁在等着她。
飞快地踏过重重青石阶,心潮随着愈往高处的身体翻卷,终于,踏上繁华高处!她止住脚步,一片大红的衣袍随风拂过她的眼,如凝固的血液,固住她的呼吸,心猛地一颤,流语?!定眼看时,却是言无殇熟悉而陌生的脸庞,真实地打破她的幻梦。
她蓦地往后退步,失落到黯淡的眼眸充满戒备地盯住他。
他站在眼前,看着她,眼眸被大红的衣袍衬得晦沉,风卷乱的黑发不时遮住里面的情绪。
她沉了脸,冷声问,你到底是谁?他眼波一掠,哑声道,等你的人!她冷哼一声,宽大的衣袖里藏着的暗器蓄势待发,沉喝,说,你到底是谁?莲相还是赤莲教教主?!你见过他!他上前一步,眸子熠熠闪光,是——昨夜?昨夜?!心蓦地抽疼,极力压下翻滚的情潮,她冷眼睨他,他是谁?你又是谁?他脸色一沉,语气冷硬,我不是他,他不是我!池儿,即便是他,也不行!谁,他也不会退让!他说他是他,他却说他不是他!她迷惑了,如此相像,真的不是一个人么?言无殇这么说,显然是知道他是谁,那他到底是谁,他们又是何关系?他,到底是谁?她冷声问。
他忽然垂了眼,低声叹道,他——池儿,你终有一日会明白。
抬起眼,无比认真地说,池儿,跟我走!说着握住她的手。
闻言,心一颤,她有些动容,旋即又变得清冷,挣开他的手,冷冷道,走?一国之相和备受宠爱的妖妃?天下之大,也有尽处,他们能躲往何处?重又握住她的手,他说,离开这高台,世间便再没有莲相和妖妃,只有言无殇和媚烟池!他叹息着,池儿,你担心的问题,不会发生!什么意思?她一怔,忽然明白过来,是轩!是他的安排,笑笑是他安排的故意,可是,为什么?难道是因为昨夜之事?是无法释怀?还是放手成全?池儿?握住她的手紧了紧,他深深凝住她,轩的心意,你可是要辜负?她神情微震,退开一步,果真,是成全么?爱,岂可成全?而她,又何需他的成全?她的怨、她的恨,岂可轻易放下?!用力挣开他的手,眸光掠过他,望向苍茫,她平静地说道,我不能跟你走!这繁华之颠,我舍不下!舍不下的其实,是恨!他静静地凝着她,眼神如光影不断变幻,片刻,轻轻放开手,哑声道,如此甚好。
说着,越过她,走下高台。
唇边,是水色笑意,悲怆而凄冷。
台阶无声,脚步有音,隐约是,他说,只这一次,若她不走,我断不会再放手!佛说,这一世你若能渡化她,前缘可续,若不能,则缘尽孽生,苦海无边,回头无岸!良久,她转身,俯瞰那一地繁花,看着火红的身影消失在繁华尽处,风迷了眼,惹出潮意。
把这章传完,睡觉去!明天还得早起看书!亲们看后觉得有问题再和我说,呵呵~[上部 慈航难渡:第二十二章 疏云]高大的桂子树,乳白淡黄的木樨子时有漂落,凤流轩白色的身影融在桂香中,静静地,动也不动,木樨沾满发,落满肩,甚至粘上他的背,显是站了许久。
她回到明月宫,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场景,他白色的背影如同一朵坠落的木樨,被秋风凝固成一个寂寞的姿势。
她轻步过去,曳地长裙上残留的金色菊香迤迤而动,轩~她低声唤他。
凤流轩僵直的身子猛然一颤,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不敢回头,直待那样轻绵的声音再次如梦幻般响起,他方眨了眼眸,慢慢地转过身。
池儿~他迟疑着开口,声音干哑,澄澈的眼眸里薄拢着一层水雾,如同秋日清晨里忧伤的湖面。
轩,是我。
她说着靠近他,被他狠狠地拥入怀中,手臂箍得那样紧,仿若再也无法松开。
她枕着他的宽暖的肩,低叹道,既不舍得,却又为何要放手?他将她拥得更紧,哑声说道,此生,我不会再放手,池儿,我再也不放手。
低哑的声音却如坚固的石头般,是誓言。
她轻环住他的腰,不语,只细数他肩上的木樨子,他重复道,再也不放手,池儿。
因为,你选择了我!她闭了眼,嗅着他肩上的桂子香,微笑,有几分凄惶,她留下,选择的却并不是他,而是不甘和恨怨。
推开他,轩,我饿了!还未用早膳?他轻问,她点头。
傻瓜。
日后即便有什么事情也不可饿坏了身子,嗯?他宠溺地轻捏她的脸,她笑着柔顺地点头轻应,用过膳,轩陪我到宫四下里走走罢。
都依你~他笑拉过她的手,一起走进殿内、、、、、用过早膳,两人便出了明月宫,只四下里漫无目的地走,身后跟了点眉和郝公公伺候着。
秋日的阳光干燥而暖和,照着大红宫墙上的黄色琉璃直逼人眼,飞檐上的镇宅兽背着阳光,有些暗沉。
一路上,不时地遇上宫女太监,甚至于嫔妃,一个个面带惶恐地行礼,她有几分厌烦,他却习以为常。
走到一处,高大的乔木荫底下,有大理石的圆桌和圆凳子,她走过去,坐下,轻捶着腿。
他站到身后,环住她,将下巴搁在她的发上,轻问,可是累了?她没有应声,却见二个路过的宫女又上前来请安,眼中闪过一丝不耐,淡淡说道,好好的景致却全让人给破坏了。
他听懂了她的话中意,示意宫女退下,笑捏她的肩道,池儿不喜欢这些人,改日我带你出宫逛逛,如何?她眼眸一亮,转脸看他,笑道,皇上金口玉言,可别碎了呀!他宠溺地笑着,道,只要池儿喜欢!她欢喜地站起身拉他的手,笑道,走罢,继续逛园子!他任她拉着,穿过道路,静寂的阳光中却忽然有细微的呵斥声传来,似乎还有啪啪之声。
她细听,吟起一抹笑意,转脸道,轩,你且站住,待池儿去看看。
说着转过右边的卵石小径,两旁低矮的灌木葱葱郁郁,不时扫下两片叶子。
穿过小径,便是一片开阔地方,植着花草,再不远处,是一处荷花池子。
草地上,一花瓣形状的白玉桌子,旁坐着娇艳如花的德妃,面容妩媚,支着额,看着眼前一小宫女卖力地给另一个跪着的宫女掌嘴,樱花纹样的紫色竖领绉裙给她妩媚的脸添上几丝冷色。
她轻步走过去,不经意瞥了眼那跪着的宫女,神情不由一动,那宫女的脸早被打肿,面目难辨,那双眼,却是她异常熟悉的,明明是娇婉怯弱,却暗藏着倔强与不屈,那样的眼神,像极了晚华,她心爱的妹妹!宫女,是那日见到的圆荷?!那宫女看到她,眼中异样的光芒一闪而过。
她走近宫女,娇笑道,好好的脸蛋却被打成这副模样,真真可怜!那掌嘴的宫女见她,忙住了手,福身行礼,媚妃娘娘。
德妃抬眼,脸色略一沉,旋即笑开,我道是谁,原来是妹妹!妹妹不伺候皇上怎么有闲功夫管起闲事儿来了?莫不是皇上腻烦了,把妹妹赶了出来罢!语罢,咯咯笑开,花枝乱颤。
她无所谓地笑了笑,心中冷笑,好个德妃,说话夹刀带箭的,毫无顾忌,真当我媚烟池是任人欺辱的软柿子么?手锊了锊发鬓,她笑看了眼圆荷,道,姐姐既不喜这宫女,倒不如赏了妹妹罢,那小模样看着挺可怜的!德妃止了笑,站起身走了过来,瞥了眼面肿如猪的圆荷,冷冷一笑,可怜?抬眼对她,却是娇靥如花,道,这宫女太监可都是宫里头分派的,这个,姐姐可作不得主!她早料她不会答应,心中已有应对之法,扬了眉,问,哦?姐姐作不得主,那,何人可以作主?皇上可否?德妃眼眸一溜,笑,这宫里头事,皇上自然能作主,只是~语气稍顿,看了看她身后,一个随从的宫女也没有,笑得愈发的得意。
这妖妃,皇上的宠爱,被她占了便罢,如今若连自个宫里头的人也被她收了去,让她颜面何存!她想求皇上,哼,等她请得皇上来,这宫女怕早已进了阎王殿,她若要,找阎王爷去罢!她自然明了德妃深沉的笑中意,心想,一下,怕你再也笑不出了罢!慢声道,姐姐之意可是,皇上若准了,这小宫女也便是我明月宫的人了?那是自然,这宫中皇上旨意,谁敢不从?!德妃犹自得意地笑,却见她诡秘一笑,转身去,喊道,皇上,姐姐的话你可都听到了,准还是不准,姐姐可等着你的话呢!德妃脸色突变,皇上也在这里?!展眼,却见夹道里一人影渐行渐近,一身白衣飘逸,面容清秀,笑意温润,不是凤流轩是谁?!凤流轩笑着走近,目光却紧紧锁在她身上,对行礼的德妃视若无睹,只捏她的手,宠溺地笑道,池儿若喜欢,朕便准了!她眼眸一闪,福身道,池儿谢过皇上!转身笑对犹自福身的德妃道,池儿也谢过姐姐!德妃抬眼,对上她满含讽刺的眼眸,暗暗咬了银牙。
凤流轩这才示意她平身,德妃压着气怒谢过站起身,狠狠剜了眼她,却见她得意笑着亲昵地挽住凤流轩的手臂。
点眉,将这宫女带回去,请太医好好瞧瞧,可不能变了丑八怪留在宫里吓人!她扬声对跟着身后的点眉说道,点眉脆声应着,将跪着的圆荷领了去。
德妃眼看着点眉将人带走,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正想着和皇上多说上一句,却听她撒娇道,皇上,这日头好晒,池儿有些晕。
凤流轩关切地捧起她的脸,池儿不舒服?嗯。
她半眯了眼应着,他说,那我们回去罢,这园子改日再逛得了。
言罢看也不看德妃一眼,牵过她手径自离去。
皇——德妃张口欲唤,凤流轩人已走远,只留淡淡烟白色,在阳光下渐渐消失,任谁也无力挽留。
方回到明月宫,便有莲相要求见,凤流轩看了眼她,她面容平静,道,皇上既有要事便去罢。
说着转身进了内殿。
疏懒地歪在靠椅上,她深一口浅一口地抿着茶,水雾笼罩的眸子情绪迷蒙,忽然点眉进来。
她抬眼,那宫女怎么样了?点眉回道,请了太医瞧过了,抹了药膏,说要过几天才得好。
她轻应了声,点眉问,娘娘可是要见她?她笑,你倒深知我心!让她进来罢。
点眉笑着出去将圆荷领来进来,便乖巧地退下。
奴婢叩见娘娘。
圆荷垂着眼行礼。
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圆荷依言抬头,眼神清澈,柔波微漾,她心中震动,问,你,叫圆荷?是。
她抿一口茶,低喃,杳杳疏云鬓,青山一点眉。
抬眼淡淡道,日后,你便叫疏云罢。
谢娘娘赐名!你——下去罢。
圆荷依言退了下去,她的眼神忽地变得复杂,心思涌动,这宫女,为何总让她想到晚华?在相府密室中的晚华,可好?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上部 慈航难渡:第二十三章 交易]冷月洒清辉,霜浓桂香寒,夜静风欲止。
浮雕瑞兽的九面黑陶薰,淡淡的龙涎香袅娜旋舞,混着冷夜里的桂香,散发出一种异样的气息。
她坐倚着桌,眼睛静凝着手中的鎏金镶玉杯,里头的茶早冷了茶香,细细的茶叶沉寂在杯底,随着她偶尔抖动的手溜一下。
窗外,似有轻微的风声,她放下茶盏,手捏了捏,抬起的眼眸中露出一丝紧张。
他说过,今夜要来带她走!她,在等着他!他或是她,毁灭?!忽然,尖锐的啸声如一枚针刺破夜静,她倏然站起,手握成拳,一声池儿凤流轩人如风卷了进来,看到她,将她一把拥入怀里,哑声叫着池儿,紧箍的双臂轻微颤抖着。
她抬起脸,亲吻他的唇角,柔声道,轩,没事的,不必担心,他带不走我!若她不愿意,谁也不能带走她!凤流轩捧起她的脸,明净的眸子因担忧而变得晦暗,手指如水般抚摸她玉洁的面容,低声唤她,池儿~窗外传来风扫落叶之声,和着几声闷哼,接着是沉重的倒地声。
她悚然一惊,凤流轩抛下一句,池儿小心!身形一晃,人已跃出窗外。
她的目光追随他的身影,不经意间,漏出担忧,轩~空气凝固,夜似乎更静了,却有红色的风卷了进来,她惊愕抬眼,撞进那双妖异流邪的眼眸,里边闪着戏谑的笑意。
他说,池儿,可是在等我?修长玉洁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
是,又如何?她妖娆一笑,任他的手指细细摩挲。
他忽然一把扣住她的腕,往上一抬,水红流袖里的暗器如豆洒落,再手一探,腰间的软剑被他抽离,丢往一边,白芒混在声响坠落。
他欺近她,吻她的唇,低笑道,池儿,只须跟我走便是,何必带这些累赘之物!她冶艳的唇漫开如血花的笑意,贴上他的耳朵,无比轻柔地吐息道,知道么,我的暗器、我的剑、甚至——我的唇,都沾了毒,一夜断魂!他身子微僵,忽而笑开,捏住她的肩,一夜断魂么?一夜销魂换来一夜断魂,很好!语罢凝视着她,妖邪的眸子忽然朦胧如晨雾,带着柔和的气息,叹道,池儿,何必?你的毒对付不了我,自己却要受那锥心之痛~她面容微动,冷冷笑睨,却不再言语。
他却不知何时摸出了一颗药丸,扼住她的下颚,逼她吞下。
你——她咳嗽着,心中大惊,他给她吃的什么?他笑,池儿别紧张,只是解药。
她何需紧张,该紧张的是你!忽然,清冷的声音如寒风袭进,他倏然转身,她心一颤,无殇!言无殇慢慢走近来,绝世无双的容颜犹带着明月的清泽,温润的笑意透着秋寒,看着他,我等了你,很久~那样的语气,透着等待了漫长的岁月后腐朽的气息。
她微愕,无殇,等他?!他邪魅的眸子渗出星许冷色,薄唇轻吐,我也等了你,很久~稍顿,今日,做个了断,如何?言无殇看了眼她,划过一丝轻柔,旋即转眸,冷道,别伤了池儿~跟我来!言罢人已往外走去。
无殇——她紧张脱口,言无殇回眸,拢烟的眸子柔情暗伏,声音低哑,池儿,别担心!身边的他忽然亲她的唇,她一愣,他已笑转身,对上言无殇愈发冷沉的眼眸。
看着一红一白的身影转出屏风,她失却了力气,猛然跌坐冰冷的地面,心似被无形的手揉搓着,生疼,又似被什么撕扯着,担心无殇,却也担心他!为何?蓦地,身后轻风袭来,她警觉回头,脖颈上被重重一击,眼前一阵黑暗,倒在冰冷的地面。
冰冷的触感,让她醒来,她倏然睁眼,对上一双深邃阴暗的眼眸,冰冷的手指离开她的脸颊。
他淡淡笑,你,醒了?看清他的脸,她的心略定,坐起身,抬眼道,贤王将本宫掳来,目的何在?凤流泽微翘唇,直起身,俯睨她,掳?本王不过想请媚妃来做客罢了。
她站起身,几分讥讽,这,便是贤王的待客之道?说着,眼光四下一溜,这是一间空旷的屋子,只有一盏黯淡的光,昏蒙地照着冰冷光滑的地面。
凤流泽轻轻一笑,别有深意地说道,其实,只要媚妃愿意,本王也可以换个方式!她笑,他倒直接!问,条件!媚妃果然聪明!一点即通!本王喜欢!凤流泽笑着挑起她的下巴,被她轻手拨开,他不以为意,继续道,只不知,媚妃可知本王请客之意?她上前一步,笑睨他,吐息道,江山!闻言,风流泽眼神定了定,忽然朗声笑开,媚妃焉知本王不是为美人?她但笑不语,他却暗了眼神,深深凝住她,一字一句道,江山、美人,本王都要!她面色微凛,语气淡然说道,王爷好大的口气,只不知能耐如何!风流泽凑过脸,凝住她的眼,何妨一试?她往后退了一步,他眼里跳跃的光芒让她不安,他可是想——她后退,他紧逼,眼眸中火色光芒愈盛,空气凝固在异样的气氛中。
身子抵上冰冷的墙,凤流泽的手掌撑在墙上,将她困在怀中,灼热的气息吐到她脸上,唇慢慢贴上,她脸一撇,湿热的感觉擦过脸颊。
紧贴墙,冰冷的触感让她冷静下来,她浮起笑,冷声道,贤王若是动了我,你的江山大计可就毁了一半了!哦?凤流泽扬眉睨着她,声音里藏着压抑的欲望,媚妃倒是说说~她轻推他,他收了手,她透了气,说,贤王如此神通,必是对皇上和莲相的一切了若指掌。
当夜,在普渡寺外袭击莲相之人,若我猜的不错,定是贤王安排。
而夜宴之上,贤王必是看出皇上对烟池之意,故而出言相助。
如今——她顿了下,他笑凝,等着她的下文。
眼眸轻转,她笑开,贤王此番‘请’烟池来,必是想利用烟池对付皇上,毕竟烟池如今可尽得皇宠,而贤王之实力却尚未大到足以和莲相抗衡。
贤王以为如何?凤流泽眼神一闪,笑问,那媚妃意下如何?她摇头笑道,贤王已动了杀机,烟池若非痴傻又怎会答应?!方才他眼中一掠而过的杀机她可没有忽略。
若真助他得天下,必是死路一条!凤流泽一怔,旋即仰头长笑,片刻,止了笑,捏起她的下巴,媚妃,你,太聪明了!可是——你没得选择!闻言,她心一惊,却见他诡秘笑道,你已中了本王的冷香残,解药只有一粒,你若想活命,这半年之内便要助我夺得天下!闻言,她脸色煞地惨白。
冷香残,天下奇毒,共有五粒,解药却仅有一颗!中毒者不会立即毙命,却要忍受每月毒发之苦。
毒发时,身子忽热忽冷,心痛难忍,如同万蛇穿心,让人生不如死,直待受尽煎熬,方痛苦死去!甚为阴毒!凤流泽浮起一抹冷酷的笑意,道媚妃若是能早日助我得江山,便可早日得到解药,若不然、、、、、、言下之意,自是不必言说。
她压下翻滚的情绪,冷声道,那么,我们做个交易如何?凤流泽眉微扬,愿闻其祥!、、、、、、、、、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上部 慈航难渡:第二十四章 伤痛]夜沉,星子疏,半弯的月时而躲进暗云间,时而探出头来窥视秋风扫落树影。
忽然一声爆响,迷茫的夜空中绽放绚烂的烟花,震撼秋风,摇落月影。
凤流泽忽地一震,转眸看了看密封的石门,似叹非叹地道,这莲相,果然不好对付!她眼波一略,心腾地揪了起来,无殇,他来了?!风流泽笑看她,眼中兴味盎然,说,媚妃,可别忘了我们之间的交易!她笑了笑,道,烟池之命尽在王爷手中,又怎敢忘?说着,手指不由自主地触了触轻软的衣袖,上面的暗色印纹浮动,心也跟着轻颤。
如此最好!媚妃是聪明人,相信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况且——本王知道媚妃尚有大计未成,岂可如此轻易送了性命!凤流泽甩了甩衣袖,往一边墙面上一抹,石门应声而开,一个黑衣蒙面人走进来,奉上一黑色的蒙眼布。
凤流泽接过,举步过来,道,暂时委屈媚妃了。
她冷然一笑,黑色的布条蒙下,黑暗掩了世界。
媚妃只需跟着本王的属下便可出去。
凤流泽说着挥了挥手,那黑衣人一拱手,转身走在了前面。
她听着音,凭着感觉跟在身后,凤流泽却忽然喊住她,说,媚妃,那夜袭击莲相的人是本王,伤他的却是另有其人。
是——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她有些讶异,为何?莲相对皇上之忠心,天日可表,何以他要杀莲相?心思半滚,旋即了然一笑。
这国舅怕也是野心勃勃之辈。
当今太子年幼且体弱多病,怕不是有寿之人,而他在朝中颇有势力,又手握太子这一筹码,若皇上不幸驾崩,则、、、、、、可偏又有个权势滔天的言无殇——哼,她冷笑一声,好个长孙无忌!走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只觉得冷风扑面而来,这才自抽离的思绪中回转深思,却心生懊悔,方才只顾想事情,竟忘了熟记线路!媚妃娘娘,你可以走了!低哑的声音自耳边响起,她只觉得眼前一松,风凉丝丝地侵入眼眸。
待眨了眼,方才的黑衣人却似凭空消失了般,已无踪影。
她揉了揉眼睛,四下里一瞧,却发现此处是一山坡,周围树木葱郁,却都不高,黑沉沉一片蔓延开,在夜风里摇动,发出沙沙之声。
站在茫茫夜色里,风吹乱她的发,迷了眼眸,一如她此刻的心绪,迷茫、没有方向。
此地,似是极为熟悉又似极为陌生,到底是何地方?忽然,马蹄踏踏之声传来,她循声望去,只依稀见坡的那头有马依稀的影子,虽未看清,心情却莫名地浮动起来。
渐而近了,依稀可见神骏的黑马如夜之魔神破夜乘风而来,骏马上,一抹朦胧如梦的白,似雾非雾似烟非烟,在夜风里飘忽。
她却奇迹般地搜寻到了那双拢烟清眸,甚至可以透视里边暗藏的水色温柔,无殇!无殇!心雀跃不已,激烈地跳动,和着夜风拂影的节奏。
马仰头嘶鸣,在她面前停蹄踏步,呼呼喷出热息。
言无殇坐在马上,俯瞰她,她仰头与他对视,风在四目相对中停住,一切尽在无言中。
他伸出手,眼眸在夜色里却清晰地映着她绝美的容颜,池儿~声音轻柔一如飘落风里的羽毛。
她心颤,眼眸如星子闪烁,手却迟疑着没有伸出去,一个声音响起,媚妃,别忘了我们的交易,心轻微地刺痛。
池儿——他轻唤着将她带上马,抱紧我,池儿!说着狠踢了下马腹,马嘶叫着狂奔起来,她被迫环上他的腰,许是夜风太冷,脸不由自主地贴上他温暖的脊背。
冷?!她陡地一颤,冷香残!交易、交易、交易、、、、、一声声回响直震耳膜,她目光一凛,藏在袖中的匕首猛然扎向前面的言无殇。
嘶啦是衣衫撕裂,皮肉开绽,还是她心被撕开的声音?马还在跑,速度缓了下来,他的身子僵直着,没有回头,没有言语,仿佛那刀扎进的不是他的身子。
风声呼呼,夜色茫茫,她听不到也看不到了,唯一的感觉就是手指粘稠湿热的液体像鬼魅一般缠上她。
忽然,驾地一声大吼,马儿发狂似地直往前奔,言无殇一手掌缰绳一手抽出软剑,划开银弧,闪着寒芒疾射来的箭矢随着铛铛之声落入草丛山石,她猛然惊醒,感觉到腥热地液体如鼓泉挤涌而出,心疼得顿时窒了呼吸。
无殇——背后似乎有疾风之声,她来不及回头,言无殇已转身抱住她就势滚落马背,有银亮的箭擦地疾来,只听得一声闷哼,箭没入他的背。
两人滚落微陡的山坡,他将她紧紧护在怀中,黑暗里看不清彼此的眼神,只有紊乱的心跳和着滚落的声音。
就在二人滚落之际,暗夜里一个身影神人般似从天而降,大红的披风几下挥洒,寒芒飞箭全数被反击回去,阴暗的树影里爆出惨叫声,血腥渗入树根。
黑色的瞳眸掠过冷厉的光芒,来人飞跃入树影里,出手如电,摘取一把叶子,四下分射,凌厉如刀,惨叫声骇了山风,有鸟扑腾翅膀乱窜入黑夜。
残月惊得探出头,虚弱地发出光,来人发出几不可闻的冷哼,转身,幽光下的眼眸染着赤血红。
山坡下,她抱住他,身子轻颤着,染血的手抚着他的脸,一遍一遍地唤他,无殇、无殇、、、、声音被风割得破碎。
言无殇闭着眼眸,密卷的眼睫不安地颤动,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声音,她颤抖着将脸贴近他的,依稀听到他说,无、、、、悔、、、、、、两个字如同巨石压得她几欲喘不过气,眼中有酸涩的液体坠落,唇抖动着重复无悔。
无悔,无殇,为何?我要置你于死地,你却要替我挡箭,要救我?为何,我的手掌沾满你的血,你却说无悔?!风声猎动衣袍,她抬眼,却是他,大红的衣袍在黯淡的月色下张扬,他孤绝倨傲的眼神被风吹动,俯蹲下,替言无殇号脉。
她愕然,言无殇手微动,却无力睁眸。
他中了毒。
他冷声说着自怀中掏出玉瓷瓶,倒出里边的一颗药丸,芳香四溢。
他要喂,她阻止,神情充满戒备。
池儿,此刻我若要他死,易如反掌。
他冷睇她,拨开她的手将药丸塞进言无殇口中,扶起他,运功替他逼毒。
她有些腿软,跪坐于乱草中,看着他和他,神情复杂。
约摸半柱香的功夫,他收了掌,扶言无殇躺下,站起身,俯睨她,说,我救他,是不想看见你的眼泪,池儿!她仰头,眼眸里一片晶莹剔透,他俯身,拇指轻柔地划过她的泪痕,叹道,池儿,你,我绝不放弃!语罢,执起她的手,自怀中摸出一个儿掌般大小的令牌放到她手里,旋即直起身。
她低头,只见掌中一枚火红的莲花形状令牌,中间突雕着一个御字,暗沉的色调有说不出的厚重。
可,这是什么?她疑惑地抬眼,他俯睨她,说道,这是赤莲教的信符,你留着它,自然有用时。
为何给我?她不明白,他这教主不当了么?他沉吟片刻,开口,却是答非所问,他说,池儿,你的一切,我来成全!记住,我叫——凤-御-天!她蓦地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是凤御天?!他站在夜色里,眼神孤傲,霸气凌天,神邸一般,原来他竟是凤御天!无怪乎,他说,要征服这天下,那样的狂霸之气,冷然的王者之尊,足以让人折服!他深深看了她一眼,身形飞跃直上山坡,如一只展翅的玄鹏,冲向苍穹!空中忽然绽开一朵耀眼的红莲,夜的深处有隐约的马蹄声,她悚然一惊,忙将言无殇拥入怀,眼神警戒地凝着四周。
池儿——池儿——清润的声音因紧张而绷紧,像暗夜里的弦,弹拨她的神经,心狂烈地跳起来,她扬声喊道,轩——池儿!欣喜的声音漂落,白色的身影如雾掠下来。
池儿!凤流轩一把抱住她,哑声道,池儿,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她轻抚他的背,轩,我没事。
只是莲相、、、、、他放开她,莲卿怎么了?这才发现靠在她腿上的言无殇,忙紧张地俯下脸细细察看。
待看清言无殇身上的伤,不由吸气,谁伤的莲卿?!她轻轻摇头,拉他的手臂,道,轩,还是先将莲相送回去疗伤罢!来人,小心将莲相送回府!另外让人立刻自宫中调出所有的太医,候在相府!凤流轩转头命令跟上的禁卫军。
立刻有人过来小心地抬起言无殇,凤流轩将她扶起。
她眼看着言无殇被抬走,心疼得厉害,依稀看到他睁了眼,迷蒙到悲伤的眸子落到她身上,无声地唤着,池儿~心在滴血,她捂住胸口,泪无声地滑落,无殇,他的伤一定很疼,却——无法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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