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中的清心居,微透着朦胧的光,安静异常,惟有殿外的湖水发出细微的声音,是秋雨袭湖。
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潜入宫殿,估摸着方位,很快便寻到了正殿,自窗口一跃而入。
烛火微摇,凤流毓眼眸随着烛光闪了一下,但见一个人影如风袭进来,定眼看时,竟是她,不免几分讶异,捻了捻手中的经书,淡淡道,是你。
她冷冷地瞥了眼他,就桌坐下,他倒也不以为意,看了眼她湿渌的发,放下手中的经书,替她泡茶。
接过那热气腾腾的茶,她嗅了嗅那淡若烟雨的味道,问,那玉簪,是怎么回事?正在慢慢擦溅落在经书上的水渍的手颤了下,他慢慢抬眼,看她的神色,目光渐渐地变得幽暗,沉默片刻,方慢慢开口道,那玉簪,是淑太妃当年送与我母后之物,其中渗有剧毒之物,长久接触,毒便慢慢侵入腑肺,除此外,此毒还可使人患上不育之症。
幸而当年与我摸骨的长山道长及时发现,若不然,后果堪忧。
闻言,她只觉心中一阵恶寒,好狠毒的太后!亏她还是个吃斋念佛之人,竟以如此手段对付她,委实、、、、、可恨!她目光幽冷,暗暗咬碎银牙,心生杀念!他看她渐而沉冷的神色,心中一凛,几丝紧张地问,玉簪,你没有毁?她凝眼看他,手覆上小腹,忽而深沉地叹息道,已经晚了——他眸光一略,忙伸手扣住她的脉门,略一探,心中已然明了,抬起眼来,漆黑无波的眼眸已被淡漠如水的忧伤侵染,一片朦胧。
烟池、、、、、他迟疑着开口,却找不到要说的话。
她移开目光,看着桌上的经书,轻轻地伸手过去,撩起一页,忽然狠狠地将它抓皱,目光狠厉,仿佛那便佛,是她恨的根源。
这玉簪,她不过接触这么一次,怎么竟、、、、、若非她体质特殊,则是——烟池——细瘦青白的手覆上她的,一片冰凉,她转眸对上他朦胧的眼神,见他苍白的唇动了动,低声说,放下执念,放下恨,若不然、、、、、你,失去的更多、、、、、她苦笑,低喃,我还有什么可以失去?我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相爱之人无缘相守。
再爱之人对她无心。
爱她之人,却因她伤透。
如今,就连骨血相连的孩子,也保不住,还有什么、、、、、可以失去?!慢慢将手抽出,她站起身,不再看他,从窗口跃出去,没入烟雨迷蒙的冷夜。
他怔怔地看着窗外黑沉的夜,良久,悠长一声叹,垂眼看那被揉皱的书页,心也渐渐地褶皱起来。
福寿宫的内殿里,涎香袅袅,昏蒙的灯光静静地照着烟熏色的双帘帐子,帐子里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她飘然而入,落地无声,昏蒙的灯光因她寒湛透亮的眸子也似醒亮了几分。
她轻轻地靠近床边,目光锐利如刀,定定地盯着帐子,似要透过那厚实密织的布料射穿里边的人。
良久,空气都因她冰冷的目光凝结起来,那样的冰寒之气似侵入帐中人的睡梦,那人低吟了一声,头晃了晃,渐而地清醒过来。
感觉到殿内的异常,倏然地起身掀开帐子,看到她的瞬间不由一楞。
她冷冷一笑,道,太后可是做恶梦了?太后这才清醒过来,带着几分戒备地问,深更半夜的,池儿不歇息来此做甚?!来此作甚?她轻声重复太后的话,浮起一抹笑意,斜睨着太后,无比幽怨地语气说道,烟池也想歇息,可孩子总来找我,一闭上眼,就是他模糊的血肉,淋漓的、恐怖的,母后,你说,池儿又怎么能睡着?看着她诡秘的笑意,太后只觉得毛骨悚然,有些愠怒地呵斥,池儿休得在此胡言,还不快回明月宫歇息去!她却置若罔闻,依旧诡秘地笑着,忽然伸出手指,指甲向太后慢慢刺去,太后吓得赶紧往后一缩,却见她如梦呓一般,说,太后,你看见了么,孩子,他来找你了,他说要向残害他的凶手索命,如今,他来了。
就在你的身后!闻言,太后惊恐地转头去看,却什么也没有,惊得出了一身的冷汗!转过头来,大怒道,池儿若再胡言,哀家定不饶你!饶我?!她冷冷一哼,自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咬牙道,你饶我,我却还未必饶过你!语罢就向太后刺去,太后大骇,往旁边一偏就势滚下床,疼得直哼哼,已无力爬起。
她目光如冷电,转脸来俯睨着挣扎的太后,慢慢逼近,匕首的寒光映着她凝结的脸色,如鬼魅一般吓人。
窗外却居然响起尖利的啸声,有人影掠过树叶的声响,她目光一凛,冷瞥了眼太后,跃窗出去。
窗外风凉雨凄,却是静寂一片,她俯身下来细看上边的足印,冷哼一声,却有黑影自她眼前掠过,她眸子一闪,飞身翻跃,追上去。
那人轻功了得,几下追赶便没了踪影,她自一处阴暗处停下,理了理被雨打乱的发,转眸,那黑影已悄然无声地落在眼前,不由心惊。
却听那黑衣人轻笑道,媚妃别来无恙吧。
她定了定心神,压下心中陡起的恨意,冷笑道,我道是哪路高手,却原来是手段见不得人的贤王!白白地,辜负着贤之一字!对她的冷讽,凤流泽仅一笑置之,面巾下的脸扯动一下,眼眸闪着狡诈的笑意,问,媚妃的毒,可是解了?若不然也不来找本王,害本王白白地等了许多日,几欲望穿秋水!她狠狠咬唇,不语,只拿怨恨的目光瞪着他。
凤流泽靠近一步,似笑非笑道,媚妃如此地盯着本王看,莫不是看上本王了?瞥见她眼里冒出的星火,他笑得更为肆意,道,媚妃,可还记得我们的交易?闻言,她更是怒火中烧,上次他竟是连着她也要铲除,竟还如此厚颜地再提交易之事?!媚妃想杀本王?他笑睨她,提醒道,可别忘了,我手上的解药。
她硬压着满腔的恨与怒,冷哼道,你想怎样?!闻言,他凝着她片刻,方从牙缝里蹦出一句,杀凤流轩!她轻蔑地一笑,好个无能的贤王!闻言,凤流泽似要发作,最终却忍了下来,怒笑道,牙尖嘴利也不见得就是真本事!冷哼一声,道,十日之内,若不能完成任务,本王就毁了解药。
你好自为之!语罢,一甩衣袖,转身飞跃离去。
她冷冷地盯着他消失的背影,目光一片暗沉——。
呼~更新完毕,睡觉去!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上部 慈航难渡:第三十七章 血腥]秋雨止,阴云漫天,风幽凉,凤流轩慢慢步出明月宫。
阴暗的殿门,月白色的身影在幽暗处如同一抹浮雕,苍白地浮出。
行至殿外,他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华美的殿门,上面浮雕的嫦娥奔月,在迷离的风中冷冷清清,眷恋忧伤的目光仿若穿透那浮雕的嫦娥,随着祥云奔向遥远的广寒宫。
良久,幽幽地一声叹,回过头来,仰头望了望天际沉寂的暗云,只觉得那云压迫而来,头脑一阵眩晕,身子摇摇欲坠,却有,温软的手臂及时地扶住他,皇上当心!他定了定神,转脸,却是满眼关切的点眉,心下几分失望,轻推开她,无力地说道,朕,没事。
语罢,头也不回地踏下玉阶。
点眉目送他离去的身影,低头看看自己空洞的手掌,有一刻的怔忪,旋即转身走入殿内。
内殿。
她临窗而立,眼看着窗外空濛的景物,眼睛眨也不眨,一片酸涩。
疏云轻轻地给她披上孔雀麟羽的五彩披风,默默地凝着她的背影,忽然叹息道,娘娘这是何苦?伤己伤人。
闻言,她慢慢转过头来,对上疏云眼里一片温和如水的关切,沉静片刻,问,今夜,可是贤妃的册封宴?是的,娘娘。
疏云轻声回答,细察她的面色,忽然突兀地问了句,娘娘可是为这个怨皇上呢?她怔了怔,轻摇头,道,不。
随即又转头向窗子,几滴水珠坠落,划开细碎的银弧,一如她悄然潜入心底的叹息,破碎的,亮丽的,忧伤的。
轩,你的爱、你的怜、你的心、你的情,我都懂,却无力回报。
爱我,只会令你受伤,但愿、、、、、郦烟池,她能给你带来幸福。
即便不能,至少也不会让你受伤、、、、、、如此、、、、、、就好。
就让媚烟池,成为一个逝去的过往,一个旧时的伤口,让时间慢慢将它治愈。
娘娘——疏云轻声唤她,她无意识地应着,仍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娘娘,昨夜里的玉簪——闻得玉簪二字,她倏地回头,玉簪如何?,声音里有几丝的迫切。
那玉簪、、、、疏云正欲开口说出玉簪之事,却被脚步声打断,扭头一看,见是点眉进来,眼神一闪,忙又止住。
娘娘,皇上——点眉福身正欲说点什么,却被她止住,点眉不解地抬眼看她,不明白,何时,皇上竟成了娘娘的禁忌?她淡淡地瞥了眼点眉,手抚了抚额,目光却有意无意地飘向一旁欲言又止的疏云,思及玉簪之事,心思暗暗流转。
点眉见她沉默不语,忙又垂下眼,眼角的余光却暗自瞥了眼神色有异的疏云。
她转身走向床边,你们且退下罢,本宫身子不适,今日无论谁来,皆是不见!撂下一句,她已坐到床上,放下芙蓉帐子。
疏云看了眼那晃动的串珠流苏,默然地转身退出内殿,点眉也立即尾随其后。
昏睡一日,醒来犹觉是梦,梦里花开般温暖而潮湿的芬芳却被入夜的风吹散。
她清醒过来,头脑却仍是晕沉的,浑身无力,许是睡得过头,又或是饿坏了。
起身掀开冰冷的芙蓉帐子,冰凉的流苏珠子打在她脸上。
没有唤人伺候,只自己就着架子上的鎏金边的铜盆洗漱,水波荡漾里,一张麻木漠然的脸轻轻扭曲褶皱着,她闪了神,只定定地瞅着那张扭曲的脸,疑惑,那可是她?!好一会,方醒了神,行将到香案旁,细细梳理乌黑如墨的一头青丝。
风自窗子袭进来,身上轻寒,她看了看身上雪白的单衣,起身欲扯件衣裳披上,殿外却传来一声沉闷的痛呼,她悚然一惊,脑中闪过一个想法,身形如风冲出内殿。
血腥的味道侵入鼻间,她心中一阵冰凉,只见疏云倒在血泊里,血浸染她绿色的衣裙,如同盛开绿叶丛中妖艳的花。
心蓦地抽疼,她倒吸了口冷气,一步一步走近去,恍若失了魂魄般,蹲身下,抱起疏云的秀气的脸,嘴唇动了动,艰难地吐出两字,疏、、、、云、、、、、疏云卷曲的睫毛颤了颤,如垂死的蝴蝶般挣扎醒来,明澈的眼眸里已隐约被灰色笼罩,变得昏蒙。
疏云——她颤抖的手覆上疏云胸前汩汩流血的伤口,滚烫的热血瞬间浸透她的冰凉。
疏云静静地注视着她,贪恋的,温热地,唇在翕动,却始终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玉、、、、、玉簪、、、、、毁、、、、、疏云,别说话,我立刻让人宣太医来、、、、、你别着急、、、、会好的、、、、她嘴唇颤抖,有些语无伦次,转头就欲喊人。
疏云却一把握住她的手,别、、、、、别、、、、、、、去、、、、、感觉到疏云的手握得特别紧,她忙又转过头来,轻声道,有话,等太医来再说,可好?语气却渗透了绝望的气息。
疏云眼睛眨了下,眼神渐渐地散了,如浮灯将灭,她心里一紧,忙反手握住她的手,仿佛这样可以将自己的温度传导给她。
疏云看着她,渐渐地浮起一抹笑意,眼睛却无力地合上,一声悠长的叹息,如风一般散开,姐姐~~她如遭雷击,一时间僵直如尸,思维停滞,血液凝固,握住疏云的手却更紧,几欲将那细瘦的手捏碎。
晚华、、、、她愣愣地低喃,目光失去焦距,忽而迸出一道利芒,狠狠地将疏云拥入怀中,紧紧的,伴随着破碎的声音,晚华、、、、、晚华、、、、、悲凄得扼住了夜的呼吸。
空气在血腥中滞涩,殿外却传来深重的闷哼,和着重物砰然倒地的声音,敲痛她麻木的神经,她倏然起身,风一般卷向殿外。
夜风凄鸣,当值的宫女倒在冰冷的地面,浓重的血腥味弥漫空气,一道黑影如鬼魅闪过玉白的宫殿,她身如青燕,紧追而上,恨如潮涌,催动浑身之力,紧咬着黑衣人不放、、、、夜里,鬼魅翻腾,影幢幢——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上部 慈航难渡:第三十八章 枫魂]她站在树林子里,轻轻地闭上伤痛的眼眸,终,还是让她逃了!耳边有秋风凝固的声音,她倏然睁眸,一道黑影自她眼前掠过,剑芒如流星划过,点点滴滴的液体击袭上她的衣衫,她来不及追赶,眼眸染上无力的悲切。
她低头看了看雪白的衣衫,上面破碎的黑点汇成一道暗色的影,伤痕一般将衣衫割裂,渗着血腥的味道,她欲用手去捻,却发现,手上疏云的血早已干涸,将掌心凝固,忽而住了手。
疏云?晚华?谁是谁?她握紧拳头,身子极度的疲软,几欲站不稳。
耳边是风摇撼树影的悲鸣,那声音幽灵一般钻进她空荡的灵魂,翻搅着她的内心。
此处,葬枫林?!她弯腰拾起一片枫叶,上面一片黏腻,浓烈的血腥钻进她的鼻间,冰冷呛人,她动了动僵冷的身子,挪开步子,上前两步,转过两棵枫树。
当枫叶拂过脸颊,她看到一团模糊的白影,蜷缩于树底下,如冬眠的虫子,动也不动。
冷风灌进,呼吸急喘,她有些迟缓地蹲下身子,手有些木然地抚上那与自己几分相似的眉眼,无声的叹息落入风里。
葬枫林里葬风声,葬枫颜里,红颜魂梦断!郦烟池的血,早已流尽,满地的粘稠腥湿的血,浸透红枫,渗入泥土,祭了满地的枫魂。
那张妆容精致的脸,如褪了色的花瓣,在她手掌下枯萎,她放开手,一片枫叶悠悠落下,在那枯涸的脸上烙下一道阴影。
她垂了眼,意外地瞥见郦烟池紧握的手掌,一片雪白的绢沾染了血迹,在夜里如墨滴染。
她惊疑地抽了出来,展开,里面寥寥几字,申时葬枫林见!落款竟是,媚烟池!她捏了捏绢布,脑中思绪一滚,不由凄然一笑,这,分明要嫁祸与她、、、、、脑子闪过一个念头,心惊这一阴谋,正欲离开,却已然不及。
身后风声,她回头,是及时收住宝剑的凤流轩!凤流轩站定,眼神闪过一丝讶异,待瞥到一旁的郦烟池,手中的宝剑应声滑落地面,声响很快被泥土吞没。
她没有讶异,方才已想到这一层,只是、、、、终还是晚了一步,该面对的,于她,总也逃不过。
她心中百味杂陈,面色却静淡若水,眼睛只静对上他的。
凤流轩眼眸里有一抹复杂的沉痛,不知是为她,还是为那郦烟池?她轻轻眨了下眼,却见他默然地伸出手来,将她拉起,动作很是温柔,一如他水色的眼眸。
她眼底划过一丝疑惑,愣愣地任他抽出手中的绢布,看他展开来,凝眸睇看,然后轻拧秀眉。
她有一丝紧张,原以为自己可以不在乎,却终还是在乎,在乎他的信任。
凤流轩抬起眼,目光却愈发的轻柔,如羽毛一般轻抚她的面容,温软的话语说道,池儿,没事吧?轻绵的一句话充满信任,轻易地击碎了她的不安和怀疑,心中泛开一片酸楚,她动了动唇,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怔忪间便有喧闹的声音传来,伴着急切的凌乱的脚步声,她抬眼看去,只觉十几个禁卫军提了灯笼,手执刀剑而来,一齐向凤流轩行礼。
灯火照亮了一地秋红,血腥的味道弥漫,禁卫军皆忍不住皱了皱眉,看到她有一丝的讶异,待看到她身后的郦烟池,脚步皆动了动,换上一种怀疑的眼神,握紧手中的刀剑,一脸戒备地盯着她。
她微微一笑,是怕她伤害凤流轩么?这些人倒尽职,只可惜太过无能!凤流轩瞥了眼她身上的单衣,叹息道,池儿赶紧回去罢,免得着了凉。
禁卫军首领看了眼她衣裙上的血迹,眼神一闪,拱手道,皇上,贤妃娘娘遇害,依属下看——说着,看了眼她,有些迟疑地道,媚妃娘娘只怕脱不了干系。
凤流轩目光霎时变得冰冷,沉声道,这宫里,朕说了算。
媚妃娘娘与此事绝无干系!那倒未必!一声听似慈蔼却隐约严厉的嗓音突兀地响起,众人皆惊愕望去,却见一太后一脸严肃在莱嬷嬷的搀扶下慢慢走来。
身后跟着几个打着宫灯的宫女,照得一地血色愈发的明丽。
母后?!凤流轩有些吃惊,她却只淡淡一笑,心中已明了这是太后布的局,一切,只是为了对付她!太后走近来,看了眼凤流轩,轻嗯了声,又转眼扫向她,目光却已是狠厉,她也不行礼,只弯了弯唇,似笑非笑,太后的伪善面具终于撕破了么?!发现太后的目光一直在她脸上逡巡,凤流轩有些紧张地道,母后,儿臣相信贤妃之事定与池儿无关,还请母后明察!闻言,太后脸上似乎有一丝的愠怒,扯过他手中的白色丝绢,抖开来,慢声道,那,这又是什么?这——凤流轩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太后浮起一抹讥嘲的笑意,转眸向她,池儿,你倒是说说看,这,算什么?!她冷冷一笑,正欲开口,却有温润如春风的声音吹散了血腥之气。
那不过是他人嫁祸之证据!温润之声,不是很高,却是落地有声,众人目光皆聚集到来人身上。
一袭白衣随风张扬,飘渺难却,一如那双清水拢烟的眸子,清凉的、朦胧的,玉洁的面容上却染着薄醉的风情。
她的心随着他的步子,跳跃,漂浮,似要涨满胸口,他却未曾看她一眼,只向太后和凤流轩行礼。
太后道了声免礼,旋即淡声问道,莲相方才所言,说那绢子不过是他人嫁祸与媚妃的证据何以见得?言无殇轻微勾唇,将目光移向她这边,她心蓦地一紧,他却是越过她,看向身后的郦烟池,然后慢慢地举步过去,与她擦肩。
闻到他身上淡然的莲香,她有一丝的迷醉,心却悄然地漫开疼痛。
言无殇蹲下,细细查看郦烟池的伤口,然后优雅地立起身,看向太后,不紧不慢地说道,贤妃娘娘乃是被人用利剑穿心而亡。
且不说如今媚妃娘娘手上并无凶器,只说杀人之后抽出利剑,那血若溅上衣衫必是分散如花状,而娘娘裙上的血迹,却分明是利器沾血之后划洒所致。
微臣以为,娘娘还不至于拿自己的衣裙来擦拭宝剑罢。
太后以为如何?闻言,太后面色沉暗了些,凤流轩却暗松了一口气,转脸看了眼言无殇,言无殇对他回以淡淡一笑。
太后定了定神,旋即摊开手中的绢子,眼看着言无殇问道,莲相分析的自然有理,可是,这绢子上的字迹却又如何解释?莫非这字迹并非出自媚妃之手?言无殇笑意不减,从容过去,接过绢子,只那么一扫,便笃定道,这字迹乃是他人刻意模仿,而并非出自媚妃之手!何以见得?他话语刚落,太后便立即发问,语气隐约有不服之意。
言无殇靠近一步,从容应对,臣曾有幸得赏娘娘之墨宝,发现娘娘之字笔力浑厚,笔迹粗而有力,而此绢上之字迹虽十分形似,却是落笔轻盈,笔迹涓细,且行字之势时有阻滞,不够顺畅,显是小心模仿之缘故。
因而,臣斗胆,敢断定此事必是他人嫁祸与媚妃娘娘。
太后若有怀疑,可令人取了娘娘之墨宝来,一对便知!闻言,太后沉默不语,盯着言无殇,眼神闪烁不定,一如她此刻的心思,让人难测。
禁卫军和宫女们疑惑的眼神在太后和言无殇间游移,一时静默,惟有风声簌簌。
言无殇并不介意,仍自淡淡笑立,她定眼凝着他的背影,却暗自忧心,今日他为她得罪太后,他日定要惹上祸端,除非——风流轩的目光却似幽灵,在她与言无殇间飘忽不定,黯淡而忧伤。
良久,太后叹了气道,如此,便是哀家错怪了媚妃。
说着,将目光转向她,淡淡道,池儿莫要怪哀家才好。
她扯开一个微笑,不咸不淡地说道,所谓关心则乱,母后之心,池儿理解,又怎么会怪罪呢。
只是,还请皇上下旨,让莲相彻查此事,揪出真凶,绳之以法,以平贤妃之怨。
闻言,凤流轩怔了下,对言无殇道,如此,此事便有劳莲卿了。
臣,遵旨。
太后瞥了她一眼,道,此事,便交予莲相了。
哀家也乏了,莱嬷嬷——回宫!恭送太后(母后)!她凝着太后的背影,冷冷一笑,却见太后忽然回过身来,对言无殇道,想不到莲相对于书法竟如此有研究,改日哀家倒要向莲相讨教一番。
言罢,浮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转身离去。
言无殇神色不改,她却眼神陡暗,心,有灰暗冰冷的东西翻滚。
池儿——凤流轩开口欲说点什么,她却抢过话头,福身道,皇上,臣妾先行告退了。
语罢,扭头便走。
不料,走了两步,一阵眩晕袭来,身子一个不稳,就欲倒下。
池儿——异口同声的叫唤,她已落进一个清暖的怀,清雅的莲香混着淡淡的墨香钻进她的心底,莫名地感到心安。
悠悠然撑开眼,对上一泓清蒙水色,心瞬间变得绵软,天地无色,夜风失声,惟有胶着的眼眸,碰撞的心意。
池儿——凤流轩的声音却打破了那一刻虚无的美好,惊醒沉沦的两人。
他放手,她直起身,转脸对凤流轩道,臣妾无碍,皇上不必担心。
说着竟又是头也不回地走,脚如踩棉花,头却似顶了巨鼎,沉得厉害。
娘娘、娘娘——随着焦急的叫唤,点眉于前边的枫树里钻出,看到她竟飞似地奔过来,顾不得什么礼数,拉了她的手又惊又怕地说道,娘娘不好了,明月宫出事了、、、、、她却暗捏了点眉的手,示意她噤声,点眉不解,娘娘——出了何事?凤流轩沉声喝问,竟是少有的严厉。
点眉一愣,这才注意到凤流轩等人的存在,忙要行礼,凤流轩止住,道,快说,明月宫出了何事?点眉有些犹豫,瞥了她一眼,方回道,疏云和其他几个宫女全都遭人杀害了、、、、、说着,竟哽咽起来,眼中隐约渗出晶亮液体。
想到疏云,一阵难言的悲痛袭来,她闭了闭眼,只觉头晕目眩,下一刻,已被凤流轩一把抱起。
回宫!她实在疲累,轻靠着凤流轩的怀,闭上了眼,嗅着他身上的龙涎香的味道,却不由地怀念那一方清雅莲香。
点眉对一旁的言无殇福了福身,忙尾随而去。
言无殇静静地站在原地,玉濯面容上波澜不兴,眼眸在闪烁的宫灯里不停地变幻,如同风生烟云——。
今天母亲节,祝各位亲的妈妈节日快乐,永远健康,幸福!!!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上部 慈航难渡:第三十九章 血祭(1)]秋霜摇落,繁花尽,桂香成尘,惟有残存的一缕幽香在黑暗里叹息。
融暖的灯光下,深邃晶莹的眼眸,温柔凝视着鸳鸯锦绣被下的旷世容颜,似喜似忧,氤氲水雾,如同秀丽屏风上那一抹烟青春色。
洁腻光滑的手指,如水划过那玉琢肌肤,轻轻溜过那秀丽的眉,巧致的鼻,最后流连在那抹淡色胭脂的芬芳,最终,因着一声叹息,流水退却,惟有清润暗留。
凤流轩轻轻地收回手,拢进衣袖里,叹息着又伸出,落下芙蓉帐子,瞬间隔绝那一方丽色。
起身,离去。
就在芙蓉瞬落的刹那,她卷扇长睫如被风吹动,微微颤着,睁开来,眼眸亮若晨星,冰冷的气息弥漫开来,冷了松软的被窝。
估摸着凤流轩已出了明月宫,她坐起身,掀开帐子,下得床来,用铜盆里的冷水泼了脸,拍干。
转身到香案前,理了理发,抹上妆粉,掩盖那苍白的颜色。
凝了一眼铜镜里如染秋血的眸,她慢慢转头,对着殿外喊道,来人!点眉匆忙地进来,娘娘——神情有一丝慌张,以为又出了什么事,看到她正悠闲地摆弄着百宝盒上的绿松石,方松了一口气。
她抬眼笑了笑,说,你这丫头倒也忠心,如此紧张本宫的安危。
点眉笑了笑,没有言语,只移步靠近前来。
她笑看点眉一眼,旋即垂眼来细看那绿松石上娇丽柔媚的颜色,用手指拨了拨百宝盒上的精巧小锁,漫不经心地问,那日,本宫让你换与太后的玉佛珠,结果如何了?点眉眨了下眼,低声回道,已经换好了。
哦?她轻笑了下,说,你这丫头,似乎什么事情都难不倒你呢。
点眉谦虚道,娘娘过奖了,点眉只是尽心完成娘娘交付的事情罢了。
嗯,难得你如此尽心。
她笑说,忽然问了句,现下什么时辰了?已经未时了,娘娘。
未时?她笑着手指轻敲了下盒面,正是鬼魅出没之时。
甚好!闻言,点眉愣了下,不明白她此话深意。
却见她抬眼起来,目光冷厉如冬风,语气却是淡然地说道,知道么,那佛玉珠子上已侵透了剧毒之物——点眉面色倏变,很快又恢复平静。
她眼眸略转,忽然笑开,说,怎么,你不怕?点眉看着她,镇定自若地道,点眉对娘娘之忠心天日可表,相信娘娘定然不会加害与点眉,点眉又何须惧怕!顿了下,况且,娘娘定还有用点眉之处。
好个天日可表!她笑得极为娇娆,眉目含春,极为柔和,一如她说话的语气,说出的话却是让人心惊。
她说,本宫知你之忠心,故而,今夜里便有一事要交付与你。
未时,福寿宫,杀太后。
闻言,点眉大骇,脸色瞬地变得惨白,圆睁的眼,收缩的瞳孔里清楚地映着她笑意如花的脸,嘴唇张了张,却半字也未吐。
她只定眼笑看,对于点眉的反应无半点意外,淡然问道,怎么?天日可表之心竟就如此不堪一击?这一句如雷将点眉轰醒,腿一软,倏地跪倒,磕头道,娘娘饶命!饶命?她无比温柔地一笑,伸手扶起点眉,本宫不过委以重任,何以你竟喊饶命?!点眉任她扶将起来,神情疲软,眼神慌乱,低声哀求道,娘娘,点眉不会半点武功,此去必死无疑,还请娘娘收回成命。
她温和地拍了拍点眉的手背,温声道,本宫相信你自有法子。
言罢,放开她,转身自香案底层的夹屉里抽出一个乌木漆边方盒,递与她。
点眉迟疑着接过,怔怔地看了看盒面的暗纹,方轻抖着手打开来。
一套夜行衣,一把湛亮的匕首,光芒刺痛她的眼,手不由地猛抖了一下,抬眼道,娘娘——点眉哀求的神情她视若无睹,悠哉地捧过百宝盒,打开来,细数着里边的钗环首饰,慢声道,东西都给你准备好了,若再不去,可就错过了时辰了。
点眉怔怔地看了她半晌,终于咬了咬牙,捧了乌木方盒转身走出内殿,脚步迟缓,如同迟暮之人。
她自珠宝中抬起眼,凝着点眉的背影,逸出几不可闻的冷哼,唇边浮起残绝的笑意。
合上宝盒,搁置于案上,转过身,对着朦胧的铜镜,手伸过去,食指划过冰凉的镜面,几下里,隐约浮出一字,杀!她浮起一抹几近诡秘的笑意,对着那镜面上无形的字迹,眼眸清寒如冬,微俯下身,手摸到第二个屉子,拉开,抽出一个雪青的圆扁小盒。
轻抚着,低喃道,暮谣啊,如今,且看看你这噬骨销魂如何个销魂之法罢。
将盒子捏在左手上,她笑了笑,对着镜子,细细地划着,一个又一个的杀字如符咒般自镜面上鲜活起来,狰狞着嚣笑着,朝她扑来,扭曲她脸上的笑意。
冰冷的杀气让光滑的镜面蒙上一层霜雪,她手指轻划,便又一字,现了,暗了,被风吹散。
更漏断,罗衾疏寒,夜难眠,残梦惟托桂魄冷香魂。
窗外,传来细微的呻吟,她划动的手指顿了下,旋即用力划下最后一笔,杀!。
收回有些酸麻僵硬的手指,她垂眼注视那一方红肿,浮起笑意的瞬间,便有重物坠落之声,钝重的,伴随着呻吟。
她头也未抬,只淡淡问了句,任务,失败了?自窗口翻跃跌落在地的点眉闻言,忍住痛楚,手捂着肩头的伤,艰难地爬起身,踉跄着走到她面前跪下,垂眼道,点眉有辱娘娘之命,还请娘娘责罚!她慢慢地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了眼点眉捂住肩头的手,上面早被血腥染透。
捻了捻手上的玉盒,轻搁于案上,她绽开一朵迷离的笑意,道,你受伤了。
让本宫瞧瞧。
说着,手轻轻拨开点眉的手,看了眼那伤,叹道,伤得不轻呢,正好本宫这里有暮太医配的治伤药膏,待本宫与你抹上罢。
闻言,点眉倏然抬眼,惶恐地说道,点眉谢过娘娘之意,但只一点小伤不敢劳烦娘娘,待点眉回去自己处理便可。
她没有应声,只微微一笑,手已伸向点眉的胸前,摸上衣扣,点眉忙一把挡住。
她顿了顿,也不恼,只笑说,莫不是信不过暮太医之医术?点眉不敢。
暮太医乃第一神医,只是——那便是了。
她打断点眉的话,替她解开衣扣,半褪了衣衫。
点眉瑟缩了下,多般不愿也无法,只能任由着她。
她拨开玉盒盖子,自百宝盒里拈出一指甲大小的薄玉片,挑了药膏,凑近去,动作轻细地替点眉抹上,神情认真而专注。
点眉直眼盯着她乌缎子般的发,眸子深处隐约有晦暗的恐惧,晦暗中似有莫名的火焰在燃烧。
抹了药膏,她转头拿过桌上的纱布,给点眉细细缠上。
点眉眼神略闪,问,娘娘准备周全,可是早料到了点眉会受伤?她顿了顿,笑说,本宫哪得这般神通,不过是预备着以防万一罢了。
说着,将纱布打了结,抬眼看点眉,好了。
你且回去歇息罢。
今夜里不必当值了。
点眉拉好衣裳,拜谢道,点眉谢过娘娘!小心地站起身来,退出内殿。
她看了眼点眉有些匆忙的脚步,唇间渐漫开嘲讽的笑意。
稍待片刻,转过身来,对着铜镜,细理容妆——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上部 慈航难渡:第四十章 血祭(2)]晓寒轻,晨光朔,漏尽不知风萧索。
福寿宫内,衾被犹寒,太后依桌而坐,手捻佛珠,闭目诵经。
浮肿的眼,疲惫之神态,显是一夜未成眠。
桌上一尊寒玉弥勒,含笑不语,笑天下可笑之人,大肚圆浑,容天下难容之事。
太后的眼睫颤了颤,感觉空气中有异样的气息,警觉地睁开眼,讶异道,是你?!皇后!一袭红色织金龙凤大袖衣,轻挽高髻,簪五彩鸾凤双曳琉璃宝珠金步摇,妆容雅致,高贵典雅,唇畔笑意如春江丽水,温婉动人,却不言语。
太后见长孙无垢既不行礼也不出声,心下几分疑惑,有些恼怒地喝道,皇后何时竟也学那妖妃如此地没了礼数?!闻言,那长孙无垢的笑意忽然变得诡秘起来,眼神也渐而弥漫上妖异的色泽,端的令人感到骇然,打心底发寒。
太后捻着佛珠的手颤了下,眼中几分瑟然,眼看着她靠近前来,喉咙似被东西堵住一般,张了张终是一字难吐。
长孙无垢脸上的笑意忽地被大红的衣裳映的妖冶明丽,如秋红漫散,鬼魅一般骇得那弥勒也变了颜色。
朱红的唇轻启,娆丽如血珠的话语吐出,她说,母后,是我。
我来,是要借你之血,祭奠那不安的亡魂。
闻言,太后骇得身子往后仰了仰,骤然收缩的瞳孔里映出长孙无垢瞬间变幻的脸,那张妖冶绝伦的脸,是——媚烟池!太后骇然张大的嘴发出嘶哑的鸣叫,欲大声叫喊,却已被她迅速地点了哑穴,身上的穴道也同时被封住,半分也动弹不得。
她深深地凝着太后那张因恐惧而逐渐扭曲的脸,喉咙里发出惬意的笑声,垂眼拿过太后手里的玉佛珠,一颗一颗捻着,直待捻到一颗缺了星点的珠子,方停止,抬眼看太后,笑说,点眉这丫头如此细心,不但将本宫的字迹模仿的十分相像,居然这么一颗残缺的玉珠子也做得一模一样!扑捉到太后眼中一闪而过的惊异,她俯下脸去,语气轻扬地说,母后很好奇本宫是如何知晓?她轻勾嘴角,手指只这么一捻,线断佛珠落,清脆的声响敲击着人的神经,太后的脸色灰白,神情更加惊惧。
她轻笑着,说,只怪母后刺的那一刀不够深,不舍得那么一个厉害的侩子手?!再者,母后可是老糊涂了,若真个刺杀太后被侍卫刺伤,非刀非剑,倒是一把匕首?!当真可笑!皇宫大内的禁卫军居然寒酸到只能配个匕首了么?太后一脸骇然,想要说话,却又说不出,憋得十分辛苦。
她笑着,手摸进衣袖,掏出一把匕首,湛亮的光芒映出她眼中一片冰寒,知道么,血腥于本宫就像呼吸的气息一般,再自然熟悉不过,母后你千不该万不该,用本宫的匕首来扎人!她嗅了嗅匕首上的血腥之气,然后将匕首慢慢贴近太后的脖子,冰冷的触感让太后倒吸了一口冷气,眼神阴狠地瞪了她一眼,旋即绝望的闭上眼睛,脸上一片死灰。
她冷哼一声,瞥了眼桌上的弥勒,讥讽道,母后这满手血腥之人还想成佛么?哼!说着,抓起太后的一只手,掰开那蜷曲的手指,盯着那模糊的掌纹,阴冷地笑道,这手,沾了多少血腥呢?郦烟池、疏云、点眉、、、、、、还有、、、、、、我的孩子、、、、、、母后身上的血,可够偿还这些血债?!只怕,祭奠他们的亡魂也不够!闻言,太后又倏然睁眼,满是恨意地瞪着她,她不以为意一笑,放开匕首,伸展手臂,低头看了看大红的水袖,问,母后觉得这身衣衫穿在池儿身上如何?说着还自袖中摸出个金色的双凤对鸣的祥云流水令符,在太后眼前晃了晃,极为得意地笑开。
太后一怔,旋即从鼻腔里发出不屑的轻哼,她却依旧笑得开心,说,知道么,不少的宫女和太监都看着皇后长孙无垢踏进福寿宫呢,这令牌、、、、、、待会也要染血福寿宫里、、、、、、真真可惜!太后的眼神倏地燃起怒焰,瞬间又变得轻蔑。
她把匕首往太后的脖子上比了比,母后是在嘲笑烟池的计划么?母后以为烟池的目的仅在于嫁祸皇后?难道不是?太后的眼神无声地传达着这一讯息,她轻摇头,道,当然不是!本宫料得此次嫁祸多半不能扳倒长孙无垢,此举,一是为转移众人之注意,二,则是逼她长孙无垢出手!她,也憋得够久了,本宫便推她一把罢,以免她哽在心里难受。
闻言,太后眼中又燃起怒焰,她妖娆笑道,母后啊母后,你日日担心本宫篡夺天鉴的江山,欲将本宫除之而后快,若非你苦苦相逼,何至于此?烟池之野心本已淡却,你却一再地刺激它,唤醒它、、、、、知道凤御天么?天下烽烟将起,待看天鉴如何抗拒?!语罢,眼中寒芒顿盛,尖锐的匕首扎进太后的心口,空气凝滞,血腥酝酿,然后汩汩冒出,冰冷的匕首瞬间变得滚烫。
太后的眼突兀地睁着,极为恐怖,似是恨,又似不甘、、、、、、她却读懂了其中意,笑说,是的,天觉、、、、、、慢慢放开已沾染血腥的手,她笑着抹上那寒玉佛,佛颜染血,慈悲半褪,端的是诡秘异常。
最后瞥了眼死不瞑目的太后,她撒手丢下令牌,换上人皮面具,在香案的铜镜上照了照,长孙无垢的脸完美地再现,不由笑,暮谣这面具做得真不错!眨了眼,眼眸褪去殷红,她转身,走出大殿。
天半明半暗,暗红的光线自地平线向天地蔓延——似血腥的味道,欲染众生!.。
困死。
累死。
偶睡觉去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上部 慈航难渡:第四十一章 水落]日出东方,霞光漫天,染尽九重城阙。
苍丽厚重的宫门高墙,被风吹尽,隐约有一股苍凉的诡秘之气息。
白璧无瑕,明月宫。
涎香满室,旭阳爬满窗格,映着乌木桌上的鎏金镶玉茶盏,透出迷人的丽色。
她披散着发,穿着桃红的滚边丝质睡袍,浅吟笑意,动作娴雅地泡了一杯香茶,浅酌低吟,神情惬意。
忽然有急促的脚步声,随之点眉慌忙地闯了进来,瞥见她正悠闲地品茶,怔了下,忙上前跪下,娘娘——她慢慢转眸,问,何事如此惊慌?太后驾崩了。
点眉神情慌乱地道。
哦?她眉目轻舒,笑道,莫非你这丫头昨夜里骗了本宫?不是的,娘娘。
点眉抬眼急忙否认,神情几分无辜,听说这次是皇后娘娘下的手,现在皇后娘娘已经被软禁起来了。
皇后?她笑着垂眼看了看茶盏中渐渐下沉的茶叶,轻声道,如此甚好!闻言,点眉眼中露出一丝疑惑,迟疑道,可是、、、、、、可是什么?她朝那杯中轻吹了一口气,眼也未抬地问道。
只是,点眉觉得此事甚为可疑。
点眉咬了咬唇,边说边细察她面上神色。
可疑?她轻笑着转眼来睨着点眉,笑说,你倒说说,有何可疑之处?点眉顿了顿,回道,皇后娘娘与太后素来和睦,并无仇怨,且甚得太后之心,何以会加害太后呢。
她笑点头,眼神划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如此说来,本宫也有一疑问不解呢。
点眉疑惑道,娘娘有何疑问?她眸光略转,捏了捏手中的茶盏,方说道,本宫不解的是,本宫与你点眉又有何仇怨,何以你一再地陷害本宫,甚至欲置本宫于死地?!闻言,点眉面色顿变,忙磕头道,点眉不解娘娘此话何意,还请娘娘明示。
不解?她眉微挑,眼神突地变得锐利,声音却淡漠如水,唇边溢出冰冷的笑意,说,既是你忘了,那么本宫提醒你罢。
说着,自袖中摸出那个玉簪,点眉抬眼一看,顿时面色如灰。
那由她暂管的玉簪怎么就落到了她的手上?!她似笑非笑地瞥了眼面色如土的点眉,冷声道,这玉簪,是假的!本宫猜,那真的定是被你磨成粉末,撒于本宫喜爱的茶叶里头,甚至,本宫的贴身衣物上!语罢,她伸手自桌子底下拖出一个大包袱,丢到点眉眼前,这些便是致本宫中毒之物!点眉抖着手扯开包袱,里面是她贴身的衣物,上面乱撒着细腻的茶叶,看着这些东西,点眉眼色变了变。
却听她冷声道,想必你毁玉簪之事正巧被疏云窥破,那日疏云再见玉簪便心生疑惑,故而你于方渺香中掺入一日睡,趁本宫昏睡之际,杀人灭口。
事前还掐准了时辰,再借机引本宫到葬枫林,助太后行那嫁祸之计。
本宫说的,可属实?点眉捏了捏手指,抬眼道,奴婢冤枉,娘娘说的奴婢一概不知!她目光一沉,冷笑着将杯中残茶一口饮尽,说,那日葬枫林模仿字迹之事,本宫便疑是你,之后又看到你跑来,便肯定了七八分。
你自以为聪明,不想本宫起疑,因而匆忙跑了来,却不想弄巧成拙。
你待侧殿,又不当值,若恰巧出来撞见殿内之惨状也便罢了,何以竟如此神通,竟还料到了出事的地点,适时地赶了来?!点眉垂下眼,暗暗捏紧了手指,咬唇不语。
她放下茶盏,昨夜里,本宫不过是试探你,不想你还真个又露出了马脚,如此看来,你点眉之心机也不过如此罢。
闻言,点眉倏然抬眼,面上的卑怯惶恐之色已尽褪,眼神阴冷狠厉,迅速地站起身,咬牙切齿地道,原来你早已窥破,却还佯装不知,借机于我伤处抹上毒药膏!实在卑鄙!卑鄙?!她冷哼着站起身,冷眼睨着点眉,若论卑鄙,本宫可还比不上你点眉呢。
语落,衣袖一拂,暗器击向点眉,点眉机警地闪身避开,反手将袖中藏到燕尾钉甩向她。
趁她躲避的瞬间,一个翻跃,自窗口逃脱,她忙要追,心口蓦地一直抽疼,未待她反应过来,铺天盖地的疼痛如乌云将她覆盖。
她不由地跪倒在地,蜷缩着,冷汗瞬间淋漓,手指无意识地抓刮冰冷的地面,疼痛却愈来愈强烈,渐渐地麻木她的神经,模糊她的意识、、、、、、冰冷的黑暗中沉沦,忽然前面隐隐传来柔和的光团,渐渐地,那光芒愈来愈亮,渐渐地扩散开来,柔和而祥静的光芒驱散了冰冷的黑暗,一片水烟朦胧的水池,于光影中渐渐地清晰起来。
她疑惑地睁开眼,看到了三千年前的寂幻池,那片安静祥和的寂灭之水,忽然开出了双生的红白双莲。
静静地相对无言,情意绵绵蔓延开,一只夜鸾于池岸,日夜清歌,给寂灭之水添上了一抹生动之灵气。
流语——她下意识地轻喃,那恬静的梦境瞬间覆灭,一切恢复最初的黑暗,她心凉如水,身体也跟着堕入深海,冰冷的海水将她包围。
却忽然有温暖的泉水漏进来,轻柔地淌过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接着有温热的源包裹她冰冷的手,熟悉的味道钻进心底,安抚她的不安与恐惧。
她轻声呢喃,眼前渐渐明亮起来,映入眼的是颜色旖旎的芙蓉帐,心底划过一丝失落,怔了怔,嗅到轻微的呼吸,忙转过脸,床前却是含笑的暮谣。
你?她坐起身来,眼眸四下一溜,问,这殿中,只你一人?方才可有人来过?暮谣笑着摇头,她有些恍惚,空气中隐约浮着熟悉的莲香,分明、、、、、、是无殇,可为何——娘娘——暮谣出声打断她的思绪,说,嫔妃内殿,除却皇上和太医,其他男子岂可擅入?闻言,她看了眼暮谣别含深意的眼,心下了然。
无殇,确是来过!心有一丝甜蜜,她眉目尽舒,问,太后那边,如何了?暮谣沉吟了下,回道,太后遇刺,皇后之嫌疑最大,如今已被禁足。
而皇宫全面戒备,情势十分的紧张。
其他的嫔妃全被召集到一处,静待圣命。
而唯独、、、、、、唯独娘娘没有知晓,微臣只怕——怕什么?只怕皇上已然怀疑到娘娘。
万一、、、、、、娘娘不如随微臣出宫罢?暮谣有些担忧地望着她。
轩?她想到了那双剔透明澈的眼眸,心微微抽疼,手不由地揪住锦被。
娘娘——暮谣提醒她道,他,毕竟是皇帝,而太后是他的生母。
再且,还有个心思难测的莲相!无殇?她怔了怔,抬眼道,本宫,不走。
暮谣似乎早料到有此答案,定眼看着她坚定的神色,轻叹着摇头,既如此,微臣且尽力维护娘娘之安危罢。
她笑了笑,不必,自保要紧。
本宫之命,只怕也、、、、、、难长了。
今日再次毒发,那毒又侵入几分,而解药、、、、、、她不可能继续那样的交易、、、、、、娘娘何必如此灰心。
天无绝人之路,相信会有解决之法的。
暮谣劝慰道,顿了顿,忽而说,那玉簪,微臣已大约知其来历。
哦?是何来历?她心底隐约生出一丝希望。
那,是神秘堡传出之物。
所啐之毒,依微臣看,是那‘醒未觉’。
闻言,她不由得失望,神秘堡,传说中富可敌国,却无迹可寻的人间天堂?!她强挤出一丝笑意,调侃道,那毒,倒是有趣。
叫醒未觉,醒而未觉,世间之人,多半如此罢!暮谣看着她有丝晦暗的脸色,默然不语,只眼中几分悲悯之意,渐渐盈满。
她忽然想起点眉之事,忙说,暮谣,你的噬骨销魂的解药可放置好了,点眉那丫头只怕是寻解药去了。
暮谣一愣,谜底翻开了?!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说,以她之机心只怕不会来寻微臣,而是去找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她有些担忧,你的意思是她会去找敏王?!暮谣点头,毒尚未深入,以敏王之医术,这毒难不倒他。
她轻拧了拧眉,如此,此事便交予你了。
这丫头,是祸患,留不得!微臣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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