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渊下山,一为陪我,二为寻五块擘天令。
相传,擘天令为历代帝王掌握天下兵权的兵符。
这五块兵符由五位将军分别执掌。
只要将五块擘天令齐聚,拼成王令,就能号令天下。
新帝登基时,曾下令追捕前朝五位将军,迫使他们交出擘天令。
但不知为何他们皆神秘消失,不知所踪。
有人说,五块擘天令已分别流落到了江湖。
谁拥有擘天令,谁就能号令天下。
即使是江湖之人,也不能不为之眼红。
谁不曾想要挥斥方遒,一呼百应?谁不曾想要那万千人跪倒在脚下,山呼万岁?于是,俱野心勃勃,想要得到擘天令,雄霸天下。
我与风渊进入洛城已是晌午,挑了一家清爽的酒肆,于临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义父要擘天令做什么?主上的事我一向只是执行,请少主不要追问。
风渊还是一如既往的死脑筋。
不说就不说,哼!我冲他皱了皱鼻子,还是管自己填饱肚子再说。
溜眼看看菜牌却也看不出菜里是什么内容,索性冲着正忙碌的小二道,小二,把你这所有好吃的都送上来!啥?砸场子的是吧?!小二的火气倒挺大,一回头,眼梢毫不避讳地扫了我几眼便忙奔了过来上茶:哦哟哟,这位姑娘不仅相貌好看嘴也定是金贵。
不过小店一时间也做不出那么多菜,不如少点些吧?三样小菜。
两碗米饭。
风渊的话果然简洁明了。
小二的眼梢又带过风渊,露出一张更殷勤的面孔:哎呀!这不是玉龙山庄的雪瞳公子么!久仰久仰。
风渊淡淡一点头算是回应。
您二位等着,菜马上就来!小二忙屁颠屁颠地跑开了。
没想到你还挺出名的。
我用手撑着脑袋看着他,眨眨眼,混江湖有什么秘诀么?比如说,怎么样才能出名?风渊侧身,眼中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恐怕认识你的人也不少。
我朝风渊空出的地方看去。
一群着棕衣的天山派弟子正齐刷刷地一脚搁长凳上,一手抽出了长剑,气势汹汹地看着我。
这场景真是似曾相识。
不过庆幸的是那个暴跳如雷的卓掌门不在。
哎……又来了……我双手捂住了脸大叹了一声。
领头模样的矮胖男子指着我道:妖女!我们掌门人说了,管你是不是慕容落缤,总之定是与她大有关联!你要么乖乖跟我们走,要么就……啊!!一支竹筷擦着他的喉结疾飞而过,那男子躲避不及,脖颈上硬是划出一道红印。
矮胖子,如果本姑娘刚才再用力那么一点儿的话,你恐怕这会就说不出话了。
我笑眯眯地摆弄着另一支筷子,灵巧地转着玩。
你!在手下面前出丑,那矮胖男子的脸楞是涨成了猪肝色。
我暗运气,啪地一声把筷子按进木桌里:回去告诉你们那个什么掌门,不要有事没事就拉队人过来堵我。
本姑娘叫绿翘,跟慕容落缤根本就不认识,少叫他瞎操心。
哼!我就不信……矮胖男子刚要挺剑而上就被手下一把拉住,低声道:三堂主,寻擘天令是正经……原来天山派也对擘天令感兴趣?哼!下次你就没么好运!那矮胖子一拂袖,天山派的人瞬间走了个精光。
小二见缝插针地上齐了菜。
走的时候还用眼梢往我身上乱扫像是要把我打包带走,这眼梢也太好使了……真想撂了他再给他两大爪子。
恐怕这事会没完没了。
风渊举起筷子,将一块挑干净刺的鱼肉放到我碗里,现在整个江湖的人都知道你跟慕容落缤长得一模一样。
话说这慕容落缤怎么那么招人恨……我这模样就那么不招人待见么?我自觉挺无辜地摸摸自己的脸,瞅瞅他,叹了口气。
傻丫头,不就那样。
风渊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嘴角扬出好看的弧度。
真真如大地春来,百合初放。
风渊,你笑得真好看。
我看着下一秒正勉力维持冷峻形象的他,颇为诚恳地说道,真的,你应该多笑笑。
看,像本姑娘这样!我夸张地咧大了嘴。
险些被风渊一爪子拍倒。
不过话说回来,那我怎么办?我总不能找块布把自己遮……哎?有了!我翻翻包裹,谁知一本封面被补得整整齐齐的书掉了出来,竟是我久寻不到的《焚玉心经》!轻抚着被粘部分凸出的棱角,斑斑驳驳,几许昔日的往事于心头翻涌。
义父!你给我的这簿子太难懂呐!上面有好多绿翘不认识的字!六岁的绿小翘举着《焚玉心经》,气鼓鼓地找到正在凤栖亭品茶的玉疏。
玉疏放下茶杯,抱起绿小翘坐在他的腿上,柔声道:那义父教绿翘识这些字,好么?好!绿小翘乖乖地点点头,肉嘟嘟的手指点着封面,一个字一个字地摸过,不认识,啊,这个是‘玉’字,后面的还是不认识。
为什么你会认识‘玉’字呢?玉疏笑道。
因为义父叫‘玉疏’啊!我还会写‘玉’字呢!红泪姐姐教我的哦!绿小翘用小指蘸了茶水在玉桌上比画,认认真真,一横,一横,一竖……玉疏眼中的笑意更浓,伸出手握住绿小翘的小手,再一横,一点。
玉!绿小翘在玉疏怀里咯咯笑了。
绿小翘没有告诉玉疏的是,这个玉字,是她失忆后学到的第一个字。
八年.蓦然回首,曾经种种,早已是,物是人非。
主上花了一晚上的时间帮你补好的。
风渊停下筷子,他让你好生修习。
我知道。
眼眶热了热。
再往包裹里找了找,竟多了许多丹药。
甚至连庄内为数不多的乌玉续命膏也有一瓶。
都是义父放的。
我背着风渊掐住了自己的手。
这个方法还是义父告诉我的,从小到大一直没改。
他说:当你专注于手的疼痛,就会忘了心痛。
半晌,终于捧出了那张玉狐面具,避开风渊注视我眼睛的视线,笑道:我可以戴上它,哈哈,就不怕有人认出我来了!风渊戏谑道:又不是上元节,戴这个上街,想不被人注意都难。
我悻悻地把面具放好,余光无意间瞟过风渊的衣服。
眼放精光:有了!一个时辰之后,只见一双翩翩少年从锦衣坊走了出来,引来路人无数目光,特别是姑娘。
我轻轻掸了掸身上这件淡绿长衫上根本不存在的浮尘,自认潇洒地轻摇手中纸扇,冲风渊浅浅一揖,朗声道:雪瞳公子,本大爷的造型不错吧?风渊却佯做不已为然:哦,如果没有‘本大爷’这三个字的话,倒是位翩翩佳公子。
好你个风小渊,竟然敢取笑我!我差点没跳起来拧他的嘴。
等等,为什么要跳……原来作为男子,我好象就不算那么高了。
不过好歹我也算个中等吧……我怨怼地看着比我高一大半个脑袋的风渊,一把拽过他往前走:走,我们找擘天令去!路人皆好奇地看着我们两个:一个纤瘦少年拽着高个子少年的胳膊在大街上走,怎么看都觉得有一丝暧昧。
我发誓,我不是断袖。
可我乐意让路人误解风小渊。
嘻嘻。
风渊的脸红了一遍又一遍。
满斟绿醑留君住。
莫匆匆归去。
三分春色二分愁,更一分风雨。
花开花谢,都来几许?且高歌休诉。
不知来岁牡丹时,再相逢何处?一曲凄切婉转的调子伴着悠扬的琴声从一家装饰颇为精致风雅的红楼中飘渺而出。
好一曲《贺朝圣?留别》。
风渊伫步凝听,轻赞道。
如莺啼般清脆动人的声音从楼上的罗帐内缓缓传来:佳曲最难觅知音。
缘何这位公子竟知道这首曲子的名字。
花间艳酒,何不进来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