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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白莲簪发

2025-03-30 08:23:36

风渊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孩子。

我趁他帮我细心擦头发的时候,把玉箫交给他,还罗罗嗦嗦地向他解释了一大堆和秦斐然喝茶的原因。

他只是简单地说了声:哦。

顾作深沉地看向窗外,但是仍掩饰不住脸上的笑意。

什么事那么开心?没有啊,只是在想某人像只落水的小猫一样蹲在树下……你这家伙!我把他的脑袋硬转过来,使劲眨巴眨巴眼睛,闪死他!眼前落下了大片阴影。

风渊的眼神忽然变得迷离而温柔,拿白巾的手滑上了我的肩,柔软的唇几乎要向我覆下。

他,他是要吻我?!我的脑袋轰地清醒,猛地推开他,一爪子拍了过去:大胆!风渊捂着发红的右脸颊,目光黯了下来,沉声道;对不起,是我不好。

只见他一言不发地收拾好所有的东西走出了我的房间,轻轻关上了门。

我呆呆地坐在床沿,看着自己的手,狠狠地掐了下去。

之后的一个多月,风渊仍是早出晚归。

我们之间的相处只剩下一起吃晚饭的时间。

我和他似乎都在回避那一晚发生的事。

我想,风渊应该是一时烧坏了脑子。

便仍和他开些玩笑。

我一人在街上游荡的时候,再也没有遇见秦斐然。

洛城那么大。

遇见才是难事吧?我讪笑。

只是,他的帕子还揣在我的衣袖里。

转眼已是六月初。

羌管弄晴,莲歌泛夜,画舫停桡,横桥喧嚣。

洛城最为繁美的盛大画卷在所有人的面前徐徐铺开。

白莲清妩,红莲妖娆。

红白莲花交错在每一条可以见到的水道中,凝碧的莲叶挤挤挨挨,仿佛是要开尽到天际。

洛城因为莲花的盛开变得如此热闹非凡。

人们摩肩接踵,拥挤不堪。

不知为何,我开始怀念女妆。

于是找出了件淡绿长衫,细细地梳洗了一番。

看着镜中熟悉而陌生的自己。

抿嘴一笑。

到底是女子。

但是人多口杂,说不定还会碰上一群所谓斩杀妖女的正派人士。

赏莲断不可在城内。

于是,我辗转出了东门。

来到濯锦江畔。

此情此景。

凤栖梧。

银质面具。

玄色衣衫。

我始终记得,日近黄昏,那个男子走来说了一句话。

你,叫什么名字?那一日,那个声音,曾震动了我的天地。

我慢慢地走过八年前曾坐过的那个地方。

恍然间,似乎还能看见一个着玄衫的男子,颀长的身躯在一个女娃眼前落下了一片阴影:你,叫什么名字?义父说过:人,不能往后看。

留在过去的人永远无法得到解脱。

但事实上留在过去的人却是他自己。

他一直在选择自欺欺人。

我开始向前看了,那义父呢?我对着那个幻影轻声问道。

没有谁知道濯锦江的美。

大片大片的红莲与白莲四散开来。

东一簇,西一群。

错落有致地点缀在宽阔的江面上。

碧波荡漾,风荷轻举。

那场景犹如一曲清歌,显得格外荡气回肠。

江上有一座方便两岸人行走的木桥。

拙朴而坚实。

所幸的是,空无一人。

我掠过江面,顺手采了一朵带露的白莲,便坐在木桥上,俯瞰那万倾碧波。

阳光融暖,桥下的水面清澈照人。

我看着如镜水面,将那朵白莲簪在发上:绿衫白莲。

我看着水中的自己,轻轻地笑了。

远远地有笛声传来。

如泣如诉。

定睛一看:小舟轻棹,衣袂翩跹。

一名水蓝色长衫的女子吹着玉笛,乘舟而来。

船尾划桨之人亦听得如痴如醉。

一个如落花般缱绻的声音突得轻笑道:泠月,《花骤》太哀了些。

还是吹我刚谱的《绿翘》罢。

那水蓝色长衫的女子点点头,换上了一首甚为轻灵欢快的曲子。

我的脑中一片空白。

那声音,那曲子的名字……没等我回过神来,小舟已然近了。

我不由得瞪大了眼:着雪色长衫的男子仰面躺在舟中,泛着紫色暗芒的发随意地披散开来,几缕发丝荡漾在濯锦江的涟漪中。

他半睁着媚人的凤眼,缀着墨莲印记的脸上竟半掩着那张玉狐面具!他如玉的手指轻轻划过水面,划过水莲,划过了我骤然抽紧的心。

是他,是他,是他!我于心底仿佛要喊出声来!三年前灯会时的那个人,几月前集宝阁里的那个人。

小舟晃晃悠悠地来到桥下。

那张面具的主人终于看到了我,凤眼逐渐睁大,他缓缓取下了面具。

露出了那张让我既欢喜又失望的脸,那是一张和秦斐然一模一样的脸。

但,他们定不是同一个人。

在这张脸上我看不到一丝邪气。

只见舟中的男子目光清润如玉,一瞬不瞬地看着我,像是记起了什么似的微微勾起嘴角,淡淡地笑了。

那笑如出水芙蓉。

我俯瞰,他仰面望着,我们默默地注视着对方的眼眸,谁也没有说一句话。

不过匆匆弹指,却像已是沧海换作桑田。

倏然,我的发间一松,那朵白莲竟随风落了下去。

那如玉之手接住了那朵莲花。

小舟过了桥下。

阴影覆落,看不见他的表情。

我连忙站了起来赶到桥的另一侧。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冲那看着白莲出神的男子喊道:你,叫什么名字?隐莲。

那声轻柔随着舟楫翩然远去。

笛声轻灵。

隐莲。

他竟是隐莲。

我一个踉跄靠在木栏上。

望着那一白一蓝的身影在江面上淡淡隐去。

我恍然大牾:泠月。

那吹笛的清冷女子,原来就是闇神殿四使之一的月使。

只是没想到,闇神殿的尊主,竟就是我最想见到的那个人……我以为那张无邪而纯粹的脸,不是谪仙也定不会是凡人。

却没想到他是魔教的人,还是江湖上人人闻之色变的魔头。

我回到客栈。

恍惚间砸碎了几只杯子。

绿翘!我们明天出发去找温锦梓!风渊略带着兴奋的神色走了进来。

啊?我说,我们明天去江南。

找了一个多月,这人终于被我派出的探子找到了!哦。

你怎么了?不舒服么?没有。

我只是有些倦了。

莫不是你想过了明日的莲灯节再走?无所谓。

我突然跳了起来,莲灯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