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销焰蜡,露浥红莲,灯市光相射。
箫鼓喧,人影参差,满路飘香麝。
莲灯节,果真热闹非凡。
水道上漂浮着一盏盏红花纸做成的莲花灯。
水光潋滟。
在夜幕下,灯中的烛光闪闪烁烁,明明灭灭间散出红艳的光来,魅惑人心。
还好昨天你提醒我,要不然真要错过了这个好日子。
我笑嘻嘻地啃着久违的冰糖葫芦。
早知道不告诉你了……风渊看我吃得一嘴红糖屑,忍不住伸手帮我抹去。
我们也去买只莲灯玩,好不好?我有些刻意地避开他的手,边说着边向前跑去。
跑得太快,人群熙攘。
待我回头的时候,风渊已然不见了踪影。
我久寻不到他,索性径直走向卖红莲灯的摊位。
这位公子,瞧你生得是一表人才,一定有很多姑娘追吧?卖灯的小贩居然跟我拉起了家常,不过人生在世,总有所求。
我看公子虽然不必担心姻缘,但也可以通过花灯来求别的事哦!我讪笑着点点头:多少一盏?五十文。
小贩摊开五指,接过我给的五十文钱,又笑道,看公子的相貌应该不是洛城人罢?花灯求愿很简单的,只要在这灯纸上写下所求,再放入水……实在受不了此人的喋喋不休,只怕比红泪还唠叨些。
想起红泪,还是心头一暖。
那盏琉璃小灯,真的使我在夜里不再怕黑。
已有不少男女坐在水道旁的大石上,提笔在灯纸上写下愿望。
我要,求什么呢?我捏着手中的红莲灯,脑中竟浮现出昨日那男子缓缓取下面具时的场景。
我想,再见到隐莲。
这个愿望如此强烈。
强烈到我甚至迫不及待地夺了身边一位姑娘的笔来速速写上:我想,再见到隐莲。
我站在水道旁,静静地看着红莲灯正随着流水缓缓而下。
无论如何,我想再见到他。
写了些什么呢?声如花一般缱绻。
余光处,雪衫衣角。
我恍惚间要为红莲灯的灵验而欢呼起来。
忙侧转身一看,却是秦斐然。
不禁黯然。
秦斐然邪气地笑了:陆公子似乎不愿看到我。
没有。
而且我写了什么好象与秦公子无关。
我一想起那天他在茗香楼说的那四个字,就不自觉地想速速离开。
道不同,不相为谋。
秦斐然却一把拉住了我的手,顺势将我拉进怀里。
他用低到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想称霸天下么?我没有兴趣!我在他的怀里极力挣扎,却是徒然。
我愤然道:你放手!如果我喊出来,圣人秦斐然的面子可就丢尽了!秦斐然冷哼着竟说出了我意料之外的话:圣人么?圣人和魔头,不过一步之遥。
我不禁愕然。
好了。
我们江南再见。
秦斐然真是变脸和翻书一样,竟忽地化作了让人如沐春风的圣人标准式笑容。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他鬼魅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身后,风渊焦急地跑了过来:你怎么在这儿?我到处在找你。
我,我放花灯来着。
显然风渊并未看到秦斐然。
我还是不要告诉他为好。
你写了什么愿望?风渊看着水中的花灯,问道。
不告诉你!我一扯他的袖子,笑道,雪瞳公子,我们走罢!明天还要赶路呢!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
春水碧于天。
画船听雨眠。
没想到西湖上也有芙蕖。
我摘下一个未熟的莲蓬掷到风渊身上。
风渊拿起那个莲蓬,摇摇头:这莲蓬都没熟……没想到面若冰霜的雪瞳公子竟也会关心一个小小莲蓬有没有熟……我大笑着冲船家喊道,船娘!麻烦你再慢些,我都顾不上岸上的景啦。
好嘞!船头坐着的布衣船娘应道,放慢了摇浆的速度。
再慢我们就碰不到温锦梓了。
放心吧。
肯定会碰上!我又转向窗外,抚摩着清水白莲,眼含笑意。
来了。
谁来了?温锦梓的船。
我抬起头,湖心驶来一艘彩缎装饰的华丽画舫。
满船绫罗,色彩艳丽。
画舫中不时传来丝竹之声和女子戏耍时发出的娇笑声。
原来是个大俗人。
我暗暗鄙夷道。
风渊与我俱轻掠到了那艘画舫上,悄无声息。
我用剑尖挑开了那层厚厚的深红色幕帘,一阵浓烈的脂粉味带着猛烈的大笑声冲了出来。
我与风渊皆皱了皱眉。
别过头,深吸了一口气。
一前一后进入画舫内。
笑声倏然停止。
一男十二女。
乱哄哄地好象正在玩游戏。
我们的出现,显然坏了他们的雅兴。
你,你们是什么人?!一个手拿银杯,脸泛红晕的锦衣少年粗声粗气地问道。
在下风渊,玉龙山庄门下。
风渊还是有礼地作了一揖。
风渊对如此无礼的少年竟然不愠不恼,看来此人就是传说中的江湖百晓生——锦扇公子,温锦梓。
细细一瞧,却也是面如冠玉,唇红齿白,颇具神采。
只是此人气息浮乱,竟是不会一丝武功。
我知道。
温锦梓盯着风渊的雪瞳,颇不耐烦,又指着我,大声道:那你背后的这个不敢抬头的女的又是谁?若不是有事求他,我早就冲上去一脚把这个蛮横无礼的少年踹到西湖里做荷花的花肥。
陆七傲,与风渊同门。
我索性继续垂着头,粗着嗓子没好气地强调,而且,我是个男的。
哼。
温锦梓手一挥,屏退了那些女子。
拿眼梢仔细一瞧,并非庸脂俗粉。
有大部分女子的姿色与汇贤雅叙的锦瑟相当或甚至超过了她。
这人好大的福气,找来那么多美人相伴。
只见他随意地坐在软榻上,倒了一杯醒酒茶提神,姿势颇为优雅,终于恢复了贵公子的气魄:既然被你们找到了。
说罢,要问什么。
看来这家伙对这类事已经司空见惯。
擘天令的下落。
风渊沉声道。
哐啷一声,那银杯竟掉落在地!温锦梓抽出腰间横插的锦扇遮住了惊异的表情,随即敛容道:这个消息很贵。
你该知道我的规矩。
一卷画从风渊的袖中脱出,落在地上铺开来。
红泪的画像?!温锦梓扫了一眼地上的画像,冷笑着连连摇头:红泪确为江湖四大美人之一。
不过,她的画像自从她第一次参加武林大会以后就遍地都是,这张画得虽为最佳,不过不值钱。
什么?说红泪的画不值钱?!我愠怒,脱口而出:那你要什么?!温锦梓轻轻一笑,手中的扇子收拢,指着舱壁上挂着的一幅淡妆美人的画像道:慕容落缤。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写啊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