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才注意到舱壁的两侧杂乱地堆放着数百轴画卷。
仅有一幅画像,被仔细地裱好,挂在舱壁上。
那画中人竟是慕容落缤。
妖女慕容落缤。
只见那画中人着一雪色薄衫,衣袂轻扬。
如乌缎般的发丝随意垂落于地,仅用一支黑珠金簪点缀。
十指如玉,持一株扶桑花而笑。
清兮扬兮,顾盼神飞。
那画中人的容貌之美,与当今江湖上四大美人的美不同。
那随性飞扬的风采,让人心驰神往,过目难忘。
果真是和我一模一样的脸。
但我,却做不到如此洒脱我总觉得画中人给我的感觉如此熟悉而亲切,好似很久以前在哪里见过。
但我却怎么也记不起。
那绾着青丝的黑珠金簪,赫然是当初我用来换玉狐面具,后被义父寻回的那支簪子!义父心中的千金难换,果然还是为她。
画卷的落款,玉疏。
此为玉龙山庄的所有物,不知温公子从何得来。
风渊的神色一凛,声线冰凉。
温锦梓大有深意地笑道:自是通过交换得来。
至于详情我并无义务向你解释。
不过,风兄若是想知道擘天令的下落,得出得起比这幅画更高的筹码。
什么筹码?江湖上的人都知道,我有收集美人画像的嗜好。
没错。
但是,温锦梓慢悠悠地摇动那把华丽的锦缎大扇,拿眼向风渊一瞟,颇有深意地笑道,却很少有人知道,我也有收集美人的嗜好。
莫不是刚才那些美人,全是被用来换取消息的筹码?我的心一凛。
慕容落缤在许多年前便已经死了。
风渊面无表情地回道,更何况即使她仍在人世,主上也不会将她来交换擘天令的下落。
慕容落缤真的,死了么?……许多年前。
我眼中晃过六岁那年,失去了所有记忆后醒转,紧紧抓住我手的那个死去的美人。
她的胸口处,好似就是插着那支,黑珠金簪。
如果她就是慕容落缤,那我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我刚想张口问风渊,却见他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温锦梓。
谁都知道拥有擘天令就可以称霸天下。
而也只有我知道它们的下落。
温锦梓讳莫如深地面泛笑意,我听说,有一位和慕容落缤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几个月前还出现在武林大会上。
而且,还是你们庄上的人。
敢情是打起了本姑娘的主意?十二个女人还不够?这个大俗人加大淫贼!我怒不可遏地暗瞪他。
主上更不可能拿少主来和你换。
风渊的面色愈发冰寒。
温锦梓轻轻一笑:天下与女人,两者孰轻孰重,我以为你们玉庄主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想通了。
看来在下是白跑一趟。
告辞。
风渊压抑着怒火,转身就走。
风渊!我一急之下忘了把嗓子压低,刚惊觉地抬起头就迎上了温锦梓那灼人的目光,忙掩了嘴跟了上去。
不送。
温锦梓意味深长地笑道。
身后,只听见温锦梓唤出他的管家,老刘,今夜就把画舫停在湖心亭罢。
是,少爷。
吃晚饭的时候,风渊一言不发,只顾自己埋头苦吃。
刚才玉龙山庄用来通讯的信鸽来过,看来义父的耐心有限。
哎,别光吃白饭。
夹了片嫩笋放进他的碗里。
我面上笑着,脑中却仍狠狠咀嚼着温锦梓最后那句今夜就把画舫停在湖心亭。
当夜。
我绾起了一头青丝,紧紧裹在黑巾中,换上夜行衣,用黑帕蒙住了嘴。
对着铜镜将一小缕头发仔细地塞了进去,便提了剑轻轻跃下了窗台。
回首望去,风渊房里的油灯已然熄灭。
从小就有惧黑的毛病,连起夜都要小雪掌着灯一起陪去。
更别说是在这种阴飕飕的陌生地方。
但是,不趁风渊睡着,他断不肯让我去找温锦梓的。
早知道该把那盏琉璃灯带着,又轻又亮。
温锦梓你这个大俗人,敢打本姑娘的主意!今天本姑娘我就摸进你的大破船,把你吊起来打!我一边不停地喃喃自语给自己打气,一边双掌合十向各个方向拜拜:天灵灵地灵灵。
大鬼小鬼别找上我……我捂着砰砰乱跳的心口,好不容易摸到了湖心亭。
那艘华丽的画舫静静地泊在湖上,黑黢黢的庞大阴影就像一只饥饿的巨兽,张开血盆大口。
那两盏挂在船头的红色宫灯,血也似的醒目。
环顾四周,除了风过荷塘的沙响,便是几声知了倦了的轻鸣。
一阵清风而来,空气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莲香。
我有些陶醉地深吸了口气。
估计这会温锦梓那个大俗人也该搂着他那十二个美人找周公去了。
那床该多大啊!一想到这,我便掩嘴笑了起来。
轻轻掠上船舱,小心翼翼地用剑尖挑开幕帘。
早上还脂粉气乱溢的主舱内黑糊糊的一片。
该死的,怎么都不点个灯。
我小声嘀咕着,一步一步慢慢摸了进去。
哐啷一声,脚竟然绊倒了一张椅子模样的东西。
我慌忙把那椅子扶起来,蹲下身来仔细听了一阵。
幸好,还是静悄悄的。
回想起在主舱的右边有层金线黑缎的帘子,早上的时候那些美人都是从那里进去的。
应该可以通往温锦梓的卧房。
再慢慢摸过去。
哎哟!又绊倒了一张椅子。
天呐,哪里来那么多的椅子!我一惊,不对,早上来这的时候,椅子明明都是靠舱壁放得齐整。
怎么会在中间出现椅子?一声轻笑从黑暗中传来。
哧,一豆灯火被点燃,照亮了点灯人灵秀的脸庞。
温锦梓?!在那明黄色的光晕下我才看清,自己周围横七竖八摆了好多椅子。
难道他早就知道我要来,故意等着我看我的笑话?绿翘姑娘,你可让我等了好久。
温锦梓慵懒地斜倚在软榻上,懒懒地打了个呵欠,含笑的双目瞟向我,我都困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砍文章的能力越来越强了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