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年事已高,对这所谓的天下也并无兴趣。
南宫永年仍炯炯有神的双目扫过在座的人,缓缓道,只不过这擘天令是一位朋友去世前交予老夫代为保管的,他让老夫把令放在凰庭的地宫之中,说将来若有人只要能通过地宫的机关,便可取走擘天令。
前辈!那地宫所在何处?一个性急的汉子从筵席的末座跳出来问道。
张三眼,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么?坐在风渊左侧的黑髯男子冷冷道,少林方丈和武当掌门都没发话呢!咳咳……那张三眼远远地干瞪了一眼黑髯男子,好不尴尬地坐了下去。
只见玄悲大师双掌合十,沉声道:老衲来此只是应众人之邀。
更何况出家之人六根清净,无争天下之意。
不如就让老衲做个裁断,以示公正吧。
白眉道长亦发表了同样的意见。
既然两位都这么说了,那就请两位与我一起做个见证。
有意争夺擘天令的好汉就请于明日午时在这殿前集合,自然有人领大家前去地宫。
南宫永年举起金杯,站起身,洪亮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大殿之上,那今日,就一起喝个痛快吧!好!众人纷纷站起来,豪情万丈,举杯痛饮。
宴后,我和风渊被侍女引到绿蔷轩休息。
清润风光雨后天,蔷薇花谢绿窗前。
我看着拱门两侧刻着这两句诗,心下甚是欢喜。
进了轩内,满目的红色蔷薇极尽绚烂,像是要燃尽了所有人的眼。
翠绿的枝桠在绿色的窗台下妖娆舒展,托起万朵花蕾。
那是与莲花截然不同的风情。
热烈而不羁。
当晚,绿窗半启,夜风送入蔷薇的清甜,满室生香,使我安然入睡。
梦中,似乎有莲香侵入,半晌,泛着紫芒的雪色身影翩然而去。
次日清晨。
风渊起得甚早,在绿蔷轩的小花院中练剑。
我只得独自一人坐在小厅,对着一大桌子的菜吃早饭。
小丫头,昨夜睡得还安稳么?南宫永年含笑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名捧着锦匣的侍女。
第一次近距离地看南宫永年。
已是五六十岁的年纪,五官精致而深邃,想来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美男子。
岁月只为他增添了象征成熟与自信的皱纹,却不曾夺去他眼中的神采。
那一身华丽的锦衣与他自身散发的高贵气质相比,倒显得黯然了。
不知道为何,他的笑容如此亲切慈祥,让我忍不住要亲近他。
很好呐,爷爷。
我放下碗箸,笑咪咪地回道。
南宫永年看着我的脸一怔,微微颤声道:你,叫我爷爷?我一愣,暗自怪自己太随心了:对不起老前辈,我只是一时……不,不,就叫爷爷吧,或者,外公也行啊!南宫永年久经世事,泰然自若的脸上竟露出一丝欣喜。
外公?这下轮到我摸不着头脑。
外公不就是指娘的爹爹么?南宫永年笑道:难道老夫这个外公不入你绿丫头的眼?不是不是,我好高兴。
我心下着实欢喜,忙跳起来握住他的手,急道,我一直都没有娘,除了义父也没有别的亲人来疼我。
现在有个外公实在是太好了……外公!外公,外婆,爷爷,奶奶,距离我多么遥远的称呼呵。
我多少次在梦里轻轻呼唤那些我从未见过的亲人,但是,却不曾有人回应。
如今,竟然有人愿意做我的外公,还是这样一个我喜欢的老人。
就亏得你叫的这声外公,外公也没白疼你。
看,外公把什么给你带来了?南宫永年慈爱地拍拍我的手。
那两名侍女走向前,徐徐打开了匣子:一件好似蚕丝织成的短褂子,银光熠熠;一颗串在红丝绳上,散发着异样光彩的圆润明珠。
这两样是……饶我在玉龙山庄那么多年,也没见过这两样宝物。
天蚕软甲和极夜明珠。
相传,天蚕软甲是金蚕王培养的千年雪蚕所吐之丝织成的,极其柔软坚韧,能抵挡一切兵刃,换句话说,穿上它就能刀枪不入。
而极夜明珠则与普通的夜明珠不同,它是所有夜明珠的母珠。
它虽然不大,却能在黑夜中散发出比一般夜明珠亮数十倍的光芒,并且还有许多未知的奇异功能。
这两样宝物,都是江湖上传说的仙家之物,极其难得。
我以为世上不会存在。
南宫永年将那件天蚕软甲套在我身上,颔首笑道,没想到大小正好,看来你们在这岁数时的身形也是一样的。
我们?啊,老夫曾有个女儿。
南宫永年眼中有些闪烁,只不过不在了。
是嫁人了吗?不,是死了。
南宫永年的眼神黯了下去,却勉力笑着看着我,不说了,看到你穿上这软甲那么合适,那它就是你的了。
这……未免太贵重了。
可是,真的好喜欢。
还有这颗极夜明珠,也是我那女儿年轻时候戴的。
现在外公也将它送你了。
那颗珠子被南宫永年轻轻戴到我的脖颈上,他用手指轻擦了下我的鼻子,眯眼笑道,不许说不要哦!外公对绿翘实在太好了!我也不是个会客气的家伙,便兴奋地立即跳起来抱着他的脸轻轻啄了一下,嚷嚷道,绿翘很喜欢呐!我似乎看到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在他的眼角转瞬而过。
小丫头,待会去地宫可要带上我给你的这两样宝物,记得了吗?南宫永年拍拍我的脑袋,叮嘱道。
我大力地点点头。
小丫头,那我先走了。
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吩咐下人就是了。
我看着南宫永年慢慢地跨过门槛,他的喃喃低语被清风零落地吹落在我的耳畔:……像……缤儿……好……我低头抚摩着颈上的那颗极夜明珠,触感柔润而温热。
因为它,仿佛可以平静地安下心来。
那感觉就像一个我最亲的人,已经陪伴在我的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晚了...开学了就辛苦鸟..好想睡觉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