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衢教我学琴,又待我极好,我也没什么可以谢他的。
知道他想吃沁莲酥,便定要给他买去尝尝。
锦瑟这几天心情欠佳,整天窝在房里不出来。
就算是桑妈妈好劝歹劝都不听。
看来秦斐然的不告而别,对她打击不小。
我和小红便落得清闲。
正好可以溜出去买沁莲酥。
一直吃着温锦梓给的药,那咳喘的毛病就再也没犯过。
但吃这药就如吃鸦片,一日都停不得。
所以,我出门前将那个瓷瓶子和刚发的月钱放在一个锦囊里,带在身边。
刚出汇贤雅叙没几步,冷不丁撞上了个人。
不,确切地说,是那人撞上了我。
我的肩膀被撞得生疼,刚想发火,没想到那人竟然一副好象比我还有理的模样,抢先破口大骂道:死丫头!走路没长眼啊!看把爷的东西给弄撒了!果然有几只烂橘子骨碌碌掉在地上。
路人纷纷侧目,向我投来鄙夷的目光。
这下倒好,成了我理亏了……遇上这种无赖,口舌上是争不过的,我只得自认倒霉地想去摸点钱出来,好打发了他。
算了,爷没空理你。
我还没掏出钱呢,那人就突然变了态度,倒像很大度的模样,拍拍屁股走人了。
几只烂橘子也没顾上捡。
倒好,省得我破费。
我庆幸地暗自笑道。
赚钱可不容易呐。
沁莲酥是洛城东大街上的采芝斋才有的招牌糕点。
形如水莲,色如凝脂,还散出幽幽的莲香。
据说是采撷六月时最新鲜的白色芙蕖,晒干研磨成粉,混进特制面粉做成的。
沁莲酥的莲瓣很薄很酥软,如口即化,唇齿留香。
可是真的很贵呐。
一块沁莲酥便要二两银子。
汇贤雅叙丫鬟的月钱只有二十两。
算起来我一共也只能买十块……想起从前一甩就一千的大银票子……早知道该省着点花的……我让那采芝斋的小伙计帮我仔细地夹了五块放进纸袋子里,正低头想再选几样便宜又好吃的点心,只觉得店里飘进了一阵淡淡的莲香。
秦公子!!那一直坐在柜台里没正眼瞧我的掌柜边喊着边迎了出去。
我一抬头,秦斐然含笑走了进来,后头跟了两个锦衣童子。
他看见了我,笑道:小绿姑娘。
真巧。
哼!我给了他一个大白眼,楞是把脑袋别了过去。
秦公子,还是要沁莲酥么?那掌柜殷勤万分地招呼着。
麻烦掌柜的把所有的沁莲酥都打包。
柜台里的沁莲酥起码有两百块。
可秦斐然的口气好象在说,哦,麻烦你我只要一个小点心就行了。
他吃得完么?会撑死吧?我斜眼瞟他那格外迷人的小细腰,忿忿道。
掌柜的笑逐言开:好叻!阿喜!快帮秦公子把糕点包起来!刚才的那个小伙计阿喜一下子奔了过去。
把我那个纸包孤零零地落在台子上。
喂,总有个先来后到吧。
我插着腰,没好气地瞪着他们,难道小买家就不是客人了?对不起啊姑娘,就连您刚才要的沁莲酥我们都不能卖给您了!那掌柜阴阴地笑,一脸的欠扁。
嫌贫爱富?!哦,原来小绿姑娘也买沁莲酥?秦斐然微微讶异道。
我气鼓鼓道:是啊是啊,难道你让给我不成?当然是可以的。
秦斐然微微一笑,如果……掌柜好象怕失去一笔大买卖,忙截口口问道:姑娘,你付得起么?我当然……我下意识地一摸锦囊,乖乖,不见了?!我突然想到那个在汇贤雅叙门口撞到我的人。
不用说,八成是个贼!只是从没见过那么嚣张的贼……摸了人家的银子还对失主大小声……姑娘,你有钱么?掌柜一眼就看穿了我的窘迫,没好气地冲我摆摆手道,没钱就快走吧,别妨碍我们做生意。
走就走!我瞪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跨出了采芝斋的门槛。
这下好了,不但没钱给云衢买沁莲酥,连药都不见了……看来只得回去和小红借点钱……不过,秦假圣人把沁莲酥都买光了,要钱来又有什么用?垂头丧气地刚走了几步,一个稚嫩的声音追了过来:小绿姑娘。
干嘛?我没好气地管自己继续走。
跟着秦斐然的一名锦衣童子突然闪身到我面前,好快的身法!我暗暗吸了口气。
只见他将一个藤编的大食盒按进我怀里,一双水灵灵圆溜溜的大眼看着我,奶声奶气的:我家公子说了,这是给姑娘的。
一定要收哦!说完还冲我特甜地一笑,粉嫩嫩的脸上露出两对小酒窝。
我最不能抵挡的就是美小年,还是这样可爱粉嫩,说话嗲气的美小年!竟然有些发痴地点点头,顺从地收下了。
等我回过神来,秦斐然和两个美小年早没了影了。
不收白不收。
我把食盒打开数了数,起码有二十块。
云衢有得吃了。
我高兴地想。
好久没在洛城逛了。
我索性到处转了转。
和上次一样差点迷了路。
幸好我知道云水居在哪儿,一问路人便得了。
将近傍晚。
我开开心心地抱着大食盒来到云水居,一把推开竹门大声喊道:云衢,看我把什么给你带来了?没有人回应。
云衢好象不在家。
整个云水居静悄悄的。
我走到平日练琴的地方坐下,把食盒轻轻放在竹几上。
云衢去哪儿呢?除了我之外,他在这里一个熟识的人也没有啊……琤崆——一声清越的琴音从高脚楼中传来。
原来你在啊……我恍然大悟般地站了起来,刚想迈开脚步,却因为那琴弹拨出的后面几个音而伫步。
这首曲子……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眼前仿佛展现出一副画面:一朵白莲随风从发间掉落,被一只如白玉般的手轻轻接住。
断不会错的,这首曲子曾在濯锦江上,用笛子吹过。
它是,《绿翘》。
作者有话要说:美小年...吼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