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我将那个字硬生生地咽了下去,仿佛是逼进心底最深的角落。
提起气,扬声道,隐尊主,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长公主殿下,我的来意已经很明显了,不是么?隐莲清晰而明朗的声音传了过来,神态戏谑,我是来向‘尊敬而高贵,弑兄而篡位’的嘉宁帝宣战的。
江御楼怒目圆瞪,一按腰间的长剑,噌地抽出指向天空,逆贼,休得胡言!休得胡言——!城楼下万千着银甲的御林军亦都拿起长枪,直指隐莲的方向。
喊声震天。
隐莲从容不迫地扬起手,莲形烟火腾起的刹那,无数着黑色铠甲并持着剑的士兵如潮水般涌了进来。
一时间,不知所措的百姓被围困在中间,双方对峙。
情势十分紧张,一触即发。
他竟然能调动黑羽卫!江御楼上前一步,大骇。
黑羽卫是由本朝齐翼大将军所指挥的部队,与江御楼所长管的御林军,即银胄卫数量相当。
可以说,这两大阵营,就是天下兵马的所有。
而如今……看情势,齐翼竟投靠了隐莲。
隐尊主。
我代父皇接下你的战书!我的心隐隐作痛,努力不去看对面如玉的一对璧人。
却不得不上前一步,用尽了我所有的气力大声道,从今以后,战场上相见!最后一字说完,如失力了般撑在面前的石栏上,微微喘息。
隐莲略略怔了怔,亦放开了牵着隐纤纤的手上前一步,目光坚毅:很好,长公主殿下。
我会记住你的话!今日莫要伤及无辜,还请隐尊主将军队撤离洛城!我并没有把握隐莲会撤军,毕竟此时的他已占了绝对的优势。
甚至攻入皇宫都并非易事。
隐莲没有回答,只是昂起头,清啸一声,裂金碎玉——黑羽卫闻声,全都有条不紊地收剑,撤退。
有素得可怖。
那一声像是动了真气,隐莲似乎不经意地按了按心口的位置,微微地弓起身。
容颜苍白似雪。
那是我刺了他一剑的位置。
那日,他心口的血绽放如红莲。
绝望而凄艳。
他的伤,还没好么……你……我焦虑地上前一步正欲开口,只见他自自然然地执起了隐纤纤的手,抬起头来沉声道:长公主,战场上相见!毅然决然地转身而去。
衣衫连袂,那两个身影,挨得太近,太近。
仿佛我整个灵魂都被深深地刺痛了。
痛得我红了眼,泫然欲泣。
但我不能哭。
三个月后,若是有可能,还请隐尊主来参加我与凤翎将军的婚礼。
当我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我便悔了。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说。
隐莲一怔。
他背对着我,站在那猎猎风吹的城楼上,雪衫狂舞。
他一直没有开口,只是一步一步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
他走得很慢,很慢。
像是一步步踩在我的心上。
很轻,又很重。
他总是这样,一次又一次地离开我。
什么话也不说。
我们所有的失望和痛苦都是因为倔强与固执,如果有一天我们之间没有什么是不可割舍的,或许一切都可以放下并释怀了。
不知道今后何日能再见到他,或许,真的只会是在战场上。
是不是失去的同时就会得到,而在失去与获得的交错中,人特别容易成长?我们悲哀、哭泣,只是因为我们挽留不住一切,终有一天会两相对立。
曾经相爱的两个人,如同天空中两颗相隔最近的星座,却永远不能相聚,这也许是人生不能圆满的悲哀。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我示意御林军为浅镜让开道路,并定了定神,抬起双手,示意所有的人安静下来,朗声道:隐莲乃闇神殿尊主,魔教魔头所说的话,岂可尽信?我父皇天降真龙,安治天下,功绩可表。
望各位百姓明鉴,莫听信谗言。
此话一出,不少百姓开始点头并平静下来。
长公主!浅镜勒转马头,殷切地直盯着我问道,我一直想要问你,为什么当日要刺尊主那一剑?!是不是隐玉逼你的?!是不是?!如果当时说是。
或许局面将会一切改写吧?可是无论如何,隐玉是我的亲生父亲。
即使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温润如水的玉疏,我也不可能置身事外。
亲情是世间割舍不断的牵绊。
母后死了,外公也死了,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便是隐玉。
我不要悲剧一再重演。
看着至亲的人在我面前死去却无能为力。
而且,隐莲已经放弃了对我的信任,他的身边,多了一个隐纤纤。
于是,我做了相反的回答。
谁都不会知道,我的手负在身后,血早已经染红了银帕。
浅镜像是不认识我般,抬起头迷惑地看着我:你真的还是绿翘,绿姑娘么?不是了。
我微微一笑,那笑容真真是公主该有的雍容之笑,绿翘在我重回皇宫的那一刻已经死了。
现在的我是嘉宁帝的长公主。
——现在的我是嘉宁帝的长公主。
那声音在整个洛城上空,盘旋,不灭。
看来是我看错你了!浅镜一咬牙,毫不犹豫地扬鞭策马而去,声音越来越远,泠月和小白都……后面的话就再也听不清楚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后来每个无人的深夜我亦无数次地问我自己。
但谁能想,一夕巨变。
我和隐莲,还是回到了最初的位置。
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百姓再次伏地高呼。
我笑着转身的那一刻,泪如雨下。
隐莲,原来我们,真的会走到这一步。
我与你,终于为敌。
隐玉对我那日的表现颇为满意,破例让我参与早朝。
听政,是对皇族女子最高的荣耀。
我端坐在龙椅后的水晶帘后,只见华丽的大殿内满是金丝锦绣,人影幢幢。
惟独少了齐翼。
听江御楼说,齐翼是个极其固执,非常注重血统的人。
当年曾死忠于隐焱,亦对谋略过人的五皇子敬重有加。
隐玉登基后曾想将他与其他的与之政见不和的余党一并铲除,只是他在黑羽卫中威望无人能敌,一时间无法撼动。
于是隐玉就让江御楼崭露头角,正式组建了与黑羽卫相匹敌的银胄卫。
只是隐莲一号令天下,齐翼果然是头一个投奔而去的人。
我现在才知道,擘天令,其实只不过是个幌子。
五块小小的破铁牌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而天下人都为得到他们而争得头破血流。
最终能得到天下的,是实实在在兵马,是万人拥戴的人心。
只是没想到后来,那人心,隐玉竟会让我去得。
然后,用它们去毁灭一个人。
跪拜行礼之后,有人上前来呈请奏章。
启奏皇上,逆贼隐莲与齐翼,前日已从日照城开始进攻……那人不知为何,言语间有些犹豫。
说下去。
隐玉沉声道。
日照……已被攻陷……什么?!怎么会这样?!满朝文武开始骚动起来,惴惴不安。
隐玉的声线一凉,若有所思:他们的动作倒快……臣愿请缨清剿逆贼!江御楼快步上前,重重地一抱拳。
眉宇间英气逼人,威风凛凛。
御楼!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阻止了他。
江尚昆用他那细长的狐狸眼瞪了主动请缨的儿子一眼。
似是不满。
隐玉轻轻一笑:凤翎将军是我朝的中流砥柱,这种小战事岂可一开始就由爱卿你出战?爱卿且退下,我自有安排。
江御楼满脸严肃地退了回去,身子站得笔直笔直的。
皇上。
江尚昆摇晃着脑袋缓步上前,恭恭敬敬地一揖,老臣并非有意阻挠我儿上战场,只是此次齐翼将半数的兵马归顺逆贼,此仗凶险异常。
江家两个儿子,惟独大儿颇有出息,可以光耀门楣,只是至今还未留下一条血脉……我抓着衣袍的手越来越紧,盯着他不住地冷笑:好一个狡猾的老狐狸。
丞相,公主和御楼的婚事不是定在三个月后么?隐玉的话语中听不出一丝情绪。
臣恳请皇上将婚事提前,家定则国定,御楼娶得公主为妻,定当更加奋勇为国。
那老狐狸说得都是为国家好似的,其实竟是为了逼婚!江御楼微微有些惊讶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似是毫不知情。
江丞相说得极是啊!这办喜事说不定能鼓舞军队的士气!有理有理!一群江尚昆的爪牙连连附和。
这怎么可以,圣上不久前才刚向天下宣布,三个月后才举行大婚的!就是,圣上金口玉言,岂能轻易更改,让天下人耻笑?就是就是!站在与江尚昆相反阵营的臣子们纷纷反对。
隐玉全然不动声色,静静地听着那些人的话语,没有作出任何表示。
江尚昆仗着自己两朝元老的身份跋扈了那么多年,锋芒太露,隐玉隐忍到现在,一直都在慢慢行动,培植自己的势力与之暗暗较劲,迟早要将他铲除。
凭隐玉的智谋,年迈的江尚昆已经不是他的对手。
这一盘棋,该轮到隐玉和隐莲来下。
或许,还有我。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有关于<洛城莲落>的好消息!就在近日会向亲们公布吧!无论如何都请亲们支持我哦!!非常非常感谢各位亲一直以来对某戏,对<洛>文的支持!没有你们就没有今天的<洛>!深深滴鞠躬!=3=楔子作者有话要说:啊哼..那个...雪瞳传正式开载...久等了哦...嘿嘿...眼前的那个少年,有着极其干净而冷冽的面容,一双柳眼微睁,露出奇异的而纯净的雪瞳。
他随意地站在那里,轻轻扬起下颌,淡然地扫过尸横遍野的任意门全景。
眼底有着与年纪不相符的沉静,如同一尊细冷的瓷塑。
突然觉得那时的他很像一个人。
然而,却想不出是谁。
我顾不及擦拭浑身的血污,盯着他直直地问道:我是不是见过你?那少年摇摇头,向我伸出手。
我犹豫了一下,把手按在衣服上狠命地蹭了蹭,再放到他的掌中。
那是一双很漂亮的手,他的手指很长,微微地有些薄茧。
只是,过于凉了。
你叫什么名字啊?我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仍是忍不住要问。
风渊。
那个少年轻启唇齿。
音色较沉,依旧动人。
哦……我粲然一笑,冲他一抱拳头,多谢你的救命之恩,风少侠!风渊没有回答,面无表情地略略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
那身翩然轻扬的水蓝色长衫上,暗纹盈盈,好似落满了灼灼的桃花。
风,渊。
我注视着他的背影,突然挥着手高声喊道,喂,风渊,我叫浅镜!你记住了吗?仍是没有回应,他的背影渐渐淡去,我却自顾自地欢喜。
记得听尊主念过的一首诗里有那么一句: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风渊之于我,就是那个故人。
许多年后,当我想起这一幕,嘴角仍会勾起。
那便是我们的初识,尽管他对我,并不在意。
嘉宁八年春,我第一次没有顺利完成任务,回闇神殿后接受了尊主的苛责。
嘉宁八年春,有一名蓝衫少年歼灭三大魔教之一的任意门,从此他的名字响彻整个江湖。
江湖人将其与清蕖公子秦斐然、锦扇公子温锦梓并誉为:三大公子。
因其雪瞳独特,人称——雪瞳公子。
作者有话要说:啊哼..那个...雪瞳传正式开载...久等了哦...嘿嘿...第一弹义父义父!他的眼睛是雪色的!一个娇俏玲珑的绿衣女娃声色清甜,扯着一名玄衫男子的手,直愣愣地指着眼前的身着蓝短衫的少年道。
那少年雪瞳一黯,紧紧抿着小嘴,颓然垂下头去。
谁知那女娃异常开心地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喜道:小哥哥,你的眼睛真漂亮,我真欢喜!眼底的真挚与单纯一览无余。
雪瞳少年微微颤抖着睁开扇子一般的睫毛,雪瞳半露,眼中浮起一层水气:谢谢……少主赞扬。
小哥哥,你可以叫我绿翘。
绿……少主。
九岁的小风渊迎着玄衫男子的目光,与灰衣小靳川单膝及地。
他的嘴角却微微勾起,心里暗暗诧异地问自己:这,便是微笑吗?这便是风渊一生真正的开始。
第一个说他的雪瞳漂亮的人。
第一个紧紧抓住他的手的人。
第一个用那样清澈的目光看着他并向他微笑的人。
许多年后,当浅镜与他并肩坐在玉龙山庄的那株桃花树下,问他是否能让她代替绿翘的位置,住进他心里的时候。
风渊摇摇头,浅浅一笑,他说:可惜那年给予我一颦一笑的人,不是你。
浅镜在那一刻终于释然:我们终究还是相遇得晚了。
风小渊!你给我出来!绿小翘叉着腰,冲着一间门窗紧闭的厢房大声嚷嚷着。
我数到三!你再不出来,我就……只见她愤愤地一跺脚,一咬牙,一!厢房里什么动静也无。
二!绿小翘慌了神,故意把尾音拖得老长老长,直到接不上气来憋得满脸通红。
厢房里依旧无声。
三……那个三字还未冲出口就突然变得很小声很小声,绿小翘终于忍不住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扒在窗台上,轻轻掀开了窗子。
屋子里黑洞洞的,竟然没有点灯。
莫非这个比谁都勤快的家伙在大白天睡觉?!绿小翘眼骨碌一转,学猫叫唤了几声,见没反应便将窗子开得更大了些,手脚并用地爬了进去。
满手满脸的灰。
踮起脚尖,一步,两步,扑!哎哟!没预计好距离,额角竟磕到了床沿,一股热热的东西伴着疼痛的感觉流了下来。
绿小翘下意识地伸手一抹,粘稠的感觉,在黑漆漆的屋子里倒也看不分明。
门猛地打开了,阳光大量涌入。
竟是满掌的鲜红。
站在门口的少年倒先是被吓了一跳,忙奔了过来抓住她的手,又瞧了瞧她的额头,平静的眼波里现出了一丝慌乱:怎么那么不小心把额头给碰坏了?!绿小翘瞅着他又瞅着自己的手,这才反应过来,哇地一声大哭,口中含含糊糊嚷嚷的却是:风小渊……你终于肯理我了!哇……于是眼泪鼻涕都蹭在风小渊的蓝衫上,包括那鲜红的,绿小翘的血。
突然一下子就心软了,看着她磕破的额角没由来的心疼。
可是,明明该让人生气的是她。
昨天偷偷带她下山去集市玩,竟然走丢了,害得他一通好找,失了魂一般差点将整个洛城都翻了个遍。
幸好最后她一脸兴奋地出现在他的面前,可却是一副一点都不知悔改的样子。
气得他索性闭上了嘴,不再和她说一句话。
可是他知道自己永远对她是没辙的,就算是她要他偷偷带他下山去玩,明知要被主上处以鞭刑,却也心甘情愿。
于是,风小渊在给一脸可怜相直嚷额头好疼的绿小翘上药的时候,悄悄地按了按自己背脊上新添的鞭伤。
其实,我是来给你这个……绿小翘眨眨眼,从腰上解下一样东西,献宝一样的双手送了过来。
是一管竹箫。
湘妃竹制的管身,翠黄相间,泪斑点点,暗蕴光华。
我知道你喜欢吹这玩意儿,昨天我在集市上找了好久,终于被我发现了!绿小翘越说越兴奋,抚掌大笑说,我告诉你哦,那老板很笨呐!宁可要我脖子上的那颗大珠子也不要银票。
我可算是拣到宝了!你昨天和我走散就是为了去找箫?是啊。
你把夜明珠去换了这管箫?对啊。
风小渊握着那管箫,突然觉得背上的伤不疼了。
还有,还有。
绿小翘一脸坏笑冲他勾勾手指,示意他靠过来。
风渊有些犹疑地靠了过去,突然被她抱着脑袋亲了一下脸颊。
他满脸通红地听到了她咯咯带笑,附在他耳边讲了一句轻得不能再轻的话:生日快乐。
他怎么会不记得呢?今天是他的生日,而那生日便定在与她相遇的那一天。
——嘉宁元年,五月初七。
因为,那是风小渊一生真正的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终于放假了鸟...偶要开新文.......大家想看不........第二弹哗啦啦——又一张写满墨字的薄笺被扬在半空,嗬!一只莹莹玉手从中霍然劈破,那薄笺突得地裂成两片。
哎——那手的主人大声地叹了口气,双手支着脑袋望向窗外,就算写了他也不回啊……只见那张水杉木的案几下,是堆积成山的薄笺碎片。
黑白相间,漫漫如海。
镜子镜子,我发现了个好——呃?!一个清嫩得如银铃般的嗓音因那满地的薄笺而戛然而止。
那把声音的主人愣了半晌,突然指着她大笑起来:果然是个白痴!居然还学人家写情书!哈哈,哈哈哈哈……那抱在怀里的小雪貂被震得一颤一颤。
不要你管!一叠厚厚的薄笺毫不客气地招呼了过来,顺带着盛满墨的砚台,还未干透的毛笔,插满各色毛笔的笔架……浅镜像是找到了发泄的对象,把眼前所能见到的东西统统扔向了嘲弄她的洮花。
洮花亦不示弱,仗着身子小巧轻灵,施展腾挪躲闪的功夫,那些东西竟是没碰到他分毫。
可是……喂,你玩够了没?洮花一手提着小雪貂的尾巴,阴恻恻地站在那儿。
头上竟插了一把如开了花般的大墨斗,一对小小的耳朵上不偏不倚地也夹了两支毛笔。
浅镜的指上功夫果然高上几分。
看到眼前着个穿着锦衣的绝色丽童,头上顶着一团蓬松大白毛,耳朵上亦是如此,神情诡异地看着自己,浅镜捂着肚子笑岔了气:倒和你家小白像兄弟了!说罢,还火上浇油地拿了面铜镜给他一照。
臭——镜——子——!!最爱面子的洮花被彻底激怒,扭曲着小脸一把将手中的小雪貂甩了过去。
啊——!!这下轮到浅镜上蹿下跳了。
满地的薄笺被她搅得纷乱地扬起,上面开头的几个字依稀可辨:——风渊,——我喜欢你。
风渊,我喜欢你。
风渊雪瞳微睁,悠悠醒转。
唯记得梦中有一绿衫少女笑容恬然,握着一束星眸小花对他说了那样一句话。
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
风小渊你从实招来,做了什么好梦?居然看见你笑了!那绿衫少女的脸赫然出现在他的上空。
一双乌溜溜的漂亮杏眼一眨一眨的,右耳上的紫晶钉散着幽幽的光亮。
风渊看了她一眼,脸微微有些发红。
但仍是小心地掩盖了过去。
那少女翘着腿坐在桌子边上,顺手倒了杯茶,毫不避讳地看着风渊仅着亵服,有些别扭地起了床。
终于他被看得红到了脖子根,于是坚决再坚决地把她推了出去,低声道:我要换衣服了。
怕什么,又不是没看过。
那少女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用邪恶的目光□裸地看遍他的全身上下。
那是因为你那时候小。
风渊好不容易恢复了淡然的神情。
有什么要紧。
她撇了撇嘴,顺口道,我就把当你哥哥看啊。
于是,那淡然的神情维持不住了。
于是,他不顾她的反对重重地关上了门。
因为她的那句话——我就把你当哥哥看。
就那么轻易地击碎了那个梦境。
其实,一直都知道的吧,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她什么都跟她讲,她谈论最多的人,她梦到过的人,一直一直都不是他。
甚至十一岁那年上元灯节后,她梦里的主角从玄衫男子换成了戴着玉狐面具的白衫少年,也不曾让他做个配角。
与生俱来的不善言辞,沉默寡言,让他从一开始就落了劣势。
所以从不曾告诉她,那个将熟睡的她从房顶上背下来送回房的人,是他。
所以从不曾告诉她,那个只能在她熟睡中轻声唤她绿翘的人,是他。
所以从不曾告诉她,那个他喜欢的人,是她。
于是,还是做回那个冷漠淡定的少年。
将浅镜写来的那一封封从未拆看过的信笺放在一边收拢整齐,静静地穿上了蓝衫。
当手指无意间触摸到左耳上的紫晶钉时,没由来的有些欢喜。
这是他们唯一共有的东西。
等他开门的时候,她早已不见了踪影。
刚才他依稀听见有侍女向她回报主上回来的消息,想必她是急着见她义父去了。
义父,再过几天就是上元灯节了。
还有,我已经满十四岁了!那绿衫少女扯着玉疏的宽大袖子撒娇道。
并着重了后面那句话。
玉疏的表情被覆盖在那张银质面具下,可言语间仍听得出他对那少女的宠爱:答应绿翘的事,一定不会食言。
绿翘俏俏地扬起了下颌笑,笑容甜美。
彼时,风渊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看着绿翘,她有着一张与一幅画中的女子一模一样的脸。
而那幅画就挂在玉疏的房间里。
作者有话要说:预备清蕖传去了...第三弹只要是我浅镜看上的男人,是逃不掉的。
浅镜娇俏地抬起下颌,自信地一笑。
从未见过如此大胆的女子,竟于大庭广众向我表白。
看着她倔强而笃定的表情,我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那日就是在凰庭,她一声轻叱从半空中截断了南宫永年的话语。
明黄天蓝,一双纤细的身影从空中翩然落下。
只见那身着明黄长衫的女子落落大方地向南宫永年一抱拳:闇神殿——浅镜,泠月。
特来夺令。
浅镜的出场总是那样的出人意料。
就像当年她领着一队魅影从任意门的塔楼顶倏然弹落,还不忘回眸对仍隐藏在黑暗中的我笑道:你的声音很好听,我很喜欢。
目光一凛,自信满满,不过,任意门是我的。
任意门是我的。
仿佛这是不容他人窥伺的猎物。
我不置可否地一笑,然而,她不曾看见。
那一战,浅镜到底是输在了过于自信。
本来她的生死与我无关,但当任意门主将剑奋力指向浑身浴血的她时,我还是掠过去格开了他的剑。
因为她那时候的神情,像极了绿翘。
——咬着唇,直直地看向占据上风的那个人,永远都不服输的表情。
然而,她不是绿翘。
这世上,绿翘唯有一个而已。
每当我与绿翘练剑并占了上风的时候,她先是咬着唇直直地看着我,然后眼骨碌一转就耍赖似地滚到一边,冲着我甜甜地笑——任是谁,也不忍心去伤害的美好笑容。
于是,就在一这疏忽间被她顺利反击。
她会握着剑急急地贴上来,在我的脖颈的三分处骤然收手,气息初定,清冽如兰。
绿翘总会因为这种小小的胜利便开心地大呼小叫,马上招来玉龙山庄一众人等一起来大摆宴席,大肆庆祝。
无论是地位极高的弟子或是倒夜香的阿婆,都可以随意同坐一席,无人敢有异议。
因为这些就是她的安排,在她眼中,没有高低贵贱,无论是谁,她都一视同仁。
主上对这种事亦很纵容她——没有人不会纵容她,她开朗,单纯而又善良,天生就该被所有人宠溺并保护着。
在宴席上,我喜欢抿着嘴,静静地看她作为一个天生的焦点,大放异彩。
她总是将任何微小的细节说得极其夸张,配合着表情与动作,逗得大家直乐。
与她在一起,便没有了烦恼。
纵使是喧嚣,在我的耳中,亦是动听的梵乐。
只是南宫世家那一战以后,她不再是我的绿翘。
我将身负重伤的她从凰庭的大殿中救起,然后她便从客栈中消失。
我再也找不到她的踪影。
我发疯似地寻找她,然而有一种不知名的势力似乎有意隐藏了她的踪影,终于不获。
我知道,我无意间失去了人生中最宝贵的一样东西。
从此以后,玉龙山庄亦不复存在。
因为它也丢失了一样最珍贵的东西,它的少主人,它的灵魂,绿翘。
于是,主上不再打理玉龙山庄,而是回到了宫里。
只留下几名仕女打扫绿翘所住的院子。
玉龙山庄的桃花谢了又开,只是我却不再能够与她并立赏看。
曾记得有一回她轻轻摘去落在我肩上的桃花瓣,放在手心中,鼓起塞帮用力吹散。
那几片花瓣回卷,粘在她的粉颊上,有一种动人心魄的娇艳。
人面,桃花。
相映红。
我以为可以漫长地等下去,一直等到她玩累了,回来的那一天。
仍然以一个温暖的怀抱等待一个归来的人。
即使那时我们的容颜已经苍老,但那个时候,她仍是我的少主,仍是我的绿翘。
我仍可以教已然年迈的她剑法,不厌其烦地纠正她的手势,站在她的身后,握住她的手,引着她向前凌厉地刺出一剑。
当剑尖上刺中一朵刚坠下的桃花花瓣,听她惊喜般地欢呼。
但是,当她再次出现于我面前的时候,我蓦然发现,她已经离我越来越遥远。
原来无法保留的,是从来不曾属于自己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风小渊呀...看你的小传已经到第3弹啦...第四弹我不知道自己从什么开始变得渐渐单薄。
身体不可抑制地瘦弱下去,因为止不住的咳嗽,口腔里开始漫上浓浓的血腥味。
这一切都来得毫无预兆,就在我十八岁那年的夏天。
当御医都束手无策的时候,我知道自己再也没有时间等下去了。
绿翘,我没有时间再等你了。
于是我第一次鼓起我所有的勇气恳求你留在我的身边。
最后一点时间,我希望你能给予我最后的快乐。
绿翘!我终于拉住了你的手,恳求你,不要追了,你不应和他在一起。
然而,你还是走了。
义无返顾地追着隐莲的脚步,没有一丝的犹豫。
我苦笑,我终究,还是比不上他。
离开皇宫后,我回到了玉龙山庄。
就算死,我亦愿意死在我与你的回忆里。
于是,每日摘一束星眸小花,用蓝色的锻带仔细扎好,放在你的窗前。
那是我与你约定的,每日一束的小花。
只是,再没有收花的人将它们放在景泰蓝的小瓶里,悉心地洒水伺弄。
小花一点一点地枯萎,仿佛我的生命一点一点地燃尽。
直到有一天我缠绵病榻,再也无法下床的时候,我就拜托小雪帮我完成这个工作。
我一直在等待着,等待着一个人,再将它们收下。
我一直等,一直等。
或许是我的虔诚感动了上苍,让我终于又再见到了你。
第一次紧紧地拥抱你,第一次抓着你的手不让你离开,第一次要求你陪我去江南。
我知道,若那日的我不那么任性,恐怕此生再也没有机会。
我终究,要为自己任性一回。
绿翘,我恨自己不能陪你到一世苍老。
因为,我连等待你的权利,都将没有。
一年,两年。
在你允我一起去江南的那一刻,我发誓要努力让自己活得更久一点。
我努力地吃下你为我准备的所有饭菜,努力地对你绽开笑容,努力地要让你更快乐一些。
可是我清楚地知道,你在思念一个人,那样绵长而深情地思念。
而那个人,终于来到了江南,找寻你的踪影。
一颗墨莲玉蔻,让我终于明白他对你的深情。
他愿意以世上仅存的一颗延续我十年寿命的灵药,换得你回到他的身边。
那一次,我输得心服口服。
他说得很对,我不应让你见到我的死去。
因为我最不愿见到的,是你的眼泪。
可是我还是拒绝了他的药,我要求他好好地活下去。
因为惟有他,将陪伴你到红颜白发。
于是,我选择一个人离开,我要把你完完整整地还给他。
然而,我还是要求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和你度过这一生中只属于我和你的最后一晚。
那一晚,我含笑吃下了倒了许多辣椒的阳春面,即使我从不嗜辣;我含笑吃下了甜得发腻的冰糖葫芦,即使我从不嗜甜……我为你买下了会跳舞的牵线小木偶,因为你最喜欢新奇的小玩意;我为你买下按我和你的容貌所捏得栩栩如生的一对泥娃娃,因为我希望将你的那个娃娃带走,代替你陪伴我走完生命里最后的时光;我为你买下一管小小的、仅仅能吹三个音的小笛子,因为我怕你会因为再也听不到我的箫声而感到寂寥。
当你吹奏它的时候,就能感觉得到,我在你的身边。
我任性地在那小贩面前称你为我的心上人,为你选下一支桃花形的银簪,亲手为你戴在发间——你可知道,这曾是我从小便许下一个愿望,希望为你戴上一支我亲自选中的发簪,微笑地捧着你的脸。
仿若,我的新娘。
那一支《相见欢》是我给予你的最后一首曲子。
从此以后,天涯海角,人世幽冥,不相往还。
从此以后,沧海桑田,千百轮回,永不相忘。
虽然曾经相遇,总胜过从未碰头。
但终究有别离。
不过,能让我遇见你,真的很开心,很开心。
绿小翘,相见欢。
作者有话要说:风小渊传记完美谢幕....接下来会出现的是____________隐小莲传记....楔子一声婴啼划破了暗夜长空。
一缕缱绻的莲香从浓烈的血腥味中劈破而出。
圣上,圣上!一个产婆模样的老妇急急地奔了出来,冲着门外正焦急地来回踱步的男子猛然拜倒在地,恭喜圣上,贺喜圣上!莲皇后得了一个小皇子!那男子等了大半夜,焦躁非凡,此时终于露出万分欣喜的笑容,边高声嚷着赏!边喜不自禁地跨进门去。
华丽锦绣铺砌的床榻上,刚刚生产完后的闷热还未散去,女官们指挥着宫女忙碌地整理着一切。
莲皇后微微睁开了奇异的金瞳,伸出如羊脂般凝白的玉臂:让我看看……我的孩子……嘴唇苍白,喘息未定。
正在床边哄着啼哭不止的小皇子的高级女官忙跪在地上,将他小心地送入莲皇后的手中。
只见那女官一眨不眨地盯着小皇子看着,目光中满是爱怜与惊羡,她的姿势极小心谨慎,生怕弄疼了他的一点皮肉。
还未等莲皇后仔细瞧瞧自己的孩子,只见那穿着龙袍的男子大步向前,旋身坐于榻上。
当他目光一触及到那个婴儿,喜悦之情更倍添万分:姬儿,这是我们的孩子!焱,是的。
是个男孩。
莲姬微笑,将怀中哇哇大哭的婴儿转交到隐焱的手中。
那男婴与普通的初生婴孩不同,满身莲香四溢。
全身的皮肤不仅不皱起,更是如雪缎般细腻光滑,隐隐散着柔和的光亮。
几缕柔软的深紫色胎发湿湿地搭在头皮上,更显得那如花般的面容粉雕玉琢。
额间一痕小小的墨莲印记,与被誉为天下第一美人的莲姬并无二致。
一双狭长的凤目,像极了同样容颜绝世的隐焱。
他那玉藕般的小手有力地挥舞着,不停地揪着隐焱脖颈间滑出的一块墨龙玉佩。
隐焱爽然一笑:不愧是我隐焱的儿子!旋即随意地扯下墨龙玉佩放入小皇子的襁褓之中,这就是我送你的第一份礼物!小皇子好奇地摆弄着玉佩,渐渐止住了哭泣。
焱!莲姬惊喜道。
墨龙玉佩,是历代隐氏帝王所佩带的象征。
皇儿,将在我之后坐上这天下的宝座!隐焱将紧紧握着墨龙玉佩的小皇子迎着初升的旭日,高高举起。
耀眼万丈。
所有的人应声而拜倒在地,此起彼伏的高喊声: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小皇子千岁,千岁,千千岁!禀报圣上!洛城的莲花在这一夜之间全然盛开了!一个宫人扯着尖细的嗓音,踉跄着奔来。
祥瑞之兆。
好,好!隐焱看着眼前的男婴,笑容全绽。
他转身对莲姬说道,我想到给我们的皇儿取什么名字了。
隐莲。
字,清蕖!莲姬欣然微笑,得了名字的隐莲更是咧嘴欢笑。
所有的人再次拜倒在地,此起彼伏的高喊声: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莲皇子千岁,千岁,千千岁!靖元二年,五皇子隐莲。
降世。
命运的齿轮缓缓滚动,交错间,历史即将改变。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什么比我们家宝贝儿子更华丽的出生了...OHOHO...第一弹靖元六年,帝易后位。
世间最美丽的女人被迫离开宫殿,创立暗香阁。
同年,南宫世家排行十四的小女儿入宫为后。
传说,南宫皇后掌中有后印胎记,命带后运,可保江山永固。
四岁的隐莲静静地看着母后含泪将自己抱在怀中,一句他曾向我许诺过,就算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在这个幼小皇子的心中烙下了永不磨灭的印记。
看着莲姬单薄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宫门口,隐莲的脸渐渐沉了下去,握紧了颈间的墨龙玉佩,面上再无一日笑容。
——命带后运,可保江山永固?父皇,我要让你的誓言和你所谓的江山永固的话一样,成为你心中最痛苦的遗憾。
五皇子从小聪慧过人,三岁起已能看懂简单的诗词。
帝在大殿之上亲试之后,大喜,特准许他可以随意挑选自己喜欢的寝殿并为之命名。
幼小的隐莲牵过隐焱的手,指着一座满栽莲花的院落,嫩声道:蕖园。
那是曾经隐焱为莲姬在皇宫中特别建造的清莲别院。
隐焱睹物思人,轻叹一息。
南宫皇后入宫不久便有了喜讯。
隐莲常常独自一人静静地站在皇后的寝殿门口,一双凤目看着往来繁忙的宫人、宫女,嘴角扬起讥诮的笑意。
父皇,这就是你辜负母后的报应,你将为别人养大南宫落缤肚子里的孩子。
于是,刻意地和南宫皇后亲近。
背叛者——隐莲喜欢她的身份。
这样一个绝色丽童,满含笑意地接近,任是谁也无法拒绝吧?于是南宫皇后将他亦视为己出,百般呵护。
甚至于临产之前,还托人从日照捎来一株绿叶连翘,赠与隐莲。
她说:莲儿,将这株连翘放于枕下,你就会梦见将来成为你妻子的少女。
隐莲不信,但仍怀着孩童好奇的天性照做了。
于是,他得到了一个梦境:两张玉狐面具,两朵血色莲花。
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黑暗中有一个清脆的嗓音答道:绿翘。
除了名字,看不到容颜。
于是他便醒了,脑中反反复复便是那绿翘二字。
南宫皇后要生了——!宫人纤细而颤抖的嗓音在殿外焦灼。
隐焱此时正出兵在外,身为皇子的隐莲忙披着外衣便随着宫女奔了过去。
心里仿佛是在呐喊:那个不是父皇的孩子,就要出生了!莲儿,来抱抱她。
南宫皇后动了动苍白的唇,对着站在门外的隐莲轻唤道。
只见他犹疑了一会,最终还是跨进门来,小心翼翼地从高级女官手中接过一个号啕大哭着的热乎乎的肉团。
谁知一到他的手中,那婴儿就倏然止住了哭泣。
没有比眼前更讨人喜欢的孩子了:肥嘟嘟圆鼓鼓的脸蛋,几缕湿湿的黑色搭在脑门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还含着泪花,此时正一眨不眨地直望着他。
瞳仁漆黑如墨,清澈纯净。
那婴儿咧开嘴冲他粲然一笑,两眼弯弯。
隐莲忍不住用手指去戳婴儿娇嫩的脸蛋,细嫩得如同水豆腐一般。
往里一按,瞬间回复到原来晶莹饱和的状态,脸颊上的两团肉还一抖一抖地乱颤。
那婴儿笑得更开心了,伸出两只玉藕般的小手轻轻拍打他的脸颊。
不痛,像是轻柔的抚摩。
没由来的喜欢。
可是,却不应该。
于是,他把那婴儿交还到高级女官的手里,随口问道:是女孩还是男孩?回禀殿下,是个小公主。
那女官慌忙哄着又开始号啕大哭的小公主。
南宫皇后被宫女扶着靠在床榻上,笑着问道:莲儿,你喜欢这个绿翘妹妹么?与那梦境蓦然重合。
她,叫绿翘……?是啊,记得很久以前我对我的哥哥说过,若生个女儿,便唤她绿翘。
隐莲因着突如其来的巧合而木然地站在那,顺从地接过大哭不止的小公主。
绿翘一入他的怀里便又停止了哭泣,绽出欢乐的笑容。
你,就是,我的绿翘吗?隐莲看着她轻轻问道。
绿翘亦看着他眼含笑意,不语。
这就是他们第一次,面对面的相逢。
仿佛是被落下了牵绊,日后纵使百转千回,亦无法摆脱的牵绊。
南宫落缤入宫七月后,生下了靖元帝的第九位公主。
一时间,宫内流言蜚语。
隐焱下令对此事三缄其口,若有造谣生事者,立斩不逮。
而隐莲终将那个梦境告知了南宫落缤。
她哑然失笑,看着自己掌中的胎记,幽幽道:血莲终将绽放,玉狐终将相遇。
绿翘与你,命运相系。
不会错的。
就像我五岁那年,我娘给予我一株连翘放于枕下,我梦到了一样东西。
一块玉佩。
但玉佩翻转过来,上面却是一条墨龙。
第二弹宫里的侍从或是宫人,只要是见过九公主的都在暗地里摇头:这九公主长得倒像朵芙蓉花似的,可这芙蓉花却长在牵牛花的枝蔓上!牵牛花缠啊缠,把这世间最漂亮的五皇子终于牢牢地给缠住了。
按照五皇子的说法,这九公主就像个甩不掉的包袱,更可怕的是,这包袱还擅用熊抱之术!于是,每天就能看见才三岁大的九公主像个八爪鱼似的抱着五皇子优美的脖子晃啊晃,猝不及防地还要偷偷亲上一口!五皇子有时候被她缠得恼了,总是毫不留情地狠狠一拧她的屁股。
九公主总是泪眼汪汪,无辜而受伤的大眼瞪着他,用很轻很轻地声音喃喃道:疼~~~然后软软地趴在五皇子的肩上,小声地哭。
五皇子的小心肝突然就疼了起来,温柔再温柔地拍拍她的背。
一直以来,她总是把五皇子故意掐她、故意丢开她,当作是无心的。
于是,她也不大哭大闹,若是被丢下就安静地待在原地,直到那个吃完晚饭发现天都黑了但是她还没回来而良心发现的五哥把她找回去。
从未想到过这个漂亮的五哥其实一直都很讨厌她。
虽然她叫绿翘,亦可能是他未来的妻子。
可她的母后占了他的母后应有的位置,他永远都记得,莲姬走出宫时落寞而单薄的背影。
话说,这宫里公主亦不止九公主一个,当时的九公主的容貌尚未化开,只能算是可爱俏皮。
性子也不见得文静乖巧,反而胆大妄为。
但也唯有她能够堂而皇之地爬到靖元的御书房里,把笔墨纸砚全部混战。
靖元帝见了亦不恼,还在她被墨汁染得脏兮兮的小脸上画乌龟,把她放在膝上哄着玩累的她入睡。
按照靖元帝的说法,这九公主天不怕地不怕,性子跟他小时候是一模一样。
怎么看都是他的女儿。
只不过这个被她宠到天上去的女儿,开口叫的第一个名字,居然是莲?!这件事倒让他郁闷了好几天。
然而,这一切都被南宫皇后看在眼里,唯暗暗叹息。
再大一点的时候,四岁的九公主已经开始展现与五皇子这万人迷不同的万人爱的气质了。
口甜心热,最喜欢无意识地为别人出头,是所有人最灵的救命符。
每当某些大臣或宫人做错了事或惹恼了靖元帝的时候,就会有人偷偷地去把九公主抱来。
只要见着九公主迈着稚嫩而怪异的小步子走进来的时候,靖元帝的心情亦会好起来,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她只要指着跪在殿下的人,奶声奶气地道:父皇,跪在地上,好疼。
然后,万事大吉……宫里的人没有不喜欢她的,除了当时仍旧心存怨恨的某五皇子。
而真正让五皇子开始喜欢她,正是她四岁半时,英勇无比地替五皇子挡了一箭。
九岁年纪的五皇子已经擅于骑射,骁勇非凡。
更兼他容貌迤俪,举止洒落,小小年纪就已经在皇家校场上大出风头。
那一年,靖元帝为图新鲜,将校场骑射比试换了规矩。
由每位皇子或臣之子各选一马,身后坐着一位公主或郡主。
在骑射中,不仅要保护自己不受伤害,还得要保护身后手无寸铁的人。
九公主满心希望地看着五皇子,希望他能够挑中自己做为被他保护的人。
谁知道五皇子凤目一挑,选了当时一名大将的女儿。
原因倒很简单,那大将的女儿从小亦是铁枪银箭中磨练出来的,更容易在乱阵中保护她自己。
至于像九公主这种只会扯后腿的角色,最后只能坐上一直都很倾慕她的江御楼的马。
九公主撅着嘴被江御楼小心翼翼地伺候着抱上马,目光一直停留在那将军女儿的手上。
什么嘛,搂得,搂得那么紧!气得她直冲他们龇牙咧嘴地做鬼脸。
五皇子看了她一眼,把将军女儿的手拉紧了点。
九公主狠狠地咬了一口点心。
骑射比赛用的都是绑着血袋的钝箭,若击中目标,血袋破裂溅于那人身上,被射中者即告失败。
五皇子一出场,那一身雪袍就是众人围击的对象。
平日里看不惯他受宠的皇子大有人在,纷纷同仇敌忾地拿箭指着他。
谁知五皇子临危不乱,三箭齐发,一时间击倒了不少人。
倒是江御楼平日里总是被欺负,这会倒没人把他放在眼里。
他与一心一意在他背后吃着点心的九公主渐渐成了能存活在校场上的几对人之一。
最终,四皇子拉开弓,将箭指向了江御楼,不,应是他背后仍搞不清楚状况的九公主。
江御楼也向那人射出几箭,但都半途落了下来。
于是他忙扭转马头就跑。
眼见着那人已经拉满了弓,五皇子见状,一皱眉,策马向她的方向飞奔过来,一箭解决了四皇子。
五哥!九公主像是有感应一般笑着抬起头来,满嘴的点心屑。
五皇子看了她一眼,冲江御楼沉声道:没办法保护她,就不要把她带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江御楼垂下头去,抿嘴不语。
英雄救美也是讲机缘巧合。
不凑不巧,就在这时!话说,九公主从小就对五皇子产生了强烈的保护感和使命感,只要五皇子一有难就奋勇向前的大无畏精神。
再加上平日准确无误地冲入五皇子怀抱的练习,都在此时派上了用场。
九公主小小的身躯猛地从马上跃起,准确无误地扑到五皇子的怀里,壮烈地受了一箭。
不,应是一袋子血。
然后,很无耻地,昏了过去……原来有人趁他们讲话之际,搞偷袭!五皇子的小心肝再次被大大的震动了。
挥手一箭解决了偷袭者,抱着此时正昏迷不醒的九公主立即下马,奔到看台上,一路大喊着:御医,御医!蠢蛋,蠢蛋,蠢蛋。
五皇子一路骂一路把九公主抱得死死的。
直到两名御医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九公主抢过去号脉。
其实感动就在一瞬间的吧。
当她不顾一切地扑过来的时候。
一直缠着自己,其实也没那么讨厌的吧?就算再一直缠下去,也无所谓了吧?一生一世,都可以吧?世上除了他,谁还能忍受她那缠人的熊抱呢?好吧,那就,让她缠一生一世好了。
虽然事后证明闹了个大乌龙,九公主不是因为别的昏倒,而是因为吃得太饱!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敲起来很欢快呀~~~文笔都不像我的了~~~第三弹作者有话要说:话说。
在不敲点上来对不起你们。
最近写末世太费精力,隐莲的小传就走简单恶搞风。
话说,哪个小屁孩没有在小时候做过坏事呢?我们高贵温柔美丽聪慧天下无双绝无仅有的第一美人——隐小莲小时候,坏事绝对也是一箩筐。
事实证明,仙子也是需要后天培养的……隐小莲的叛逆期来得早,人家小孩都是上了十岁左右。
而他却早熟,五六岁的时候便开始了华丽丽的叛逆旅程。
特别是,当莲姬被废黜后的一段时间。
(各位看官请注意,叛逆时期隐小莲所发生的事件,主角不包括正被他深恶痛觉的某翘。
顶多是个配角。
因为那个时候,绿小翘还只是个满嘴奶香,只知道抓着隐小莲衣领要啾啾的小毛头。
此毛头经常被五皇子高贵的脚丫踹回摇篮里。
)莲姬走后,隐小莲的性格大变。
本来是一个温柔听话又乖巧的小花蕾,因为几件事顿时成了宫中人人闻之变色的小恶霸。
事件一:一日,他看到隐焱的一个妃子穿着一件与莲姬极其相似的淡紫锦衣,额间似模似样地用香墨描了一朵小莲花,扭着窄窄的臀就一晃一晃地要去隐焱的寝宫。
好一个丑八怪。
隐小莲暗骂道。
其实那妃子并不难看,只是与天下第一美人比起来,无异于东施效颦。
隐小莲凤目一转,忙换上了一脸无害的笑容走了过去,甜声道:如妃娘娘。
如妃回首一瞧:哎哟,好一朵水灵灵的小莲花!她也展开笑脸,蹲下身来亲昵地摸摸隐小莲已经开始气得冒烟的脑袋:五皇子殿下,有什么事吗?隐小莲细嫩的小手摸上了如妃的脸,装模做样地端详了一阵,突然轻叹道:可惜可惜。
怎么啦?如妃急忙问道。
娘娘的莲花印记,画得不像呀。
隐小莲指着自己的额头,道,我与母后的印记是一样的,要不,我来帮娘娘画?任谁也不能拒绝一个如此可爱如此纯真的美小年的邀请。
如妃做了这辈子最后悔的决定,毅然地点了点头。
隐小莲充分展现了他的绘画天赋,即擦肉而过却不留感觉。
只在额间加重了力道。
没照过镜子便欣欣然出门的如妃脸上顶着一朵硕大无比的莲花印记。
那朵莲花从下颌一直盛开到眉心,美则美矣,可面上一朵如此大的莲花,却是吓坏了众人,可大家却不敢言明。
那日隐焱刚午睡醒转,就看见大莲花如妃施施然地扭了进来,白面红花,以为见着了鬼,可吓出一声冷汗。
一气之下将可怜的如妃打入了冷宫。
话说那如妃对着冷宫里的铜镜哭了半天,脸上的红墨被眼泪渗了下来,整张脸凄厉恐怖。
差点把她自己吓了个半死。
事件二:一日,靖元帝生辰,皇宫大宴。
无数皇亲国戚、重臣大将纷纷带着子女出席。
一时间,皇宫内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这边厢靖元帝正微笑着与大臣们举盏同乐,那边厢却发出无数娇嫩的欢笑声与追逐嬉戏声。
靖元帝站起来一瞧,只见席上凡是十八岁以下的少女与女童都不见了。
原来她们都围绕着一个耀眼夺目的中心而转悠——那便是他的第五个儿子,隐莲。
隐小莲小小年纪就懂得把一双凤目瞟得颠倒众生,一双如姣玉般的嫩脸更是惹人喜爱。
为了与他父皇抬杠,他便不惜使出了浑身解数将人们都吸引过来。
渐渐的,宴席上的越来越少,越来越少。
啧啧。
五皇子生得可真是好看呐!就连身旁年老的臣子都不禁赞叹道。
靖元帝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臭小子,分明是拆老子的台。
他勾勾手指叫侍卫把活蹦乱跳的五皇子提过来按在身边,让他规规矩矩地坐在那儿。
隐小莲撅着嘴,眼泪汪汪地抱着金杯坐在那。
一双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满桌的客人全都为他是个如此忧伤而受到无理管制的美小年而感到无比的心疼。
一个大臣的夫人来求情。
两个将军的夫人来求情。
三个,四个……靖元帝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臭小子,这小模样让人家还以为是谁虐待你了。
简直是让老子没脸做人。
他勾勾手指让侍卫又把郁郁寡欢的五皇子扔回人堆里。
众人一阵欢呼。
天下不再太平。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
在不敲点上来对不起你们。
最近写末世太费精力,隐莲的小传就走简单恶搞风。